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甜——夏书柔
时间:2022-01-08 14:03:40

过了好一会,任越越才问他:“对了,你是怎么知道我房间号的?”
向初辰叉起一块牛肉,漫不经心地说:“我问了沈佳然。”
“果然又是这个叛徒!”任越越捏紧了手上切牛肉的小刀哦,咬牙切齿道。
她把手中的叉子狠狠插进一块鳕鱼块里,并不吃,接着问:“那你今晚住哪?定好房间了吗?”
“住这阿。”
向初辰头也不抬地说。
 
第34章
 
“住这?!”
任越越几乎尖叫出来,显然不是很明白向初辰的回答是什么意思。
“对啊。”向初辰大大的眼睛扑闪着,理直气壮地点着头。
任越越眉头深深皱起,义正辞严道:“不好意思向总,这是我的房间。”
“这附近的酒店,都被参加电影节的人订满了,不住你这,我就要露宿街头了,你让我睡沙滩上去啊?”向初辰一副实在别无他法,无论如何今晚是注定要赖在这不可能走了的语气。
任越越盯着他,心里虽极不愿意让他不清不楚地留在这过夜,却也不能真把他赶到沙滩上去。想了半天,只好狠狠说道:“行,你要赖在这我也没办法,但我警告你,让你留下来,是出于好心和同情,所以我睡房,你睡沙发,没有必要请不要打扰我,离我远一点。”
最后一句话,她几乎是一字一字说的。
向初辰看目的已达到,当然什么条件都答应,他乖巧地点着头,微微笑起来:“你说什么就是什么,我一定全力配合。”
凌晨2点,当向初辰在沙发上翻来覆去上百个来回后,还是睡不着,便光着脚走到任越越的房前,“咚咚咚”敲起了房门。
巧的是,任越越也睡不着。她在兀自生着闷气,他总是这样随心所欲地行事,莫名其妙来戛纳找她,又莫名其妙地和她睡在同一个房间里,总是轻轻易易就能扰乱她的心,她生气,又不知道该气自己,还是气他。
此刻听向初辰在房外粗暴地敲着门,她更是气上加气。
她从枕头上半仰起头,对门外吼道:“敲什么敲!你这人,说起来是一套,执行起来又是另一套。不是说好了互不打扰的吗,你怎么言而无信啊。”
向初辰撇了撇嘴,铁了心要把无赖进行到底。
他委屈巴巴地说:“越越,我做噩梦了,很可怕的梦,你可以陪我聊聊吗?”
时间滴滴答答地淌过,门从里面被打开。
向初辰刚刚一直歪坐在地上靠着房门,此时半个身子措手不及地倒在任越越腿上。
任越越气急,低下头向初辰说:“你这一天天的,究竟想干嘛?”
向初辰抬起头,睁着纯净无辜的大眼:“我刚梦到我自己掉进了海里,你在岸边叫我,我却怎么都游不上来,然后就吓醒了,我不敢睡了,想跟你聊天。”
听到这,任越越简直无言以对。
“哥,你都几岁了?做个噩梦还能做出后遗症来啊?”
“我不管,反正你得陪我聊天,半小时,半小时就行。”
看他抱着她的腿,一副委委屈屈的可怜样,任越越觉得此刻的向初辰像极了一只温驯的小狗,不由得心生怜爱,彻底心软起来。
算了,她想,反正也睡不着,聊聊就聊聊呗。
她什么都没说,转身躺回了床上,背对着他说:“说好的,就半小时。”
向初辰笑起来,走进来,挨着任越越的床边,盘腿坐在地毯上。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大部分时间都是向初辰在说,任越越沉默地听。
言语中,任越越能明显感觉到,眼前的向初辰,已跟刚重逢时的他完全不一样了,他不再是一脸冷漠、咄咄逼人,而是变得……变得像中学时候。
她恍惚觉得此时他们不是在戛纳海边一座繁华的酒店里,而是站在南乔中学教学楼的天台上,面对着遥远的一角大海漫无边际地聊天。
此刻他们身处的酒店对面,正是一片翻腾的海。
海水顺着晚风,一浪又一浪拍打在沙滩上。
