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柠一听说去医院立刻使劲摇摇头说:“我……真的没事。可能只是昨晚没睡好。”
宋之砚自顾自的按亮了那个小仪器,测试后见到满满的血氧值,才放心的起身。
此时时柠侧耳听着隔壁大堂里喧嚣的音乐声,落寞的问:“婚礼……还照旧吗?”
宋之砚正收拾桌上的若干仪器。这是他自己经常用的检测仪。
他转过头饶有兴致的问:“你以为呢?好在他们有六个伴娘,晕了一个还有备用的。”
时柠此时已经起身。她穿了百褶长裙,把一双腿藏在裙摆里。白皙的手臂抱着双膝。
宋之砚走到沙发旁,捞起自己的西服轻轻盖在时柠的雪白的肩膀上。
男人特有的清冽香气压下来。
时柠抬起无辜的眼睛说:“师兄,你说……当伴娘晕倒,是不是世界上最丢人的事?”
宋之砚似乎真的在认真考虑这个问题。他沉吟片刻说:“还有更丢人的,当伴郎忘了带人家的戒指。”
“你这么干过?”时柠很认真的问。
宋之砚也很认真的摇摇头说:“本来想这么干来着。后来他们安排了狗送戒指。我没得逞。”
他一面说一面指指自己淡色的唇,意思是狗是用嘴叼的结婚戒指。
时柠“扑哧”一声笑出了声。
她初见宋之砚时,虽然也知道这就是她因缘际会的那个“师哥”,可是面对着他,还是会有一种陌生感和疏离感。直到他这么一本正经的开玩笑,语气和发短信时一模一样,想象中的人和现实中的人才完全重合了。
宋之砚就是那个撩拨得她心生涟漪的“宋师哥”。
时柠接着伴郎的话题试探着问:“师哥经常当伴郎吗?”
宋之砚耸耸肩答:“当过几次,最近没有了。”
时柠眼里划过一丝失望。不作伴郎,有可能是因为结婚了。
宋之砚总是若即若离,两人在网络上已经如此熟络,他都不肯见面,很有可能是已经有了家室。也难怪,时柠自己都一把年纪了,还指望三十岁的极品师哥是单身吗?
此时宋之砚叹口气继续说:“当伴郎要拼酒,是个体力活。我是干不动了。”
时柠抬起头,眼睛里又有了希望。
“据说这次新郎到处找人凑六个伴郎,他没邀请师哥吗?”这已经是赤裸裸的试探了。
”他倒是请了。我没从。”
宋之砚转身开始仔细的收拾东西。他身后的时柠突然觉得自己满血复活了。她已经完全想不出自己到底是哪里不舒服,为什么会在众目睽睽之下晕倒了。
两人正你一句我一句的闲聊。门外的大理石地板上响起急促的脚步声。能听得出其中有一双恨天高的高跟鞋。
休息室的双开门被大力推开。一袭红色旗袍的燕子果然出现在门口,身后还跟着穿着红色中式礼服的段缨。
“柠檬,你怎么样了?”燕子踩着恨天高奔来。
时柠连忙起身。好友在婚礼的间隙中竟然来看自己,她真是又感动又愧疚。
“燕子,实在是对不起!”时柠拉住燕子的手惶恐的说。
“到底是怎么回事。刚才吓死我了!”燕子拉着时柠端详她的脸色。
此时身后的宋之砚说:“应该有些低血糖。可能没吃早饭吧。”
时柠一愣。她自己知道晕倒的原因。她只是因为见到了那张她此生最厌恶的脸才会失控。可是宋之砚却在为自己掩饰。她抬头感激的看看宋之砚。
面前的燕子还是拉着她的手感叹:“小可怜,都是因为陪我化妆起的太早了。”
宋之砚站在段缨身旁说:“要不这样,我送时柠回博平去。她不舒服,明天又要上班。”
燕子回身看他,也是满眼感激。
“也好也好。那就拜托宋师哥了。”
此时宋之砚轻轻碰了一下段缨的手臂说:“你出来我问你点事。”
莺莺燕燕一前一后出了休息室。宋之砚把手插在裤子口袋里轻声问段缨:“那个许嵩你认识吧?”
段缨想了想点头说:“不熟,生意上打过照面。”
“那……今天和许嵩站在一起的那个女的是谁?”宋之砚问。
段缨仔仔细细的想。他今天面对的人实在太多了,得好好捋一捋。
“那个女的……好像是许嵩他姐。他们一早就来了,帮着张罗。我是听许嵩跟我老丈人介绍的。”
宋之砚一愣,这么说许嵩是时柠的亲舅舅。为什么她看到许嵩会像是看到了阎王罗煞一般。
当然答案只有时柠知道。
宋之砚拍拍老友的肩膀说:“兄弟不好意思。我和时柠得先走了。酒席就不参加了。”
“没事没事。”段缨不敢再留他们。要是时柠在酒席上再出点什么事,明天他就得上新闻了。
他歪着头审视宋之砚问:“你和时柠以前见过?”
