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公主的幸福生活(双重生)——周怀
时间:2021-02-02 09:28:10

  云城心中莫名一阵心虚,少顷,她将信纸重又折好放回信函,抬眸却发现这三人不知何时俱都围到了她身侧,神情莫名。
  她吓了一跳,“都杵这儿干什么?”
  宋清肃微微一笑,神色泰然道:“殿下,不知容相的信上都说了甚么,竟让您能展颜一笑?”
  “我笑了?”云城摸了摸自己的脸,“他就说了些吴克的事,我有什么可高兴的?你定是瞧错了。”
  “何况笑了一笑很稀罕么?”她无语道:“难不成我成日都绷着脸?”
  宋清肃却摇了摇头,笑而不语。
  “殿下。”思文嘻嘻笑着,将手探入怀中取出一方木盒,神秘兮兮道:“还有样好东西,相爷千叮咛万嘱咐要亲自送到您手上。”
  这木匣不过五寸左右大小,用金丝楠木制成,通体呈浅棕之色,木纹清晰规整,一瞧便知是上等的木材。
  “这楠木一两便要百金,他哪来这么多钱?”云城心中疑惑,这容清虽贵为宰辅,俸禄丰厚,但这楠木贵重,除去皇家贵族,寻常人是买不起的。
  这是把家底都掏出来了。
  她打开木匣,猛地怔住。
  匣内放一支木制发簪,尾端桃花含苞待放,将开未开,别有一番青涩生动之美。
  只是这雕工的手艺稍显生疏,转圜之处仍有略微滞涩。
  思文又在一旁叨叨上了,“相爷可是足足雕了两月,做坏了许多个,才有了如今这支……”
  两个月……云城微怔,恰好是她重生的那几日。
  她轻拈起木簪,触手光滑,已是打磨过的。
  盒底还放着一张字条,云城又是一愣,打开来。
  “晓看天色暮看云,行也思君,坐也思君。尚不知伊人可曾念否?”
  字迹端秀,一如那人。
  “啧!”背后忽地传来一声喟叹。
  云城手一抖,这才发觉容斯非竟就站于她身后,此刻正盯着她手中的那张字条唏嘘嗟叹。
  她慌忙将字条揉成一团塞回袖中,怒瞪道:“容斯非,你怎的如此不懂礼节?”
  容斯非奇怪地看她一眼,“殿下您为何慌张,郎有情妾有意,本是件值得欣喜之事。”
  云城险些咬着舌头,骂道:“胡说八道什么!”
  容斯非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将手背在身后,向屋外走去,“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非礼勿视啊……”
  末了,一本正经地回头向那二人道:“你们还不走么?殿下此刻恼羞成怒,少不了要迁怒于你们。”
  云城早已忍无可忍,端了一杯水朝他泼过去,“容斯非!你圣贤书都念到狗肚子里面去了!”
  容斯非早已溜没了影,站着的二人默默向旁边挪了三寸,以免池鱼遭殃。
  “殿下,您消消气,”思文将桌上的信和木盒往她怀里一塞,“多想想相爷就高兴了。”言必,也跑了。
  云城僵立着抱着东西。
  “殿下。”宋清肃慢吞吞地道:“容相确为良配,属下便祝您和驸马长长久久,早生贵子,美满安康。”
  “驸……马?”云城的一张脸皱在一起,神色极为扭曲。
  宋清肃施施然飘出屋子,临走时还贴心地将门掩上了,独留云城一人在屋中大眼瞪小眼,一腔怒火无处发泄。
  她站了半晌,又从袖中将字条取出,慢慢抻展压平,细细看了一遍。一抹微红从脖颈处渐渐蔓延至耳根,双颊艳若似霞,云城愣愣地看着这支木簪,眉眼生辉,笑意明艳。
  ——
  烟霞放彩,已至日暮。
  云城在屋里坐着,借着昏黄的灯光将启程之时容清写给她的信翻来覆去瞧了几遍。
  忽地响起一阵叩门之声。
  云城戴上帏帽,打开门。
  客栈老头儿神色怪异地瞧了她一眼,又探出头往她屋里瞅了两眼。
  她不动声色地挡在面前,“老人家可有何事?”
  老头咳嗽了两声,摆摆手,“晚上拴好门,听见外面有响动别傻乎乎地往外跑。”
  云城本想发问,却又生生地将话咽回去了。
  她略一颔首,“多谢。”
  待老头下了楼走回后堂,旁边客房的门便打开了。
  宋清肃倚在门框上,同她相视一眼,走到她身边,“殿下,这老人家的意思是夜晚会有流民暴动?”
