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冷。”
她轻笑:“昂,的确。”
“为什么?”
“就是,不喜欢和人建立关系。”
“那我呢?”
她没有回答。
两个人的氛围有些沉闷,我又问:“林师繁骚扰你的时候,怎么没向周围的人或者老师求助。”
“没有人会帮我的。”
“你什么都没说,怎么知道?”
“我很久以前就知道了,再说,看班里的那些孩子们就知道了,他们有谁没看到呢?”
李月迢的话,让我很愧疚,我和那些人没什么不同:“那为什么还要和我做朋友呢?我和他们一样啊。”
她拍了拍我的肩:“不管你那时候的心里状态是什么样的,但对我来说,你和别人不一样。”
李月迢的话我并不懂,在我看来,我也和别人一样怯懦,一样什么都没做。
但这些问题,我还来不及多想,思维就被急匆匆走进班里的老郁打乱了。他很少会在早自习的时候出现在教室里,可是如今却已经满脸怒火的站在了讲台上。
一下子,安安静静的氛围拉低了教室里的气压,所有人都不敢抬起头。
他嗓音很尖锐,我不喜欢:“告诉你们的父母,以后,不许有人在晚上十点之后给我打电话,不要因为你的孩子发生了什么,就来打扰我的休息。我不管你孩子怎么样,丢了也好,死了也好,但我孩子正在睡觉,你打电话的时候,没有想过会影响我孩子的睡觉睡眠质量吗?明白没!每个人回去都给我和你们的家长说清楚,再和你们说一遍,九点半下了自习以后,就不是我的工作时间了,任何事情都不要找我!”
说完,他的拳头狠狠敲在讲桌上,走了出去。门口的同学确定老郁走远,关上门,一瞬间各处小声的议论声汇聚在一起,班里变得吵闹。
“我和你们说哦,我刚才吃饭的时候听到男生们说的,”同桌下了早自习就跑出去打听消息了,现在她把我们几个聚在一起,偷偷与我们分享战果,“就那个‘小胖’。”
“啊,就那个文文静静那个男生?”我斜侧面的女生立马知道说的是谁。
同桌点了点头:“没错,就他,星期五的时候不是下雪了嘛,晚上回家也晚,‘小胖’回去的路上有点不好走,就堵在路上了好久,他妈妈看到这么晚都没回来,就以为出了什么事,然后给老郁打了电话,结果你知道他说什么吗?”
我们摇摇头。
“他接起来电话,打断‘小胖’妈妈说话,”同桌端起身子,一手充当电话,贴近耳边,学着老郁的模样,“‘我不知道,我已经下班了,现在我们已经躺下睡觉了。’然后就挂电话了。后来‘小胖’回去后,发现她妈妈沿着学校的路找他找疯了。一看到小胖就哭的稀里哗啦的”
我身后的女生朝同桌竖起了大拇指:“演的很好,我看着你已经开始生气了。”
“我的天哪,这还是人做的事吗?”斜侧面的女生难以置信地叫道。
不一样,他和那些被赞扬的老师不一样。责任,耐心,关爱,他什么都没有做到。心里好像被闷闷的捣了一拳,很生气,却什么都做不了。
上课后,看着数学老师挥舞着手里的教棍,我拼命的想要看清他在黑白上写着什么,那一排排的数字和公式却垮掉了一样,变成了不成样的文字。
我不是好学生,搞不懂物理,理不清化学,学不会数学。面对听不懂的数学公式,化学方程式,我找不到所谓的学习方法,毫无里头,甚至有时候我只想逃避。
“李芷岁。”数学老师叫道我的名字时,我脚底窜出一股子凉意,刺激着全身,瞬间从睡意中清醒。
“李芷岁。”老师再次叫道。
我猛地站起。
“哦,你就是李芷岁,上来做这道题。”我的脑子空白一片,本能地向同桌求助,可是同桌却只能告诉我是哪道题,因为她也不会。
我尴尬的站在讲台上,想着那么多人看着我,这其中还有杨志硕,我就把头埋得越来越低,落下的头发,挡住了我羞红的脸。
拜托让我下去吧,我的内心央求着。老师就站在我的旁边看着我,我感到自己都快要窒息了。
数学老师叹口气,终于:“不会做?不会做在讲台上站着吧。”
我的手耷拉下去,站在一旁,将脸埋在书后。
“李月迢?那就你上来做吧,我看到你举手了。”
听到她的名字,我偷偷抬头看向正在走来的李月迢,她从数学老师那里接过了粉笔,装模作样的看了看黑板上的题。然后说:“老师,我不会。”
“不会你举什么手?”