刚才宋之砚在众人的注视下健步冲向时柠的情景还回荡在脑海里。就算腿长也不能这么高调吧?
宋之砚却抬头看天摇摇头。
“不对!你上学的时候就认识她。当年你那套练习册还是让我帮着送给她的。”段缨的嗅觉很敏锐。
宋之砚“切”了一声说:“那都是哪辈子的事了。”
“那你刚才就那么抱着人家姑娘,好像多熟似的。”
“我不把她抱走,还等着你这个新郎官抱不成?”
段缨想了想那画面,觉得有点不寒而栗。他管基建的老丈人一定会让施工方用铲车铲了他。
“行了,师妹就交给你了。把人家安安稳稳送回去就好。”段缨推了他一把说:“我走了,还得拼酒去呢。今天晚上是场恶战。”
宋之砚指指段缨的大红烫金边礼服欲言又止。他本想说这礼服不是随便谁都能穿的,一般人穿上像唱戏的。可是他忍了忍还是没敢说。
宋之砚笑着点点头,帮段缨拉开门。新郎朝着新娘招招手,两个火红的新人相携,朝着酒席前线奔赴而去。
作者有话要说:
本来看到收藏不涨有点灰心,都懈怠了,可是今天上班实在太闲,又摸鱼写了一章。
第13章 小白鞋
段缨和燕子一对新人离开后,宋之砚和时柠开始收拾东西回博平,但是他们很快面对一个实际问题:时柠的鞋不见了。
宋之砚回忆,时柠晕倒时自己只顾着把她抱起来尽快离开会场,当时没注意到她脚上的高跟鞋掉到哪里了。
时柠关注的点则不同,她满脑子都想着……自己是怎么进的这间屋子。
其实这个问题答案很显然,她是被人抱进来的,而且只可能宋之砚。
她很矛盾,一方面觉得颜面尽失,另一方面又感觉到一丝欣慰。毕竟在那样窘迫的时候,是宋之砚挺身而出把自己带走的。
她同时也在揣测宋之砚对自己的看法。透过网络,你能分明感受到他的用心,可是他又在两人之间划了一条线,这条线似乎是他不愿意逾越的。他到底是以一种什么样的心态面对自己?
时柠把一双雪白的莹足放在地上,脚尖点地。她在试探地毯,也在试探宋之砚的反应。
那人低头看着她的脚,用了很大的涵养才把目光从那精致的脚踝上挪开。
“要不……我就这么回房间就好。”时柠打破这份尴尬。
宋之砚摇摇头,转身往门外走着说:“我去看看能不能找到一双拖鞋?”
通常打扫房间的人会有备用一次性拖鞋。
时柠在身后喊他:“一层没有客房,如果找不到……只能麻烦你去我房间里取一双鞋了。”
时柠这几天住在这家酒店里。她从校庆后就没有回过老城区。燕子家里条件好,在这座酒店里包了几个房间,时柠倒是不用担心昂贵的酒店费用。
宋之砚在门口站住,回头看时,时柠已经从小包里翻出了房卡。
他犹豫着,是不是要闯入一个女孩子的房间?
时柠像是下了很大决心似的说:“我有一双鞋子就在房间里的冰箱下面。很好找。”
“……好吧。”宋之砚也不愿意走冤枉路,更不愿辜负时柠这份信任。此时若是推脱,倒显着自己不光明磊落了。他回身拿了时柠的房卡出了门。
这间客房在四楼,下电梯后的第一间。随着“滴”的一声响,宋之砚推开房门,球鞋果然近在咫尺,只是他的脚步却停了下来。
房间不大,弥漫着女孩子清甜的香气。如果仔细辨认,是青苹果夹杂着柠檬的味道。不像是香水,更像是洗护用品的味道。
宋之砚进入房间。目光被桌上凌乱的化妆品和椅子上散乱的衣裙所吸引。这些东西都是所谓的快品牌,顾名思义就是便宜到扔了也不可惜的品牌。只是因为穿戴的人硬件无可挑剔,才衬托出衣物的气质来。
想来她的舅舅许嵩作为承包商,应该经济条件很好。时柠母亲的穿戴也是养尊处优,可是时柠自己似乎过的很窘迫。
宋之砚想到那一次时柠部门聚会,他担心时柠的安全,开车根据定位去了时柠租住的地方。那个院落破败到像是踢一脚就会倒掉。再联想到时柠说自己半工半读用了好久才大学毕业,他可以肯定的推断,时柠与家人彻底断了关系。
他走到冰箱前,低头拿起那双白球鞋时,目光扫过酒店的迷你吧台。那里一般会放着小瓶装的酒水,价格极贵,酒极陈旧,一般人是无人问津的。可是眼前的几只小玻璃瓶,无一例外都是空空如也。
宋之砚神色一凛直起腰。他再次拿起每个酒瓶确认,余光随之扫到桌面上,是的,那里不光有化妆品,还有一小瓶药物。
