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君变成鬼以后——秋子梨
时间:2022-01-08 13:47:59

  叶从容又沿着春兰脖颈处的勒痕摸了摸,突然发现脖颈侧方的勒痕处似乎有些奇怪的纹路。
  她爱好画画,对这类的东西比较敏感,很快推断出这大概率是某种花样。
  只是花样的印记有些浅,看不出具体的模样。
  叶从容让蓝竹取来了纸笔,通过观察和摩挲,很快将花样的大概样子还原了出来。
  但还原出来的样子有些奇怪,像是三个奇形怪状的角,她左看右看都没看出来这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她对着画凝神细想了一会,都没想出什么有用的东西。
  于是就先把这幅图藏了起来,准备先问询下人们。
  而陆廷理早就被叶从容这一系列操作看呆了,他本来还十分担心叶从容的处境,怕她被人陷害,怕她找不出凶手。
  没想到她一顿操作就干净利落地找到了关键线索。
  陆廷理一眼就认出了那个图案,那是三角鹿,是三皇子的私人标志。
  三皇子曾在一次狩猎中猎到了三角鹿,被大臣们称赞是神迹,也得到了皇上的赞赏。
  从那以后他就认为三角鹿能带给自己好运,便把三角鹿的图案作为自己的标志,印在了他的很多私人物品上。
  但这件事知道的人很少,叶从容多年身处深闺之中更不可能知道。
  陆廷理想到这里忍不住又有些担忧,但通过这些天来对叶从容的了解,他对她很有信心。
  她总能带来一些他意想不到的惊喜。
  叶从容先让人将与春兰关系最好的玉心带来,她正襟危坐,一脸严肃地问道:“玉心,你实话实说,最后一次见春兰是什么时候?”
  玉心脸色苍白,有些心神不宁:“三天前的晚上,我在回住处的时候遇见了她。”
  “具体是什么时辰?”
  “……亥时。”
  “你们说了什么?”
  “就说了些闲话,她说……”玉心犹豫地看了叶从容一眼,没再说下去。
  “她说什么?”叶从容追问道。
  玉心一咬牙,说道:“她说六少爷去世了,跟着您彻底没指望了,她现在有了新的出路。”
  叶从容神情毫无变化,仿佛是在听别人的事,她继续问道:“她说是什么出路了吗?”
  玉心摇了摇头:“这个她没跟我说。”
  “不过”,玉心停顿了几秒,才接着说道:“她看上去非常兴奋,说自己以后再也不用当下人了。”
  叶从容看出她并没说谎,点了点头:“好了,我知道了,你去换下个人过来吧。”
  天快黑的时候,叶从容才将有关的下人们都问过一遍。
  她将关键点都整理在一张纸上,在心里细细地梳理了一遍。
  陈嬷嬷这一整天都开了眼界,看着叶从容的神情满是惊异,再不敢小瞧她,恭敬地问道:“怎么样?有发现了吗?”
  叶从容摇了摇头:“暂时还没有,但今日时间不早了,嬷嬷先回去吧,我们明日再继续调查。”
  陈嬷嬷应了声,随后便回去给陆夫人复命了。
  叶从容和蓝竹也没再耽搁,回了晴雨轩。
  天完全黑了下来,晴雨轩本就有些偏僻,一路上都没遇到什么人,蓝竹被春兰的尸体吓到了,她提着灯笼战战兢兢地看了眼身后,小声说道:“小姐,我们要不要跟夫人要两个护卫呀?杀害春兰的凶手还没找到,晴雨轩那么远,还就我们两个人,是不是不太安全?”
  陆廷理拼命地点了点头,他早就想让叶从容赶紧找几个护卫过来。
  谁知道于月巧和那个冬芬还会做出什么,她们根本不把人命当回事,陆廷理担心她们一旦知道叶从容查到了一些线索,很可能会丧心病狂到杀人灭口。
  “放心,我们暂时还是安全的。”叶从容说话的声音极低:“现在矛头还指在我身上,只要凶手觉得我们找不到证据,就暂时不会对我们下手,他应该不会傻到主动暴露自己。”
  蓝竹稍稍放下心来,她轻呼一口气,说道:“虽然我和春兰合不来,但毕竟朝夕相处了几个月,她突然被人害死了,我竟然还有点难受。”
  叶从容安慰道:“这很正常,因为你是个善良的小姑娘。”
  蓝竹不好意思地抿嘴笑了笑,很快到了晴雨轩门口,蓝竹伸手打开门,让叶从容进了院子。
  蓝竹将屋子里的灯全都点亮,看了眼春兰住过的下人房,忍不住打了个哆嗦,她苦着脸:“我现在都觉得晴雨轩奇怪了,心里总是毛毛的。”
  叶从容拍了拍她的肩膀:“别害怕,你今天就和我睡在一起吧。”
  蓝竹连忙道:“小姐,我可以不睡觉,您就让我在您身边陪着就行。”
  “行。”叶从容爽快地答应了,她看了眼黑黢黢的下人房,迈开脚步朝那里走去,嘴里说道:“只要你陪我进去看看。”
  蓝竹几乎要崩溃:“您明天再进行不行?”
