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寒低头看着顾宁,他没觉得自己哪里可怜,反倒觉得自己这个哥哥做的太失职,好好的妹妹,似乎被人带坏了,连喝花酒都知道了!
“阿宁。”顾寒严肃了起来,“来,我们好好谈谈。”
他倒要看看是哪个混账东西污了阿宁的耳朵。
第26章
顾宁没有追根问底,“外头好冷,咱们进去说。”
“你什么时候来的,手怎么这么凉。”顾寒一碰顾宁的手,冰凉凉的没有暖意,他回头对二宝说道,“你先回去,把火盆点上。”
二宝先一步跑了回去。
顾寒和顾宁在后面走着。
“早就来了,你院子里又没人,黑漆漆的怪吓人的,我只好到前面去等你,还以为你就快回来了,谁知道吹了好一阵冷风也不见人影。”
“你就不会先回去,有什么事让珍珠来告诉我就是了,值当的你在这里受冻?前几日刚生了病,又往外边跑,看难受的是谁。”顾寒握住顾宁的手,给她暖着手。
两头折返也是麻烦,她倒宁可多等一会儿,顾宁道:“后来我碰见大哥了,去他院子里坐了一会儿。”
顾寒抬起眼眸。
顾宁解释道:“是大哥让我去的,想来是没见过我这种脑子不会转弯的人,怕我冻的更傻了,这才让我过去坐了坐。”
顾寒笑了一下,收敛笑容看着她道:“大哥也就罢了,其他人叫你去哪里,你也多个心眼,别人家说什么你信什么。”
“哥哥这是把我当小孩子呢,我没那么傻的。”她肯跟着顾则走,不代表她会跟着其他人走,要是换作顾薇让她去屋子里暖暖,你看她信不信,那简直比太阳打西边出来还要稀奇。
“我可没把你当小孩,哪个小孩像你一样操不完的心。”顾寒拎过顾宁手里的包袱,“这是什么?”
“给你做的棉袍。”顾宁回道。
顾寒的动作一顿,瞬间想起上一次他说错了话,把阿宁气的抱起棉袍就走的事情来,厚重点就厚重点,还是心意重要。
顾寒笑道:“这次给了,可不能再拿回去了。”
“哥哥别装了,上次你都笑了。”顾宁幽幽的说道,她做的棉袍很好笑么?!
顾寒一时语塞,“……哥哥那是高兴。”
“不嫌臃肿了?”顾宁问。
“什么时候嫌弃过,厚一点才暖和。”
“你还说放到桌子上都能支棱起来呢。”
顾寒咳嗽一声,“我就喜欢这样别致的。”
顾宁弯了弯唇,原先她还担心哥哥不会说话,如今看来也还算凑合,肯低头这一点已经胜过无数男子了,应该能给她骗个嫂嫂回来的。
顾寒见她笑了,知道这是把事揭过去了。
进了屋子,顾寒将顾宁拉到火盆前烤火。
“你去穿上试试。”顾宁说道。
顾寒解开了包袱,抚摸着柔软的布料,“你过来就是为了给我送衣服的?”
顾寒转身看她,顾宁侧对着他,穿着家常的衣裳,梳着简单的发髻,露出光洁的额头,眉锁春山,眼波似水。
屋子里暖和了起来,暖烘烘的热气中夹杂了一缕幽香,使整间屋子都多了与往日不同的氛围。
顾寒看得有些失神。
他清晰的意识到阿宁长大了。
身后没有响动,顾宁转头看去,“哥哥怎么还不去换上?”
顾寒低下头,拿起棉袍进了内室。
顾宁交握着双手,等顾寒一出来,她就走了过去,上上下下的打量了一番。
“怎么样?合不合身?”
“合身。”顾寒转了一圈让顾宁看个清楚,白色的棉袍十分合身,经过顾宁重新改过,穿着很舒适,“还是我家阿宁的手巧。”
“对了,还有这个。”顾宁把做好的玉润膏拿了出来,“把这个抹到手上,就不会冻到手了。”
这玉润膏本是宫廷秘方,有嫩肤美白之奇效,虽说被顾宁改良了一下,但用来当冻疮膏使,还是有种暴殄天物之感。
可顾宁不觉得,有用的东西才是好东西,甭管这玉润膏原来的名头有多大,要是不管用,还不如从药铺里买来的冻疮膏。
顾寒打开小银盒,里面的香膏白润如凝脂,有淡淡的清香传来,顾寒收下,提起了她去靖武侯府赴宴的事。
“也没什么事,就是去看了看二姐姐。”顾宁不愿多提。
顾寒思索道:“好端端的,杜氏怎么带你去了呢?”
“五姐姐和六姐姐也去了的,我怎么不能跟着去?”顾宁扯着衣袖,“我又不是见不得人。”
“我不是这意思。”顾寒急忙解释,“我担心杜氏没安好心,你……那天真没别的事?”
