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去主人的剑沉睡于剑冢,等待合适的人再次将它唤醒,世代累计,后人也无需再铸新剑,解决了最大的铸剑开销问题。
反正修炼之后自可辟谷,无需饮食,只要有了剑,什么问题都不是问题了。
柏松吟这个人,没下过几次山,也不懂得什么人情世故,请人吃饭这个事还是昨天他向同门师姐请教的。
师姐说若是有男修追求她就会送她礼物,请她吃饭,鉴于无虚剑门是真的穷,对于这种物质上的东西非常受用,比那些莫须有的誓言浪漫实在多了。
但是师姐忘了告诉他没有钱如何请别人吃饭,柏松吟尚在襁褓之时就被师父带回了长风岛,第一次来叹仙大会,参见剑试为门派赚取灵石。
是以,他只知道做人要有诚意,既然请人吃饭就一定要吃好的,他打听到这里最后的酒楼就是城东的问仙楼,就带着祁羽去了,照着菜单就是一通乱点。
他当然知道吃饭要花钱,但不知道在这种高档酒楼吃饭要花多少钱,认为跟路边卖馄饨的摊子只是就餐环境不一样。
祁羽看着这满桌子的菜整个人都呆了,这哥们儿这么有钱的吗?不过菜都上了,哪还管得了那么多。
柏松吟辟谷多年,自然没见过这种架势,光是看祁羽那吃相都给他看饿了,空了几十年的肠肠肚肚都跟着叫嚣着欲望。两个人一顿风卷残云,中途连句话都没空说,吃完了菜又就着汤汤水水拌着米饭大吃一气。
邻桌的人也看傻了,怀疑这两人是不是几辈子没吃过饭。
大兄弟真是个实在人啊,祁羽摸着肚皮想,这样的土豪朋友再来一打吧。
两个人同时摸着肚皮,不由相视一笑。
祁羽撑得有点难受,手肘支着脑袋靠在窗棂上,宽大的袖口滑落,露出一截白嫩的手臂,一只手摸着肚皮,笑的像个怀孕五个月的慈母。
柏松吟看着窗外的斜阳投射在她身上,为她渡上一层金光,睫毛微眨着,唇色鲜艳,像一朵绽开的白兰花。
她真好看,他如是想,然后打了个饱嗝。
祁羽笑的花枝乱颤,柏松吟脸瞬间红到了脖子根,半晌又跟着她笑作一团。
等到招呼小二结账的时候,两个人再也笑不出来了。
“客官吃好喝好,承蒙惠顾,二百五品灵石。”
哇,五品,好贵。祁羽跟着小小肉疼了一下,抬眼看他。
柏松吟看着这满桌子的空盘,傻了。二百五品灵石是什么概念,是整个门派上下好几年的开销啊,剑试的魁首不过也才一千五品灵石,他一顿饭就吃掉了二百。
柏松吟死死捏着口袋里的二十个二品灵石,这还是他前不久为了参加叹仙大会给人当了两个月的打手挣来的。
怎么办,现在没有钱怎么办……
祁羽看他脸色不对,心里咯噔一下:遭了,怕是要跑。
作者有话要说: 啊哈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第25章 江城山
“嗯, 再上一壶花茶,我们还得再坐一会消消食。”祁羽撑着桌子坐直,挥挥手把小二打发了。
看着对面一动不动死盯着空盘出神的柏松吟, 她心里泛起嘀咕, 这哥们是真的还是假的?带她吃霸王餐来了?
“大兄弟?”她捏着筷子在他面前晃了晃, 悄声道:“你是不是没钱?”
她用手遮住脸冲他朝着窗户努嘴, 示意跳窗逃跑, “跑吧, 没钱咱们跑吧!”
“怎会如此, 只是几盘菜而已。”他眼神迷茫, 真心实意的发问。
祁羽摊手,“谁说不是呢?”吃的时候不觉得,给钱的时候知道难受了。她趴在窗口往下看, 这里是三楼的临窗座,下面就是热闹的大街。
这点高度对于修仙人士来说不什么,祁羽跃跃欲试, 默默观察地形, 在心里设计逃跑路线。
“姑娘,我劝你还是老老实实的想办法,这可是问仙楼, 周围可都设有禁制的, 你一跳下去就会有七八个打手一涌而上二话不说先揍一顿。”
临桌的几个男修笑道:“就是, 姑娘家家的, 怪难看的。”
“没钱还来敢来问仙楼……”
“哈哈, 事不关己,闲话少叙,李兄, 吃菜吃菜。”
祁羽闻言身子一顿,没搭理他们,她看到一个熟人。
一身黑袍绣着金纹,走路带风,神情倨傲,不是牧大王还是谁。
“大王!大王!牧大王,牧飞白!”祁羽大喜,扯着嗓子朝着楼下喊。
牧飞白抬头一看,展颜一笑,冲她挥了挥手,祁羽忙招呼他上楼,眼角的余光却扫到一个人影,在来往不绝的人流中一闪而过。
是那个白衣反派的保镖,这家伙,怎么哪哪都有他。
一旁的柏松吟却不知道受了什么启发,祁羽回头的时候发现他再次唤来了小二,把剑搁在他面前,正色道:“我是无虚剑门莫仁长老的弟子柏松吟。”
难道是拿剑抵债?祁羽猜测。
“哦”小二哥挠了挠头,愣了一会才反应过来,“啊,原来是无虚剑门,久仰久仰,不知客官有何吩咐?”
