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醒来，已经身处一间陌生的房子中。
我环顾四周，发现这间房子甚至没有主人家一间厨房的面积大，走两步就到头了。
摆在进门处的双人床、双人床尽头的衣柜，和衣柜对面的书桌，更是使我的活动空间缩小到几块地板。
我焦急地在原地转来转去。
住在这么小的地方里，我迟早会被憋死。
小主人和张璐也不见了踪影，没有人来给我解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门外不断地传来脚步声和说话声，但是没有一种声音是属于小主人和张璐的。
难道是他们把我卖了？一想到这种可能性我难以接受。明明前一秒还带我治病，怎么下一秒就把我卖了呢？
不可能的吧？
但是一分一秒过去了，他们俩没有一个人出现。
天色暗下来，房里的最后一抹光线消失不见。我静静趴在地上。
告诉自己：“这没什么大不了的，没什么大不了的。反正也决定要去死了，他们是否把我卖了现在已经不重要了，不论怎样，我都没有办法再去赛场上了。其实，对于我来说，这正是一个好机会，一个赴死的好机会……”
突然，房门处传来响动，本能驱使我走过去，去听去看到底发生了什么。
我走到床边时，两个人打开房门走进来。是张璐和小主人。
小主人摸摸我的脑袋，在我面前放下一个崭新的食盆，倒进去一些狗粮，又帮我撕开一根香肠的包装。“铁刃，饿坏了吧，赶紧吃。”
张璐把手上的一堆东西扔到一边，躺倒在床上。
“幸亏刚才出去买了一趟，否则这么多东西一次肯定拎不回来。”
小主人从塑料袋子里拿出马桶刷、马桶坐垫、洁厕灵，抹布、香皂，扫把、拖把头和卫生纸。
“嗯。”张璐简短地应了一声。
“我不习惯用这个牌子的香皂，洗完后手总是干得很。”小主人又拉出另一个塑料袋，取出其中的纸巾、湿巾、洗面奶、水乳、护手霜、浴巾、沐浴露。洗发水、护发素、洗衣粉、垃圾桶。
“我总觉得少买了点什么……”小主人又拉过另一个袋子，取出里面的睡衣睡裤，放在衣柜里，“啧，我知道缺什么了。不过今天跑得累了，也不早了，明天再去买吧。”
“嗯。”张璐的眼睛已经闭上，声音也含混不清。
小主人将零食放进抽屉，搬起牛奶箱靠在书桌的侧面，刚起身，他就懊悔地一拍手掌，“糟糕，忘了买水了。晚上万一起来想喝水怎么办？张璐，你躺着歇歇啊，我下去给你买水。”说完拿着钥匙，出去了。
不一会，小主人拎着桶矿泉水上来。
“我买回来了。你晚上渴了就能喝。我给你倒杯子里吧。杯子呢？咦？没买杯子吗？”
小主人在剩下的几个袋子里翻找了好长时间，都没有找到杯子，他问道：“张璐？杯子在那个袋子里放着呢？”
没人回应他。
“张璐？”他又叫道。
张璐还是没应声。
他凑过去看，发现张璐已经睡着了，他替张璐脱了鞋和袜子，把她抱起来放在床中央，盖上被子。
小主人又在塑料袋子里找了很长时间，还是没有找到杯子。
他又一次拿上钥匙出门。带回来一个有盖的水杯和一个陶瓷的带有勺子的水杯、碗、勺子、筷子和一双拖鞋。
他将陶瓷水杯盛满水，放在床头柜上。而后轻手轻脚地把其他塑料袋子里的东西拿出来放在桌子上：皮圈、卡子、镜子、梳子、晾衣架、感冒药、止泻药、止疼药、创可贴、以及卫生巾。
把东西都拿出来以后，小主人分门别类将这些东西放在房间的各个地方。然后拆开马桶刷的包装，拿着洁厕灵奔卫生间而去。
马桶内壁有一层厚厚的黄色污垢，小主人挤进一些洁厕灵，然后用马桶刷齐齐刷过去。他蹲在那刷了很久，才将马桶壁刷得干干净净。
他自己满意后，撕开坐垫的包装，套在马桶边缘，盖上马桶盖。
认真洗了好几次手，他拿起扫帚把地上的垃圾清理干净，倒进垃圾桶内。
又认真洗了几遍手之后，小主人伏在床边轻拍张璐的肩膀：“张璐，我收拾好了，你起来洗洗再睡觉。”
“嗯？知道了。”张璐挣扎着睁开眼睛，看了他一眼，又闭上了，含含糊糊应了这一声。
