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两本新书的书名分别是:《洗衣机疑难杂症医治手册从入门到精通》、《你与家电维修熟手工人之间的距离只有一步之遥》。
从周一到周三,沈佳然发现任越越整个人都不太对劲。
一看就是一副为情所困的样子,沈佳然想了又想,终于忍不住小窗她。
“你怎么回事?像晒蔫的黄花菜一样,怎么?我们向总跟你表白了?”
看到“表白”两个字,任越越的心跳以猛烈而复杂的频率在胸腔此起彼伏着,像踢踏舞鞋接触地面骤然响起的撞击声一般响亮。
向初辰从没向她表过白。
但她最近却的确是为了他烦透了。
一方面,自从那天跟段可雯在咖啡店聊过之后,她便有一种自己插入到向初辰和段可雯这段青梅竹马爱情故事里的感觉。
可恶的是,对方还是个大家闺秀,眉目如画、楚楚可人。
其二,她实在摸不透向初辰的想法。
他喜欢的人究竟是段可雯还是她?如果是她的话,一切就解释得通了,那些诸如接下班、搬家、陈皮老鸭汤之类稀奇古怪的事就都有了由头。可如果他喜欢的是段可雯,那为什么他又要百般地来招惹她?
任越越个性从小不善主动,自尊心对她来说,就像命一样重要。可她总不能开口向他证实,别说证实了,那天喝完汤的汤碗,她都没好意思还回去,这几天回家也总避开他。
总之现在的任越越就是就是烦,很烦,非常烦,烦得要了命了。
她长呼一口气,回复沈佳然:“人物对了,事件没对。”
沈佳然料想也知道,肯定是那位慢半拍的向总又出错了,于是便循循善诱道:“那就是我们向总还没来得及表白,你们就已经闹别扭吵架了?”
任越越没好气地回复她:“ 你的发言很危险,会被煮熟了吃掉的,沈猪!”
沈佳然笑起来,回复了一个“棒,不愧是我”的表情包,接着说:“不会是被我说中了吧??”
她想了想还是别告诉沈佳然关于段可雯的事了,毕竟现在的她脑子一团乱麻,压根理不清什么头绪。
沈佳然的键盘敲得噼里啪啦响:“唉,你们这些初恋少女就是当局者迷。”
顺带发去一个鄙视的表情。
任越越笑了,回她:“那你呢?你这个恋爱白痴有比我好很多?”
收到消息的一瞬,沈佳然脸上的笑容消失了,被任越越戳中的心事,她自己何尝不知,一直以来,她不是也这样瞻前顾后、患得患失的。
忽然想起周末时苏悦舟到任越越家修洗衣机的事,沈佳然便顺口问道:“那个……苏悦舟周末上你家去,你们……”
任越越回她:“我们互相表明了心意,然后去民政局领证结婚了。”
沈佳然“扑哧”笑了出来,回复道:“那你们速度倒挺快哈。”
任越越:“那可不,值得某位沈姓女子好好学习学习。”
沈佳然:“算了算了,不跟你贫了,我要赶紧把这篇稿赶完,这周末好朋友结婚,我要当伴娘去,可没时间写稿。”
任越越:“嗯,赶紧写吧,加油。”
发过去一个疯狂敲击键盘的表情包后,任越越脑袋沉沉,整个人靠在转椅上。
此刻沈佳然在工位上“噼里啪啦”敲打键盘,丽丽忙着在电话旁朝金主爸爸点头哈腰,任越越收回视线叹了口气,重新陷入苦恼的漩涡。此刻的她,只想躲到深山老林里去,闲看庭前花开花落,卧听山间鸟叫虫鸣。
一晃到了周五。
任越越和沈佳然早早结束了工作,正等着下班,方卉却急匆匆走了过来,停在沈佳然面前:“佳然,戛纳电影节的采访乔尹有事不能去了,你替一下她,准备准备周六飞法国。”
“可……可是我周六……”沈佳然为难起来,戛纳她去年已经去过了,可好朋友的婚礼,一生只有一次,而且自己是伴娘,怎么能临阵逃脱呢。
看出她的为难,任越越主动说:“她这周有事,我替乔尹去吧,我有空,而且我之前在《Mouge》的时候也去过戛纳做过电影节采访,比较熟悉。”
方卉听她这样一说,自然很高兴,随即拍了拍任越越的肩说:“行,那就辛苦你跑一趟。”
“没事,就当公费度假了。”任越越笑着说。
方卉朝她眨了眨眼,便地优哉游哉踩着高跟鞋离开了。
沈佳然长舒一口气,走过来抱着任越越作痛哭流涕状说:“幸亏有你越越,不然我就要放朋友大飞机了。”
任越越拍着她的背安抚道:“没事,反正我也正想着找个地方逃一逃,喘喘气。”
沈佳然自然知道她是什么意思,抬手捋捋任越越脸颊两边的头发说道:“那你就趁这次出差好好休息一下,等你回来。”
