禁军看到赵长渊猛得顿住脚,而蝶影看到他,神色大喜,不顾逃跑的禁军,忙跪在赵长渊面前,焦急道:“王爷,王妃在生产,禁军的人冲进去了!”
赵长渊平静的神色瞬间打破,他沉着脸,想也不想大步走了进去。
许蕴灵生产的门口,王府十名侍卫死死抵挡着二十位禁军的步伐,不肯让他们再行进一步。
而赵长渊进来时,看到的便是这一幕,护卫在和禁军纠缠,丫鬟们端着血水进进出出,她们的脸色很苍白很害怕,却坚持着没有逃跑。而紧闭的室内,他的妻子正在生产。
赵长渊心底燃起一股怒火,他的声音前所未有的冰冷:“杀了。”
他说完径自朝屋里走去,身后的暗卫一齐涌出,手起刀落,残余的禁军来不及反抗,当场毙命。
赵长渊急急忙忙地推开室内,顾不上丫鬟震惊的目光。这时,屋里响起婴孩响亮的啼哭。
付嬷嬷的笑声传进他的耳膜。
“王妃,恭喜,是位小世子。”
许蕴灵的气息全部用光了,她看着付嬷嬷手里的孩子,欣慰的笑了起来。
门口忽然光线大亮,屋里的人不由自主地被吸引过去,看到了那抹高大的影子。
“王、王爷?”水兰和清月连忙行礼。
许蕴灵看到熟悉的人影,隐忍多时的泪水终于决堤,她泪眼婆娑地看着快步走近的人。
“王爷。”许蕴灵吸吸鼻子,声音哽咽,忍不住要狠狠哭一场。一旁付嬷嬷瞧见了,赶紧道,“王妃,您得忍住,您刚生完孩子,不能哭,哭了就不吉利了。”
许蕴灵知道月子期间规矩多,倒是没想到刚生完就不被允许哭了。她只好用力忍住。
赵长渊盔甲未换,不敢坐近了,一双粗糙的手拉住她的,细细端详她的容颜。生产过后她的脸很苍白,满头是汗,不过脸颊微微圆润了些。
他的心底一阵酸涩,差点说不出话来。
赵长渊看了看付嬷嬷抱在怀里,啼哭不止的声音,喉结一阵滚动。半晌,他放柔了声音:“蕴灵,谢谢你。”
许蕴灵笑了笑,有些虚弱地打趣说:“王爷,是个男孩。您的希望落空了。”
赵长渊哪会怪她呢,相比孩子,她才是更重要的那一个。他亲了亲她的额头,声音沙哑地说:“是男是女不要紧。我只希望你一切安好。”
***
赵长渊这次其实是隐秘回京。他原先没能立马将许蕴灵送出去,所以掐准她要生产的时间才赶了回来。所幸回来的及时,才没有酿不可挽回的后果。
福安和禁军全部被扣,无人告知皇宫里的人,摄政王回来了。带来的军队化整为零,散布在京都城郊。
许蕴灵怀孕都在运动,她身体底子好,顺产隔了一天就能下床走动了。赵长渊本想让等她多修养几天再把人带走,许蕴灵看出了他的意图,决定早些离开京都。
三天后的夜晚,宁王府瞬间变了一座空府。
赵长渊带上许蕴灵和孩子,前往焚河边境。所说边境苦了些,但在那里,皇帝不敢轻举妄动,毕竟邻国西夷虎视眈眈,他需要赵长渊来威吓对方。
先行部队探路,许蕴灵和孩子在中间,后方还有队伍断后。因为照顾一众女眷,队伍走得并不快,饶是如此,穆文帝收到消息已经是在十天后了。这十天里,愣是每一个人发现宁王府的人全不见了。
穆文帝发了好大一通火:“一个个都是干什么吃的!一个女人都看不住!赵长渊那么多的人,为什么一点踪迹都没发现,你们都是瞎的吗!”
福安鼻青脸肿的跪在他脚下,哭着说:“皇上,王爷暗自回京,奴才本打算是要赶紧来回禀,可王爷将奴才绑了起来,还打了奴才一顿……”
福安不说话还好,一说更是激得皇帝肝火盛,抬脚揣上福安的肩膀。
福安滚了两滚,哪怕浑身疼的要死,仍是不住的磕头:“皇上息怒,皇上息怒!”
穆文帝转来转去:“去,将李显文给朕叫来。”
书房里的小太监去叫人。
不过一盏茶的功夫,李显文便出现在御书房里。
穆文帝像是看到了救星,压着怒火道:“首辅,皇叔果然要反,他果然要反了。王妃和世子他全带走了,宁王府里的人全不见了,皇叔终于要对朕动手了。你说,朕该怎么办?”
