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大志寻思能省下一个人的口粮就同意了。
等原主16岁高中毕业,宋莲芝托人给她在广播站找了个轻省的工作,早中晚三个固定时间段转播新闻,一个月10块钱。于大志知道后,马不停蹄带着老大老二去宋莲芝那要人,并且不允许原主再跟宋莲芝联系。
于大志不止要了那10块钱,还让原主工作完就去上工挣工分,家里的活就更甭说了。
一转眼现在已经两年没联系了,但是在原主记忆中,小姨一家是对她最好的人。
就算是要替原主尽孝,也应该是孝顺宋莲芝。
她回到家翻了好一会,终于在橱柜里看见一小盆鸡蛋,上面还盖着块布,这是攒着要拿去城里换钱的。
于冬月犹豫着拿了三个鸡蛋,这年头没啥是不金贵的。
她拿起火柴,点燃灶洞旁的秸秆,已经见底的油倒入两滴,鸡蛋撒进去,菜板上有半根葱,手忙脚乱切碎,扔进锅里,撒盐,翻炒几下,热气腾腾又淡黄的葱花炒蛋完成,她就坐在院子里望着天快速吃完。
她简单涮了下自己用过的碗,回房抱着包好的衣物准备往小姨家去,院子角落发现了小弟于东旭的渔网和鱼篓,她心生一计,空出一只手拿起就走。
玉禾村算是这附近最大的村子,于冬月走了20分钟才到。
宋莲芝正在院子里洗衣服,她家离河边近,挑水也方便。
于冬月刚要打招呼,宋莲芝也发现了她,起身在围裙上擦了擦手,有些不敢确认地朝她走来。
“冬月?”
“嗯,是我,小姨。”
两人互相打量。
宋莲芝40多岁,一个人带大三个孩子劳心劳力,眼尾几道细纹,可能是因为不去上工的原因,皮肤意外的还不错,头发梳得干净利落,身上的衣服也没看到明显补丁,估计是丈夫的抚恤金和现在大儿子每月寄回来的钱让她的日子过得不错。
她丈夫当兵早几年牺牲了,老大江鹏23岁现已是部队连长,也就是原书男主,老二江展13岁三妹江颖11岁都在读书。
宋莲芝似笑非笑,“上次见你是两年前了吧,又长个儿了。”
170的于冬月不好意思地抿嘴笑。
宋莲芝一眼就看出她这是跟家里闹掰了,接过于冬月手里的包裹,啥也没问,“快进屋吧。江展给你姐冲碗麦乳精,江颖去柜子里给你姐拿个鸡蛋糕。”
这两样东西可不便宜,上次吃也是两年前在小姨家。
从堂屋露出两颗小脑袋,“表姐?”
十来岁的年纪,一年不见都变化很大,估计现在就算原主来面对两个小毛孩也有点尴尬。于冬月更是不太擅长跟孩子交流,有些不自在。
刚才那三个鸡蛋确实是没吃饱,可能跟力量增强有关,坐在堂屋在三人六只眼睛的注视下快速吃完。
于冬月慢悠悠开口 :“小姨,我可能要在你这多打扰一阵子,我刚跟那边闹了一场……”
江颖声音软糯糯的,凑过来,“姐,他们又打你了吗?”
宋莲芝扯了下江颖的胳膊让她别多嘴,爽利道:“冬月,我知道你在那边有多苦,你就在我这呆着,只要不是你自愿回去,他们就带不走你。”
于冬月不禁鼻子一酸。
虽然宋莲芝家条件不错,就算不上工挣工分全家也饿不着,但是她来了,多一张嘴,总不好一直白吃白喝的,她是个性急的,起身就要拿着鱼篓去捞鱼。
“小姨,我出去一趟,晚一点再回来。”
宋莲芝纳闷,刚来又要去哪?瞧见她背上了鱼篓,才火急火燎地拦住她,“你这是干啥去?去捞鱼?”
“对,我见后山那条河鱼还挺多的,去那转一圈,到公社看看能不能卖出去。”
“你可别去,那淹死过人,要不然人少呢,队里的去后山挖野菜砍木柴都离那条河远远的,水流特别急。”
于冬月又没法告诉她,其实她就是从那条河来的,笑着拍拍宋莲芝的手,“小姨,你放心吧,我水性好,而且我拿了渔网,不会下水的。”
说完就走,宋莲芝的手抓了空,推搡着江展江颖,“你们快跟着,看着你姐点,千万别让她下水听见没?”
“哦。”
两小孩一溜烟跟了上去。
*
渔网不大,于冬月找来两个树枝,把装了石头的渔网固定在河边,这样总会有被水流冲下来的进入渔网,只要仔细注意着,一旦有鱼落网,立刻捞出来放鱼篓里就行了。
三个人一人看一会儿,这地方就像小姨说的,水急,不通水性的有些危险,可能也正因来的人少,鱼多且不小。
江展是个闲不住的,于冬月特别关注他,就怕他一时兴起跳下河,那她还真没脸去小姨那住了。
“姐,我听说你要嫁给村东头的老周?”
