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此叶从容一出现,陆二夫人立刻发难:“叶从容!我陆府一向要求宽待下人,禁止动用私刑,你却背地里毒打贴身侍女,甚至将她杀害丢进枯井里,你眼里还有没有王法?”
叶从容冷冷地看了一眼陆二夫人:“二嫂什么事没调查清楚就已经要定我的罪了,这是要挟私报复吗?”
“怎么没有调查清楚?”陆二夫人脸一黑:“春兰是你的贴身侍女,除了你还有谁能杀得了她?玉心与春兰交好,也听她多次提起过,你似乎对她很不满。”
“况且,如果不是你,春兰失踪那么多天,你怎么会毫不知情?”
叶从容毫不示弱地回答道:“我的贴身侍女只有蓝竹一个人。春兰自被指派给我那天起,就在晴雨轩想来就来想走就走,我以为这就是陆府下人的规矩,所以从没有限制过她。关于这一点,你可以问问那个玉心是否属实。”
陆二夫人不用问就知道她说的是真的,她当初就是故意将春兰派给叶从容当侍女的,因为她早知道这个人不太安分。
“而春兰早就想离开晴雨轩,她多日未归,我以为她是找到好去处了呢。水往低处流,人往高处走,这也没什么错,因此我前几日就将春兰打发给了王管家,她早就不是晴雨轩的人了。”
陆二夫人看向王管家,就见他沉默地点了点头。
“这能说明什么?陆二夫人说道:“说不定是在你杀害春兰后,故意找理由将她打发走的。”
“既然二嫂不相信我,我说再多也没用,那我们姑且先不论这个。”叶从容微微一笑:“二嫂既然要在这里空口断案,那我倒想问二嫂几个问题了。”
“春兰是怎么死的?被刀杀还是被毒杀?致命伤是什么?尸体在哪里发现?又是在哪里被杀?凶手只是一个人吗?”
她一句接一句,句句直中问题核心,陆二夫人脸色却越来越难看,气急道:“又不是我杀的,我怎么知道?”
她话一出就知道不好,果然,叶从容讥讽地笑了下:“什么都不知道,就定了我的罪,看样子二嫂真是恨极了我啊。”
陆二夫人不甘心,强词夺理道:“不是你还能有谁,你……”
“好了!”陆夫人语气严厉地打断了她的话:“不知道就不要乱说,别丢了我们陆家的脸!”
陆二夫人悻悻地闭了嘴,低头掩饰住了眼里的愤恨。
陆夫人又看向叶从容:“不管怎么说,春兰都是你院里的侍女,她死了你脱不了责任。”
叶从容主动应道:“如果娘相信我的话,我会这件事调查清楚,给大家一个交待。”
“陆府绝不允许有随意杀人的事情出现,府里现在也闹得人心惶惶,一定要尽快找到凶手,让这个人付出代价。”陆夫人稍作犹豫,眼神凌厉地看向叶从容:“老爷三天后就会回来,到时候再没有结果,就交给他亲自处理了。”
这是同意她调查了。
叶从容点了点头,她神情平静地说道:“三天足够了。”
第11章 他的衣角染了一点……
事情就这么定下了,陆二夫人想反驳却又不敢,走向自己住处的时候还满心的不甘。
“二嫂。”于月巧这时从身后喊住了她。
陆二夫人停下脚步,转过身去看,就见于月巧在冬芬的搀扶下快走几步到了她跟前。
她打量了下陆二夫人的脸色,体贴地问道:“二嫂,你还好吧?”
陆二夫人没有说话,但阴沉的表情已经泄露了她的情绪。
“我也没想到容妹妹会这么不给二嫂面子”,于月巧一脸讶异:“她看上去不争不抢的,没想到今天……”
“她那都是装的,你可千万别被她骗了!”陆二夫人愤愤不平地打断了她的话:“她就是想用那副样子勾引廷理,廷理一死她这不就立马现了原形。”
“幸好廷理没被她迷惑,喜欢的是妹妹你。”想到这里,陆二夫人心情有些好转,她微微勾起嘴角,冷哼了一声:“嘴皮子再厉害有什么用,不过是一个留不住男人的贱人!”
“我是站在二嫂你这边的,从容妹妹说话也太过分了些。”于月巧亲近地拉住陆二夫人的手,柔声道:“我刚进府,刚才在正房没能替你说上话,希望二嫂见谅。”
“这有什么?我知道妹妹你的心。”她反手拍了拍于月巧的手,压低声音说道:“但是妹妹你也要小心她啊,她心思这么恶毒深沉,廷理因为你抛弃了她,我不信她对你没意见,你小心她对你下毒手。”
“多谢二嫂,我会小心的。”于月巧浅浅一笑,将手里一个精致的木盒在两人长袖的掩盖下递了过去:“这是给二嫂的一个小礼物,不成敬意。”
陆二夫人眉梢都忍不住扬了起来,她装模作样地推辞了下,嘴里说道:“你看看你,月巧你真是太客气了,咱俩这关系,还用得着这个吗?”