李显文皱眉,犹豫道:“这……可若是此刻动王爷,那西夷边境……”
李显文顾虑重重,穆文帝却烦躁地拍了下桌子:“朕皇位都坐不住了,还管什么西夷边境!一不开化的蛮人而已。等朕收了皇叔的人,还怕打不赢那帮蛮子吗?!”
李显文恭顺地低头,半张脸掩在阴影里:“圣上英明。”
“不要说这个了。”穆文帝又收了脾气,“首辅,宣朕旨意,摄政王暨宁王赵长渊违抗圣旨,不顾大宣安危社稷安危,私带兵回京,其司马昭之心昭然若揭。派刘先民率军截杀,平逆党!”
“是。”李显文恭敬地应了声。
“还有……”穆文帝不安地来回走动,踌躇片刻,眼里泛起了冷光,“王妃和世子让他们好上路。至于皇叔,朕要看到他的脑袋。”
圣旨下,不一会儿摄政王抛下边境私自回京的消息传了出去,紧随其后赵长渊兵变造反的声浪涌了起来。
一时间,整个大宣朝的百姓都懵逼了。
赵长渊是大宣朝的战神,是抵抗西夷的战将,他怎么会反呢?
哪怕百姓惧怕他的权势,可是在对敌这方面,他们其实是很信任他的。完全不相信昔日保家卫国的战神会反。他们惊惶不安,若是真的造反了,百姓恐怕又要生灵涂炭。就在老百姓将信将疑之际,皇帝下令派兵围剿赵长渊。而围剿的路线,这个是焚河的方向。
此刻西夷十万大军压境,赵长渊为何要逃亡焚河?虽说有摄政王勾结外族的流言,可这么些日子,他们仍是看到焚河好好的,甚至有焚河出来的生意人,怒斥造谣王爷造反的消息。
有时候,百姓的反应会折射出当地执政的水平。焚河人处处维护赵长渊,说明摄政王根本没有勾结,说是造反,恐怕也是无中生有。
这时人们意识到,边境险境尚未解除,王爷怕是要回去抵抗外族。而朝廷的做法,有心人猜想是害怕摄政王功高盖主,所以不惜代价,要在他到达焚河前绞杀。
大宣朝百姓出离愤怒了。
家国大义面前,皇帝不统一战线一致对外,竟要先平内乱?!就像暴|动的河安府,朝廷也是一心要平了这帮叛党。
相比内乱的自己人,老百姓更怕外族的侵入。
原先起的赵长渊勾结外族的谣言渐渐堙灭。他们希望赵长渊能够抵挡外族,不然,他们的下场也许会和漯城一样。
对赵长渊的信任加重,此消彼长,百姓对皇帝的不满越来越盛。
不知不觉中,穆文帝渐渐失了民心。
焚河路上,朝廷的军队快马加鞭,堪堪赶上赵长渊断后的士兵。
两军一碰面,便展开了殊死搏杀。
同族士兵的血流入了土里,流入了水中。
赵长渊望着穆文帝的人,眼底的冷意越来越浓。
他从来没有反意,对于皇位也是没有兴趣。无奈穆文帝视他为眼中钉,逼得越来越紧……许蕴灵和孩子应该快要到西南安城,那是一个与世无争之地,她在那里会很安全。
而现在,他能放开手脚对付朝廷的士兵了。
赵长渊在高坡上,抬手示意,后方的士兵同时上前,拉弓搭箭,瞄准下方的人。
“呜——”号角鸣起,悠扬远播,赵长渊的人一听到,不再与朝廷的士兵纠缠,果断地撤离。刘先民的人不明所以,一抬头,却看到了满天飞剑直射而来!
