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死了又活过来了——猗凡
时间:2022-01-07 14:38:31

  顾容瑾谁都不想见,“就说我歇下了,有事明日再说。”
  全顺站在门外,瞧了眼烈如火烧的晚霞,迟疑了下,没敢多说,转头往外院去。
  牧先生一直都是太尉府的座上宾,几时被慢待过,这次竟然连内门都没让进,只在外间伺候了茶水,拦了去路。
  全顺纠结再三,还是添了前因后果,稍加润色了番,将他家老爷的说辞表达的合情合理了些。
  牧真一听顾容瑾身子真有些不舒服,又想到季崇德的话,心里一时拿不定主意,退而求其次道:“那我不找你们家老爷,我去看看我小外甥。”
  全顺为难:“牧先生,还是改日吧,您看时候都不早了,小主子还得用晚膳呢。”
  牧真:“刚好我也没吃。”
  全顺心内捏了把汗,面上只做不懂,“哎呀,那小的这就不耽误牧先生了。牧先生您慢走,牧先生您走好。”
  牧真就这么莫名其妙被请走了,一个人孤零零的站在大街上,脑子还有点反应不过来。
  季崇德本就藏在不远处,见他出来,朝他勾勾手指。牧真走过去,如此这般一说。季崇德冷笑一声,“睡了?睡个毛啊!白日宣淫,简直岂有此理!”
  牧真赶忙去捂他的嘴,粗野汉子口无遮拦,有辱斯文!有辱斯文呐!
  却说另一边,白玨收了功,上半身已经能动了。
  顾容瑾看过来,关切道,“你饿不饿?”
  白玨有心挤兑他,“原本是饿的,看到你就不饿了。”
  顾容瑾一脸含蓄的喜悦:“你大可直说我秀色可餐。”
  白玨再一次被雷到,顾容瑾不该是这个样子,他不会如此油嘴滑舌,肯定是哪里弄错了,一定是!
  顾容瑾合了手中书,一只胳膊搭上身侧扶手,手心向上拖住下巴,与她来了个对视,目不转睛那种。
  白玨哆嗦了下,一脸拒绝。
  顾容瑾笑了。
  屋外传来细碎的说话声,语气不大寻常,隐约听到白小少爷如何如何。
  顾容瑾皱了皱眉。
  白玨侧耳倾听。
  顾容瑾:“什么事?进来说!”
  隔了一道帘子,下人唯唯诺诺道:“是白小少爷,他,他,他伤了老爷您的坐骑。”
  事情并不复杂,小白花在太尉府内闲逛,看上了见雪,不顾马夫反对,张牙舞爪的就要骑它。见雪是烈性悍马,岂是什么人都能骑的,当即前撂蹄子后撅屁。股就将小白花摔下来了。小白花皮实,性子又野,跟花月教人学的一身邪门功夫。他人没受伤,却觉得在顾长思跟前夸下海口受了辱。当即就红了眼,拔下裤脚的短刃差点给见雪开了膛。见雪受惊暴怒有险些将小白花踩成肉泥。
  幸而见雪皮厚,血流了不少,却不致命,被钟大夫急急救治,已无大碍。
  顾容瑾皱着眉听完,白玨见他神色不对,忽然又站了起来,心里一急,叫住他,“顾容瑾!你等等!”
  顾容瑾回头。
  白玨说:“你别恼。小白花不是有意作恶,他只是自小长在花月教那种地方,不明善恶,不知对错,他不知道自己做错了。”
  顾容瑾表情微妙的变了下,不着痕迹的朝下人挥挥手,示意他们离开。这才开口道:“你觉得我在生那孩子的气,你认为我会骂他打他?”
  白玨也意识到自己大概弄错了,结巴起来,“也不是……不可以。”回头一想,的确该打。
  顾容瑾走近她,语气是前所未有的郑重,目光灼热:“我说过,他既是我夫人的孩子,我定会视他如亲子,绝不看外。”
  白玨:“……”这话怎么听着这么奇怪呢。
  顾容瑾叹口气,“日久见人心吧。”
  白玨一愣,该不会当真了吧?还是戏耍我呢?
