小群主算盘打得不错,不过就要看她愿不愿意了。
许蕴灵的想法过去没多久,果然就有人施施然地走了过来。
那人不屑地看了眼许蕴灵,而后对元妍希和钱婉儿笑道:“郡主,婉儿,左右无事,我们姐妹几个商量着来打几场牌九热闹热闹,你们看如何?”
说话的这位是永宁伯府家的小姐谢端宜,她与许蕴纯的关系亲厚。方才她看到一直和许蕴纯关系很好的元妍希竟然不愿意搭理她了,她和元妍希关系不亲近,不好直接去问元郡主,狐疑之下便问了许蕴纯缘由。
许蕴纯支支吾吾不说,可眼神却没有藏住,不经意地飘向了许蕴灵。
许蕴凡又是个藏不住话的,当即在背后说了一堆许蕴灵的手段。
可许蕴纯心地善良,一直在维护许蕴灵,从头到尾没有说她的不是,只说自己不好,不该让姐姐遭受莫大的冤屈。
谢端宜听着两人不同的内容,以及许蕴凡恨铁不成钢的神情,有什么不明白的。
许蕴纯这个傻女孩,人家为难欺负她,破坏她与未来小姑子的关系,她竟还为对方说话,这个许蕴灵当真可恶!
谢端宜嫉恶如仇,又是个护短的,当即就要给闺蜜报仇,要许蕴灵也在众人面前丢人!
打牌九是近期各大府里新起的游戏,各府里的贵女们在家无事,又对牌九很新鲜,私下里没少玩。
她听说许蕴灵从来没有打过牌九,心思一动,便有了个主意:“工部尚书家的小姐拿了一副骨牌和骰子,我们一起玩几把,加点彩头,图个热闹。”
“什么彩头?”钱婉儿好奇问道。
谢端宜笑了笑:“彩头就是谁坐庄要是输了,就喝一杯酒略施惩罚。反过来,如果坐庄的人赢了,就指定一个人喝酒。当然,坐庄可以独自坐庄,也可以两人坐庄。放心,不会玩得太过分,让大家吃醉了回去。”
听她如是说,钱婉儿没有什么异议,元妍希也没有。
三人看向许蕴灵,许蕴灵微微一笑,直白道:“我不会。”
谢端宜:“……”
谢端宜愣了下,立马反应过来,笑着劝说道:“也不难,许姑娘若是不会,可以看我们玩几局,等学会了规则再加入进来。”
“蕴灵,你不会可以旁观几局。”钱婉儿没想到别的,单纯以为她不会,好心推荐道,“最近在府里没事,都在玩牌九,可有意思了。”
聚会的主人发话了,许蕴灵再不答应倒是显得她不给面子了,于是点点头。
前三局为了不让许蕴灵起疑,谢端宜喊了另外四个小姐妹,先一起玩了三局,谢端宜独自坐庄,赢了两局输了一局,输的那局自罚了一杯酒。
第二轮则换了两位姑娘,谢端宜也换了下来。
只是到了第三轮,谢端宜看了眼旁边观局的许蕴灵,开口邀请她:“许大姑娘,不如我们一起来两局吧。”
许蕴灵想了想,该来的总是逃不过,于是自然地入座。
谢端宜眼里精光一闪,转头看到了一旁的许蕴纯,故作自然地说:“蕴纯,你与许大姑娘是姐妹,她第一次玩牌九,不如你陪她一起玩一把?”
许蕴纯配合着犹豫了一下,然后点头道:“好。”
谢端宜的牌技很出色,许蕴纯跟着她一起学习过,也不逞多让,她们两个还有另外一位姑娘联合起来,许蕴灵这个新手,肯定会输个底朝天,到时轮到她惩罚,换上烈性酒,一杯下去就能看她醉态百出了。
剩余三人交换了眼色,暗中打起了配合。
许蕴灵掷着骰子,动作生疏地摸骨牌。
谢端宜暗中窃喜。
然而一局牌下来,谢端宜期望的事并没有发生,许蕴灵摊开手里的骨牌,数了数上方的点数,一脸运气好的侥幸:“不好意思,我好像赢了。”
这一局她做庄。
其他三人停了手里的骨牌,许蕴灵撑着下巴漫不经心地说:“我赢了,是不是可以指定一个人喝酒了?”
许蕴灵像是随手点了谢端宜,笑了笑说:“谢小姐,您来吧。”
谢端宜面色一僵,许蕴纯眼神也有些不自然。
但规则是谢端宜定的,众目睽睽之下她不好耍赖推脱。
惩罚的酒杯端了过来,谢端宜握在手里,低头看着透明的酒水,有些下不去口。
惩罚的酒杯是提前倒好的,每人轮着来五局,所以到这一轮的时候,她趁着中间吾无人注意,偷偷摸摸倒掉了度数低的清酒,转而换了塞外草原上的烈马酒。
顾名思义,这酒的烈度,一小口下去就能醉倒一匹成年马。
她这一杯要是下去了,恐怕能直接倒地下去。
“怎么不喝呀?”许蕴灵在她对面困惑地眨了眨眼,“是不是这酒有什么问题?我记得是谢小姐你亲自倒的吧?”