战争打响,赵长渊与穆文帝彻底反目。
而另一边,西夷十万大军趁着赵长渊被牵制,开始进攻焚河和漯城。
穆文帝六年五月,赵长渊在双线作战的情况下,一边抵抗焚河两个月,愣是没让西夷的人进一步,一边对付穆文帝的人,将皇帝身边最后的三大营打的落花流水。
穆文帝六年六月初,河安府绿林心存大义,毅然投奔赵长渊,共御外敌。同月,朝廷军溃败,高举降意。月底,赵长渊坐镇焚河,化守围攻,两翼围剿,西夷军第一次大败。在这次战役中,抓到了一位官职不小的西夷官员。
同月,战俘官员抗不住审讯,为求自保,招供出大宣朝首辅李显文勾结西夷,往来书信私印具在。甚至,漯河城破,能翻越琅琊山,其中也有李显文的手笔。
李显文证据处理的干净,却没料到,西夷人为了留退路,所有证据都留了份。证据凿凿之下,李显文通敌无从辩驳。当朝首辅一时间身败名裂,为大宣朝人人唾骂的对象,也是大宣朝的第一罪人。
七月初,李显文于家中自缢身亡。
穆文帝六年九月中旬,赵长渊大败西夷蛮族,将西夷全族赶至北麓山以外五百里。西夷元气大伤,再也不复昔日荣光。修养生息多年,一朝差些亡族收场。
至此,赵长渊大获全胜,威望空前。而远在京都的穆文帝,颓然地坐在皇位上,望着空荡荡的议政殿,脸色灰白。
他已经知道,勾结外敌的人是李显文。
李显文自缢前,穆文帝嘶声质问他为何要骗自己,为何要出卖大宣。许是知道自己死亡的下场,临死前李显文终于露出了真面目,放肆张狂,面目狰狞,再也没有了昔日的斯文儒雅。
他朗声嘲笑穆文帝的懦弱和无知,大骂穆文帝不过是投了个好胎,才能坐上皇位。而他勾结外族,是想骗穆文帝,让他相信赵长渊反了,他们鹬蚌相争,他才能渔翁得利,有机会坐上至高无上的位置,哪怕不能,他也可以扶持幼帝,做一个不同于赵长渊,能挟天子令诸侯的摄政王。
穆文帝这时才明白,自己不过是李显文手中的棋子。他在李显文的口中也知道,赵长渊并没有坐皇帝的心思。他后悔了,后悔受李显文的怂恿和蛊惑,更后悔自己识人不清,将皇叔逼反了。
他追悔莫及,可是一切都太晚了。
十月,西南边陲小镇上,整个镇上的桂花都开了,花香悠远,岁月静好,胜似世外桃源。
一处府邸内,一位年轻貌美的女子正坐在一棵桂花树下,手里拿着一个拨浪鼓,逗着趴榻上的小娃娃。
小娃娃粉雕玉琢,头上戴着一顶小虎帽,手里攥着一枚玉佩,肉嘟嘟的小嘴砸吧砸吧,溜了满嘴口水。
许蕴灵拿过帕子将儿子的口水擦干净,摇摇拨浪鼓,发出一阵“咕咚咕咚”的声音。
许蕴灵哄着他:“宝宝,把玉佩还给娘好不好啊,娘和拿这个拨浪鼓和你换啊。”
她说着,将拨浪鼓伸过去。
哪晓得小娃娃不干,砸吧嘴,吐了个小泡泡,头一撇,看也不看他娘,攥着玉佩翻了个身,屁股对着他娘,甚至朝相反的方向爬了爬。
许蕴灵:“……”
她怀疑她儿子听得懂话。
许蕴灵不气馁,继续哄他儿子把玉佩还回来:“儿子,这是你爹送给我的,虽然以后可能会到你手里,但那也得等你找了媳妇儿。娘亲再送你媳妇儿好不好啊。”
小娃娃懒懒地打了哈欠,像是给她的回应。
许蕴灵:“……”
许蕴灵继续:“儿啊,你还那么小,找媳妇这事儿先缓缓。你听话,先把玉佩还回来好吗?”
清月一出来就听到许蕴灵这话,顿时哭笑不得:“王妃,世子爷那么小,哪听得懂您说的话。”
再说了,找媳妇儿,世子爷连名都还没取了,现在说这个也太早了吧。
“不,我觉得我儿子听到懂。”许蕴灵严肃说。
清月:“……”
许蕴灵继续和儿子讲道理,清月失笑着摇摇头,转身又进屋里了。
许蕴灵点了点儿子嫩嫩的小脸蛋:“小坏蛋,这是你爹送我的呢。”
小娃娃眨了眨眼睛,慢悠悠地又打了个哈欠,眼神骨碌碌转了转。他像是看到了什么事情,咿呀一声,高兴地笑了起来,就连手里的玉佩都松了,掉在了榻上。
许蕴灵奇怪。她儿子自从拽掉了她的玉佩,一天都没放下来过,她拿什么哄都没用。现在这是看上什么了,连玉佩都不要了。
许蕴灵狐疑地转过身去,却见一道高大熟悉的身影站在她后方不远处。
她立时怔住了,似是在做梦。
看到许蕴灵呆愣地看过来。
赵长渊笑了起来,眉梢扬起,俊朗无双。他的嗓音低沉,含笑慢慢道:“夫人,为夫回来了。”
许蕴灵呆呆的,可一听见他的声音,她的眼眶倏地红了。
赵长渊笑着朝她张开了双手。
许蕴灵迫不及待地朝他飞奔了过去。
她的动作那么急切,抱住他的双手搂的紧紧的。
这是她思念了数月的人啊。
他终于回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正文到此结束。
权谋不是很擅长,有些地方只能一笔带过。抱歉。
后面会写一两个番外,番外不定时掉落。
至此,感谢看文的小伙伴,谢谢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