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定是因为在梦里他是因救她而死,但是最终却是于冬月救了他,他感到疑惑才……
“我能自己去卖野猪吗?”
于冬月看见山上有几个男人抬着一只野猪往山下走,遂有了想法。
周信阳思绪被打断,也瞧见那几个抬着猪的男人,声音听不出情绪,“首先你要先抓住它,然后再杀了它,之后再谈卖的事情。”
于冬月眨巴眨巴眼睛,又问,“所以我可以卖吗?不用交给队里也行?”
周信阳微微蹙眉,“嗯。”
“只要你别大张旗鼓的。”
话音刚落,于冬月起身,随地捡了块尖头的石头往林子深处走。
周信阳见她气势汹汹,忙不迭跟了上去。
于冬月走了好远,路上蹦过去一只野兔子她也没管,今天就想逮个大家伙。
她听见了猪特有的呼吸声,放慢脚步,猫着腰,不远处瞧见一只黑粉相间的大花猪,估摸有180斤,肥头大耳。
她悄悄靠近,趁其不备,一扑!侧着身子把大花猪压在身下,这猪感受到生命受了威胁,滋哇乱叫。
于冬月扬起手中的石头朝它脖子砸去,它太胖了,毫发未伤。
周信阳见她这架势,蓦然一怔,忽而想起自己腰间别着一把小尖刀,是刻花纹用的,他□□,走过去,在大花猪的脖子上剌了一下。
它的皮太厚了。
于冬月拿过刀,干脆利落,刀尖插进大花猪的脖子,没□□,再使劲往下剌了长长一道。
血噗呲喷了两人一身一脸。
于冬月下意识闭上眼睛,周信阳袖子抹了把脸,发现于冬月眼睛被猪血糊住了,用另一只干净的袖子帮她擦干净眼睛周围。
于冬月缓缓睁开双眼,和周信阳小心翼翼的眼神对上。
氛围不对。
于冬月把刀□□,在地上随便擦了两下,还给周信阳。
周信阳收进腰间装刀的皮套子里,“我们抬到哪去?”
于冬月发现他竟然说了我们,心下有些东西融化开来。
她背对着大花猪蹲下,抓住它的两只前蹄,往身上一提,便往前走。
“去你家吧。”
周信阳有些犹豫,但是于冬月好像并没有问他意见的意思,径自往前走,即便不知道他的家在哪。
不过她没有走错方向。
周信阳看她没有很吃力的样子,就没说让他来背着猪,反正他是背不动的,最多能拖着走。
他快步走到前面带路,尽量缓和刚才诧异的情绪,“我们走这边小路,这边没人。”
两人把这头死猪放在了周信阳家做木工专门的超大案板上,上面还铺了一层盖木材的防水布。
于冬月:“你杀过猪吗?”
周信阳去灶屋拿了把平时没怎么用过的菜刀,还算锋利。
他瞥了眼在一边皱眉的于冬月,大概她是没杀过猪不知道怎么下手,虽然他也没杀过,但是……
周信阳一刀剁在猪的脖子上,然后猪蹄子,然后开膛破肚……
于冬月一张脸皱紧,“是不是应该先拿开水烫,或是火燎一下,去去猪毛啊?”
周信阳提着刀的手一顿。
于冬月见他身形一僵,想必刚才看上去很有经验地发着狠剁猪头的样子也是装的,没绷住笑出声来。
周信阳一身的血,回头看她笑了,自己也笑。
两人就对着满地的血和一头死猪捧腹大笑。
约莫一个小时,才处理完这头野猪。
肉块切得很大很厚。
于冬月:“这份给你留着吃,这份等下我拿回小姨家,剩下的我拿到供销社卖掉。”
周信阳把她分给自己的放到小姨家那份上,“我不要,你都拿回去。”
于冬月一声不吭,把他那份放在桌子上,别的拿得老远。
周信阳抿嘴笑,这人做事不管别人想法的,只顾自己愿不愿意。
倒也痛快。
周信阳往盆子里倒了水,两人把脸和手洗干净。
借了她一个背篓,肉放在里面,于冬月为了肉质鲜美,这就要去供销社。
可她这身上还喷了些猪血,见了人容易起疑,周信阳给她找了件他小时候的衣服,他把衣服拿在手上,有些迟疑。
于冬月二话不说立刻套在自己衣服外面,还好,看不出是男人的衣服。
周信阳不知道她为什么做什么事情都如此坦荡,一点没有羞涩矜持的样子,再加上她和书里写的性格有点对不上,他甚至怀疑眼前的于冬月并不是书中的于冬月。
“用我跟你一起去吗?”
