糖渍青柠——吕晴朗
时间:2022-01-08 14:06:02

  午饭的时候,宋之砚下楼去了父母的房子。
  时柠没有和宋之砚出去吃午饭。她刚入职,去画室太晚不合适。她在宋之砚客房的卫生间里简单洗了把脸,急匆匆的打车去上班了。
  父母生活规律,按时做了午餐,一家三口围在饭桌上边吃边聊。
  宋之砚吃了几口碗里的米饭,放下筷子,靠在椅背上。一面用掌根轻轻按揉着肋下,一面看向客厅里巨大的玻璃飘窗,若有所思。
  “之砚,吃不下吗?”妈妈也放下筷子了。
  宋之砚这才回神,他又拿起筷子说:“刚换了新药,有点不适应。等我歇一会再吃。”
  他其实也想多吃几口。他感觉自己总在撑得难受和饿得要晕之间游走,真是很崩溃。
  “怎么又换药了?”父亲追问。
  ”这个药升血效果好。”
  他今早特意找了主治医生谈过。这套方案过去就是备选,只是药的副作用比较多,他一直犹豫。
  昨晚之后,情况有变。如今他有了时柠,那个需要他保护的女孩。他有了冒险的动力。
  父母不懂医学,听到他说效果好就觉得是好事。母亲赶紧说:“别急,慢慢吃,一会凉了我给你再热。”
  宋之砚把玩着筷子抬头突然问:“爸、妈,您俩搬到楼上去好不好?”
  “搬家?为什么?”母亲推了父亲一下,示意他先别埋头吃饭了。
  宋之砚抬头看着天花板说:“您不想吗?和我住一块多好,省的跑上跑下。”
  “当然想呀。”爸爸先入套了。
  妈妈还是觉得有什么不对,她试探着问:“之砚,那这套房子空出来做什么?”
  “我想……租出去,补贴补贴家用。”
  妈妈一听就开始心疼了。她的儿子何时为家用担心过。
  “儿子,是不是这么久不上班,周转不过来了?”爸爸问。
  妈妈叹息一声说:“要不把南淮的老房子卖了,给你留着看病?”
  宋之砚觉得演得有点过,赶忙摆手说:“不用。资产……绝对够用,就是现金流有些问题。”
  妈妈过去是领导,大概明白财务,她也知道不管多好的企业,都可能因为现金流不够,一口痰卡把健康人卡死。
  “那……”妈妈问:“我们搬上去,这套房子好租吗?”
  ”当然好租,二百多平米的楼王,能租个不错的价钱。”
  半卖半送,自然是好租!价钱可就不好说了。
  父母仔细一想,觉得可以随时照顾儿子起居,又可以给他减轻负担,何乐而不为。
  “我看可以,这两天我们就搬家。”
  宋之砚目的达到,胃里似乎也有了些空地,他再次拿起筷子吃了几口饭。父母看着也颇为满意。
  吃完饭,宋之砚上楼去,回到卧室给时柠发短信。
  宋师哥:青柠,和你商量个事。
  时柠正满手颜料,不方便发短信,干脆把电话打过来,开了免提。
  “青柠,你把那个平房退掉好不好?”宋之砚开门见山。
  “退掉,去哪住?”时柠心里一紧,那人不会这就要求同居吧。她还没准备好。
  “嗯……是这样。”宋之砚突然吞吐起来:“我父母不是住楼下吗,其实挺浪费的。我一直想把他们的房子租出去,租给别人还不如租给你。你现在没有画室了,要是租个大一些的地方,画室和住的地方在一起多好!”
  “你家楼下?户型和你一样?”
  “对,一模一样。”
  “师兄,你这么缺钱吗?”时柠冷不丁的问。
  “嗯……”宋之砚干笑几声说:“这不是好久没上班了吗?”
  “那你打算租多少钱?”
  “嗨,你象征性给点就行。”
  “师哥……”时柠正色道:“你心里怎么想的我知道,又逼着人家占你便宜是不是?我现在就在画室工作,只需要一个睡觉的地方,要那么大房子干什么?”
  姑娘没爸妈那么好糊弄。
  宋之砚尴尬的摸摸脖子后面,只是口气没认怂,他继续搪塞道:“青柠,这不也是为我自己着想吗?你想想,我家到你家这么远,我要送来送去,而且你那平房有耗子,我多少还是别扭。要是你住在楼下,我下个楼就把你送回家了,多方便!”