江展消息倒是灵通。
于冬月冷哼一声,“谁答应的谁去嫁。”
江展松了口气,“哎,我就说嘛,就算你之前也差点就结婚了,但是不是没扯证那男人就死了吗?也不能真把你当结过婚的吧。”
江颖往鱼篓里装鱼,“姐,我哥回来了,回去让我哥给你介绍部队的。”
于冬月一惊,“啊?表哥回来了?”
“对啊,昨天回来的,我哥腿受伤了,拄着拐回来养伤,估计得一个月才能好。”
于冬月思索着书里男女主是什么时候在一起的,好像就是这次,本来人家俩一见钟情,闪婚直接去随军挺顺利的事,成家良想利用张瑶是村支书女儿的身份,争取个回城名额,才让原主搞破坏造谣,闹得男女主还得抽空对付他们。
这次于冬月要做男女主的爱情保卫者。
鱼篓里已经六七条鱼了,还有虾和螃蟹,于冬月背上鱼篓,三人去公社。
于冬月想卖给供销社里的,或是国营饭店,这年头还是小心一些的好,万一被人看到举报个投机倒把也是够受的。
国营饭店门口,一个穿着围裙的中年男人站在梯子上擦牌子,于冬月看着晃悠悠的木梯子,心道:这么巧?她怕不是还绑定了什么气运系统吧。
只见梯子如她所想的那样,从下面三分之一处——断了。
于冬月本能地大跨步向前,伸手接住约莫有150多斤的中年男人。
幸好出门时还吃了鸡蛋糕。
她单手撑着男人的背惯性地原地转了半圈,待人双脚着地,才松了手。
男人一时震惊,又一时无措,看清救他的是个姑娘更是瞠目结舌,“谢谢……谢谢小同志。”
于冬月瞥见一边张着嘴的江展江颖,咽了咽口水,“您没事就好。”
男人抹了把额头上的细汗,“你这小姑娘怎么力气这么大?看着瘦瘦弱弱的。”
“我……从小干体力活,习惯了,再说您也不是很重。”
男人不纠结于她反常的力气,连连道谢,瞧见她身后背的鱼篓,狐疑道:“你这是卖的?还是要送到哪去?”
江展机灵道:“是卖的,我们三个在村里那条水流特别急的河里捞的,鱼特别大。”
于是,男人为表达感激之情,按供销社的价买下了鱼篓里所有的鱼,兜里的钱不够,于冬月还补充:“如果能有点票就更好了,钱可以少点的。”
男人了然,进了趟后厨,出来后手里几张比较常见的票。“以后有鱼也可以来国营饭店找我,我这用不了,其他饭店我也有认识的人,省得你们到处跑了。”
一共4块钱和一斤糖票、3两猪肉票、一斤盐票。
于冬月转头就到供销社把手里的票都花出去了,还买了两个奶油蛋糕。
三人雀跃着一蹦一跳往回走。
江展和江颖这个年纪就是会喜欢能让自己崇拜的人,刚见到表姐一只胳膊接住一个中年男人,现在心里对于冬月好感直线上升,恨不得是一个妈生的亲姐姐。
江展一副“咱们都是自家人我是为了你好才说的”样子,“姐,你年纪也不小了,你有啥条件,跟我说,我经常在公社来回跑帮你注意着点。”
于冬月扑哧笑出声,若有所思地回道:“首先,要长得俊,个子要高,要能挣钱的,不能以后让我养着吧,嗯……”
江展一拍大腿,“姐,我有个好人选!”
“我哥昨天回来看我和江颖的书桌太旧了,就找了村里的木匠给我们打两套新书桌,那木匠就可俊,个子也高,比我哥还高个脑瓜尖。”
木匠?于冬月印象中木匠尤其是村里的,都是起码30岁往上的男人吧。
江颖回想了下,笑着点头,“嗯,我也觉得好,姐,你喜欢不?”
“我还没见着人呢。”
江展撇撇嘴,开始给于冬月绘声绘色地讲述关于那个周木匠的前半生。
于冬月从中得知,周木匠在这个村子算生活富裕的,作为手艺人也得到大家的尊重,不用上工,无父无母,亲戚多是外村人多年不来往。多少岁不太确定,但是据江展说的跟于冬月差不多。
江颖仰着头问:“姐,我们明天还去后山捞鱼吗?”