  作者有话要说:
 
 
第53章 
  “花无心……他……嗯。”顾容瑾欲言又止,大概是怕言语不当伤了她,犹犹豫豫。
  旧日不再,故人永逝,都是让人无比悲戚伤感之事。
  “唉,意料之中,情感之外。我很早以前就同他说过他那功夫有缺陷,若要一直练下去必然走火入魔,他信是信了我的话,可惜……”可惜她死的比他还早,原二人还说好一同钻研破解之法。
  顾容瑾情不自禁侧身坐下,轻轻握住白玨放在被子上的一只手,低低叫了她一声,“阿玨。”这些年顾容瑾一直在追查花月教,可自从花无心掳走白玨尸身后犹如泥牛入海,彻底没了踪迹。小白花的出现简直叫他欣喜若狂。寻着这条线往下找,一切都豁然开朗。
  白玨眼珠子下移,不轻不重从鼻孔里哼了声,“嗯?”眉头高高扬起,眼神疑问。
  顾容瑾心里咯噔一下,手却没松开,也没敢握紧。
  白玨抬起手,顾容瑾的手就搭在她手上,被她举了起来,横在二人之间。
  “阿玨,”顾容瑾神色凝重,千言万语……“噫!”白玨缩回手,这是嫌弃的意思了。
  顾容瑾的眉头极快的弹了下。
  二人都还没什么表示,一道黑影撞破门冲了进来,吵闹声忽然响起。
  小白花差点一头撞进顾容瑾怀里,又险险刹住脚,“顾爹爹,我错了。”嘴里说着认错的话,面上的表情却全然不是那么回事。
  顾容瑾莫名就想到了白玨少女时期,认错比谁都快,转头就不是那么回事了。
  “你……”顾容瑾才张嘴,白玨自他身后探出身子,抬手一巴掌甩小白花大脑门上,“狗东西!学什么不好学人心狠手辣!”动作一气呵成,面上凶神恶煞。
  下手肯定不轻,小白花摔在地上,那么个黑不溜秋的脸都显出了红手印。
  顾容瑾怔了怔,“倒也不必如此。”弯腰便要将他扶起。虽然他还没想好该如何劝诫这孩子,但他有个原则,绝不动手打孩子。
  小白花身子是软的,耷拉着脑袋,气若游丝,“顾爹爹……”
  顾容瑾心里一咯噔,细细密密的恐慌感在心头蔓延。养大顾长思不容易,有些反应不自觉就变成了能。
  白玨抓住放在床头柜的药碗,扣在手里。眼神若有实质,那一定将他射了个对穿。
  小白花嗖得一下,站得笔直,击掌赞叹,“打得好!打得好!”
  顾长思目瞪口呆。长见识了。正当他不知这出闹剧该如何收场,他爹忽然闷笑出声,转过脸看向他师父,“这孩子的性子倒是随了你。”
  然后,他就看到他师父好半天过去不出声,半晌,笑容扭曲的拍了他爹一下,“扯平了是吧?”
  顾容瑾张了张嘴似乎想解释什么,又闭了嘴,只神色温柔的看她,笑了起来。
  顾长思暗暗吃惊,心里又隐隐有种“理所应当”的感觉,他悄悄靠近小白花扯起他的袖子拉他出去。
  小白花可不似他有眼色,忽而大声道:“喂!你们俩个眉来眼去好了没?我这茬翻篇了,我可以走了吧?”
  “啪”得一下,瓷器炸裂。
  **
  白玨感觉顾容瑾应该是将她认出来了,没有天崩地裂,神魂震颤,也没有执手相看泪眼无语凝噎,就是一个眼神一个动作,忽然间彼此就懂了。
  话是这么说,可二人间的窗户纸还没有捅破。这就有些意思了。先前白玨能清楚的感觉到顾容瑾想与她细聊,可不知为何,他的态度又变得暧。昧不清。
  白玨想的明白,大概是他终于想起他娶了闵栀,真要他掰开了扯碎了细说,怎么解释都有些说不过去。他又是个极要面子,遵循孔孟之道的斯文君子。读书人嘛,总不比她们江湖人快意恩仇,什么事都比旁人多拐个几道弯。念及此,白玨还有些沾沾自喜,她现在可真是长进了啊,都会揣摩旁人心思了。
  夜风吹打着窗棂,烛火摇曳,白玨打坐结束,睁眼看顾容瑾正好坐在自己对面,目光有些呆滞,却是眼也不眨的盯着自己的方向。
  不知什么时辰了,想也知道时候不早了。
  白玨敲了敲床板,发出声响。
  对面的人动也不动,宛如雕塑。
  白玨不得不提了口气,重重一声咳。
  仿佛深睡的人受到极大的惊吓,顾容瑾猛然站起,有那么一瞬表情是骇然的,不过很快又转平静,茫然,还带着一丝不确定,“阿玨?”
  白玨:“……”
  又过了会,顾容瑾似乎才回过神,上前一步,语气正常,“你饿了?”
  白玨神色不耐。
  顾容瑾:“渴了?”
  白玨皱眉。
  顾容瑾放低了声音,“你是想……出恭?”
  白玨噎住。看他表情认真,不像是拿自己寻开心,“行吧,我想出恭,你打算怎么办?”
  顾容瑾的脸不可避免的红了,神色窘迫,“那那那……我……”
  “出息!”白玨先没忍住笑了起来。
  顾容瑾也跟着笑了,笑容还没展开。
  白玨冷不丁来了句,“出去。”
  顾容瑾:“啊?”