  这一击非常有效。时柠想起上次宋之砚去她的出租房,吃的不舒服吐了。不知是不是和耗子有关系。而且,她那个房子也确实不是约会的好场所。宋之砚家倒是宽敞,问题是他父母随时可能出现。
  “你让我想想。”姑娘口气松动了。
  “别想了,我父母已经腾房了。”
  “你这是先斩后奏呀!”时柠插着腰质问,心里却是说不出的暖。
  “你几点下班,我去接你。正式给你赔罪。”那人的笑意透过电流传来。
  让人占了便宜还要兴高采烈的赔罪,时柠哭笑不得,自己怎么会碰上这么一位?
 
 
第30章 我要上位
  画室老板林放有个优点,就是早上不上班,但是他也有一个缺点,夜越深越精神。
  过了晚上十一点,时柠开始神不守舍。宋之砚说好了要来接她下班。
  他从八点后每个小时问一次,时柠每次都觉得快要能溜了,可是眼见画室经理顾凯给男男女女夜猫子招呼买夜宵,时柠开始不踏实了。
  快到午夜时,画室里的各路画匠横躺竖卧的待在休息区喝咖啡。时柠的电话响起来。
  “你到了……这么晚怎么还来了?等我,我马上来!”时柠在众人注视中扭扭捏捏接了电话,抄起大衣就要往外跑。
  “时柠,男朋友来接吗?”顾凯先八卦起来。
  几个男画师饶有兴趣的望着她。时柠刚入职,脾气好长得又漂亮,大家难免八卦。
  时柠被叫住,有些不知所措。她和宋之砚交往才一天,刚超过24小时,她对于男朋友这词还很陌生。她不确定自己算不算宋之砚的正牌女友。两个人亲密是一回事,在外人面前公开又是另一回事。
  见她犹豫,有个男画师坏笑着说:“你可想好了答。要是男朋友就让他在外面等着。要是普通朋友可以特批他进来等。外面这么冷,你决定吧!”
  他们画室门禁很严格,外人只能在会客区。绝对不能进画室内部。连他们这些画师都不能随便照相。
  这人说完了又看向几个单身汉问:“大家伙觉得呢?”
  “对对!”荷尔蒙爆棚的各位看热闹不嫌事大。
  顾凯毕竟岁数大些,他挥挥手说:“先别难为时柠呢。这么着,你把人带进来,让他自己表明一下身份。”
  “经理……”时柠不争气的脸红了。人她确实想带进来。那人抵抗力低,数九寒冬的,她不愿意他在车里等。可是这么多起哄的人,她又怕招架不住。
  “去吧!去吧!”顾凯指指门外。
  时柠咬牙跺脚,决定把这个难题抛给宋之砚。
  她披上衣服飞快下楼,一推开大门,就看见宋之砚那辆越野车没有熄火停在台阶下。
  那人也看见她了,挥挥手示意她上车。
  时柠没跑到副驾驶,而是来到宋之砚这一侧的窗户前。
  “能走了吗?”宋之砚摇下窗户问。
  时柠沮丧的摇摇头说:“还没完事。”她一面说着一面伸出双手,宋之砚会意,交出自己的手。时柠一探,又是冰凉。
  “他们说,你可以进去等。”时柠说着已经顺势搂住了他的脖子。怎么半天没见,就这么想和他亲近呢?
  宋之砚倒是大方,他伸手就把火熄了说:“正好看看你们画室什么样。”
  “那个……”时柠在犹豫要不要告诉他同事们的恶作剧。想来想去只是说:“我们经理应该认识你,叫顾凯,田眉姐的同学。”
  “顾凯?”怪不得,宋之砚还奇怪时柠怎么会知道齐妙妙的事,他很肯定那不是田眉说的,估计十有八九就是这个顾凯。上学的时候看他就有三八的倾向。
  宋之砚下了车,拉着时柠上台阶。
  “顾凯变什么样了?谢顶了还是发胖了?没我保养的好吧?”那人一面走一面自恋的问。
  时柠咧咧嘴说:“上学的时候老师常用一句话骂我们,就是‘他死你也死呀!’,师哥……人得有点高标准。”
  宋之砚直接用冰凉的手掐住时柠的脖子,像回自己家似的推门就进。
  时柠被钳制住来到天井,突然觉得头上有无数好奇的目光。两人抬头一看,半个画室的人都站在二楼的走廊上,趴在玻璃围栏上居高临下的看着他们。
  时柠一下子就慌了。可是此时有一个人比她还慌,就是顾凯。
  “我靠,宋……之……砚!怎么TM是你呀!”顾凯睁大了眼睛问。
  那人站定了,气定神闲的抬头笑道:“你不是知道我和时柠认识吗?”