于月巧塞进了她手心里,笑着道:“正是和你关系好,我才送你礼物啊,其他人想要还没有呢。”
陆二夫人顺势收下了木盒,感受了一下它沉甸甸的重量,一脸笑意地说道:“所以说人和人之间真是需要缘分的,我见那个叶从容第一眼就不喜欢她,见你第一眼就觉得喜欢得不行。”
“所以合该你做我六弟媳,而她就算嫁进了陆家,也招人嫌恶。”
于月巧客气道:“我势单力薄,以后有什么不懂的地方,还得二嫂你多担待。”
陆二夫人又收了她的贿赂,心里正高兴着,没什么犹豫便满口答应:“月巧妹妹,你放心,我以后就当你是我亲妹子,绝不会让旁人欺了你去。”
“二嫂这样说,那我就安心了。”于月巧像是这才放下心来,她话风一转,似是不经意间提起:“不知道从容妹妹三天之内能不能找出杀害春兰的凶手?”
陆二夫人眼神嘲讽:“我看就是她杀的,贼喊捉贼罢了。”
于月巧半信半疑:“可她为什么要杀了春兰?”
陆二夫人才不去想什么原因呢,她只知道叶从容倒霉对她最有利,因此她不在意地摆了摆手,随口道:“说不定是春兰撞破了她什么秘密,被杀人灭口了呢?”
于月巧闻言眼神闪烁了下,她别有意味地说道:“这样啊,听着似乎有些道理。”
陆二夫人冷笑道:“咱们俩就等着看好戏吧,就让她去查,我看看她能查出什么来?”
这时正好走到路口处,两人住处在不同的方向,她们又客套了几句才各自离开。
一走出于月巧的视线,陆二夫人就忍不住偷偷打开了那个木盒,一块厚重的金子在太阳的照射下发出耀眼的光芒,让她满足地眯了眯眼。
于月巧在原地等陆二夫人离开后才起身向自己住处的方向走去,她刚才亲近和善的模样完全消失不见,只剩下难以掩饰的厌恶。
她用手帕细细地擦着自己的手指,嘴里恶狠狠地骂道:“真是个贪得无厌的蠢女人!”
“我们能进陆府还多亏了她,这次春兰的事也是她将矛头转移到了叶从容身上。”冬芬这时冷静地开口道:“对我们来说,这样的人反而好控制,那些没有弱点的人反而可怕。”
她说话的语气和态度完全不像是一个普通的侍女。
“希望她真的能有用。”于月巧一脸阴鸷:“否则我给她的那些金子,她怎么拿走的就怎么给我送回来。”
冬芬没作声,这时于月巧话风一转:“我翻遍了陆廷理的书房都没发现什么账本,他可能根本就没藏在陆府里,我们到底要在这里待到什么时候?”
冬芬沉声道:“虽然陆廷理死了,但陆永同还活着,他不是那么简单就能被蒙骗的人,肯定猜到了陆廷理的死和主子有关。陆家的存在对主子来说始终是个难以忽视的威胁,我们好不容易才进了陆家,自然要把握机会让陆府彻底消失。”
“那我肚子里的孩子呢?“于月巧摸了摸自己的小腹,不满地说道:“他可是三皇子的亲生儿子,是皇孙,你不会真要让他以陆家人的身份出生吧?”
“用不了这么久。”冬芬面无表情地说道:“想早点离开,那你就早点完成主子交给你的任务。”
于月巧只得不情愿地问道:“那我们接下来该做什么?”
冬芬:“当务之急还是要找到账本,三皇子已经派人去搜查陆廷理的其他住处了,我们也要搜查一下陆府的其他地方。这次要小心一点,别再被人发现了。”
于月巧知道她是在警告自己,不满地说道:“谁知道那个春兰大半夜不睡觉,跑到书房门口,还与我撞了个正着。”
她接着倒打一耙:“你到底怎么处理的尸体,这么快就被人发现了,不会怀疑到我们头上吧?”
冬芬:“我也没想到那么快就会被发现,但这次也许是个机会。”
“什么机会?”