“我就是伸了个懒腰……”全班哄堂大笑。
数学老师狠狠瞪了她一眼:“不会就站那儿。”
李月迢站在我面前,堵住了我全部的视线。
我看着她挺直的背小声地说:“谢谢。”
她一动不动,一旁的数学老师却看着李月迢大喊:“笑什么笑!”
我躲在李月迢身后也偷偷笑了。
中午吃饭的时候,我略带抱歉对李月迢说:“中午我请你吃饭吧。”
她爽快的答应了:“好啊,让我也享受享受被人请吃饭的感觉。”
我们坐在角落,我将碗中的香肠夹到她的盘子里,看着她满足的模样,我笑道:“你的性格真是多变,就像是有好几个人格。”
“昂,我就是。”
我笑看她,却瞥见不远处刚吃完饭的老郁。
“老郁这样的人怎么配叫做老师?”我抱怨
李月迢吃着香肠,抬头看了我一眼:“怎么了,因为早上的事吗?”
“嗯,他的孩子是宝,别人的不是吗,他都不想想人家家长都急成什么样了,作为老师,怎么能说出那种话呢?”
“我早就预料到他是那种人了,林师繁骚扰我,他看到不止一两次了。”
“真的吗?天哪,真的是无语了。”
她满不在乎:“我倒无所谓,世上比他可恨的人多的去了。”
我没回答,生气的戳了戳米饭。
她抬头看了我一会儿,问:“你很生气吗?”
我无力的垂下头:“没有,吃饭吧。”
那天晚上放学,我和李月迢一起走出了班级,此时,走廊里已经没有多少人了。
忽然,李月迢被不知何时出现的老郁叫住了。
李月迢回头看了一眼老郁,然后对我说:“你去前面的拐角等我。”
我听了她的话,快步转进拐角。
走廊里的安静的出奇,他们的话被我清清楚楚的听到。
“李月迢,过来一下。”
“有什么事,您说吧。”这冰冷的声音,让我不禁捏了把汗。
“你过来,帮我拿点东西。”
“现在已经下学了,这已经不在我的义务范围内了。”
时间骤停。
下一秒老郁气急败坏的声音传遍整个走廊:“李月迢!”
接着李月迢就出现在我的面前,猛地吓了我一跳。
“走吧。”李月迢主动拉住我的手,下了楼。
“哇,你太厉害了,你不是说无所谓嘛,怎么这样对他,不怕他报复你?”我很羡慕李月迢,她所做的所有事都是我只敢想象,却不敢做的。就像那些小说里的女主一样,按着自己的想法活着。
“你不是很生气吗,现在解气吗?”她拉着我的手,在形成冰面的路上滑了起来。
我一把拽住一个劲往前滑的李月迢说:“我不怎么喜欢滑冰。”
“你滑过吗?”
“初中的时候有过,现在看来不是很幼稚吗?”
“这有什么,”她按着我的肩膀说,“蹲下!”
“啊?”我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就被迫蹲了下去。
她伸出手:“把双手给我。”
在我还在犹犹豫豫的时候,她一把拽起我的手,跑了起来。
冬天的冷风呼呼在我耳边穿梭,快速的滑动,让我的心好像也飞了起来。喊叫声从我的嗓子里不自觉的跑了出来。
来回几圈,她停了下来:“怎么样?”
我站起来傲娇的整理着衣服:“还行把。”
她立马跑到我身后,蹲了下去:“这次,换你拉我。”
我们的指甲紧抠在彼此的掌心里,轻微的刺痛感没有让我们停下来。我们乐此不疲的拉着一段又一段的路,空旷的校园里,只有我和她大笑的声音,四处乱撞,变得很大很大,变得更大……
那天,忘记时间的我,第一次因此被母亲教训了,我深深的低着头,听着母亲的责骂,嘴角却抑制不住的上扬。
“笑什么呢你?”
