偶遇——蔚知vz
时间:2022-01-08 13:09:28

  过于虚假的梦境使人的心沉沦,却唤醒了大脑意识,艾一一没有睁开眼睛,在黑暗中回到现实,身下是铺了床褥还是硌背的硬床板,似乎梦中的感触还尚存,耳朵留有被人抚摸后的酥麻,心跳快得要冲出喉咙。
  进入大学后,有太多精彩的事情要做,太多朋友要相处,艾一一把时间表安排得满满当当,她日行三万步,在本地同学的带领下游遍北京城的大小景点,美食频道推荐的特色餐厅,她总能找到一起去吃的好友,最近的剧团工作,日日忙碌十个小时以上不停歇,她奔向宽广的天地,几乎不再想起那个人。
  艾一一觉得她早就把柏墨忘却了,可是在分别三年后,沉睡中梦见了他,之前怎样祈祷他都没有出现在梦境中,如今却又在不经意间浮现,艾一一便因为梦里他子虚乌有的一句喜欢而再次沦陷,或者说是才发觉自己一直停留在原地。
  柏墨是有女朋友的人,艾一一有种违背道德的耻辱感,还有她没出息的一意孤行、对自己的失望,各种混杂的内心纠结令她无颜面对真实的现实。
  这个梦,荒诞又可笑。
  一个的声音从心底冒出来——
  艾一一,你贱不贱啊。
  十一假期,舍友们回家的回家,旅游的旅游,宿舍里只留下了艾一一和肖哥。艾一一从睡梦中清醒,闻到一股烟草的味道。
  她翻身下床,抹了抹水雾的眼睛,套上拖鞋走到肖哥的身边。
  肖哥带着耳机看搞笑视频,萌宠憨憨地作揖打滚,她逗得不行,无声地大笑起来,右手拿烟放到嘴边狠吸一口,过了几秒钟复从嘴巴里吐出白烟,缥缈地画了个圈,上升消散。
  “还有烟吗?给我一根。”
  肖哥暂停视频摘掉耳机,谛视着艾一一,她没有拒绝,也没有多问,打开烟盒,里面躺着最后一根,烟嘴朝下倒放着。
  递过烟去,肖哥说:“幸运烟我还没送过人,给你了。”
  艾一一要来打火机,背过身到没人看得见的位置,她想了想电影中点烟的动作,终是不敢叼在嘴里,大拇指和食指拿着烟,颤抖地把火苗接近底部,浓烈的烟味散开,烟头烧焦发黑。
  犹豫片刻,她缓缓捏起香烟,烟雾扑面而来,刺得双目生痛。
  用嘴巴微吸一下,含了含立即吐出来,口腔充斥着辛辣,只吐出了烟味,不像别人的腾云驾雾。
  肖哥伸手帮她捏碎爆珠,淡淡的蓝莓味混合烟草吸入口中,艾一一专注于吸烟本身,试图克制住慌乱引起的战栗和浑身发冷。
  两个女生安静地吸烟,燃烧的灰烬攒了很长一截,烟灰摇摇坠坠着掉落。艾一一学不会抽烟,更不想再抽下去,其实烟草的味道惹人生厌,从来不是被人喜欢的理由。
  她直接把还剩大半的香烟按灭,竟然还能扯出个笑容,自言自语地说道:“将来我写一首歌,叫那个教我抽烟的女孩。”
  那个教艾一一抽烟的女孩,是那么独特,是她暗恋的人的女朋友。
  肖哥见她有心情说玩笑话,跟着笑说:“等你这个歌唱家火了,我也托你的福出名了。”
  艾一一不作解释,嫣然应好,用香水朝指间喷洒,掩盖难闻的残留气味,过浓的香气混合烟味着实刺鼻。
  拔掉充电器,解锁手机,打开社交软件,下翻好友列表,轻易找到柏墨。
  他的头像还是小男孩举着冰淇淋的那张,网络保留了三年不变的鲜活,可哪有人像他的头像一样一成不变呢。
  聊天记录的日期截止到2015年,艾一一问了柏墨一道题,他把解题步骤详细地写在草稿纸上,发了张照片传给她。
  之后便没再联系过。
  柏墨。柏墨……
  他的名字在她心底念了多年却未曾说出口,他是艾一一独自拥有的秘密,悄无声息地开始,悄无声息地翻涌沸腾,悄无声息地结束。
  艾一一按下删除好友,用一秒钟就抹除了仅存的丝毫关联。
  再也没有比删除他更容易的事了,也没有比这更难的事了。
  手指也许是由于抽烟而发颤,又或许是别的什么,都不重要了。她不小心点进了个人介绍的页面,个性签名一栏仍是两个单词,MY soul。
  晦涩不通,除了她无人能懂,真是够个性的。
  可是哪有人一成不变。
  艾一一将字母一个一个地删掉,只余一片空白,她思量了许久,还是想不出写些别的什么内容。
  那便由着这一栏空缺吧。
 
 
第十二章 联络
  宿舍的扫把丢了。
  芳妹讲述来龙去脉的时候快要气炸了,下午是四节公共课连堂,她无聊透顶,点完名后溜了出来,买包怪味豆当下午茶,打算先行回宿舍补个觉。
