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甜——夏书柔
时间:2022-01-08 14:03:40

向初辰也吓了一跳,忙把视线从她脸上移开,重新专注到路面。
不过十几分钟,任越越就到了。
骤然舒了一口气,她解开安全带,迅速从车上下来,仿佛逃离刑架一样。
向初辰降下车窗:“走吧,我看着你进去。”
任越越这时候却不着急走了。
她弯下腰,径直对上车内向初辰如水的目光,仿佛一瞬间酒醒了。
“我不知道你究竟为什么又跟我玩起了这种推拉游戏,说实话,我一点也不感兴趣。我智商不太高,典型的游戏白痴,平时玩游戏不到第二关就死翘翘了,所以我不是你想要的那种对手,你还是找别人吧,当我拜托你了。”
说完没给向初辰开口的机会,任越越转身就走,刚走出两步,又折了回来:“对了,你们这些总裁应该很忙吧,刚好我们这些小编辑平时也挺忙,以后不要再来找我了。再见。”
她朝他招招手,面无表情地补上最后一刀:“那些回忆很美好,不要再来破坏它吧,做不联系的朋友就挺好,我们的故事,三年前就结束了。”
说罢,任越越头也不回地走进了夜色中的小区,只留下车里一时反应不过来的向初辰,呆呆看着她的背影,百口莫辩。
他只低落了一瞬,复又微微笑起来,对那个夜色中的背影说:“任越越,明天见。”
 
第20章
 
“任越越,你看,啧啧啧,真是感天动地啊,怎么就没有这么帅的男人在楼下等我呢。”
沈佳然一副看好戏的样子,在杂志社落地窗前感叹着,说完用余光瞟了一眼苏悦舟。
苏悦舟把目光聚焦在眼前的屏幕上,那张图,他已经整整修了一个小时。
任越越没理会她,用小拇指也能想到,是向初辰又在楼下等她了。
让她生气又无计可施的是,向初辰似乎对她那晚充斥着嘲讽的冷遇以及厉声厉色的拒绝充耳不闻,反而变本加厉起来。
从第二天开始,每天傍晚六点,他的座驾就定时定点守在楼下,等着她下班。
即使再次遭到任越越的臭脸对待,几次三番的警告,甚至有时不理他,随手扬了辆车就走了,向初辰还是每天六点等在那里,风雨无阻。
任越越完全拿他没办法。
“哎,越越,你给我说实话呗,你们最近到底什么状况?”
沈佳然拉过任越越的椅背,让她朝向自己真诚的审视。
“哪有什么状况?”任越越无奈,“他就是一时兴起,我们没有什么状况,请你放一万个心好吗。”
苏悦舟操作鼠标的手顿了顿,沈佳然紧接着说:“我看他天天在那等着,这个痴情戏码看起来,倒是挺攒人热泪的。你难道一点都不心动?真的没感觉?”
任越越坚定地摇摇头:“哎我说,你到底哪边的啊?”任越越眯起狐疑的眼神逼近沈佳然。
沈佳然举起双手在胸前狂摆:“我可是对你忠贞不二,我拿黑眼圈作证。”
第二天同样的时间,任越越收拾好东西,预备到楼下迎接她的每日磨难,却发现大厦前广场上空空如也。
向初辰没有来。
她打开手机,没有任何未接来电和信息。
任越越站定,看了看马路那头,又看看这头,最后甩了甩头,扬手打了辆车,坐了上去。
“师傅麻烦到名雅公寓。”
“好嘞。”
一路疾驰,望着车窗外录影般倒带的风景,任越越不禁想起昨天沈佳然问她的问题:真的对他没感觉了吗?