“你记得起来洗一下，还有我走了之后记得把门反锁。”小主人不放心地叮嘱道。
张璐哼唧一声，似乎在抗议小主人为什么总是打扰她休息。“嗯……”
“那我走了。”
“嗯……”
小主人拎起垃圾袋，又看了张璐好几眼，才打开房门走出去。
没有看我一眼。
事情的变化总是很微妙，仅仅是睡一觉的功夫，小主人和张璐之间的关系我已经不太能看得懂了。但是我确定刚才从小主人眼睛里看到了恋恋不舍和担忧。
这还是以前那个一言不合就动手的人吗？果然，人类是很善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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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
第 22 章
第二天一早，我就听见小主人上楼的脚步声，他站在门口，「咚咚咚」敲门。
张璐还在呼呼础
第二天一早，我就听见小主人上楼的脚步声，他站在门口，「咚咚咚」敲门。
张璐还在呼呼大睡。
小主人又继续敲门，一声比一声大。
“别敲了，大早上的烦不烦！你不睡觉别人还睡呢！”
对面传来生气的怒吼，小主人自知理亏，不再敲门，改为小声地喊叫。
“张璐，张璐，你醒了吗？”
我觉得小主人未免有些天真了，用力敲门都叫不醒张璐，这样小声的喊叫又能起到什么作用？
“张璐？张璐？你醒了没？”
我走到床边，看了一眼张璐，她睡得正香，没有一点要起来的迹象。于是我决定帮小主人一把。
衔起小主人昨天买来的扫帚，我前腿搭在床沿，用扫帚扫过张璐的面庞。
她皱皱眉头，生气地一把打掉扫帚。我衔起来接着扫，她不耐烦地嘟囔：“什么呀，痒死了，走开！”
在我不遗余力地骚扰下，张璐毛了。
她一挺身坐起来，满脸被吵醒的烦躁，朝我吼道：“你她妈的让不让人睡觉了？”
我缩缩肩膀，扔下扫帚，一溜烟躲到房间的角落里。我终于明白每次被吼小主人浑身一震的原因了。那并不是他太弱，而是张璐，实在太凶了……
“张璐，你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小主人听见屋里的声音，焦急地问，同时用力敲着门，“张璐，你开开门！”
张璐忿忿地掀开被子，一步跨到地上，大力拉开房间门，一句话没和小主人说，又躺回床上去了。
房门撞到墙，发出「砰」的一声巨响，吱吱呀呀地又按原路返回，在阻力作用下，停在半路中。
“要死了！还让不让人睡觉了？”对面的人吼道，伴随吼声的是物件砸到门上发出的闷响。应该是个遥控器之类的东西吧，我想。
小主人轻手轻脚地走进来，拉上房门。
“张璐，先起来洗漱，吃个早饭吧。”小主人把粥倒进碗里，将勺子用水冲了一下放进去。
张璐用被子蒙住头，冷硬地说：“不吃。”
小主人走过去，蹲在床边，用哄小孩子的口气说：“不吃早饭会生病的，先起来，吃了饭接着睡。”
“我不。”张璐毫不犹豫地拒绝。
“听话，先起来吃饭……”
“听话？”张璐忽地坐起来，冷冷盯着小主人，讥讽道：“荀晓乾，到了你的地盘，就飘地没边了？”
“没有的事。下来洗洗吃饭吧。”小主人笑了笑，站起来走到桌子旁边，打开餐盒，从中拿起一个鸡蛋，边剥边说：“我这两天课少，有时间可以一起去逛街买衣服。”
张璐沓着自己的鞋，去了卫生间。
“离学校比较近的有两个商场……”
“不用说了，我不去。我有衣服穿。”张璐将口里的泡沫吐出去，掀开挂着的帘子，对小主人说。
“去看看吧，也没见你带几件衣服。”
张璐没再搭理他。
张璐洗漱完出来，看到桌子上的饭菜，明显愣了一下，我发觉她的目光在剥好的鸡蛋和已经拆开包装的一次性筷子上停了好久。
“怎么了？”小主人也发觉张璐的停顿，问道。
“没事。”张璐走过去拿起筷子，“你吃了没？”
“吃过了，你吃吧。”