我立马把头低的更深了。
母亲摆了摆手,起身:“听也听不进去,快去学习吧,懒得说你了。”
后来,雪化了。那之后我总在憧憬再来一场大雪,憧憬那种细微的,电流一般,穿过我的大脑皮层的幸福感。
在这样的的憧憬中,我度过了高中的第一个学期。
放假那天,风刮的很大很大,收好发下来的寒假作业书,大家都相继离去。李月迢走到我座位旁,将一张纸和一根笔递给我。
我不解的看了她一眼,她指了指那张纸说:“把你电话写在这个上面。”
我点头,写下了我家的座机号。她拿起纸张看了一眼,然后伏在桌子上,写下了一串号码,将纸张撕成两份,将那串陌生的号码递给我了。
“这是我电话,寒假的时候,我会给你打电话的。”
我笑着接了过来:“我一定会接的,期待你的电话。”
和李月迢一起走到校门口,刺骨的寒风,让我们来不及好好说再见,就分开了。
我骑着车,懊悔的指责自己没有戴手套,冷风发了疯似的,要撑开我没有戴口罩的嘴,并且堵住了我的鼻子,划伤我的脸。
刚没走几步,我就停下了车,狼狈的想找个地方暖和暖和。可每栋楼的大门都锁着,我直面着寒风却无处可藏。
终于找到一个没锁的楼层,可当我匆匆跑过去的时候,才发现里面还有一层防盗门,而那层门是锁着的。
狼狈的我,感觉已经完全不能呼吸了,便将头和手夹进了两个门之间的缝隙,任由身子暴露在外面。
忽然,有人喊起了我的名字:“李芷岁?”
我将头探了出去,看到了裹得严严实实的杨志硕。
他大笑道:“还真的是你?”
我脸一红将手从门缝里抽了出来。看着他朝我走来,我也低着头朝他走去。
“我看着像你,你怎么在这里?”他的声音总是很好听。
我摸了摸脖子头:“太冷了,找个地方取取暖。”
他噗呲笑了:“就在这儿?”
我尴尬一笑:“门都锁着呢,我进不去。”
“你的车呢?”
我指了指不远处的自行车:“在那儿。”
他看着我冻红了的手问:“没戴手套?”
“早上出的急,忘拿了。”
他立马将手上的手套脱了下来递给我:“戴上我的吧,你不是要骑车子吗?”
我连忙摆摆手:“不行,你回家的路还远,支撑不住的。”
他拿着手套若有所思的看了我一会儿:“要不,我骑着你的车,送你回去吧。”
这事放在从前我一定会拒绝的,可那天不知是太冷了所以迫切的想回到家,还是只是因为对面是杨志硕,我毫不犹豫就答应了。
他将脖子上的围巾解了下来递给了我:“放在手上会暖和点,上车吧。”
我接过他的围巾,坐在后车座上,不敢搂住他的腰,只是抓紧了车座的沟棱。
他问:“坐稳了吗?”
“坐稳了。”我回答。
我抱着那条厚厚的围巾,暖和了许多,一路上我们没怎么说话,我依旧像往常一样观察着路上的风景,路上的行人。
不少人纷纷回头看向我们,我心中竟有一些小开心。
没有了树叶,阳光从枯树枝洒下来时,没有了光影。冬天的光不刺眼,周围都淡淡的打着光晕,事物变得不太真实了起来。
我躲在杨志硕身后,风也小了很多,除了脚上没有了知觉,我身体里的其它细胞都在喧嚣着。
到了上次我们一起回家分开的路口,我说:“把车骑回你家吧,然后我再骑回我家。”
“哪有女孩子送男孩子的,你家在哪儿,我送你回去,我家也不远了。”他的声音在呼呼的风声断断续续的。
“从这个路口拐一下,直走就好了。”
到了区门口我喊道:“就在这个小区呢。”
他停下车:“就在这里?”
我点了点头。
“那我们两家离得很近呀。”
“是吗?”
“就刚才那个路口,我往上走就到了。”
我笑着回答:“那真的离得很近啊。”
他拿出一根笔问:“你家座机号是多少?”
那时候的我想立马离开,像是做了什么虚心的事情似的,害怕熟人看到我们。所以我想都没想就把号码告诉了他。
他记在手背上,抬头又看了我一眼说:“好了,你快回家吧。”
我将围巾递给他,说了再见,就匆匆骑着车,进了小区。
回到家中,我的心猛烈的跳动着,我告诉自己只是因为骑的太快了……
第8章 见到的人是你,很幸福
然而,那个假期,直到除夕夜那一天,我期待的电话都没有打来,不管是李月迢,还是杨志硕。座机的号码来来回回只有我那最好的闺蜜,刘生敏的电话。
相比于往常一切无聊的日子中,我最喜欢的除夕夜,因为除夕夜会让我期待,期待来年可能会有一丝丝改变的日子,期待可能会有一个特别的人出现。尽管每一年最终都一如往常,可我依旧会期待。
亲戚们来到家里的时候,会让我更加处于那种状态中,在不同寻常的日子里,见一见久久未见的人,心情会高涨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