他犹豫了片刻,还是走过去拿起药瓶仔细看。不是他熟悉的常用药,他拿出手机查询,竟然是一种处方抗抑郁的药物。
宋之砚的心被蜿蜒而上的凉意包裹。他知道时柠有苦涩的童年,也知道这些年她过的艰难,可是没有想到她要独自面对这样的境况。
他放下药瓶,拿起那双崭新的小白鞋。不敢再转身看那房间,径直出了门。
下到大堂时,正赶上宾客和新人合影。乱糟糟的人群中,宋之砚看到那个穿藕荷色旗袍的身影。
只见时柠的母亲与舅舅正兴致勃勃的拉着新人拍照。自己照完了一圈,许嵩还拿带着一尺多长镜头的相机撅着帮别人拍。两人脸上的神情就似自己家闺女出嫁一般。
宋之砚面沉如水快速穿过人群,一进那件休息室,时柠已经像小猫一样翘首以盼了。
面对这样的一双眼睛,宋之砚心里软的一塌糊涂。
他半跪在她跟前,把那双鞋放在她脚边,轻轻叮嘱说:“我回房间去收拾东西,你也把行李收好,咱们一起坐飞机回博平去。”
昨晚宋之砚的飞机晚点,几乎半夜才到。他怕早上迟到。直接来了郊外的酒店入住。现在看来,倒是方便带着时柠一起启程了。
”飞机?”时柠犹豫了一下问:“我买了下午的高铁,现在退掉要扣20%的手续费。要不……还是我自己坐高铁回去。师兄,我真的没事了。”
宋之砚抬头看着她的眼睛,弯了弯唇角说:“高铁也好,坐着更舒服。我看看还能不能订上那趟车的票。”
时柠似是见了糖的孩子,脸上还绷着,只是大眼睛里溢出喜悦来。她使劲点点头,踩上鞋子就要走。
宋之砚又叫住她说:“出门往右,去另一边的电梯。这边大堂里有好多人照相。”
时柠一听立刻明白,师兄是怕她撞上宾客会尴尬。
她自然不知道宋之砚的另一层意思,他不想时柠看到自己母亲和舅舅若无其事的样子。什么样的母亲才会在自己亲生女儿晕倒后,还一派怡然的参加不相干人的婚礼?
两人在电梯口分道扬镳,宋之砚回了自己的房间。
昨夜入住已经很晚了,其实他的行李还没有拆开。宋之砚换了休闲的衣服,把洗手间里的用品整理好,最后来到吧台。
面前是大大小小的药瓶,他按照剂量倒出来放在手心,这些药丸让他再次想起时柠服的药。
自己从生病以来父母日夜陪伴,嘘寒问暖,可是时柠被失眠的痛苦侵蚀的时候,谁又会去安慰她。
他捏了捏眉心,突然觉得很疲惫。咽下苦涩的药片,宋之砚控制自己的情绪开始订票。今天是长假前最后一天,高铁票很抢手。目前只有特等舱有票。宋之砚定了两张相临座位的票,拉上行李箱下楼来。
时柠是女孩子,东西多动作慢,此刻还没有出现。宋之砚自己到了前台结账。
他先是结了自己房间,等待办手续的时候,他拿着信用卡,用一角轻轻磕在大理石柜台上。眼前又出现了那几个空酒瓶。
“不好意思……”宋之砚叫住服务员问:“请问401是哪一家签单?”
小姑娘赶忙低头查,敲了一会电脑答:“是段先生,客人举办婚礼,包了几间房一起结账。”
果然不出所料。宋之砚再次递上自己的信用卡说:“把这间房也一起结了吧。”
服务员答应着,再次埋头电脑中。
宋之砚轻敲台面,心里松了一口气。
他推断时柠因为对郊区不熟悉,没有办法买到酒,失眠的时候只好开了房间里的酒水。房间内的酒水消费在结账的时候会显示出来。这虽不是什么大事,但是南淮地方小,圈子窄,联想到时柠晕倒在婚礼上,很容易被以讹传讹。
宋之砚知道自己也许是多虑了,可是他不想时柠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受到伤害。
段缨若是问起来,只说是表达歉意,帮他省钱了。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不要害怕,女主不算疯批美人,她不咬人,小砚砚是安全的。
第14章 一人一只耳机
时柠从酒店房间里拿了行李下楼。电梯打开的一瞬,宋之砚站在正对电梯门的大堂里。他头顶的水晶灯自带椎光效果,让时柠眼前的尺寸高光形成了画框的效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