  叶从容没耐心等到明天,她走进下人房,蓝竹很快点亮了里面的油灯,房间的东西很简单,除了一个床铺和一个桌子再没多余的东西了。
  叶从容打量了几圈屋内的陈设,没发现什么异样,又伸手去摸索春兰的床铺。
  她摸了几圈都没发现什么,正想离开的时候不小心碰到了枕头。
  她突然想起什么,沿着枕头外侧仔细地摸了一圈,没多久就摸到了一个硬质圆形的物件。
  她用剪刀将枕头剪开,从里面拿出了错那个物件,竟是一枚铜钱大小的圆形玉牌。
  玉牌背面一片光滑,看上去晶莹通透,触感也温凉细腻,应该价值不菲。
  叶从容有些疑惑,这不像是一个普通侍女能够拥有的东西。
  她将玉牌翻转过来,蓦地怔住了。
  玉牌的正面刻着一只栩栩如生的鹿头,它神情傲慢睥睨众生,头上长了三只锋利的鹿角。
  而那鹿角和她根据勒痕印记画出的一模一样。
  叶从容又翻找了一圈。确定没什么遗漏后,终于回了自己的房间。
  蓝竹伺候着她脱了外衣,拆掉发髻,然后一边帮她按摩着酸痛的脖颈一边忍不住问道:“小姐,咱们到底什么时候离开陆府啊?”
  “我看就是这里风水不好,最近才会接连发生这些事。”她小声抱怨道:“也不知道六少爷到底怎么想的,选了这么一个偏僻的院子当婚房。”
  叶从容淡淡地说道:“可能是想表达对这桩婚姻的拒绝吧。”
  蓝竹这才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她小心翼翼地看了眼叶从容的脸色,干巴巴地骂道:“他也太过分了吧!”
  叶从容轻笑了声。
  一旁的陆廷理垂头丧气地低下了头,不断有事情提醒他以前有多么愚蠢。
  而有些事做错了就再也无法弥补。
  叶从容把玩着手里的那个玉牌,若有所思地说道:“等这件事解决了,我就跟陆老爷提出离开的事,早点离开也好。”
  “对啊对啊,您还怀着孩子,万一被发现了就真的走不了了。”蓝竹连忙点头:“而且我真的再也不想住这里了。”
  先是六少爷去世,再是春兰,她现在真的有些害怕了,总觉得外面有什么奇怪的东西,晚上都不敢走出房门了。
  “还有院子里的那棵老槐树”,蓝竹想起什么似地说道:“您总喜欢在那里待着,可我总觉得那里有些阴冷。”
  “我以前听叶府的老嬷嬷说过,槐树阴气重,容易招鬼附身,一般正常人家都不会在院子里种槐树的。”
  蓝竹本来还半信半疑,但最近发生的事真的让她彻底相信了这些传言。
  叶从容其实也听过这种说法,槐字本来也有木中之鬼的意思。
  但她却有些不以为然:“潍水镇的房子里就有一棵活了上百年的老槐树,每到了夏日,它层层叠叠的繁茂枝叶就覆盖了大半个院子,为我们在烈日下提供了一片阴凉。”
  “我娘还在树下支了一个木榻,她坐在上面做绣活,我就在旁边练字,很是宁静祥和。”
  “所以我挺喜欢这个院子的。”她透过窗户看向外面的那棵老槐树,枝叶随风摇摆,月光下的影子倒真有些群魔乱舞的样子,可她丝毫不觉得惧怕:“就因为这棵槐树,有时候会让我觉得回到了家。”
  偶尔午后小憩,她从睡梦中醒来,熟悉的枝叶和树木清香映入眼帘,会让她恍惚间以为回到了潍水镇的小院子里。
  她娘还在,她也还是小时候无忧无虑的小姑娘。
  即使清醒后骤然失落的心情无比难捱,可她仍愿意一次又一次地去追逐这短暂的美好。
  “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叶从容回过神,淡淡地说道:“如果世上真的有鬼神,那也应该是那些做了坏事的人感到心虚害怕。”
  “有时候人可比鬼可怕多了。”她眼里闪过一丝悲伤,有些孩子气地说道:“而且恶鬼若真要无理伤人,我娘也一定会保护我的。”
  “我也会保护你的。”陆廷理静静地看着叶从容,在心底一字一句地许下承诺。
 
 
第13章 恨他也好,至少他……
  那幅《思月》图还摆在桌子上,叶从容让蓝竹将它收了起来。
  蓝竹拿起画走进了里屋,陆廷理忍不住跟着她,就见她打开一个箱子,里面整齐地放置着满满的画。
  最上方的是一张满目金黄色的《风吹麦浪图》,晨曦中朝阳缓缓升起,橘红色的光洒满大地,金黄色的麦浪随风摇摆,丰收的喜悦跃然于纸上,带给人一种希望的感觉。
  陆廷理看着箱里的画简直就像是看见挂了满屋子鱼的猫一样,眼神发直移不开视线。
  蓝竹动作随意地将画放进箱子里,不小心折了画的一角。
  陆廷理觉得她简直是在暴殄天物,焦急地伸出手,恨不得亲自替她整理好。
  他刚这样想着,就见一阵风吹从他指尖飘忽而过,将折起的一角迅速吹了平整。
  蓝竹这时打了个哆嗦,她合上箱子,纳闷地自言自语:“这屋里哪来的风?”