“什么事都没有。”顾宁摇头。
顾宁说的肯定,顾寒只好按下不提。
兄妹两人又说了会儿话,谈到了白云书院的一些事。
珍珠不见顾宁回来就寻了过来,时候已经不早,顾宁从顾寒那里离开。
“小姐,您走了之后,夫人派人过来了。”
顾宁的脚步停住,“是有何事?”
“夫人让您去靖武侯府看望二小姐,说是都是自家姐妹,这姐妹的情谊不能断了,如今二小姐身体不适,身边没个陪伴的,心情也不好,所以让您多去看望呢。我问过了,夫人让五小姐也去,您说夫人这是什么意思呀?”
二小姐出嫁的时候,小姐还不在府上,两个人连面都没见过,这姐妹情谊本就谈不上,让五小姐去探望一番也还能说得过去,但她家小姐不过是那日去靖武侯府赴了一次宴,莫不是投了二小姐的眼缘?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却是小姐的造化了。
顾宁慢慢往回踱着步子。
庭院之中隐隐传来丝竹之声,抬头望去,那片灯火通明,欢声笑语不休。
“顾宁!”
一声愤怒的女声在顾宁的耳边响起。
顾薇朝着她疾步走来。
“五姐姐有什么事吗?”顾宁看着她问道。
顾薇停在她的面前,杏儿从后面跟了上来。
“你少装蒜了!你知道我找你是为了什么!”顾薇气的脸色涨红,“你非要跟我过不去是不是?!”
“此话怎讲?”相比顾薇的气急败坏,顾宁显得太过平静。
这种平静反而让顾薇浑身的血液往脑袋上涌,“都是你!夫人明明是中意我的,二姐姐也喜欢我,是你非要跟我争!你也不瞧瞧你是什么身份,有那么一个――”
顾宁忽地抬眸看向她,秋水潋滟的美目凝起来寒冰,顾薇像被人掐住脖子一般发不出声,她又想起了被顾宁一次次往冰水里推的经历。
顾薇僵着身子往后退了几步,杏儿赶忙扶住她的手臂,惊愕的发现小姐竟然在发抖。
顾宁向她走近一步,清冷的月光照在石阶上,像是布满了一层寒霜,“五姐姐怎么总是不长记性。”
“你要做什么?”顾薇的声音倏忽拔高。
“不做什么,事情都是夫人的意思,你要是不满,大可去找夫人说去,何必到我面前逞威风。”顾宁没心情理会她,顾薇欺软怕硬,看不清事也就罢了,还专好钻营,早晚有她的苦头吃。
顾宁从她身侧走了过去。
顾薇的脸色难看的很,这时她才反应过来,她怕顾宁做什么,只要她喊一声就有人来,谅她也不敢做什么!
杏儿愣愣的说道:“小姐您怎么这么怕九小姐?”
“闭嘴!今天的事不准说出去!你要是说出去,看我不撕了你的嘴!”顾薇越想越憋屈,不断的回想方才的事,愈发的懊悔,她刚刚怎么就被顾宁给吓得说不出话了呢,她就应该狠狠地给她一巴掌才是!
回到院子里,顾宁心事重重,杜氏的行为未免太难看了些,侯府的庶女再不值钱也没有送上门的道理。永安侯从不关心她们这些庶女,在侯府里,杜氏完全可以决定她们的归宿,而且在大家看来,能进靖武侯府还是她们高攀了。
顾宁不知道杜氏为何把主意打到她身上了,这一世她没跟江心月有所牵扯,却还是被人当做物件似的随意摆弄。
可恨女子总是摆脱不了嫁人这一关,她若是无牵无挂,真恨不得绞了头发做姑子去,也省的将来与那些臭男人虚与委蛇。
从宴会回来后,不过三日,顾宁就和顾薇坐上马车去靖武侯府探望顾莺了,这一次杜氏没有跟着。
那个地方顾宁是不愿再迈进一步了,因此出府不久,顾宁就对瞪着她的顾薇说道:“我不去了。”
“你说什么?”顾薇愣了一下,一时反应不过来。
“我说我不去了。”顾宁重复了一遍。
“当真?你可别糊弄我!”顾薇狐疑地看着她。
“骗你做什么?到前面的街上我就下去,五姐姐回来时去街上那间书肆接着我,咱们一起回去。”顾宁只是要把自己的态度表现出来,杜氏和顾莺不见得非她不可,要是一定要她如何,她也不惜撕破脸,那时反倒不会束手束脚了。
“你为什么不去了?”顾薇按压下窃喜的心思问道,难不成她不知道夫人的意思,要不然怎么会放弃这个大好机会。
“不想去。”顾宁敷衍道。
顾薇明显不信,紧紧地盯着她。
顾宁叹了口气,“我……”
“你心里有人了!”顾薇打断了顾宁的话,肯定的下了结论。
面对顾薇如此的言之凿凿,顾宁顾宁合上了嘴,她倒是很想问问,有谁了?