  “也许。”云城顿了一下,环顾一圈,皱起眉,“总之夜里都警醒些,别睡得太沉。”
  宋清肃应了一声,疏朗的剑眉蹙起,“夕颜不在殿下身边,您自己在屋里要当心。”
  “无妨。”云城笑了笑,“放心。”
  暮色渐沉,明月当空。
  宋清肃躺在榻上却翻来覆去不能安睡。
  思文不满地嘟囔一声,“大半夜的你不睡也不让别人睡么?”他翻了个身,“折腾什么呢!”
  宋清肃安静了片刻,复又从床上坐起,燃起榻边的烛火,穿衣下榻。
  思文烦躁地半眯着眼,“你干什么去?”
  “殿下一个人在屋里,”宋清肃推开房门,夜里清凉的风掠过,“我不放心,过去看看。”
  思文莫名地瞧着他推门而去,直到风呼呼地从耳边掠过,才清醒过来,瞬时瞪大了眼,跳下了床。
  大半夜的,这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像什么样子,尤其是这宋清肃常伴殿下左右,还生得一副好面孔,虽不抵他家相爷,但长公主贪恋美色,又耳根子软,万一一时不甚,这二人……
  夜深人静,干柴烈火?
  思文被自己吓了一跳。
  那他家相爷怎么办,这么多年好不容易遇到一个喜欢的。
  想到此处,他一把将身边睡得昏天黑地的容斯非拽了起来,“快起来,出事了!”
  容斯非睡得死沉,微掀起眼皮,困倦道:“怎么了?”
  “你兄长的夫人都快被人抢走了还睡的着?”思文恨恼地一巴掌拍在他头上,连拖带拽将人拉出了屋。
  云城的屋内灯火通明。
  “本是忧心殿下,想着过来看看。”宋清肃斜靠在门框上,长身玉立,身姿修长,“不承想殿下还未睡。”
  “睡不着。”云城笑了一声,“进来说话吧。”
  却忽地从旁边屋里冲出来二人,思文喘了一口气,道:“殿下,我也睡不着。”
  云城眉尖一挑,垂眸看了一眼二人穿反的鞋履,和困得连眼睛都睁不开的容斯非。
  “是么?”
  “是。”容斯非弯下腰身将鞋穿回去,神色从容道:“殿下,我二人的确忧心您的安全,从而辗转反侧,不能入眠。”
  睁着眼睛说瞎话。
  云城冷哼一声,“都进来吧。”
  她只着了一件素色纱衣,轻薄飘逸,露出一截圆润的颈项,如珠似玉。如瀑的黑发散了珠钗,倾泻而下。灯火盈盈,褪去白日的几分戾气,柔婉乖顺。
  宋清肃顿了一下,从一旁的屏风上取下一件单衣披在她身上,“夜里寒凉,殿下多穿些。”
  云城这才反应过来,她一向懒散惯了,也不大注意这些,但夜深人静同男子共处一屋,只着一件纱衣确是不当。
  她转眸冲他笑了一下。
  乌顺的发只简单用簪子挽住,轻巧灵动。
  他目光停在发上,木制的簪子尾端一朵含苞的桃花,野趣横生,最是衬她不过。
  宋清肃看了半晌,笑道:“这簪子同殿下极为相称,容相手艺极好。”
  云城不自在地清咳一声,敷衍道:“一般般吧,比我往常戴的首饰差远了。”
  她又补充了一句,“出来得匆忙,只能暂且先用这个。”
  思文在一旁冷眼瞧着他二人,听她如此说道早已忍不住了,嚷道:“殿下您这是说的什么话,我家相爷朝务繁忙,熬了许久的夜才将这簪子做好,您……”
  他心中生气,却又不敢同云城反冲,只得冷眼瞟着宋清肃道:“你虽为殿下近卫,但也该注意男女大防。我家相爷与殿下情投意合,是早有了婚约的,纵是你想尽办法入了府,也只能做个面首罢了!驸马只会是我家相爷……”
  说得越来越过分,云城忍无可忍,骂道:“胡说些什么!闭嘴!我什么时候同他有婚约了?”
  思文被她这么一吼,愣了一下,随后便又理直气壮起来,“一月前,相爷当朝拒婚,说心中已有心仪女子,陛下承诺日后定会赐婚。”
  他指着她腰间的容家玉佩道:“相爷既将这玉佩给了殿下您,便是认准了,这难道不是婚约么?”
  云城被他说的一愣,“这不就是容家长子的玉佩么?”
