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兰听了这有些熟悉的名字倒知晓了,原来是欧阳亭的地宫里收藏着的名鞭,很有些厉害,但也有些狠毒……
——在心术不正的人手里是件坏事,如今配给嫉恶如仇的小仙女,倒很合适。
小鱼儿哈哈大笑:“不错不错,这个名头很是响亮,料那石观音是不敢找你的麻烦了!”
他笑着笑着,飞快地就着栏杆一跃,避开了小仙女长长的一道鞭子,滚到了陆小凤身边去:“啧啧,凤兄,你瞧见了?我就说嘛……这女人长得再貌若天仙,脾气暴躁也是难顶吧!”
陆小凤面对小仙女的长鞭故作镇静:“长得丑脾气还差的女人是母夜叉,但长得好看的嘛,那就是专门磨炼我等的观世音菩萨。”随后挤眉弄眼,却扒到了花满楼身上。
西门吹雪听着他们嘻嘻哈哈仿佛全没放在心上,忍不住将话题引至正轨,开口却直接决断道:“移花宫在西,赶过去还有好几天的路程,我们现在就启程。”
白衣剑神清冷的眸子望向紫衣姑娘,见她略带感激地点了点头,浮躁的心倏然平静下来。
花满楼也有些放心不下地蹙了眉,却也知晓许多事情并非人力可以确保万无一失,只能祝他们一路顺风。
江南地界前不久的镖银失踪案与双狮镖局灭门惨案闹得沸沸扬扬,陆小凤为了沈轻虹老前辈的冤屈曾找了官府帮忙寻找线索,四大名铺之首更是亲自来此查案……至今各方还在为江玉郎之死牵扯出的种种纠缠不休,再有七绝妙僧无花及其背后势力的阴谋压在心头……
他待在这里,能做的更多。
结果前脚刚道别,后脚那江公子与张姑娘也鬼鬼祟祟地推说有事要走。
盲眼公子知道他们是要做什么,欲言又止的时候,被陆小凤安抚地拍了拍肩膀,也便由他们去了……他也只能期许,花无缺当真能说到做到。
话分两头。
移花宫少主接了命令,再度出谷。
只是身后跟着的宫女没有荷露荷霜,她二人被勒令留在宫中。事实上,不论是露脸的还是不露脸的婢女,竟全都换了一批……
近身伺候的四位宫女跟得极为艰难,在十月的金秋,她们白纱下的脸庞却隐约沁出细密的汗珠,然而无人敢开口请求公子慢一些,停下来歇息歇息。
移花宫少主座下的一骑白马,追云踏雪,日行千里自不在话下……但从前也没听姐妹说起过,少主赶路时会这样着急,毫无怜惜之意呀。对比之下前一批简直称得上“清闲”了。
——总觉得公子的性子有些变了……
或许只是大病初愈,又心急完成宫主交代的任务吧。
追云的马蹄止步在繁华热闹的集市道口。
大白马长得出类拔萃的神骏健勇,极少会像现在这样谨慎不安地在原地踏着小步子,棕黄色的马眼直直地盯着挡在前头路中央的男子。
来人很年轻,亦很英俊。
从上至下穿一身无暇的白衣白裤,没有一丝杂色。脚尖稳稳点在二楼延伸出的一截长杆顶端,脚下酒旗飘摇,他却双手抱臂,执一柄漆黑如墨的古剑,岿然不动。
白衣公子面色不变,遥遥抚掌:“西门庄主。”
西门吹雪冷峻的眉目微有诧异。
他轻轻跃至地面,双手自然地垂落两侧:“你还记得我?”他微微勾唇:“很好,那么也不必多做赘述了……拔剑吧!”
真正强大高手周身的杀气与煞气,即使是无关的百姓也是能察觉出的,围观的人群慢慢散了开去……唯恐遭了池鱼之殃。
花无缺手里握着的,除了缰绳什么都没有,腰间也只挂了根碧绿的玉笛,连一贯伴身的折扇都不见。
身后的婢女们倒都是习了武功拿了剑的,一个个俱是拔剑指着敌人——公子没开口,她们也不敢贸然插嘴,但态度已是显而易见。
白衣剑神面无表情,连一个眼神也没有给她们。
他清冷的双眸眨也不眨地望着马背上的白衣公子,仿佛刚才已尽了告知的义务,此时便可以进行一场快意的对决……
——他的剑已缓缓出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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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不会继续努力的!
短情绝爱又不是完全失忆,忘光了会变成傻子的。
第57章 、以身相许
日光下, 剑神寒星般的眸子映在剑上。
锋锐的视线顺着那道苍凉的剑光一同刺了过来,明明没有任何花哨,无端端恍然似一段辉煌的炫技。
这一剑并非惊天动地, 甚至放在无名侠士身上称得上平平无奇, 但没有一个宫女反应得过来,亦没有任何一个旁观者会觉得那被针对的目标可以淡然处之不闪不避。
马上的白衣公子眉目微凝,在剑尖距离胸口一寸之距时,如鹤般轻盈跃起……
瞬间竟似停留在了半空中,眉目如画,飘然若仙!