  白玨摆出一张麻木不仁的死人脸,“出去,听不懂?”
  顾容瑾就出去了,半句废话都没。
  人刚出去,就看到管家拢着手站在门外,笑得一脸褶子,“老爷,用膳吗?”
  啊,是了,早就该用晚膳了。
  顾容瑾兀自纠结了起来。
  管家心里门儿清,出主意道:“老爷,要不让小少爷来请?”
  顾容瑾很难得的,赏了他一个“就你机灵”的眼神。
  管家鲜少被太尉大人夸赞,顿时心花怒放,飘飘然,也不废话,一躬身,“小的这就去办。”
  顾容瑾在门口站了站,也不知怎么想的,又灰溜溜的跑走了。
  **
  顾长思敏。感细腻的心除了自伤自毁自我厌弃终于有了别的用处。管家犹犹豫豫,刚起了个头,他就懂了。
  在帮他爹撮合婚事,物色新娘子这方面,顾长思表现出了极大的热情。他同小白花说:“二弟,爹和师父还没用晚膳,我们陪他们一起。”
  小白花抱着顾长思的九连环正在玩,闻言头都没抬,“可是我吃饱了啊。”
  顾长思劝道:“就做个样子,陪陪他们。”
  小白花不乐意,“不干!”
  顾长思想了想,“那好,你在屋里玩,我陪他们吃完再回来。”他走了出去,人还没出房门,小白花又追了上来,“别丢下我一个人。”
  顾长思说:“待会你记得别乱说话,不想吃不吃也没关系。”
  小白花抱怨,“他们那么大个人了,吃饭都还要人看着吗?”
  顾长思抿唇笑,嘴角显出极小的酒窝,“二弟,你的人生梦想是什么?”
  小白花目露凶相,咬牙切齿道:“习得天下至高武学,为我爹报仇雪恨,夺回花月教,继任教主,将花月教发扬光大,称霸武林。”
  顾长思看了他一会,捂住眼睛笑了起来。
  小白花一脸的恶意被他的笑容吹散,面上显出茫然,不确定道:“很好笑吗?你也觉得我是痴心妄想?”
  “不是,”顾长思看向他,不自觉吐露了心事,“只是觉得与你的梦想比起来,我的梦想简直渺小的不值一提。”
  小白花感兴趣道:“哥哥的梦想是什么?”
  “嗯,”顾长思,“啊……”
  小白花:“什么?”
  顾长思:“是不是因为咱们娘曾是天下第一人,你就觉得要称霸武林,当那第一人?”
  小白花没觉得什么不对,情绪很高,“当然呐!作为娘的儿子不能辱没了娘的名声!”
  顾长思指尖一颤,面上显出寥落的失意。
  小白花没瞧出来,挨着他,抱住他的一条胳膊,大大方方道:“我爹说,大哥你身体不好,不适合习武。大哥放心,从今后二弟一定加倍努力勤学苦练,修得至高武学,当你的贴身护卫。谁要是敢欺负你,我踩烂他们的脑袋!”
  这要是换做旁人说这话,顾长思估计又要多想抑郁了。就是季云泽牧文牧章这几个同他一起长大的表兄弟,每次说什么都会脑子里先思量一番,生怕说了什么不该说的,刺激了他。
  有意思的是,反是没心没肺的小白花说了这话,顾长思心里触动了那么一下,余下的却是满满的感动。他想了想,将这归结为血脉相连的缘故。
  顾长思满心欢喜,因为他除了朝朝妹妹以外,又多了个亲兄弟。更让他开心的是,他爹不像对待朝朝那样,让她住在太师府。顾长思想到往后能和小白花同吃同住,嘴角就止不住的上扬。
  白玨顺利的被顾长思请出来了,王迟背的她。
  顾容瑾等在前厅,一桌子美味佳肴,一眼看到王迟背上的人,手指先克制的捻了捻。
  时候已经不早了,该吃的都吃过了,顾容瑾为了白玨能吃的自在,也是费心了,将连翘也叫了来,几个孩子围了一桌子。
  有小白花在的地方,倒是不怕席间尴尬无聊,连翘坐他边上,还没坐稳,就被他摸了玉佩。
  小白花拿在手里扔来扔去,连翘脸色都变了,捂住嘴又不敢大声。连翘怕顾容瑾,即便这位大人和颜悦色,于普通百姓来说,对上位者的畏惧几乎已经到了深入骨髓的地步。
  玉佩脱手而出,白玨一只筷子打出去,与此同时,顾容瑾袖袍一翻,再一卷。玉佩稳稳当当落在他的手心。筷子扎穿他的袖子,挂在上头。
  顾容瑾抽出筷子,眼含笑意,看向白玨。
  白玨眼皮都没抬,恍若未觉。
  “施?连翘,原来你不姓连,你叫施连翘啊?”顾长思自他爹手里接过玉佩,看一眼,随口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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