话还没说完,人已经走了。
周信阳把刚才的一片狼藉收拾好,于冬月要拿回去给宋莲芝的猪肉还放在案板上,就是说等下她还会回来拿。
他边收拾些木材边等她。
于冬月已经想好等下回去给宋莲芝猪肉的说辞了,就说她卖了鱼得的钱和票。
这年头吃鱼麻烦,又不顶饱,所以家里吃鱼的很少。还是猪肉更受欢迎一些,当然是家里有条件的话,很多家庭一年到头吃次猪肉还要等着队里分。
所以她没选择捞鱼去卖,而是杀猪。
说是去供销社,其实她首先去了国营饭店,让服务员去叫了那位大厨。
供销社收肉的价格便宜,但是省心省力。所以她打算饭店要完剩下的再去供销社。
不都说猪从头到脚从里到外都是宝嘛,她这身上背着的,除了留下的两份一共快20斤的肉,身上估计还有100斤。力气倒是够用,但这肩膀还是有点累。
大厨把她带到后厨,负责采买的人看了看肉,还挺满意,收了60斤猪肉,按照他们正常采买的价格,给了4张大团结,和几张票。
于冬月又去了供销社,他们把剩下的都收了,那人掏出小手绢要给钱的时候,她看见有布票,便要了过来,说钱可以少点。
她也学着别人的样子,地上捡了块烂布头,把50块钱和几张票放在里面,再揣到裤兜里。
原本放猪肉的背篓里现在放着一斤富强粉、一袋红糖、一罐麦乳精、半斤大白兔奶糖、十二个饭店买的肉包子,和雪花膏、蛤蜊油。
这一趟收获不少,但是她也知道,大花猪可不是每天都有,今天没被队里人看见,不代表每天都能顺利过关,让人见了又不分给大家,就会被指指点点。
于冬月绕远从后山小路回周信阳家的时候,他还穿着带血的衣服。
“你怎么不换衣服?”
周信阳听见声抬头眸光一亮。
他忘了。
于冬月把背篓放下,里面的东西拿出来,她不能背着上面有猪血的背篓回去,自顾自在院子里找了个干净的竹篮子,再把东西放里,上面盖上一层干草,怕路上被人见了。
周信阳看热闹似的看着她,然后便听见“咕噜咕噜”的声音,这声音大家都不陌生,是饿了。
于冬月按了按肚子,晌午饭吃少了。
其实她就没在宋莲芝家吃饱过。应是力气大了,饭量也相应增加了,平时她也觉着自己吃得不少了,比江鹏吃得都多,那顶天也就4分饱。
她还要在一年后参加空军招募呢,以前的身体是没问题,但是现在这副风大点都站不稳的麻杆身子恐怕是不行。她要增重,并且加强体质,体能锻炼这种也不能忽视。
她想把篮子里的包子吃两个,可是那里面十二个包子是按人头数买的,每人两个,她现在吃了要怎么分嘛。
“你家有吃的吗?”
于冬月脸红心也跳。
周信阳看这天色,估计也快吃晚上饭了,回宋婶子那不是正好吗?不过她既然问了,想来是不这样认为的。
周信阳进灶屋又出来,“疙瘩汤可以吗?”
于冬月立刻喜出望外,连连点头。
那笑容周信阳看得出了神,片刻后才不自然地移开眼。
于冬月找了个屋子,把里面沾着血的衣服脱下来,再穿上周信阳干净的衣服,在院子里自然地倒了盆水用皂角洗衣服。
想起什么,又举着泡沫的手跑到灶屋,露出个小脑袋,“周信阳,你把这衣服脱下来,我顺便给你洗了。”
周信阳表情瞬间凝固,然后鬼使神差地站在原地就开始脱衣服,再把衣服递给她。
他里面啥也没穿。
于冬月一点要躲开的意识都没有,就直勾勾地看着。
一阵凉风吹过,周信阳愕然,双手交叉抱紧自己。
表情可怜又无助。
于冬月玩味地笑了,我可没逼你。
周信阳头皮发麻,自己在干什么?
他跑回屋套了个衣服若无其事地出来,还得给她做饭呢。
于冬月在院子里搓衣服,周信阳在灶屋做饭,时不时歪着头看她。
周信阳家左边是荒地,右边是他死去的木匠师父的家,这几年一直没人住,位置很偏,谁也不会经过这,所以也不用怕别人看见。
于冬月若有所思,她看过很多光着的上半身,刚刚那个,算不得最好的。有些干瘦,手臂肌肉和胸肌隐约可见,不过这身材能养好,多吃多锻炼就行。
脸好看才是最重要的。他身高估摸着有185了,于冬月172的身高,周信阳比她高出一个头。
周信阳自我安慰,田里干活的老爷们,夏天也有光膀子的,他这也没什么吧。
于冬月把衣服晾好,拧得很干了,等会儿吃完潮一点也可以穿。
她察觉到某人一直瞟她,云淡风轻地语气,“有什么要对我说吗?”