柏松吟继续道:“请问,你们这里还招打手吗?”
“啊?”小二哥一脸懵/逼,看了看他又看了看祁羽,祁羽无奈扶额,原来是打工抵债。
“是这样的,我没钱付账,所以想问问你们这里招不招打手。”柏松吟神色肃然,一点没有开玩笑的意思。
“哦……”小二哥拉长了音调,恍然大悟,“原来如此!真是不好意思,忘跟您二位说了,这账啊,刚才有人已经付过了!不过咱这还真缺打手,既然是无虚剑门……您看,要不跟我去见见掌柜的?”
祁羽咦了一声,牧大王这么爽快的吗,她还没啃声就把账结了?
“谁?是谁?”柏松吟问。
“哎哟,这我可真不知道,反正有人扔了一袋灵石在柜台上,还有一张纸条,注明是给您二位结的。”说着从袖子里掏出一张纸条递给柏松吟,祁羽凑上去看。
‘三楼,独臂,剑修。’环顾四周,剑修倒是不少独臂就只有这一个了。
“二百五品灵石,一个不多,一个不少,这壶花茶就算请您的了。”小二哥弯了弯腰,“您还聘吗?要没什么事我就忙去了。”
“不聘了不聘了。”祁羽忙把他打发了。
柏松吟看着上面的字迹,不由出神,这字条是用灵气书写的,字体规范无法辨认。他正欲施术探查,纸条瞬间开始燃烧,在他手中化为黑灰。
“咦,这么神秘的吗?”虽然只见过一面,祁羽觉得这不太像牧大王的作风,不过这显然跟她没什么关系。
她下意识回头一看,牧飞白正迈着大步走来,袍子一撩,一屁股坐在她身旁,看着柏松吟,挑了挑眉,“这谁啊。”
“无虚剑门的柏松吟,我说,刚才不是你帮我结的账吧?”祁羽挪了挪屁股,跟他分开距离。
“结账?你没钱吃饭?”牧飞白也跟着挪了挪。
“啊,不是你。”祁羽摸了摸下巴,“没事,你可以走了。”
“嗯?既然遇见了你就陪我走一趟吧。”
“去哪?”
牧飞白凑到她耳边低语,“你就不想见,乌……你小师兄吗?”
祁羽惊喜,“你知道他在哪?”
他摇头,“不知道。”
那你说个几把?
“不过你跟我去,我就告诉你一件关于他的事。”
柏松吟看着手里那捧黑灰,拧着眉毛不知道在想什么,祁羽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他应了一声,站起身又是道歉又是鞠躬的,脸羞得通红。
他不是第一次下山,却是第一次到江城山,以前做打手虽然在凡洲呆过一段时间,老板包吃包住,也不清楚外面的物价,第一次请人吃饭就闹了这么大的笑话。
牧飞白竖着耳朵听了一会儿,问:“你是无虚剑门?风花雪月楼正好缺个看大门的,你想去就报本王的名字吧。”
祁羽还在想人家好歹是第一剑门,去夜/总会看门会不会影响不好,柏松吟已经一口应下了。虽然不知道是谁替自己结了账,但他心里总归不踏实,已经想着快点赚钱,然后找到那位好心人还钱给他。
他在凡洲学了不少好听话,逮着牧飞白一顿猛夸,老板长老板短的,夸得牧大王脸上都快笑出花来了。
三人在酒楼门口道过别,柏松吟径直往风花雪月楼去了,牧飞白带着祁羽来到城外的一座高山上。
山下似乎是个矿脉,很多穿着白衣的修士和粗布衣衫的矿工,还有很多叹仙盟的修士,祁羽还看到了好几个在开幕式那天发过言的大佬。
“啊,我师父也在!”祁羽看到了穿着红衣服的江城主,师父就站在他身边,还有行馆的管事木子崖。
从那天以后,祁羽就没再见过师父,原来天天跟在城主身边呢,这两个人整天形影不离,很容易让人想歪啊,祁羽摸着下巴想。
“他们在这干嘛?”祁羽问。
牧飞白坐在一块大石头上,莫名冷笑,“这是乌家的灵石矿脉,昨晚矿脉坍塌,死了几个土修。”
祁羽在他身旁坐下,双手放在膝上,山上风大,吹的她有点冷。
“那跟我小师兄有什么关系?我师兄也不在这啊。”
“这里的矿脉灵源枯竭,再也无法产出灵石,这条灵脉算是废了。”牧飞白掏了掏耳朵,不咸不淡道。
灵石产自灵脉,灵脉的灵气越是纯净浓郁,产出灵石的等级也越高。从灵石中可以提取灵气用来修炼,也可以用来当货币使用,灵石的灵气若是被汲取殆尽,埋在灵脉里孕养一段时间以后也能恢复如初。
比较大的仙门都有自己的灵石矿脉,这条矿脉,就是长风岛乌家的。祁羽记得,那个也爱穿白衣服的‘反派’就是姓乌,她在人群里找了一会,果然,那个面具剑修也在这里。
嘶,这家伙,怎么哪哪都有他,动作可真够快的。
牧飞白见她没什么反应,转头看她,“你就不好奇?”
