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倒不是留恋仕途,只是不在其位不好谋其政。而且,一旦出事很可能牵连到自己本来已经岌岌可危的父母。
自己父母这几年虽然没有下来,但也一直夹着尾巴做人,这些专家境况他多多少少知道一些,私心里也想能帮一把是一把。
只是……他到底有所顾虑,难免陷入纠结。
徐漫见他不说话,低声补充道:“其实,也不一定非要他们出面……”
徐漫觉得完全可以由他们背地里提供技术支持,公社这边事情做成,稍微改善一下他们的生活条件,完全是举手之劳。
章怀之显然也想到了这点:“你下去弄个详细的方案给我。”
虽然给自己揽了个活,但徐漫还挺有心做这件事的。
而且最近她总是觉得心里慌得很,找点事情,让自己忙起来,也就不会胡思乱想了。
不过到底没有过多久,徐漫接到能能消息的时候,正和丘葵花在公社里演着新的宣传剧本。
“不……不可能的,你在开什么玩笑哦!”她觉得这应该是来人消息弄错了,她不记得书上有记载这方面的消息。
能能现在在团队中多少也算是个有点分量的人物,如果真的出了事,不可能就这么籍籍无名。
可是她又难免想到,她以前看这方面的记录上,也没有提到能能这个人,不过这种想法一经她脑海,就被她立马赶出去。
她不相信,明明一切都好好的,原来书里能能可是一直到几个孩子长大都还好好的。
虽然她的到来可能引起蝴蝶效应,可是她自问从来没有影响过能能事业上的事情,不应该因为她的到来有所不同呀!
她仔细回忆了一下,书里并没有关于能能这段经历的描写,想来该是有惊无险。
她一遍遍告诉自己,这是一次有惊无险的错报,能能怎么会这么容易就离去呢?
于是听到消息赶来准备安慰安慰徐漫的丘葵花,看见的就是她呆坐在椅子上,一副古井无波的样子。
丘葵花只以为她是一时无法接受这个现实,心里也不好受,走过去拍了拍她的肩膀:“漫呀,我知道你现在很难过,但是咱们日子还得过下去,你也别怕,以后咱们就是一家人。”
她另一只手放到她脑后,轻轻环抱住她。
怀里的人呆愣一瞬,抬起头来,看着丘葵花的眼睛:“一定是他们误传的,您也知道这消息传着传着容易变了内容,他可能只是受了伤,也可能只是还没有被人找到,他一定没事的,他怎么可能有事呢!您说对吧!”
丘葵花很想告诉她这种消息别人不会乱传,但看着她满含希冀,这话到底没能说出口。
罢了,还是多给她几天时间接受吧!
丘葵花略带艰涩地点点头。
徐漫本也不是非要别人认同她的想法,见她点头,也没多注意人的表情,便整个人都有劲儿起来。
自言自语道:“我就知道他没那么容易出事,真是的,跟我开什么玩笑。”
“我要把几个孩子养得胖胖的,让他回来都认不出来,要是不早点回来,我让孩子都不认他了!”
丘葵花看着她嘀嘀咕咕地走出去的背影,苦涩地摇摇头。
这孩子,真的命太苦了,眼见着脱离王凤仙那吸血的一家子,日子越过越好起来,谁知……真是世事难料啊!
第104章 . 山海平失踪登报端 接……
接下来几天徐漫都像没事人一样, 认真上着班,公社里其他人也渐渐有所耳闻。
章怀之人去了省会,曹伟虽然跟她接触不多, 但到底是自己下属, 把人叫来,准备给她放几天假,让人好好调整调整。
不过徐漫拒绝了, 她怕自己一停下来,就忍不住去胡思乱想, 找点事情忙起来。
不过她也没有浪费人家给的这个机会,跟曹伟请求把目前手上的事完结后,能给开个介绍信,她需要一个较长时间的假期。
她想,把事情和家里人安顿好,自己去看一看, 没有确认具体情况, 她是不会相信的。
当然, 她也不至于现在就过去, 更不会莽撞深入腹地,那边正是战乱, 过去自己生命安全无法保障不说, 也给人添乱。
她自问还没有这样的勇气, 所以想等情况好些, 也等她做好远行的准备。
只是没想到,还没等到她出发,就等到能能几人失踪的消息登报,上面虽然没有提及姓名, 可是了解的人多少都能猜出来。
即便如此,徐漫还是无法相信,等了好几天,没等来新的消息,却等到市里人让她去参加烈士表彰会和领取家属慰问品。
强撑了几天的徐漫,这下有些站不住了,腿一软便软趴趴地倒了下去,要不是一旁的丘葵花眼疾手快扶住她,头就磕桌子上了。
市里来的人也没有想到对方反应这么大,毕竟消息几天前已经见诸报端,经过几天,家属也应该能接受这个事实了。
可看对面这个年轻女人,明显一副刚刚知道消息的样子,两人面面相觑,一时不知道如何办才好。
倒是没一会儿,徐漫自己清醒过来,她一时急火攻心,眼下还有些气息不稳,不过急于知道事情细节。
她声音颤抖地问道:“请问……他……他的……尸骨……在哪里?”