是的,她的确没感觉了。她无法确定,现在的他,是不是一时脑热才来找自己,谁知道他什么时候又会走呢?高考后的不告而别,波士顿的消失无踪,无论哪个,她都不想重来一次了。
在釜山见到他之后,她就已经想明白,波士顿的短短几个月,只是她对他少年时代的感情延伸,根本算不上真正的喜欢。他也从没给过她任何称得上承诺的东西不是吗?因此分开的时候,自然也不需要任何理由,甚至配不上一个堂堂正正、体体面面的告别。
要面对同一个人可能会第三次消失,原谅她真的做不到。
波士顿隆冬深夜独自站立的六小时,已足够让她死了心。
现在的向初辰,对她来说就只是一个熟悉的陌生人,她早已不再是过去那个傻傻等人来找的女孩了,也不再习惯等待和全盘交托出所剩无几的珍贵的信任。
如今看来,她想的一点不差不是吗?这个第三轮的游戏,又迎来她熟悉的结局。
他总是这样的,心血来潮,来去自如。任越越心中泛起酸涩,忍不住苦笑。
正出着神,手机屏幕兀地闪烁起来,一条短信滑了进来。
“我临时有个会,你自己打车回去,路上小心。”
是他。
任越越合上手机,此刻的心情,像极了夏日黄昏的雨,下得七零八落的。刚才的一瞬,她强烈意识到一个危险的事实:从什么时候起,她已经习惯并开始期待他的存在?一个短信又将她打回原形,真是可笑。
车窗里倒映出任越越的脸,她的确在笑着,看起来却比哭还要难看几分。
回到家,任越越踢掉脚上的高跟鞋,死鱼一样瘫倒在沙发上,她想就这样睡过去,什么也不用想。可此时脑子却异常清醒,事情一桩一件涌上来,全是向初辰的脸,她烦躁地抓过沙发上的抱枕蒙住了头。
忽然,一阵门铃响起,任越越松开抱枕,狐疑地赤脚过去开门。
“当当当当!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沈佳然、丽丽还有苏悦舟,三张向日葵般的笑脸正对着她发射明亮。
“你们怎么来了?”任越越惊喜道。
沈佳然把手里的零食和啤酒放到玄关处的地板上,边脱鞋边说:“还好意思说呢,丽丽下班在楼下被她的青梅竹马表白了,刚刚结束两年的单身生涯,我们想说一起去忘雪庆祝的,结果你一下班就没影了,忘雪今天又店休,没办法,我们想来想去,一致决定来你这庆祝。毕竟你这,地方最大。”
说到最后一句话,沈佳然舔着脸笑起来。
“青梅竹马?那个四眼仔么?”任越越惊喜地看着丽丽问,不由得替她开心。
“嗯。”丽丽轻言细语说着,竟低头娇羞地笑了。最近小学同学拉了个群,吕美丽跟一个从小一起长大的男同学在群里聊得火热,接着私底下加了微信,谁知一切竟如火燎原,势不可挡。
看着一向大大咧咧的丽丽变身扭扭捏捏、含羞顾盼的少女,任越越长吁短叹起来:“惨了惨了惨了,现在才刚开始,丽丽就已经开始恋爱症候群了。”
“哎,不对啊,刚表白完不是应该你侬我侬的吗?跑我这来干嘛?”任越越追问道。
“哎,这你就不懂了吧。”换完鞋站在客厅中央的沈佳然一副无奈道,“人家是千里打飞滴过来表白的,确认爱意之后,立马又订了最新一班飞机回去上班了。就问你感动不感动吧?”
“佩服佩服。”任越越双手握拳躬身赞叹道,下一秒就被丽丽抱得喘不过气来。
苏悦舟在客厅环视了一遍房间,转身看到这场景,脸上露出一抹瞬息的温柔。
“把啤酒和蛋糕先放冰箱吧。”他提醒沈佳然。
“噢!对!”沈佳然忙把路上买的蛋糕和酒拿出来,熟练地放进冰箱冷藏室里。
蛋清一样柔和的冰箱光线下,一只粉白色的蛋糕躺卧当中。蛋糕最上面立着两个小小的人儿,穿白衬衫的男生,粉色连衣裙的女生,手挽手一起向前奔跑着,风吹乱了他们的头发,两人的脸上却写满了快乐。
任越越在打开冰箱的一瞬看愣了,她想起她和向初辰也曾牵着手在巷子里、在大海边这样狂奔过,那时候的她,脸上应该也是这样开心的笑吧?