“好奇啊,那个戴面具的家伙,我见他好几次了。”
牧飞白跟着看去,摇头,“不是他,是那个穿白衣服的。”
“穿白衣服的怎么了。”
“他叫乌玄墨,是乌家的少主,这条矿脉就是他们家的。”
这个乌家,也在十大仙门之内,祁羽自然听说过,“恩,我知道,所以呢?”
“你当真不知道?”
“嘶,我说,你有屁就放,磨磨唧唧的,到底想说什么?”
牧飞白咳嗽两声,“好吧,既然你诚心诚意的发问了,那我就大发慈悲的告诉你。”
祁羽:???
“你师兄,就是祁徵,如果他当年没有失踪的话,现在的乌家少主应该是他,乌霜白。”
于是祁羽从牧飞白嘴里听说了一些小师兄的身世。
六十年前,牧飞白随父尊王牧藏生第一次去长风岛参加叹仙大会的时候,认识了小师兄,那时候的小师兄还叫乌霜白,是乌家的长孙。乌霜白的母亲是北丘曦凤一族,有一半的妖修血脉,因此牧飞白对他颇有好感,时常去找他玩,那时候的乌霜白还是挺活泼一个小孩子,两个人还约定长大了要拜把子成为好兄弟。
但很快,乌家遭逢变故,乌家家主病重,乌霜白的母亲失踪。
“有传闻说,曦凤一族是凤凰后裔,有涅槃之力,可以活死人,肉白骨。乌家少主乌瑕与曦凤相恋不过是为了骗她的血来救他的父亲,有人说曦凤飞回了北丘,也有人说是被杀死了。反正到底是怎么回事没人知道,乌家家主乌云死了,乌瑕和那曦凤也不知所踪。”
“那我小师兄呢?”
“我要说的就是这个。”牧飞白站起身,山风吹得他的衣袍猎猎作响。“乌玄墨那时候还不叫乌玄墨,叫乌二,他是霜白的表哥。霜白失踪后,我去找他,乌二指着长风岛下的妖兽丛林跟我说,他在下面,叫我自己去找。”
长风岛漂浮在半空,有大小数十万仙岛,高有千丈,岛下的妖兽丛林,异常凶险,那时的乌霜白不过六七岁,怎么会莫名其妙跑到妖兽丛林里去?
“是啊,我也不明白,所以我就跳下去了。”牧飞白无所谓的耸耸肩,语气好像吃饭喝水一样轻松。
真不知道该说他无知还是无谓,就算看见他现在好端端的站在这,听到这句话祁羽心里还真小小惊了一下。
“后来我就遇见你了。”牧飞白走近,居高临下的看着她。
“还有霜白,他受了伤,我也是,化为原形,被你捡到了。你带着我们住在一个山洞里,后来有妖兽袭击,你带着他跑了,把我忘在洞里,要不是我父王及时赶到,我恐怕真要死了。”
祁羽脑袋里缓缓打了一个问号:?
“我都说你认错人了,我从来没有去过长风岛。”
牧飞白逼近她:“你去过,我记得你身上的味道,记得你的相貌。”
祁羽想起她常做的那个梦,好像有点联系,又好像没有,难道这一切都是在梦里发生的吗?
所以这家伙是来找她报仇的吗,她在虚空中抓了一把爆爆果的种子,转移话题:“你是狗吗,狗鼻子这么灵。”
“我是螭尾,螭龙的后裔。”牧飞白纠正她,一把抓住她的手,祁羽手一松,种子撒了一地。
“后来我听说他死了,搜寻无数也找不到踪影,伤心了很久,直到几天前,你们一同出现。”牧飞白倾身,投下高大的阴影,祁羽梗着脖子往后仰。
牧飞白一把揽住她的腰,深情款款道:“我们妖,最是知恩图报,既是霜白,我也不介意,以后他做大,我做小,如何?”
作者有话要说: 来了。
第26章 江城山
每天早上, 牧飞白都准时出现在行馆门口,黑发如墨,衬得肤白如雪。一只脚踩在凳子上, 刘海随风轻轻飞扬, 神请深情切且专注, 充满了爱而不得的忧郁, 引得来往进出的女修们一个个面若红霞, 春心荡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