于冬月想着明天还是在家帮小姨干点活,再过一天就去上工,还要记着让记工员把她的工分和于家的分开。
“不去啦,姐想想以后卖点别的。”
*
宋莲芝在家里左等右等不见人回来,这还有客人就不便再拖,就先吃了起来。
三人还没进院子,声音就传到堂屋里。
宋莲芝没好气地瞪他们,“怎么才回来?去哪疯了?这天都快黑了。”
江鹏听宋莲芝说于冬月要来住,将近三年没见了,起身笑脸相迎。
于冬月跟表哥微微颔首,从鱼篓里掏出今天买的东西。
江颖骄傲地夸道:“我姐特厉害,捞鱼脚都不用沾水,而且今天还救了国营饭店的大厨,人家把我们的鱼全都买了。”
江展没洗手,伸手抓了张饼叼嘴里,“我姐一只胳膊抱住了从梯子上摔下来的男人哦,一只胳膊哦。”
于冬月没不好意思,只觉得他们两个好幼稚,笑了笑,揪着江展的衣领出去洗手。
洗完手回来吃饭才开始端详旁边坐着的客人。
“姐,这就是我跟你说的周木匠。”
于冬月蓦然一怔,这不是……中午救的那个人吗?她抿了下嘴唇。
当时事发突然,她哪有心思关注人家的脸?
但是这个嘴…… 他的嘴很特别,唇峰明显,嘴角微翘,应该就是传说中的m型唇。
现在细看他这张脸,鼻梁高挺不突兀,下半张脸柔和,眉眼又透着清冷,乍一看很清秀,看得久了又带着疏离感。
这十里八村的男人能用得上“清秀”两字形容的,一只手都数得过来。
周信阳迎上她的眼神,礼貌点头。
江鹏给于冬月夹菜,亲切道:“冬月,你多吃点,我看着你瘦好多啊。”
周信阳手里的碗差点掉地上。
冬月?
于冬月?
那个书里害死他的女人?
第3章 . 负责 我们两个多合适
周信阳今年20岁,他一岁时娘去世,他爹拖着病怏怏的身体到他高中毕业也闭了眼,同年,教他木工的师父也没了。
他继承了师父的衣钵,本村和邻村的都会找他做木工活。
每年给点钱或者免费做一些农具给队里,生产队长也不会非让正值壮年的周信阳去出工干活。
这几年除了独自一人生活、靠手艺挣了些钱以外,还有一件事对他极为重要,也是导致他至今没有婚配的原因。
他爹死没两天,他做梦梦到自己竟然活在一本书中,书中关于他的描述一笔带过,只知道他是为了救一个叫于冬月的女人溺死,而这个女人由于害怕没有叫人去救在水里脚抽筋了的他。并且于冬月在书里不是什么好人,她非要在人家有情人之间搞破坏,又蠢笨地多次相信那个狡猾男人的谎话。
后来他总是梦到自己在河里扑腾的画面,岸上还有个模糊的女人的脸看着他。
所以这些年他小心翼翼,日子平淡也好,总之不想死,以后发展得好了出去旅游,这就是他想要的生活。满脑子都是自己死亡的场景,让他成家立业,他哪有那个心思。
本来今天在后山寻找合适的木材,看见河里有位女同志,他也不知道这女同志是不是于冬月,正犹豫着救还是不救,望着附近有没有其他人能帮她,想仔细看看她是寻死还是捞鱼,一不小心脚滑自己摔了下去。连着滚了好几圈,整个人都是晕眩的。
他当时还想,老老实实一辈子终究逃不过命运,他的人生已被写好。
再次恢复意识时,他就回头看见了那个慌张逃跑的背影,既然人家都跑了,他也不要再想,权当什么都没发生过。
*
于冬月时不时瞄对面男人一眼,突如其来一个想法不知当讲不当讲,这结了婚户口不就从于家迁出来了,哪怕以后不离婚,就跟他一直过下去。周信阳长得俊,个子高,有手艺,没极品家人,简直就是理想丈夫人选。
这男人真是越看越有味道,那副谁都不爱搭理的拽劲,还挺勾人。
听说这种男人一旦认准了一个人就会特别专一深情,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于冬月想以身犯险,试一下。
思来想去整个大队应该都找不出比他条件好、还俊俏的男人了。
于冬月这张脸是不错的,五官标致,个子高骨架大。虽然有些风吹日晒的痕迹,身材略微干瘪,但是这些以后日子好了吃得多了都能养出来。
宋莲芝和江鹏察觉到两人之间的不对劲,嘴角不由得上扬。
吃过饭,周信阳道谢后大步流星往家走,于冬月小跑着才跟上,边跑边笑嘻嘻地说:“昨天是我救的你。”
周信阳有些惊慌失措,步子也慢了下来。
他认出了她穿的衣服,但是他以为她昨天跑了就是不想被人知道,怎么今天会这样……坦荡地说出来?
“我们两个都那样了,你不让我对你负责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