“任越越,你家电费不要钱啊?”苏悦舟走过来,敲了一记她的头。
任越越吃痛,手揉上头顶,刚刚愣神太久被冰箱冻住的脸,此时却像解了冻的橘子皱到一起。
“苏悦舟!”任越越望着他气恼道。
苏悦舟听到她语气中的气急败坏,配合她此刻的表情,觉得实在可爱,看着任越越爽朗地笑起来,头顶的光晕在他的正上方倾泄下来,让苏悦舟比平日在办公室看起来更帅了,一种干净而温暖的帅气。
任越越不曾察觉的是,不知不觉间她与苏悦舟,要比两个月前在釜山时亲近得多。
她就更不可能发现,苏悦舟对她的态度,已经有了明显转变。这是一种很难仔细描述的亲近感,通过细如丝线的对话和接触,被苏悦舟慢慢揉进两个人相处的褶皱中。
好比此刻。
从前他就不会这样逗趣她,也不敢贸然做出敲她脑袋这样亲昵的举动来。
任越越的天真、善良、安静、快乐和偶尔的调皮,他全都看在眼里,他全都喜欢,一天天一月月,是他想一样一样好好保护起来的美好。
但不知怎的,也许是最近向初辰天天等在楼下,让苏悦舟的心骤然悬了起来,空空荡荡地让他感觉到一种抓不住什么的危险。
沈佳然端着一托盘沾满水珠的玻璃杯,从厨房走出来,正好看到苏悦舟看着任越越一脸温柔笑意,像看待一件易碎的珍贵的水晶。
沈佳然心里即时打翻了一瓶浓浓陈醋,她走过去狠狠地戳了戳苏悦舟的肩胛骨说:“别欺负我家越越了,赶紧过来帮忙。”
苏悦舟立时收敛起笑容,加入到打杂行列中。
四个人叫了一份全家桶,又额外点了几份小吃,竟像大学社团聚会那样,围坐在地毯上的茶几周围,撒开手脚大吃大喝起来。
吃完了炸鸡,几个人又把冰箱里冻着的啤酒和蛋糕取出来,任越越把灯关了,烛光摇曳中,四个人的脸在五颜六色的蜡烛前熠熠发光。
蛋糕上用果酱写了六个樱桃红般鲜红的大字,四个人就着啤酒和烛光,大声把蛋糕上的字喊了一遍:“脱单快乐!”
任越越想起客厅柜子里有大学买的一台宝丽来,早已积灰多年,便翻箱倒柜找了出来。
苏悦舟检查了一下,发现还能用,任越越便让他掌镜,四个人围着蛋糕,拍了一张纪念合照。
嘻嘻哈哈的笑声随着烛影稀稀落落地摇曳着,酒过三巡,丽丽已经把青梅竹马的故事讲到第七遍,天南地北也聊到了尽头,睡意熏熏的几个人终于聊无可聊,各自找了个舒服的位置,四仰八叉睡过去。
市中心安静的别墅区里,刚结束完国际视频会议的向初辰,扯了扯紧勒一天的领带,疲倦地躺倒在柔软的皮质转椅上。
稍稍闭目养神了一会,他拿起手机。
没有她的回复。
一丝落寞闪过,向初辰随即打开微博,熟练切换小号,点开了首页。
都是任越越的博文。
他只关注了她一个人。
任越越的微博账号,是他让林璇去查的,以防被任越越看出,他还费尽心思买了个小号。
可惜任越越平时很少分享私生活,都是发一些文学性的评论,再者就是社会事件的转发。他想偷窥她生活轨迹和心理活动的目的,终是落了空。
但也无妨,毕竟想她的时候,拿出来看看,他也觉得很满足了。
最近,连他自己都感觉仿佛往后退了十岁,什么幼稚透顶的事,他为她都做了个遍。
可此时,当他看到首页上任越越一小时前发的微博,笑容却瞬时凝住了,有些什么刺痛了他的眼睛。
图片上,三个女孩抱在一起,笑得满目含春,旁边的苏悦舟扬起嘴角,在任越越身旁笑得一脸温柔。
蛋糕上四个字,写着脱单少女快乐,他刚刚放松的神经,又瞬间提了起来。
谁脱了单,又是祝谁快乐?那个姓苏的为什么和任越越站一起,两个人还笑得那么开心。
再看她的配文:“这几个人搞突然袭击,还带了蛋糕来,anyway,脱单快乐!”