  她很快离开房间,只剩陆廷理站在原地,他低头看着自己的指尖,有些许茫然。
  已经到了深夜,叶从容依旧在昏暗的书桌前整理着目前的线索。
  根据下人们提供的见到春兰的最后时间,她已经能大概推断出她的死亡时间,应该就是三天前的亥时和子时之间。
  凶器应该就是一条印着奇怪的三只角花样的腰带,现在叶从容已经知道那花样应该是一只三角鹿。
  她拿出那副印着花样的画,安静地看了一会,然后用蜡烛点燃了它,上面的三只角转瞬化为了灰烬。
  然后她端详了一会手里精致的玉牌,嘱咐蓝竹道:“一会把春兰的那个枕头缝好恢复原样,对谁也不要说我们在她房间里找到了这枚玉牌的事。”
  蓝竹看她表情严肃,忙点了点头,她忍不住低声问道:“是这个玉牌有什么问题吗?”
  叶从容小声解释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玉牌应该是皇家的物品。”
  蓝竹惊讶地捂住嘴:“怎么会?”
  叶从容这时将玉牌放在了蜡烛上,烛光透过玉牌清晰地映照出来,而玉牌也显得更加清盈透亮。
  叶从容将那块玉牌攥进手心里:“透光性极好,摸起来冰凉滑腻,这上面的画也雕刻地异常精美,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应该就是传说中的皇庭玉。”
  “皇庭玉?”
  “顾名思义,就是只能皇家才能使用的玉,是世上少有的顶级玉石。”
  蓝竹不解地问道:“那春兰怎么会有皇庭玉?”
  “我也没太想明白。”叶从容有些疲惫地搜了搜眉心:“要么是她的身份并不简单,要么她就是从别人那里得到的,也是因此才惹了杀身之祸。”
  “根据我对春兰的了解,原因更有可能是后者。”
  蓝竹闻言有些惊慌:“小姐,那咱们不会有事吧?”
  “春兰的死并不像我之前想的那么简单。”叶从容一脸认真:“所以对谁都不能提起这件事。”
  蓝竹使劲点了点头:“小姐,你放心,我死都不会说的。”
  叶从容微微颌首,轻声安抚道:“我们会没事的。”
  陆廷理没想到叶从容那么快就猜到了这块玉牌的大致来源。
  他再一次被叶从容的聪慧折服,或许有她在,于月巧和三皇子的阴谋不会那么轻易地得逞。
  可他并不想将她牵扯进来,这是个深不见底的漩涡,一不小心就会尸骨无存。
  他更想她平安地离开,回到她的江南老家,在那里平静快乐地生活。
  叶从容其实也没想到陆府一个普通婢女的死竟然还能和皇家牵扯在一起。
  但仔细想想,与皇室牵扯在一起的或许不是春兰,而是陆府。
  当今圣上年事已高,皇位之争愈加激烈,但因为几年前的事,所有人都不敢将立储之事摆在台面上。
  陆府明面上保持中立,暗地里却是二皇子一派的,特别是陆廷理,他更是直接做了二皇子的谋士和护卫。
  叶从容此刻已经意识到,或许陆廷理的死也与之有关。
  她刚才有些话并没对蓝竹明说,这件事牵扯到了皇室,已经没那么容易全身而退了,一旦处理不好,很有可能会引来杀身之祸。
  当务之急,是先找到杀害春兰的凶手。
  那个凶手应该就是玉牌的主人,是和皇室有关的人,也极有可能是三皇子的人。
  如果真的是三皇子的人,那么他潜入陆府的目的实在是有些耐人寻味。
  不管怎么样,她必须先知道那个人是谁,才能做好万全的准备。
  想到这里,她收敛心神,继续在脑海里梳理着线索。
  她今天下午并没有在下人们手上发现伤口之类的东西,可能那个伤口在别的地方,也可能凶手并不在这些下人们当中。
  浮开院的枯井应该只是一个抛尸点,那里很久没有人居住,的确是个处理尸体的好地方,但井边没有挣扎的痕迹,杀人的地点应该另有他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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