“难怪你不去了。”顾宁不说话,顾薇就以为被她说中了,她不屑的看着顾宁,就像在看一个傻子,她就说顾宁是个不安分的,长得就一副招蜂引蝶的样,果然早早就勾搭上男人了,还傻到放弃了这样的机会。
顾薇一瞬间有了趾高气扬的底气,顾宁能接触到什么男人,说不定被侯府里哪个花言巧语的下人给弄上手了。
顾薇道:“我不会告诉别人的。”她当然不会说出去,她得帮顾宁好好保守着这个秘密,说不定到时候生米煮成了熟饭,连孩子都怀上了,那顾宁就只好配给低贱的下人了。
想到顾宁以后的悲惨日子,顾薇就忍不住想笑,她抬手遮了遮唇。
顾宁的目光在她的脸上逡巡了一圈,默默的移开了眼。
马车在街边停下。
顾薇隐含急切的催促道:“你下去吧。”
顾宁刚要起身,顿了一下,回头对顾薇说道:“婚姻大事五姐姐可要三思而后行。”
顾薇奇怪的看着她,生怕顾宁反悔了,硬生生挤出一抹笑,“我明白,马车等着呢,你快下去吧。”
什么东西,用得着你来教我做事?!
马车从眼前驶了过去。
顾宁扯了扯唇,路都是要自己走的,她尚且自顾不暇,哪还管别人死活。
顾宁把帷帽带到了头上,往街上走去。
第27章
顾宁鲜少有独自一人在街上闲逛的时候, 近年来更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如今走在街上,看什么都有股新鲜劲儿。
走进书肆的时候, 一个客人都没有, 只有一个六七岁左右的小男孩坐在板凳上低头玩着手里的九连环。
清冷的过分,顾宁不得不猜测这家店铺是不是干不下去了。
有人进来了小男孩连头也没抬,死盯着手里的九连环, 这是较上劲了。
顾宁在书架上随手拿了本书看,打算待一会儿就回去, 虽然她跟顾薇说会在书肆等着她,但依着顾宁对顾薇的了解,十分肯定顾薇不会来捎着她,不仅不会来,说不定她心里还暗搓搓的等着看她笑话呢。
转到里面,顾宁看到有通往二楼的楼梯便提起裙摆一步步走了上去。
上面别有洞天, 两侧的书架高约七尺, 设有十二格, 每格之中摆满书册, 令顾宁诧异的是这些书册典籍竟然都是千金难求的孤本善本。
按照经史子集分门别类的排列整齐,还有手抄本、刻印本、卷轴等不同版式, 顾宁目不暇接, 这哪是一屋子书呀, 分明是闪着金光的藏宝阁!
不怨顾宁此刻只能想到阿堵物, 人越是缺少某样东西就越是渴求它,她虽然也有月钱,但着实不禁花,手里没钱的滋味可不好受, 每月下来也攒不下多少,她给哥哥做的那件棉袍的衣料就费了她不少钱,而那也不是多好的料子。
眼前的书册典籍看得她眼热,顾宁终于明白为什么店中如此冷清了,定然是这里的书贵的出奇,只能让人望洋兴叹。
买是买不起的,她翻看翻看总是可以的吧,顾宁轻轻地捧起一本书,是前朝名士周未所写,这人和书都是极有意思的,周未家中富贵,几代下来财富已经积累到了一个不可思议的地步,含着金汤匙出生的他便是什么都不干,挥霍一辈子也败不完家业。
物质条件有了,生活品质也必须得跟上来。书中展现出的讲究至极的生活连顾宁都自愧不如,要知道全天下的好东西都往宫里送,顾宁自以为已经见识过奢靡无度的日子,但看了这本书才知道这些世家大族才是真正会享乐的主。
顾宁看得入迷,摘了帷帽放到一侧,素白莹润的手捧着书籍,慢慢地踱步到窗边。
阳光从窗棂穿进室内,照在泛黄的纸张之上,仿若时光凝聚在字里行间,如流水般缓缓流淌。
静谧的室内只剩下清浅的呼吸声和纸张翻动的声音。
顾宁微微垂着头,乌发如缎,露出小巧精致的耳垂和白嫩修长的脖颈,顺滑的发丝贴着纤细的脊背滑了下去,抚过柔韧如柳的腰肢,发尾微微勾起一个诱.人的弧度,在挺翘的浑圆上轻轻荡了过去。
她看得投入,葱白似的的玉指无意识的在娇嫩饱满的唇瓣上摩.挲,淡粉色的唇瓣变得红润,像极了开到极艳的花。
不知过了多久,光线暗了下来,顾宁的脚也站的有些麻了,她抬头看向窗外,轻轻地推开了窗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