这话一出,谢端宜顿时心惊肉跳起来。
许蕴灵看到她的动作了!
然而她现在是骑虎难下,所有人都在看她。谢端宜咬了咬牙,仰头硬是喝下去了。
冰凉的液体入喉,一股辛辣刺激的味道直冲鼻腔和脑门,谢端宜剧烈地咳嗽了起来,大脑像是塞入了一团棉花,立时变得沉重起来。
“呀谢小姐你没事吧?”许蕴灵惊呼,然后恍然唉了声,略有不赞同道,“谢小姐原来你酒量不好啊,不好为何还要提出喝酒的惩罚呢。不行就不要逞强,大家不会怪你的。”
“我没事。”谢端宜清了清喉咙,咬牙坚持让自己保持清明。
许蕴灵越是表现的理解,谢端宜听起来却只觉得刺耳,好像她在大家面前喝不了酒却应要逞强,甚至还拖所有人一起,给人感官十分不好。
她扫了眼,果然有人露出不满的神色。
“谢小姐,你还要继续吗?”许蕴灵好心问。
谢端宜被激起了气性,硬邦邦道:“我没事,继续吧。”
许蕴灵唇角勾起,浅笑了下,愉快道:“那好啊。”
第二局,依旧是许蕴灵坐庄,而她再次“幸运”的赢了。
这一回,许蕴灵点了点许蕴纯,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二妹妹,这一杯,可就要麻烦你了。”
酒杯端了上来,许蕴纯的脸色一下就白了。
许蕴灵看着她,轻声催促:“喝呀。”
许蕴纯放在膝盖上的手死死攥紧。
不可能,许蕴灵根本不会玩牌,她怎么可能会赢!
她看了眼许蕴灵,却见她虽然笑着,笑意却不达眼底。许蕴纯心头突然发冷,有种被看穿一切的凉意。
周围的贵女们丝毫没有察觉出异样,此时第三轮气氛气氛已经炒热了起来,输了的人喝酒,之前输了的人已经喝了,并没有什么问题,大家自然也不觉得让许蕴纯喝酒有什么过分的。
许蕴纯迟疑了一会儿,终于拿起酒杯,闭眼仰头喝了。
她的反应比谢端宜好一些,没有呛的厉害,只是脸上泛起了醉酒的红晕,一双眼睛焦距略有模糊,但仍有意识。
“还有三局,我们继续吧。”许蕴灵兴致勃勃,“我感觉找到了手感!”
“还是蕴灵厉害,一玩就透。”有人附和。
“蕴灵的手气真好,我刚才要是有她的点数兴许不会输了。”
“人家那是有天赋。”
几局游戏下来,贵女们的关系一下增进了不少,有人七嘴八舌地讨论,一个劲地羡慕许蕴灵的牌打得好。
谢端宜和许蕴纯却后悔不迭,不得不硬着头皮继续玩。
这一轮一共五局,她们还剩三局。
接下来的三局,不出所料全是许蕴灵赢了。另一位姑娘喝了一杯烈马酒,剩下的两杯,自然是谢端宜和许蕴纯喝了。
两人各自两杯酒下去,这次是真的醉了。
谢端宜喝醉了酒,直接撒起了酒疯,在众人惊谔的目光中,指着许蕴灵口齿不清地嚷嚷:“许、许蕴灵,你出老千了!”
“你为什么能赢!我喝的烈马酒,明明是给你准备的!”
“你不该逃过,你欺负蕴纯,我要替她讨回公道!”
此话一出,雅间所有人安静了下来,目露惊疑地看着谢端宜和许蕴纯。
贵女们听说过烈马酒的烈度,平常人根本不能多喝,却想不到在这一间雅室里,谢端宜竟然存了害人的心思!
面对谢端宜的酒后真言,许蕴灵有些无措地坐在位置上,一双眼睛不安地眨了眨,咬着唇满脸委屈。
钱婉儿看得愧疚。她即便再好脾气,此刻也忍不住动了怒气。只是这一场聚会由她组织,游戏也是她点头应允的。她不好再将失态扩大开来。
“谢小姐喝醉了,酒后胡言,当不得真。先将谢小姐送回府吧。”钱婉儿吩咐将人带走,接着道,“我在望凉河定了一艘画舫,此刻时辰还早,不如大家去画舫上赏月放花灯?”