  “是啊。”思文点头,“也是容家长子给夫人的聘礼。这玉佩交到谁手上,便代表这一生一世只认准了这一人,至死方休。”
 
 
第34章 虚惊一场   殿下既已要了我兄长的清白,……
  明晃晃的烛芯映在她的脸上,长睫微垂。
  温润的玉佩被握在掌心中,一瞬间便烫手了起来。
  “说什么胡话。”云城神色怔忪,不自主地看向容斯非,却见他面色坦然,似是早已知道此事。
  她瞬时便有些无措了。
  “殿下既已与我兄长情投意合,纵是身处高位,”容斯非面不改色地将宋清肃拉至一边,正色道:“也不当随意与其他男子暧昧。”
  云城看着桌上泛着莹光的玉佩,只觉心中烦乱,自倒了一杯水喝。
  “我们大梁虽民风开放,但……”容斯非神色微妙,压低了声道:“您府中已有了一位,而我兄长二十余年守身如玉,殿下既已要了兄长清白,日后定要好好对待……”
  “噗!”
  云城一口水喷在了他脸上。
  容斯非甚是无语地抹去了满脸的水,咂摸半晌,“殿下也不必如此心虚……”
  云城深深吸了一口气,平静地看着他,“容斯非,你是不是欠打。这该是熟读圣贤书的容家公子该说的话么?”
  “殿下恕罪。”容斯非从善如流,俯首谢罪,末了又道:“不过孔子曾道‘食色性也’,您也不必羞涩。”
  话还未落,一个茶盏便又向他兜头而来。
  容斯非躲闪及时。
  一声闷响,紧接着又是一声脆裂之音。
  思文的外衫已湿透了,他长叹一声,“殿下,您……”
  正待诉苦几句,却猛地闭了嘴。
  屋中其余三人的脸色也渐渐凝重起来。
  灯火摇晃,夜深人静万籁俱寂,一阵嘈杂之声却忽地将这静谧打破,由远及近,停在了客栈的门前。
  脚步声沉重,声音粗犷,应俱是强壮男子。
  宋清肃的眉微不可见地轻蹙了一下,他极快地从腰间抽出长剑,抵在门后,口型示意道:“暴民。”
  云城眉心蹙起深深的沟痕,自怀中掏出匕首紧紧握住。
  容斯非迅速地将屋中烛灯吹灭。
  屋中霎时便陷入一片漆黑,几缕澄澈的月光从上方小窗中投射而进,泠泠如水。
  人声同脚步之声愈发地近了,停在客栈门前,片刻后,咚咚地敲起了们。
  力气大得很,门板似都快被锤开了。
  “开门!”
  客栈的老头半晌没有动静。
  敲门的声音更大了,“李老头!开门!”
  云城犹豫了片刻,轻轻上前一步,手刚放在门把手上之时,被宋清肃一把握住。
  “殿下三思。”他皱眉轻声道。
  云城是怕的,掌心俱都被汗濡湿,她低低喘了口气,悄声道:“这客栈中就那一位老人,怕是要出事。”
  月色中,她长睫微颤,一双眸子清澈透亮。
  宋清肃握着她的手腕,心中一瞬竟似莲叶田田,雨落荷塘。
  他松了力气,“暴民也是百姓,不会贸然对老人动手,再等等。”
  云城不说话了。
  “来了。”楼下传来老头苍老沙哑的声音。
  鞋底摩过地面,发出沙沙的声响,“谁啊?”
  “住店的。”
  那老头似是极为害怕,声音都有些颤抖,隔着紧闭着的门沉默半响,才道:“店里住满了,换一家吧。”
  这话太假了。
  整个郡里几乎都没了人,这番光景,又有谁会来广陵这倒霉地方,不要小命了么?
  宋清肃直觉不好,把云城护在身后,手中长剑寒光森森。
  少顷,出乎意料的,门外人声渐渐低了下去,脚步纷杂,而后便再没了声响。
  走了?
  云城愣住,这便走了?
  楼下老头似是印证她的话一般,长吁了一口气,拖着鞋底走回屋里去了。
  楼上的屋里,几人面面相觑。
  还是头一次遇到如此善解人意的……暴民。
  他们俱是松了一口气。
  手中长剑入鞘,宋清肃转过身,无奈地看着站在他身后的容斯非,“容公子,现下已安全了,不必惊惶。”
  云城复又点上了烛火。
  暖色的光腾然而起,容斯非冷着一张脸,面无表情地放下手中紧拽的宋清肃的衣摆,正色道:“在下并不害怕,孔夫子曾言,‘没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
  云城靠在桌边,冷嗤一声,“容公子,下次说这话前先瞧瞧自己的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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