“嗯。”任越越应道,笑得惨淡。
当天晚上回去和乔尹简单对了一下行程,任越越便简单收拾了一下行李,第二天,就飞去了法国。
第33章
经巴黎转机,最后在尼斯国际机场落地。
任越越扬手打了辆车,历时将近16小时,才终于心神交瘁地到达下榻的酒店。
check in 后,她终于耗尽最后一分体力,整个人像没骨鱼一样瘫倒在柔软的大床上,沉沉睡去。
身处国内的向初辰,最近几天都没见到任越越,正暗自怀疑是不是她又在忙着躲他,便气恼地走到隔壁,敲任越越的门。
借口他都想好了,要把他的汤碗要回来,哪有人喝人家汤不还碗的对吧,完美。
结果敲半天都没人应,他想如果不是她不在家,就是故意不给他开门,现在已经半夜11点半了,答案显然是后者。
他愤愤回到房间,拨通了任越越的电话。
“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sorry……”
他气不过,点进了聊天页面,一连给她发过去好几条消息,便巴巴地等她回复,结果等到半夜手机依旧没半点声响。
向初辰抱着手机,愣是大半夜没合眼。
大洋彼岸,任越越这一觉,直接睡到了第二天早上9点。
眼睛还未睁开,便在身侧和枕头底下胡乱摸索着手机。
随手开了机。
昨天落地将电话卡换成了当地的,自然没人给她打电话,只有聊天软件提示着一堆未读消息。
点开,发件人:向初辰任越越你在家为什么不开门?
电话也关机了,你为了躲我至于吗?
你不觉得自己很过分吗?
任越越,你再不回我试试!
……
还有好几条,语气都差不大多。一一看完,任越越心里涌起一阵尖锐而绵长的痛,同时又因向初辰气话中透出的□□裸的在乎而百转柔肠。
她想了想,在回复框里敲字:“没人不理你,我在国外出差。”
回完信息她便把手机一丢,起身拉开了落地窗前厚重的窗帘,阳光瞬时照耀进来,唤起一室明亮。
随后的时间里,任越越跟电影节对接人通了电话,对了一下接下来的行程,得知今天没有活动,一整天的时间都是属于她的,她可以自由安排。
听到这里,任越越心中雀跃。
放下手机,在阳台上站了一会,眺望着眼前的海景,她觉得一路的劳累都值得了,连日的郁闷心情终于获得平静,乃至于整个人都舒展起来。
是啊,觉也睡足了,收到他人的惦念,今天又是自由的,还有什么不令人满意呢。
她转身拿起房卡出了门。
因为电影节,街头随处可见背着睡袋行走的来自世界各地的人群。
任越越对他们是很羡慕,他们脸上的表情那样悠然闲适,好像这世上所有的烦恼都与他们无关。
这样的人生应该很潇洒吧,她想。如果可以,谁不想背个背包就勇闯天涯呢,可太多人都只能困在一团迷雾里,左探一探,右探一探,到处摸索着出路。
她深呼吸一下,大笑起来,她决定今天要一个人痛痛快快地过!
不得不说,好运的确会更眷顾快乐的人,她今天运气出奇地好。
不仅碰上了马蒂斯的作品展,还欣赏到许多20世纪、21世纪的现代派作品,实在心满意足。
接着她又独自逛了逛附近的商店,日落后顺道到酒店附近一间老餐馆解决了晚饭,之后在夜风里散了一会步便早早回到酒店洗漱了。
第一场采访安排在明天早上,她今天还是得早点睡。
戛纳是地中海气候,冬暖夏凉。在最炎热的7、8月份,平均温度也只有23℃,现在是5月,夜里只有15℃,任越越裹紧了被子,带着一天的美满进入甜甜的梦乡。
第二天早上7点,等任越越起床化完妆刚好8点,看时间上还充裕,她又检查了一遍要带的东西,便拿上电脑和手提包出了门。
却万万没想到开门时,竟有个人直直倒在了她的腿上。
“啊!!!”
任越越惊叫起来。
待那人狼狈地站起整张脸暴露在她面前时,尖叫声戛然而止。
“是你?!你怎么到这来了!”
任越越从惊吓到无法置信,她看着眼前的向初辰,脑袋里充满了费解。
向初辰什么也没说,一把将她拉入怀里:“大清早的就这么大惊小怪,你不怕被投诉啊。”
他把头窝在她的脖颈处,声音里透着沙哑。
任越越感觉到脖颈处传来一片冰凉,紧接着一股冷气包围了她,是从向初辰的身体传过来的。
她不忍心推开他,愣愣地问:“你什么时候到的?在这多久了?”