向初辰在滔滔不绝分享着商业晚宴上的趣事,这令任越越想起晚上吃饭时,段可雯打来的那通视频,以及……那碗含盐量超标的老鸭汤。
她缓缓开口打断他:“那个……”
向初辰停了下来,抬头看向背对他的任越越,她的声音似是海风般轻柔,像是从离他很远的地方传过来,他接住她的话:“嗯?”
“那天你给我的那碗老鸭汤……是你煲的?”
向初辰这时倒不自觉害羞起来,他挠挠后脑:“是不是不好喝?我那天都没来得及喝。”
“挺好喝的。”任越越微微笑了笑。
“是吗?那就好。汤是我妈教我煲的,我那天太生气了,最后都忘记喝了,第二天全倒了。”
“你有什么好生气的?”任越越不悦。
“你管我。”向初辰僵硬地反驳道。
听到是他煮的,任越越心里涌过一丝细细的甜,便懒得跟他计较了。
“你怎么想起煲汤来了?”
“向你赔罪啊。”
向初辰的声音低低的。
“赔罪?你什么时候得罪我了?”她不解。
“我怎么知道。你前段时间避我像避瘟神一样,我想来想去也没想出什么好办法,周陆说可以给你做吃的,我就……”
“向初辰,你用不着这样!”
任越越受不了他语气中的委曲求全,激动地在床上坐了起来。
“我躲着你,是因为段可雯,她跟你是青梅竹马,又那么喜欢你,而我呢,我只是一个平凡女孩,平凡的样貌,平凡的工作,放进人堆里,一下就找不到了,我就是这么平凡。向初辰,我没兴趣跟你玩那些推拉游戏。”
“谁要跟你玩游戏?!”
向初辰听到这话,一下生气了。他终于明白她突然改变态度的原因,整个人感觉像被当头浇下一盆冰水,清醒又沮丧。
“任越越,我们讲讲道理好不好。我们在釜山的时候,你对我疏远,回国之后,我到你们公司楼下每天等你下班,你还是对我不理不睬,但是我知道,那是因为三年前我做错了,我理解你。
所以为了拉近我们的距离,我搬到你隔壁,很好,慢慢我发现这个决定是对的,因为你脸上的冰开始化了,最起码见到我的时候,不再黑脸了。后来我跟你解释三年前的不告而别,你也终于对我像对待其他人一样,有说有笑的,我想太好了,我的春天终于来了,刚准备向你袒露心意,可是你忽然又变脸了。
和段可雯的关系,我已经跟你解释过,所以,我完全不知道是哪里出了错,到底出了什么状况,可是即使这样,我也只是想着怎么哄你,给你送汤,结果呢,我去找你,你却把别的男人带到家里来,还躲我,我能怎么办?我只能放下所有工作,追到这里来,结果你跟我说,让我不要跟你玩游戏,任越越,你一直觉得我在玩游戏?你还想我怎么做呢?”
一口气说完所有,他看着任越越的眼神充满了沮丧:“被你玩得团团转的人明明是我,你说谁才是推拉高手?”
任越越先前不知道他的想法,更不知道她的反应在他那里竟造成了这么大的误会,整个人愣住了,过了好一会,才垂下了眼睛说:“其实,段可雯来找过我。”
“她来找你?她跟你说了什么?”
向初辰皱了皱眉,双手搭在床边,紧张而惶惑地看着她。
“她说,她喜欢你,从小就喜欢。”
任越越想了想,还是说了出来,但话一出口,便有种出卖别人的罪恶感,但事已至此,她没办法只能坦白心迹。
向初辰一听,急得一下坐到床边,整个人面对着她。
“我从小只把可雯当妹妹看待,从来没多动过一分心思,我是关心她,但那跟关心你是完全不一样的,你难道感受不到吗?”
他的头低了低,又迅速抬起,对上任越越水波一样温柔的眼睛:“任越越,你给我听好了,我喜欢的是你,从来都是你,从十八岁到现在,我都喜欢你,只喜欢你一个人,你听明白了吗?”
壁灯下摇曳下,向初辰的目光像火把一样熊熊燃烧着,像要把任越越的心也烧着,她自此彻底失去防御,心脏仿佛下一秒就要从胸腔跳出来,在震耳欲聋的心跳声里,她无法言语,只能艰难地从喉咙里挤出一句涩涩的:“嗯。”
向初辰猛地一下在床上跪起,弯过腰去,紧紧把她拥入怀里,他的力气那么大,大到像要把眼前这副小身板深深嵌进他的体内。
 