今日中秋破例能晚归,贵女们平日不常出来,自然不愿意那么早回去。听到钱婉儿的提议,当即应承了下来。左右不关她们的事,她们当然也不上心,该干嘛继续干嘛。
众人转战画舫,谢婉儿和元郡主去安排谢端宜回府的事项。别的贵女们结伴先出了门。
许蕴灵慢吞吞地跟在后面。
走到楼梯口时,却见许蕴纯撑着强努力支撑着。她比谢端宜强一些,到现在还能保持一丝清明。
许蕴凡扶着她,愤怒地瞪着许蕴灵。
许蕴灵直接无视她。
“你为什么能逃过?”许蕴纯醉酒之下,心防有些松懈,困扰在心头的问题终于忍不住问了出来。
许蕴凡不明所以,以为因为喝酒这件事。
许蕴灵心知肚明,不过她不能告诉许蕴纯她是穿越来的,就像许蕴纯也不会告诉自己她是重生一样。
“为什么能逃过?”许蕴灵认真地想了想,歪头笑说,“可能是我比较善良吧,老天都看不下去我一直被欺负。”
许蕴凡被她的厚颜无耻的言论惊呆了,脱口道:“许蕴灵你不要脸!”
“难道不是么。”许蕴灵收起了笑,语气冰冷,“自作孽不可活。”
许蕴灵说完就要往楼下走。
然而许蕴纯不知被那句话刺激到了,一双眼睛血丝遍布,她用力挣脱开许蕴凡,踉跄着冲向许蕴灵,眼神阴骛且疯狂。
“我没有自作孽,我不过是为了能好好——”
活下去三个字停在了许蕴纯的嘴边。
她瞳孔无声地放大,眼里有狂喜涌出。
许蕴灵正巧回身,皱着眉头不耐道:“我劝你适可而止。”
话落,许蕴灵看到许蕴纯异常的模样,眉头越发皱紧。
她的这个表情不对。
许蕴灵沉思片刻,灵光一闪,忽然想起什么。
而这时,许蕴纯一双手已经抬了起来,朝她身上推。
许蕴灵瞳孔骤缩,一颗心仿佛窜到了嗓子眼,她身下是楼梯,求生的欲望逼得她反射性地握住了一旁的扶手,身体紧紧贴了上去。
许蕴纯身子不稳,她的手擦过许蕴灵的肩膀,而后直直地往下坠。
“啊!”
一声惊恐的叫声响彻整个酒楼。
正在拾阶而上的赵长渊站定了身体,抬头看了过来。
许蕴灵看到是他,松开手,眼中光芒大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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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主终于要投怀送抱了!
这是不是意味着她和赵长渊之间的故事其实全是意外,根本不影响原有小说发展,她仍能避开男女主保平安?
思及这个可能性,许蕴灵紧张地扣起了手指,心中一个劲地祈祷——
摄政王接住她!
摄政王接住她!
但是下一秒,祈祷戛然而止,许蕴灵陡然睁大了眼睛。
只见许蕴纯扑下来之际,赵长渊面不改色,身形一闪,利落地一个侧身避开。
许蕴纯扑了个空。
许蕴灵:???
而在赵长渊的身后,楚恒亦是跟着一闪,毫不犹豫地也躲开了。
许蕴灵:???
许蕴灵的视线回到了许蕴纯身上,怔怔地看着她尖叫着坠落。
就在许蕴灵担心许蕴纯会不会摔残疾时,楼下有一个人极速飞奔了上来,伸出手臂接住了许蕴纯,两个人抱在一起撞上了扶手。
”嘶!元浩存紧紧搂住怀里的人,痛得龇牙咧嘴。
周围的人这才回过神来,窸窣的声音响了起来。
许蕴凡呆楞之后,指着许蕴灵愤怒的呵斥:“许蕴灵,你为什么要把二姐姐推下楼?!”
此言一出,所有人的目光投向了许蕴灵。
就连赵长渊也循声看了过来,在一众贵女中,一眼就瞧见了身穿金丝昙花裙,粉色褙子的小姑娘。
今日小姑娘的打扮不复之前的素净,粉嫩的颜色穿在她身上,让她看起来更加鲜活灵动。像是在他面前胆大又狡猾的小姑娘了。
赵长渊眸光微微定住,眼里闪过一丝惊艳的光。
然而许蕴灵却毫无反应。
她立在楼梯台阶上,怔怔地看着楼梯上的人不紧不慢,一步步继续走了上来。他在最后一层台阶站定,与她的视线正好平齐。
他好似随口般地问道:“你没事吧?”
许蕴灵几乎是条件反射地摇了摇头:“我没事。”
对上他静若深渊的眼眸,许蕴灵仍感觉有些恍惚。她眨了眨眼,似乎回不过神,呆呆地问:“你……怎么没有接住她?”
赵长渊倏然抬眼,眼神沉静,直直地望着她,半晌没有说话。
许蕴灵让他看得心慌,他不说话,她又心如擂鼓。
赵长渊垂下眼眸,可又在开口时目光落在了她瞳孔深处。他的视线直接又不容人逃避,声音却低沉缓慢。
他不问反答,语气极为平静:“你很想我救她?”
四目相对,他的眼底覆着的薄冰猝然崩裂,终于露出了些许的不快与愤怒。
许蕴灵看得清楚,心跳猛然漏了一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