“凌晨就到了,不想吵醒你,就等了一会。”向初辰懒懒说道,仍保持着抱她的姿势,像只没睡醒的树袋熊。
所以他在门外守了一夜?难怪浑身上下都那么冰。
想到这,任越越心里像被突然塞进一个巨大的馒头,噎得她发慌。
可尚存的理智告诉她,现在不是上演偶像剧情的时候。
她推开向初辰,抽出手里的房卡交给他:“你进去睡会吧,我要去工作了,晚上回来再说。”
说完便匆匆离开了。
昨天下午三点半,向初辰开完股东大会从会议室出来,便接到任越越发来的消息。
出差呀,行吧,是自己小气错怪了她。
他半是挫败半是开心地仰头闭起了眼笑了笑,随即懊恼地拍了一下脑门,转身对林璇说:“给我订最快一班飞尼斯的机票,还有,接下来一周的行程,都帮我取消了。”
他如此反常,只能是因为任越越,林璇不问也知道。忽然要去尼斯,看样子应该是越越到那去了,可这周有几项重要的行程,他这样抛下一切就走还是不太妥,想到这里,林璇还是出口劝阻了一下:“可是向总……”
没等她说完,向初辰便抬起了右手,示意她不用说了,快步离开。
此刻,在房间外守了一夜的向初辰,看着精心打扮过的任越越踏着高跟鞋离开,觉得这一天一夜穿越千山万水来到这里,都值了。
他帅气的脸扯出一个甜蜜的笑,像被放大的单括号符。
直到晚上8点,任越越才回来。
一进门,就闻到了满房间的食物香味。
一天下来,她早就饿了,忙了一天没顾得上吃晚饭,现在闻到香气,便脱了鞋激动地奔进房间。
餐桌前,放着大大小小各式餐盘,上面放着一道道地道的法国菜。
布丁摊鸡蛋、咸干鳕鱼和鱼泥、烩什锦、红酒焖牛肉以及她最爱的舒芙蕾。
她双手捂着嘴,眼睛亮闪闪的,忍住了尖叫的冲动。
看她兴奋的样子,向初辰宠溺地说:“知道你累了一天,肯定走不动了,就叫了吃的上来,洗洗手就可以吃了。”
“嗯!”说完任越越飞也似地跑到阳台洗了手,坐到了饭桌前。
一道一道吃下来,任越越心满意足,直感叹活着真是一件美妙的事。
向初辰坐在对面,默默陪她吃着,不时抬眼看她。
吃到一半时,手机响起来,他拿在手上看了看,发现是段可雯的视频电话。
犹豫片刻,还是接了起来。
“初辰哥哥!”一接通,段可雯便甜美地唤道。
听到段可雯的声音,像是被当场住一样,任越越背脊一僵,把牛肉放进嘴里,心不在焉地嚼,并没有勇气抬头看向初辰此时的表情。
向初辰看了任越越一眼,对段可雯说:“可雯,这么晚了找我有什么事吗?国内都凌晨2点了吧?”
“没,没什么事,就是今天去集团找你,林璇说你到国外出差了,那明天我爸爸的五十岁生日晚宴……你是不是赶不回来了?”
段可雯的话里透着试探以及掩藏不住的失落。
“对不起可雯,明天我应该赶不回去了,我会打电话给伯父向他祝寿的。”向初辰说。
段可雯隐隐透出不安:“初辰哥哥,你怎么突然跑法国去了?之前跟你提起晚宴的事,你说一定会来,是……是临时决定的出差吗?”
“嗯,是。”
向初辰眼睛侧了侧。
“那好吧,那我不打扰你了,回来再见。”
“好,晚安可雯。”
“晚安,初辰哥哥。”
向初辰挂了视频,发现任越越在目不转睛看着他,便笑问:“看我干嘛?”
任越越:“其实,你不必放下工作来找我的。”
看她认真的表情,他不禁觉得好笑,歪着头,左看看,右看看,最后凑近了她。
“任越越,你是不是吃醋了?”
任越越脸上骤然爬起一道红晕,回视过去,冷脸说道:“你想多了。”
“哦?是吗?”向初辰的视线依然没有放过她,“那你为什么脸红?”
“那是因为我一碰酒就脸红,刚吃了那么多红酒牛肉,脸红不是很正常吗。”
巧舌如簧。
“这样,好。”向初辰倾身向任越越,再次缩短两人的距离,“那我就明明白白地回答你。任越越,我是一个有血有肉、活生生的人,我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而不是你觉得我不必做什么,我就不必做了。”
他的视线盯牢了她:“你明白了吗?”
任越越瞪大了眼睛,长长的睫毛扇子似的扑了扑,难以呼吸的感觉又找上她,尴尬而暧昧的气氛在对峙中氤氲着。
两人僵持了一会,又各自吃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