  “我只知道她是你师妹,你TM兔子还不吃窝边草呢!”
  “兔子和人有可比性吗?”宋之砚抱着手说。
  顾凯一面登登的沿着迂回的楼梯下楼,一面指着老同学不怀好意的说:“刚才我们可告诉时柠了,男朋友只能在外面等。普通朋友才能进来。你自己掂量掂量吧。”
  大家哄笑。
  时柠直往宋之砚身后躲。
  “他们开玩笑。我……我怕外面太冷。”她词不达意的解释着。
  宋之砚面不改色,捏捏时柠的手,挡在她前面,意思是……我脸皮厚,有我呢!
  “我……”他迎着顾凯面带笑意说:“名义上是师兄,现在不是寻求机会上位呢吗。”
  顾凯惊讶于这人今非昔比,什么时候修炼成这样了。
  “行,你小子。生生把‘师兄’两个字糟蹋了。”
  楼上也有人朝着时柠喊:“时柠,让不让他上位?你给句准话。”
  宋之砚回头看身后的女孩,脸蛋已经通红了。只是两只手始终盘着他的手臂。
  宋之砚继续得意的说:“我看有戏。今天多亏大家助攻了。”
  时柠听了笑着低下头去,手臂攥得更紧了。
  女孩实在是脸皮薄,她满面绯红的抬头说:“我去把手头的事情弄完。你等我。”
  她说完又求救一般看向顾凯。她怕自己走了,楼上那些人把她师哥吃了。
  顾凯好歹是老同学,朝着楼上挥挥手说:“没热闹看了。淡着他吧!”
  大家八卦完了一哄而散,时柠也低着头一溜烟跑上楼。
  楼下天井里只剩下两个老同学。
  顾凯从怀里掏出细细的香烟来,朝着宋之砚晃了晃问:“出去抽一颗?”
  宋之砚嫌弃的看看那带着果味的香烟,摇摇头说:“上半年戒了。”
  顾凯意兴阑珊的收起香烟,坐在沙发上翘起腿。
  宋之砚顺势坐下来。
  “我还真不知道你的事,你多担待啊!”顾凯指的是齐妙妙的事。
  宋之砚不在意的笑笑说:“压根也不是什么藏着掖着的事。我跟时柠……也刚开始。”
  “过去那位……”
  “出国了。”宋之砚言简意赅的回答。
  顾凯慢慢点头,看看楼上忙碌的人影说:“时柠这女孩……有股子韧劲。挺好。”
  “老同学帮我多照顾吧。”宋之砚顺水推舟。
  顾凯翘起二郎腿说:“那是自然。”
  宋之砚知道他只是说的场面话。他上学时和顾凯其实没什么交情。
  他想了想问:“手办还玩吗?”
  顾凯一愣,兴奋的看着宋之砚问:“你小子还记得这个?”
  宋之砚抱着膝盖笑道:“大学的时候你组织过俱乐部呢。怎么不记得。”
  他又凑过来说:“去年我去日本,碰见一个神黄金系列,射手。已经停产了。本来想送给朋友的,结果人家有一个了。”
  “靠!”顾凯的小眼睛瞪得溜圆。他搓着手问:“是真的吗?这东西可不好找。”
  宋之砚很肯定的点头。他对这东西谈不上痴迷,当时只是因为这东西有投资价值收的。
  “明天我给你带来。”
  “兄弟,多少钱,你开个价。”
  “发票我还留着呢。回头一块给你。”
  这就是说宋之砚要原价转给他。这一款近几年价格蹿升,顾凯没想到会有这么好的运气。
  “这……这多不好意!”
  “在我家搁着也是搁着。我真是不太懂。”宋之砚装傻。
  顾凯这一下来了精神。他凑近了小声说:“哎,林放最近有好几个展会要参加。画室里其他人也有机会带自己作品。回头我给时柠盯着点。”
  宋之砚也关切的问:“那可是好机会。我们时柠刚入行,好多东西还不摸门。”
  ”没事。我虽然是个打杂的。可是展会这块林放还是放心交给我跑。我告诉你,要想在这一行立得住,无外乎是砸钱参展、参加比赛、出国镀金。”
  “砸钱?”宋之砚又装外行。
  人都喜欢跟比自己傻的人交流。顾凯兴致颇高的吹牛:“我告诉你,只要钱砸到位,威尼斯双年展也能挤进去。外国人其实比咱们还没底线呢。维也纳金色大厅也可以唱卡拉OK。反正国内好多人也不懂,唬人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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