这是几个意思?向初辰拿手机的手不自觉发软,心上升起强烈的不安。
虽然他拼命告诉自己主角不是任越越和苏悦舟,但他根本没有任何把握,任越越最近对他的态度并没有太大的改变,甚至可以说越来越差。对于她,他是卑微而尊严全失的乙方。
万一他们真的在一起了,万一。那他该怎么办?
向初辰的心窝闪过一阵慌乱,他熄灭手机屏幕,仰起头重重跌落到椅背上。
一个小时后,回到家的向初辰在浴室里擦着头发上湿漉漉的水珠,却越擦越烦躁,他一把将毛巾扔在地板上,拿起洗浴台上的手机打开聊天软件,在两个头像间犹豫了很久,最后发过去一句冲动而饱含怒意的质问:“你们今天给谁庆祝脱单?!”
 
第21章
 
向初辰给任越越发完短信之后,又立马后悔了,这样岂不是暴露了自己偷看她微博的事?毕竟这微信也是那晚任越越喝醉了之后在回去的路上头脑不清醒才让他加上的。
但后悔已经没有用了,已经过了两分钟,撤不回了。
向初辰扑倒在床上,懊恼地捶床,把自己埋进棉花里。
当然如果此刻他拥有一只叮当猫,他就会知道,任越越此刻已沉沉醉倒在自家客厅,酣睡如泥。
这夜,向初辰睁着眼翻来覆去,彻底无眠。
第二天早上天蒙蒙亮,吕美丽、沈佳然、苏悦舟一干人等,直接在任越越家睡到了日上三竿。
幸亏是周六,不然这几个人今天是要妥妥爬不起来,直接误工的。
到中午十二点多人才陆陆续续从任越越家离开。
任越越从地毯上捡起手机,发现手机已经电量过低自动关机了。给手机充了好一会才开机看到向初辰的消息。
“你们今天给谁庆祝脱单?!”
任越越挠挠还未彻底醒酒的头,觉得疑惑极了,他是怎么知道他们昨天在庆祝的?!
百思不得其解,便想算了算了,宿醉让她的头又晕又痛,实在想不了那么多。她拿过浴巾,打算去浴室洗个澡清醒一下。
卧室落地窗的明亮光线拂上向初辰长长的睫毛,他朦朦胧胧地也醒了过来,昨晚睁眼到了清晨,直到早上8点才勉强睡着。
他打开手机,依然没有任越越的回复。一股气爬上了胸口,他一遍一遍打开聊天页面,看了又看,最终忍不住甩开了盖在身上的白色棉被,一下坐起来。
任越越洗漱完,还是觉得困,心想反正也没事做,便又躺回了床上,一觉睡到下午。
醒来后任越越坐在床上恍惚许久,才看向床头的闹钟,已经下午三点半了。
她不由得庆幸,还好没有一觉睡到周日去。
她翻开被子下床,拉开窗帘。
呼啦一声,大片冬日的阳光经由玻璃照进来,暖融融地把她包裹住。
她把被子叠好,走出房去。
脚步拖沓着往厕所走,可视线却不小心触到满客厅的杯盘狼藉,她双手撑腰,仰起头长叹一声,很想倒回去重头再睡一次,但没办法,她认命卷起了袖子,一杯一盏洗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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