  芳妹没有背包,一手拿着书本和中性笔,另一只手撕开怪味豆的包装袋边走边吃,在宿舍门口从口袋里掏钥匙时,悲剧发生了,豆子从开口处撒了一地,她赶紧开了门拿出扫把,要扫地了才发现书还没放进去,放书只一瞬间的工夫,再次返回门口,扫把被人拿走了。
  最可气的是,成套的簸箕里还有上次没倒的垃圾,却大方地留了下来。
  门外的一片狼藉不得不尽快打扫,舍友们和芳妹一起去附近的超市买扫把,顺便捎回些日用品。
  六个人推着一辆购物车,各个商品逐一货比三家,到头来车上还是只放了一个扫把,购物的乐趣不在于便宜了三块两块,而是挑选的过程。
  学校附近的超市常受大学生的光顾,同校的同学络绎不绝。
  舍友分为两派,讨论饼干是夹心的好吃还是酥脆的好吃,最后争辩不出个结论,决定两种都买来尝尝。
  刚要推车向前,旁边货区突然闪出个人,舍友一惊,忙往回拉住购物车。
  是话剧社的一位男生,他倒是没有因为差点撞上而吓到,似是才看见艾一一也在,腼腆地喊了她的名字打声招呼,转而面向其余五人点头示意问好。
  他拿了包纸巾走远,芳妹盯着他的背影揶揄道:“最近在哪儿都能遇上这位仁兄,连我都快认识他了哦。”
  她说的这句话淹没在艾一一响起的手机铃声中。
  艾一一到吵闹声小些的货架旁接电话,是韩盈冬打来的。
  接通就是一顿抱怨,韩盈冬刚吵完架还没消气,怒火顺着电话线传递了相隔的数座城市,“气死了气死了,让他气死我算了!”
  “他”定是指韩盈冬的现任男友,自从她和男朋友确定了关系,没断过小打小闹,每次发完一肚子的火,还要找朋友再批判他一番。
  艾一一知道她出不了大事,不可能分手,就当隔三差五地听个玩笑,也不需要安慰她,恶作剧地嘲笑两句说不定更管用。
  果然,聊完事情的始末,韩盈冬稍微埋怨了一下便不那么生气了,跳跃性很强地提起别的话题,本来她打电话就是为了和许久未见的艾一一随便聊聊,并非真的抱怨感情生活。
  “大忙人,你的工作怎么样了?”
  “暑假他们剧团演出多,我只干了那两个月,天天打杂扛重物,累都累死了,开学后我就不去了。”
  “真是辛苦我们一一了,挣钱不容易啊!”韩盈冬咂咂嘴,“但是帝都的工资可不低,一个暑假挣的钱抵得上学费了吧,等见了面一定好好宰你一顿。”
  “得了吧,还学费呢,挣得那点钱给我爸妈和你买了礼物不剩什么了,可担当不起你的宰一顿。”
  “喂我逗你玩呢,你还真给我买礼物了?”韩盈冬正经道。
  艾一一窃喜,假装可惜的样子,“是不是觉得特别难为情,都不好意思收下了?那我只好留着自己用了。”
  “买都买了,我当然要收下,不然多亏待你的赤诚心意。”韩盈冬嘻嘻笑着,“看在礼物的份上,我原谅你上次放暑假没来见我了。”
  “拜托韩大小姐,暑假我都没空回趟家,班里的聚餐也没露面,你以为我不想你们啊。”
  提及号称坚持至少一年一次的班级聚会,韩盈冬的情绪有些低落,她说:“上次的聚会你没来,还有好多人因为各种各样的私事也去不了,一共只来了十几个人,一点都不热闹,到散场了也没人提明年还约不约,大家都忙了,估计以后是聚不齐了。”
  长大后的世界不只有课本和友谊,面对的事务多了,在某一个岔路口,不道别的再也不见是难免的。
  韩盈冬扬起语气:“说些开心的吧,聚会时我看到傅皓然的锁屏竟然是他和一个女孩子的合影,我问他是谁,他躲躲闪闪地不说,不过谁会把普通异性朋友的照片放在屏幕上,看这架势肯定不简单。”
  “是他女朋友吧?”艾一一猜测。
  “我也这么说,但他死活不承认,到最后也没撬出点花边新闻。”
  艾一一真心替傅皓然感到高兴,“看来傅皓然的春天要到了呀。”
  尽管当事人不在,两人还是默契地异口同声起哄。
  八卦是针良剂,有关无关的趣闻驱赶了平淡和烦闷。
  参加聚会的十来个人的绯闻说了个遍,韩盈冬又想起一个:“对了,柏墨和他女朋友分手了你知道吗?”
  艾一一手上的果冻拿起又放下,她怔了片刻,问道:“怎么回事?”
  “具体原因我也不清楚,差不多十一放假前后吧,柏墨的头像换了,他发的关于前女友的朋友圈也都删了,你没看见吗?”