第35章
 
任越越一夜无眠。
第二天一早,经过客厅时看到沙发上向初辰的脸,她的心跳仍然很快。
赶在他醒来之前,任越越悄悄出了门。
经过昨晚的长谈,一些一直悬在她胸口的沉重,终于柔软而安全地坠落下来。从十八岁时伴随着她的不安,竟然神奇地一夜消失了。
但一种新的不安,也随之产生。
向初辰喜欢她,任越越确信这个事实。
但她不确信的是,这个事实究竟是过去时态,还是是进行时态。也就是说他是喜欢的,究竟是南乔的她、波士顿的她,还是现在的她呢?彼时与此时的她,无疑也已经全然不是同一个人了,对于这一点,他知道吗?
一旦被喜欢,那是不是也意味着,总有一天,两人之间这份长久等待之下相互倾心的冲动,也会像她的父母一样,在日复一日的日常消磨中悉数殆尽?
今天依然有一整天的工作要忙,任越越感恩这份繁忙,让她不用再花精力去思考如何面对两人间崭新的状态。
向初辰醒来发现任越越已经出门,又想起昨晚,不禁抿嘴而笑。
那句“越越,我们在一起吧。”他差一点就要说出口了。
他之所以忍住没说,是因为冒进不是他的作风,他决定慢慢来,一步一步来,重新给她安全感是第一要紧的事。
反正他们之间的时间这么多,用不着着急。
向初辰伸了个懒腰,走到露台上,举目远眺。
今天的阳光跟他的心情一样,灿烂得不成样子。
不知她什么时候才回来,向初辰决定先远程处理一下集团紧要的事,再到处逛逛。
一直在房间内忙到下午,直到四点多,向初辰才盖上电脑,到附近的马路上闲逛了一会,又到沙滩坐了坐,才终于把漫长的一天打发掉。
这天晚上,任越越很晚才回来,之后就一直在赶稿,连吃饭的时候也是。
向初辰不忍心打扰她,便安静地洗漱先睡了。
第三天,任越越此行的工作终于结束。
两人到梅纳迪耶街逛了逛,向初辰买了很多很多的甜品,吃得任越越嘴边仿佛挂了一层糖般不停甜笑着。
她虽兴奋,却也没有忘记给沈佳然、吕美丽还有苏悦舟买手信,左一袋、右一袋,差点把向初辰的手勒断。
下午三点,两人打点行李返程。
回程的航班,林璇给向初辰订了头等舱,而任越越此行是工作,订的是商务舱。向初辰想跟她坐一起,要给她升舱,任越越拒绝了,商务舱已经足够舒适,何必浪费那份钱。
向初辰只得把头等舱让给了任越越隔壁的小姑娘,才顺利坐到她身边。
可能这几天工作太疲惫,任越越一上飞机就睡着了。不到一会,脑袋便不听使唤,直直滑倒在向初辰左肩上。
他微微侧头看着肩上的女孩,轻轻浅浅的呼吸,恍然又回到高三时被她拉着手从巷子逃走时,他胸口那相同频率的悸动。
我们又变成回了我们,终于。
任越越提着大包小包的手信,刚踏入杂志社,就被丽丽一把全抢了去。
“让我看看,越越给我们带了什么好吃的。”
吕美丽看到吃的从来忍不住,虽总喊着要减肥,却都是停留在嘴边的豪言壮语。
此时她正边打开手信袋边开箱似的一样样数来:“哇,有我最爱的鹅软石巧克力,有法式坚果牛轧糖,还有腌制水果糖,哎呀,越越你怎么知道的,我最爱吃糖了。”
“吕美丽,你就知道吃,万一下个月四眼仔要向你求婚,看你到时怎么减肥。”沈佳然逗她。
“你放心,我跟我们家那位说了,至少多奋斗两年再结婚。”吕美丽边拆开一袋牛轧糖,边侧身撞了撞沈佳然,脸上笑得像一朵盛开的红色郁金香。
“他说他愿意等我。”
“行行行,就你有男朋友!”沈佳然被强塞了一口狗粮,默默加入到吃糖的行列中。
任越越抬头看了一眼,没发现苏悦舟的身影,便戳戳沈佳然:“苏悦舟呢?”
“他去棚里了。”沈佳然心不在焉地说,忽然又惊醒道,“对哦,我得给他留点,不然都被丽丽吃光了。”
“哎,沈佳然,有你这样说话的吗?你有异性没人性。”丽丽擦着嘴边的牛轧糖屑怒气冲冲反驳道。
看两人又掐起架来,任越越摇头笑了笑,无奈而满足地在工位坐下。
她熟练地开机,登录邮箱,随即跳出一份未读消息,看了看文件名,她的眼睛顿时亮了。
移动鼠标,点开,是一封群发邮件:“尊敬的任越越女士,墨南大学于5月24日在母校举办七十五周年庆典活动,热忱欢迎您届时拨冗莅校,共襄盛会……”
任越越一字一句读着,沈佳然突然凑近了她耳边说:“就是下周六,我和苏悦舟都回去,你回不回?”
任越越被她吓了一跳,嗔怒地撅起了嘴。
毕业这么多年,她的确没找到机会回去,刚好这次可以趁校庆回去看看也好。
任越越想着,便用食指戳了戳沈佳然额头:“我当然也要去,不然你们两个孤男寡女在一起,很容易出事的。”说完淘气地朝沈佳然吐了吐舌头。
“任越越,你个小贱人。”沈佳然从后面一个熊抱勒住任越越脖子,脸红着说道。
向氏集团总裁办公室内。
向初辰桌面上的文件的工作堆成了一座小山。
积压了好几天的工作等他处理。
林璇端了杯咖啡进来:“向总,您的咖啡。”
“好,放着吧。”向初辰正皱着眉在看一份策划案,头也没抬。
林璇把咖啡放在他左手边,仍没有要走的打算。
向初辰抬起头,问她:“怎么了?还有事吗?”
林璇沉吟一下,说道:“这周六是我大学母校的七十五周年校庆,所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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