周信阳当没听到,盛了一大碗疙瘩汤给她端到堂屋里。
他虽然没饿,但是他自己做的,没有不吃的道理。
两人安静地喝疙瘩汤,太烫了,只有吸溜吸溜地声音。
于冬月发觉,这人吃饭不吧唧嘴,好感直线上升。
“我对你负责好不好?”
“……”
“你要不要和我结婚?”
“……”
周信阳整个人僵住。窗外的夕阳映在两人背后,碗里的热气不断扑在脸上,他能听见自己因紧张而加重地呼吸声。
她太肆无忌惮了。
第8章 . 成家良 好狗不挡道
疙瘩汤周信阳只吃了一小碗,于冬月吃了他4倍的量。
当然,这种情况周信阳也吃不下了。
而对于于冬月来说,沉默就是答案。
回去后,宋莲芝因为于冬月又买了好多东西絮叨了几句,让她留着钱自己花,又千叮咛万嘱咐不要再去后山河里捞鱼。于冬月左耳朵进右耳朵冒,频频点头。
江展江颖见着肉包子眼睛直放光,本来舍不得吃,小口小口地抿着。倒也不是家里吃不起,只是不常吃到。听见于冬月说过两天还给他们买,三两口就把大包子吞了。
宋莲芝又去自留地摘了小辣椒做小炒肉,蒸了几个二和面的馒头,炒了盘豆角,这顿饭吃得每个人都撑得拍肚皮。
江展耍贫嘴,“妈,今天都没个汤汤水水的,吃得也忒作实了,噎得慌。”
江鹏斜他一眼,“吃完了你嫌噎?那你去吐出来!”
江展悻悻然去缸里舀凉水顺了顺。
于冬月看他们吃得香,她也感到幸福。
可是脑海中一些画面却不合时宜地出现。
书中原主不顾和江鹏之间表兄妹的情分,在成家良的怂恿下给江鹏所在的部队写了举报信,说他在村子里乱搞男女关系,要结婚的女人是别人的对象,利用军人身份欺压人民。导致江鹏的提升受到阻碍,各种调查手续下来几个月的时间,才恢复了他的名誉。
甚至在村子里,原主利用自己和江鹏亲戚的身份散播谣言,也会有人半真半假地信了,或者就顺势当作真的。
那段时间,张瑶也是风口浪尖的人,被村支书关在家里,也是怕她跟人起了冲突。
原本江鹏回部队打了结婚报告就会迎娶张瑶,因为成家良和原主的小动作推迟了大半年的时间。
事实上,张瑶从来都没和成家良好过,最初因为成家良卖惨可怜他,对他因同情而多说了几句好话,只是成家良这人蹬鼻子上脸,张瑶对他笑就认为人家喜欢他,跟知青点那帮知青们说两人在处对象,而原主是那个拒绝多次还要贴上来的倒贴货。
即便如此,江家人虽嘴上骂着原主白眼狼,却在原主投河自尽后,找到成家良要给她讨回公道。
江展听见成家良言语侮辱江鹏和原主,把所有脏水泼在原主身上,坚持说自己也是受害者,说原主是最毒妇人心。江展瞧不上他这样诋毁家人,两人扭打起来,从后山滚落,成家良撞到脑子成了植物人。
从那以后江家人轮流照顾成家良,并支付他所有的医药费。
于冬月已经决定不会和成家良纠缠,所以,他们一定都会没事的。
想到这才终于放了心。
明天是于冬月活了二十几年第一次上工,仪式感地吃完了饭,快速洗漱后早早就铺被子睡觉。
周信阳整晚辗转反侧,各种复杂的情绪堵在心口,又疑惑刚才短暂阖眼时脑海里突然出现的画面,和内心强烈的预感。
他将会在未来某一天,为了救于冬月被拖拉机压死。
*
江展和江颖昨晚吃的都没消化,大早上宋莲芝又做了葱油饼和白菜汤。
两人靠着门框等于冬月吃第四张饼、第三碗汤。
于冬月咂巴咂巴嘴,心满意足去集合的地方。
大队长刘力给于冬月分了今天的活。
于冬月全副武装,大沿草帽、脸上围着毛巾、水壶、手上也攥着一块破毛巾,怕磨出水泡。
女人男人是分开的,于冬月这边全是女人。
张瑶也在。
“冬月,你身上的伤怎么样?”
“我那天没来,我爸回去跟我说了,你怎么都没告诉我啊?”
张瑶熟练地抓一把稻穗扔到一边,满脸担忧地问她。
于冬月蹲在那打量她。
张瑶是村支书张斌的女儿,他家三儿一女,张瑶是最小的闺女,上有三个哥哥宠着,爸是村支书,还因为她的脸是四个孩子中唯一随了她妈的,长得很有灵气,是玉禾村村花。虽然很多单身汉由于各种原因想攀上这门亲事,都被张斌退回,他的宝贝闺女自然是要最优秀的男人才可以娶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