用尽全身力气问完这句话,她未曾察觉的时候,眼泪早已经大滴大滴地落下来。
来人更尴尬了,还是其中一个年长者小心道:“我们也没有找到他的尸骨!”
“没有尸骨你们凭什么说他死了!”徐漫突然暴怒,声音也提高了很多。
周围人吓了一跳,在她们看来,这两人到底是市里来的领导,得罪了他们,万一遇上心眼小的,可不管你什么伤心过度口不择言,小鞋穿起来可不会手软。
对面年轻点的男人果然也被吼得有些生气,他不过是个传话的,家属一时难以接受亲人离去他可以理解,可是冲他们大吼大叫算怎么回事。
他刚准备顶回去,便被人拉住了袖子,同伴冲他微微摇头。
只见他上前一步解释道:“你的心情我能理解,只是我们当时搜寻了他们的藏身之地,那是只有一个出入口的地方,除此之外只有一方深不见底的寒潭,我们赶上时只捞出了两具尸体,潭水早已被血水染红……能兄弟一伙人估计……”
徐漫听他说这些,想象着那个场面,只觉心痛不已,但也渐渐冷静下来。
可是再怎么真实的描述,没有亲眼见到尸体,她总是不相信。
只是此刻她也反应过来,为自己刚才的失态真诚道了歉。
两人见人也是个讲道理的,也就没有过多计较。
徐漫也知道,刚才的事尽管人家原谅了她,估计对她也没有多少好感了。
她想要去找人,还得麻烦人家提供线索,自然不好将人得罪了。
所以为表道歉诚意,她坚决表示希望两位可以赏脸到家里吃个饭。
市里离这里不算近,这年代交通也不甚发达,他们没办法今天来回,是准备落脚此处,在招待所住一日,明日再和徐漫一起出发,前往市里。
丘葵花虽然不知道徐漫此举的目的,但见她态度坚决,也跟着帮腔:“对对对,就去妹子家,两位领导别看她年纪不大,但那一手厨艺,真是让我这个煮了几十年饭的老婆子都自叹不如,难得来一次,今天两位一定要赏脸尝尝才是。”
两人也没想到会遇到这种情况,都把目光转向曹伟,他是公社主任,他们过来,吃住都是公社歌围会安排,自然没理由绕过他这个头头。
曹伟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不过很快把那点尴尬掩过,对着两个男人笑道:“那就请两位移步,尝尝我们这里的家常菜。”
经过徐漫身边时,还一脸满意地对她点点头。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徐漫总感觉曹伟这回脚步都轻快了很多。
曹伟可不是轻松了很多嘛!平时很多日常招待,都得他出面,一般是去公社里的国营饭店,记在公帐上,还贼有面。
毕竟现在国营饭店不是谁都吃得起,就是他们这些在外人眼里看起来风光无限的“公家人”,一个月也只能偶尔去吃几次,尝尝鲜。
可他是去过市里省里学习的,比起那里大型的国营饭店,公社里这个,根本看不上眼。
而且因为供应有限,到了月底几天,有票要过期的人赶着来吃,饭菜供不应求,加上一个月的消耗,更是没几个新鲜菜,实在不太好拿来招待。
以往他面临这种情况,有时他也会买了东西回去,让家里媳妇帮着做。
虽然在他看来这不过是付出点力做顿饭的事情,家里人还能有机会打个偏偏,跟着吃顿好的。
但久了他媳妇不乐意呀!每次收拾酒瓶打扫院子的时候,都会狠狠瞪他好几眼。
眼下她媳妇刚生下老三不久,而且年纪那么大了生孩子,本来就有亏空,他要敢把人带回去,让人劳心劳力,他都可以想到他媳妇的脸色。
原本还准备厚着脸皮去国营饭店请个厨子回家做一趟,大不了错开点饭点,再暗地里偷偷给人塞点东西。
眼下徐漫主动揽过这活计,也算解了他的燃眉之急。
因为买了新鲜食材,徐漫动手起来也方便得多。
重在家常,她就炒了个简单的农家小炒肉,一个香菇野山笋炖鸡,几个素材,其他东西不好解释来源,鱼却可以说村里亲戚抓了送来的。
所以她索性咬牙弄了两条大鱼,问过两位都能吃辣后,才弄了个剁椒鱼头,剩下的鱼身处理好后,再做成酸汤鱼。
“你这酸汤鱼弄得正宗,不像这边的国营饭店里弄的,汤是有味道了,可是鱼不入味。”年纪稍大的男人砸吧着嘴,吃得一脸满足。
“呜呜……我爱这个……这个鱼头……嘶……太辣了……太爽了!”年轻那位早不记得之前那点不满了,指着那盘剁椒鱼头,一个劲地夸徐漫手艺好。
徐漫笑了笑,因为是招待客人,她求稳,做的都是以前做过的菜,失手的可能性不大。
不过大抵是真的吃人嘴软,徐漫明显感觉到,两人这会儿对她的态度是真的没有芥蒂了,便趁机问了许多能能消失前和现场情况。
晚上等送走了人,徐漫才开始收拾东西,交待好几个孩子。
丘葵花私心里是不想她离开的,这一路路途凶险,那边还打着仗,谁知道会遇到什么危险。
可是她也知道劝不住,拿着徐漫给的现金和存折,总觉得心里难受。
“漫呀,虽然你的这些钱够把几个孩子无病无灾地养大,你信得过婶子的为人,婶子也能做到不会虐待孩子,但是到底孩子还是需要妈妈,他们爸爸现在……还没有消息,可不能再失去妈妈了呀!”