  韩盈冬接着说:“现在回想起来,当时同学聚会的时候,柏墨的心情就不太对劲,估计是在吵架,你想啊,他和前女友异地恋,之前听说他一两周去一次北京,就这么积极还是散了,真是距离产生分手。看他俩挺配的,感情也挺好,我还以为柏墨是我第一个随份子的人,造化弄人啊。”
  “……嗯。”一字不漏地用心听完,艾一一道不出多余的言语,轻声应道。
  熙熙攘攘的人群,吆喝着打折促销的京片子,充满人间的烟火气息,只是艾一一站在相对冷清的对面,迷离了这份温暖。
  收银台人满为患,舍友们选了个队伍短点的柜台排队付账,派了个人来喊艾一一快点过去一起结账,免得还要再排长队。
  艾一一忘记了买一直想吃的果冻,跟着舍友走向收银台,对电话那头说:“我舍友叫我有事,先挂了。”
  再聊下去,怕是连对话都没余力听清了。
  韩盈冬没有聊够,但听到艾一一有事,还是识趣地说了声下次再联络。
  帮舍友拎着东西回学校,校园里一路上都是些高高帅帅的同龄男孩,这世上什么都缺,就是不缺人。
  何必心存妄想。
  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没有发生。
  艾一一自我暗示着,尽量收回不该有的心思,她勉强自己融入舍友们的说说笑笑,向宿舍走去。
 
 
第十三章 偶遇
  四年的时间,新生到毕业生。
  报告厅里坐着即将毕业的大四学生,在学生的眼中,开大会的主要内容是有个充足的空间玩手机和谈天说地,找乐子之余,腾出一只耳朵听讲话。
  辅导员用话筒扩音:“再重复一遍,这个文件非常重要,关乎你们毕业后档案的去向问题,每个人都要签一份至少为期一年的劳动合同,或者是三方协议,单位的大小不限,但必须要有组织机构代码。”
  有同学问:“毕业后我想参加国考,不去私企,签了合同不就直接工作了吗?”
  “这份劳动合同,你签了也不用非得上班,对任何考试都没影响,主要是有了用人单位,你们的档案才能回到户籍地,否则扣留在学校很麻烦。”
  又有同学问:“签合同却不履行,哪家企业能同意?老师我在北京找不到这种好单位怎么办?”
  “回老家找找人,全国各地只要有代码和公章的小作坊都行,不论地区。”
  “合同签在外地,那档案回不了户籍地啊。”
  辅导员说明不清,有点急躁,“你怎么还不明白……”
  不仅提问的一人不明白,几乎没有人明白,毕业就修学分和论文答辩,为什么莫名其妙出现个劳动合同。
  总之,要拿下毕业照,听从学校安排就是了。
  鉴于没有人听得懂,听懂了也没用的情况下,每个院系下发了一份劳动合同的模板,让学生们照着猫画虎。
  艾一一首先想到的甲方单位是魔方剧团,但她暂时没有计划好未来是否留在剧团正式工作,学校这边不强制要求学生上班,以盈利为目的的企业却不可能随便盖个有法律效力的公章,这种事情还是需要有相当信赖的熟人作担保。
  艾一一在和父母视频通话时大致描述了学校的要求,请父母询问周围的亲戚朋友里有没有做生意的。
  家里人在国企工作,哪怕是声望极高的老员工,要拿到大型级别单位的合同也肯定行不通,于是艾爸爸艾妈妈发动一切人脉,寻找合适的人选。
  艾爸爸年轻的时候当过兵,和战友们情义匪浅,二十多年来一直都是亲如兄弟。其中有一位战友退伍后做起了贸易买卖,开了家公司,平时只听说他赚了多少钱,关键时刻还真派上了用场。
  得知了这个喜讯,艾一一悬着的心放了下来,为表真诚,在艾爸爸已经向人家请客后,她还是亲自给那位叔叔打去电话道谢。
  叔叔爽朗大气,对待昔日战友的女儿更是照顾有加,“孩子不用太见外了,你爸爸把情况都给我讲过了,这事儿简单,我们做生意的都懂,现在哪个大学不这么干?我这里周末有人值班,你抽空过来一趟就能办妥了。”
  劳动合同顺利解决。
  这两天宿舍里都在准备毕业的事,芳妹为了找签订劳动合同的公司愁坏了,听说艾一一办成了,她麻溜地从床上爬起来,恳求道:“我能和你签同一家公司吗?用人单位还是老家的好,虽说哪个地区都行,但我们不懂,万一把档案调到别处就糟啦,整个系只有我们两个是同省同市的亲老乡,求一一姐姐救救我。”
  叔叔那里没问题,签一份还是两份合同都是签,艾一一自然也乐意帮忙,但她顾虑学校定的规矩,还是趁课间的间隙跑到办公楼问了一下。
  由于话剧社的关系,艾一一组织了不少的校园晚会,和行政老师都熟了,辅导员见是她敲门进来,和蔼地问有什么事。
  听完艾一一的疑问,辅导员说:“当然可以,主要是让你们的档案回归当地的人事局或是劳动局,至于劳动合同里是哪家公司,职务是什么,月薪多少,都无所谓的。不过职位可别写个总裁,也不能太假了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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