张璐把筷子伸向饭盒中，眼看就要夹到菜了，又停住了，她问：“你不去上课？”
“第一节没课。你快吃吧。”
张璐的筷子斜着向饭盒里的豆芽菜伸去，马上要夹上时，她把手收回来了。
她放下筷子，问：“荀晓乾，我不明白。”
“哪不明白。”小主人脸上挂着笑，一脸轻松地问道。
“为什么突然这样？”张璐用下巴点了点面前的饭菜，“是觉得我被赶出来，你替我找到住的地方，我就低你一头？连剥鸡蛋这样的事都需要你替我干？你怎么不喂到我嘴里？”
“你要是想的话也不是不可以。”小主人咕哝道。
“或者你觉得我承受不住李莉的事，可怜我，处处让着我，处处施舍我？是吗？”
张璐说话的时候显然没想给小主人回答的机会。她接着说：“荀晓乾，我今天就告诉你。我张璐眼里没有对错，只有选择。我既然做出了选择，我就必须承受得住后果，不管前路如何，我也必须顶住。”
“呃……”小主人脸上的笑容消失了。
“说到这儿了，我索性和你多说一些。是，我是拿了那些钱，我不否认这个事实，我也不做任何的辩解。
你们指责，谩骂我，都无所谓，这都是我当初做出那个选择应得的后果，说白了，就是我该！
“但是，荀晓乾，你们谁都不应该因此胁迫我认错。一开始，我从张伟华那儿拿钱，就是他默认的，他从来没有因为这件事骂过我。
并且，每次我拿钱过后都会还回去。可以这么说，我没有欠过张伟华一分钱！
“还有，荀晓乾，你也不要劝我忘记这件事，试图替我抹平错误。不可能！这件事它注定就是一个死结，我必须带着它，承受它的折磨，直到我死的那一天。但这没什么，都是我应该承受的后果。”
“我没有这样想……”
“你怎么想的只有自己知道。”张璐手上的筷子终于夹起一根豆芽，在送进嘴里之前，她说：“谢谢这个。吃完和你算钱。”
小主人嗫嚅着嘴，想说些什么，犹豫了许久，最后只是点点头，回了个：“嗯。”
张璐吃饭很快，喝完最后一口汤，她放下碗，评价：“味道不怎么样。”
“味道不怎么样？你不还是吃得干干净净的？”小主人撇撇嘴。
“因为饿。”张璐起身去洗碗，“你先算一下钱。”
“不着急。你又不是只住这一天。以后再算也行。”小主人不以为意地说。
张璐从帘子里钻出来，手里拿着洗了一半的碗，“住不了几天，等我缓过来，我就回。”
“回去住哪？”
“再说。”张璐把帘子放下，接着洗碗。水声哗啦啦，盖过小主人的那句话：“算了你可拿什么还。”
“算好了吗？”
小主人摇头，“脑子不够用了，得需要计算器。”
“啧啧啧……”张璐嫌弃地看着小主人，“你说，我算，我心算还不错。”
“我……”
“咚咚咚。”小主人的话被敲门声打断。门外那些人问：“晓乾，在不在？”
小主人站起来开了门，三个人一下子涌进来。边进边说：“我就说他在呢吧！你们还不相信。”
“行行行，你厉害行了吧。”
“晓乾，不好意思，没提前打招呼就过来了，因为实在……”
三个人同时呆住了，盯着张璐看。
张璐也盯着他们三个看。
三个人中的两个男生不着痕迹地看了眼中间的那个女生。
“张璐，这是我们系的同学。李笑、鲁廷、周崆。”关上门走进来的小主人走过来介绍。
张璐点点头。
“这是张璐，我朋友。她在这里住一段时间。”
这最后一句话说得含糊，是她一个人住在这里一段时间，还是两个人……离小主人最近的那个男孩不怀好意地朝小主人眨眨眼睛。
“去去去。”小主人轻推了他一把，“你们……”
“张璐，你好。”叫李笑的女孩笑着和张璐打招呼。
“你好，李笑。”张璐出乎意料地扬起淡淡的笑。
“你也是学机械的吗？”李笑好奇地问。
小主人紧张地向前走了一步，伸出一只胳膊，像要阻止李笑的问题。
同时，眼睛直直盯着张璐，嘴唇微张，随时准备说点什么。
“你住在哪栋楼里啊？上大课的时候也没怎么见过。”
“哎……”小主人又往前了一步，喉咙发出一个音，他想阻止李笑，但话到嘴边，却觉得不甚合适，又咽了回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