“您放心吧婶子,我心里有数,绝对不会去战区,让我的孩子们成为孤儿的。我就去那附近的省份看看,打听打听消息,就跟咱们在这一样,不也没受到什么影响吗?您放心,很安全的。”
丘葵花说不过她,只是那能一样嘛!她撇撇嘴,手里的东西晃给她自己看,意思不言而喻。
徐漫知道她想说啥,不免好笑,脸上也勉强挂出去几番笑容:“我这不是以防万一嘛,正常人出门还有被车撞的呢!我只是为这万分之一做保障。”
在她看来这就跟买保险一样,只不过方式不同。
而且纵使信得过丘葵花,她也不是把宝全部压在她身上,所以只是拿了手里的三百块现金给她,足以把几个孩子养到十几岁,她要真有那被雷劈中的运气不幸去了,几个孩子那时也可以自己去银行取钱了。
她知道在很多人眼里,她这个举动太过冲动,但是她不自己去看一眼,总觉得心里不安。
而且她说不会去战区也是真的,只是想去看看临近的地方可不可以探到情况。
哪怕没有几个孩子做牵挂,她也许还真会去那里亲自找找,但要是情况不妙,她也没有勇气去战火中心的。
运气不好就死翘翘的事,她能多活这次多不容易呀,她现在是挺喜欢能能的,但真还没到为了他寻死觅活的地步。
何况现在有几个孩子在,她肯定比谁都惜命,自然不会以身犯险。
但她知道,不管她怎么说,大家都不会信,索性让人误会去,她一定全须全尾地回来就是。
这不,临走了丘葵花还不忘威胁她:“你可一定自己好好地滚回来,不然我可不帮你照顾几个小皮猴,让她们不能好过,天天想妈妈,还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
“好,放心吧!我一定全须全尾地回来。”知道她的意思,我笑着保证。
第105章 . 山海平火车遇奇人 表……
表彰大会轰轰烈烈开了一个下午, 中间夹杂着默哀环节。
徐漫机械地走完了流程,一颗心早已飘离此地 。
因为能能已经跟父母那边关系断得干净,单独立户, 所以没有什么多余纠纷, 抚恤金当天就直接发到了徐漫手上。
她打开红包看了看,八百块,相比于这个年代的物价, 可以说是很多了。
处理好事情,她就马不停蹄地上车了。
现在的绿皮火车还是慢车, 她这次的目的地是偏北的宁省,去哪里先打听打听消息。
先到那边,战争结束情况稳定了再看能不能进现场去看看,请个当地向导什么的,带着自己找找。
当然这一切都只是她自己的设想,实际上她心里完全没底。
这年代的火车票其实并不好买, 她提前了好几天, 最后也只买到一张硬座。
而这边到宁省要足足两天两夜, 好在第一天晚上她运气不错, 三个一排的座位,只上来了她一个人, 让她施展空间大了很多, 可以半躺着睡个觉。
虽然在火车的“哐哧哐哧”声中, 她还是没能睡着, 但这种好处在第二天晚上,一排的人全都来齐的时候,对比之下,得到了淋漓尽致的体现。
她的旁边坐着的是一个三十来岁的青年, 穿着白衬衫,梳着油光水滑的大背头,手里提着个红木软皮手提箱,个头足足比后世二十八寸的行李箱还大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