“我总觉得那个叶从容不简单,她待在这里可能会影响我们的计划,这次正好可以借机将她处理掉。”
听了她的话,于月巧不屑一顾:“她?她能有什么不简单?如果真有能耐的话,就不会连男人都留不住了。”
对于这个自己感情上的手下败将,于月巧根本不将她放在眼里。
冬芬也知道她的德性,她准备自己行动,便不再和她废话,而是转而说起另一个话题:“如果月底之前还找不到账本,我们就要想办法将伪造的陆永同通敌卖国的证据放进他的书房,到时主子会找个借口搜查他,我们到时里应外合,一定能让陆家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我真期待那一天的到来。”于月巧神情兴奋语气却冰冷:“我家出事的时候他们一个个唯恐避之不及,我苦苦哀求陆永同他却怎么都不肯将我留在陆府。风水轮流转,我等着他成为阶下囚的那一天,然后亲口告诉他陆廷理是怎么死的。”
“只是可惜陆廷理了。”她的眼里闪过一丝难言的情绪:“倒真是个好男人。”
冬芬忍不住嘲讽道:“怎么?你后悔了?不是你亲手杀了他吗?”
“你在胡说什么?我的人和心都是三皇子的,又怎么会看上别的男人。”于月巧慌忙解释道:“我只是可惜,要不是你们太过害怕他,不肯等他醒来就直接让我杀了他,他也不至于做个糊涂鬼,死得不明不白。”
两人进了院子,远远见到陆府的下人就停止了交谈。
她们一路上说话的声音很小,眼前的视野开阔,周围没有什么人,所以两人自以为谈话很隐秘,不经意间透露了很多秘密。
而她们不知道的是,刚才所有的话都被陆廷理听见了。
刚才在正房的争执过后,陆二夫人和于月巧先离开,叶从容很快也走了出来,与她们是同一个方向,但隔着两道墙,互相看不见对方。
陆廷理就在这时穿墙而过走到了陆二夫人和于月巧身边,完完整整地听到了此后所有的谈话。
那两人已经走出了他可以跟踪的范围,他一动不动地看着两人的背影,眼神黑沉得令人害怕。
原来他真的是被于月巧和三皇子密谋杀死的。
尽管已经有所猜测,但真的被证实了的时候,陆廷理还是痛苦到几乎喘不过气。
他爱错了人也信错了人,因此死得不明不白,成了一个天大的笑话。
而害死他的人如今又利用他的死亡进入了陆家,预谋着陷害他的夫人和父亲。
这一切都是他的错,而他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这一切发生却无能为力。
陆廷理油然而生一种难以言喻的绝望感,他紧紧攥着手指,手背上青筋暴起,铺天盖地的愤怒与不甘席卷而来,让他想撕碎痛恨着的一切。
他的神情渐渐变得晦暗,眼底猩红一片,恐怖到令人心悸,周身的气势升腾起无法抑制的暴虐感。
叶子被风席卷而起,紧接着又如失控般被甩落下来。
这时熟悉的拉拽感让陆廷理浑浑噩噩的头脑清醒了几分。
他任由那股力道将他带回了叶从容身边。
她正安安静静地走着,阳光洒落在她的身上,有着不似人间的平静与美好。
陆廷理不知道刚才到底是怎么回事,他在某一个瞬间感受到了无边无际的力量,但一种不祥的预感又在警示着他,得到那股力量的同时就会堕入无间地狱,再也无法回头。
他默然地走在叶从容的身边,目不转睛地注视着她如画般沉静的侧脸。
而在无人看见的地方,他洁白透明的衣角染了一点鲜艳的红色。
像是被谁用血涂抹了一样。
第12章 “槐树阴气重,容……
陆夫人安排了身边的陈嬷嬷辅助叶从容调查,说是辅助,其实也是监视。
叶从容倒不在意,有陈嬷嬷在身边,有些事情办起来确实会方便很多。
她先去浮开院看了春兰的尸体,她的尸体捞出来后就一直被放置在井边,已经开始散发出腐臭味。
她的皮肤泛着青白色,本来清秀的脸如今看上去却十分骇人。
下人们都远远地蹲在一边不敢靠近,就连蓝竹和陈嬷嬷也有些胆怯。
叶从容神情却并无异样,她让陈嬷嬷疏散了人群,现在只剩下她们三个人。
她蹲在尸体旁边,用手帕包住手指,仔细地检查了下春兰的尸体,在她的颈部发现了明显的勒痕。
叶从容又掰开她的嘴看了看,发现她的舌尖微微露出牙齿,不出意外应该就是被人勒死的。
她脖子上的勒痕比较粗长,杀人工具应该不是绳子,而是布条类的物件。
叶从容拿起她的手指认真看了看,发现她的右手食指处有轻微的干涸血迹,而她的手上却看不到任何伤口。
那这血很可能是凶手的血,应该是春兰在被人勒住时剧烈挣扎,指甲无意间划破了凶手的皮肤留下的。
这是个重要发现,一会问询下人的时候可以注意一下他们是否有伤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