西门吹雪的剑法崇尚一个“快”字。
身随心动, 脚尖轻顿,跟着飞至半空。两道白衣你腾我移,上下翻飞。一方连着几招俱是狠准稳地戳刺, 常是看似平实却奇诡的招式;另一方轻功卓绝,又兼真气护体,衣袂飘飘,好似有数道身影虚化……
古剑划过本是沉寂的空气,发出轻而尖锐的响声。
几次险而又险地擦过对方衣摆,于阳光下织造出万千道密不透风的剑影来, 教人目不暇接。
宫女们正着急担心不知该如何是好时, 却见自家少主不知从哪儿抽出了一柄银剑迎战!
他掌中兵刃剑身狭窄,看来似比筷子还细,由头至尾却长达三尺开外……左手中指轻弹,银剑发出“铮“的一声龙吟,这是警告,亦是提醒:此番若真动了兵刃,恐难善了。
只见那剑光一展, 宛如□□里泼下一盆水银来。
剑神目光闪动,淡淡瞧了一眼这怪异的兵刃,竟突然收剑后退至原先的旗杆上,高声道:“此地狭隘,阁下可敢与我一道择处空旷之地再分胜负?”
白衣公子微微一笑:“有何不敢?”
于是二人俱施展轻功相随而去,没一会儿功夫,便甩掉了跟在后头本就疲累的几个宫女……
两人一前一后飞了大约半个时辰,一会儿往北一会儿向西,渐渐远离了官道和人烟,只觉漫天霞光下草木茂盛,秋风萧瑟。
西门吹雪走得未免太快了些,仿佛根本不怕对手没有跟上来。而他进的这处密林,如何瞧也算不上是什么空旷之地,不过实在是很僻静……
——这份静谧,更能凸显出少女断断续续的啜泣声。
花无缺仔细分辨了一阵子,收了软剑重新缠回腰间,不紧不慢地探向了密林深处,声音的源头。
那是个着淡紫色衣裳的姑娘,缩着身子坐在一棵大槐树底下,双手抱着膝,乌黑柔滑的长发散在肩膀处,并不能看清面容。
白衣公子顿了顿,缓缓走过去。
因为没有刻意收敛内息的缘故,锦靴踏在铺了满满黄叶的地面上发出沙沙声响……
惊得女孩子瑟瑟抬头,露出大半张清丽面容来。
花无缺倏然止步,温和的眉目凝住。
自从醒来后,他的心有时如被一只手揪紧,好似催促着他必须立刻做些什么,有时又不痛不痒,只是始终空落落的……而今,便在这一刻,那些焦躁与缺憾奇异地仿佛都被抚慰。
他一只手握紧了拳头,仍然是光风霁月的模样。
却不敢再走近一点儿,仿佛怕惊吓到她似的,只是温声问道:“姑娘,你为何独自在此落泪……可是遇到了什么难事?”
少女怯怯地望着他,长而卷翘的睫毛颤了颤,撑着一只白皙如玉的手到树上似乎想借力站起身……然而她不但没有成功,细嫩的手指反倒不慎擦在粗糙的树皮上。
花无缺眼尖地瞥见了一抹红痕,心下突地一急,勉强克制住了自身,温柔地打量着对方。
这不知名姓的姑娘大概也出身富贵之家,身上穿的淡紫衣衫很是别致美丽……不过她这般明艳动人的曼妙体态,便是穿粗衣布衫也是掩不住容光的。
女孩子稍稍转换了曲腿抱臂的动作,典雅精巧的绣鞋在裙下露出了尖尖的头,顶端还镶了串明珠。长长裙摆迤逦铺展如鲜花初绽,少女就好似一朵新摘的滴露芙蓉斜在那里,脆弱惹人怜。
“公子……”她咬唇看着他,欲说还休。
她好像吃不准他是不是一个可靠的男子,又想寻求帮助,启唇时又犹豫不决。惟有粉唇间的浅浅齿痕,昭示着主人的心思。
白衣公子斯文有礼:“在下花无缺,恰巧途经此处,姑娘若有难事,不妨明言……在下若能相助,决不推辞。”他只愿这少女别再哭了,那几滴眼泪,简直像是刀子一样扎在他的心上。
少女揉了揉发红的眼角,微低着头,依旧是泫然欲泣泪盈于睫的可怜模样:“我……我迷了路,左脚又崴了,好疼。”暂时却没有告知芳名的意思。
他微微走进了几步,在她身前站定,柔声细语:“在下粗通医术,姑娘,若不介意……”他轻声说着话,在没有得到同意之前,却不敢触碰她一根头发丝。
少女神色一紧,纠结了不知道多久,终于在他耐心的等待中,软语小声道:“麻烦公子了。”声音轻若蚊呐,脆薄如纸。
她说完便撇过了头去。
如云的乌发中露出泛红的小巧耳朵,仿佛是任由他怎么做,她不看便只装作不晓得了。
白衣公子屏气凝神,轻轻握着那只穿着精致绣鞋的左足,小心地脱去了鞋袜……因着既怕她疼痛,也担心自己唐突惹佳人羞恼,修长的手指尽量不触碰到女儿家细嫩的肌肤,只想隔空端详。
只是等那莹白的脚踝真的握在掌心,不知是不是因为他手心出了汗……只觉得滑腻无比,不用力当真是捉不牢的。
他听见闭着眼睛的少女轻轻抽了抽气,好像是被自己的力道弄疼了似的,颤着身好不可怜。
“好……好了没有?公子,我是不是不能走路了呀?”女孩子水眸轻垂,眯着杏眼儿朝他怯生生地问。
花无缺身上并没有带什么药膏,便运功为她轻轻散了瘀,温声道:“姑娘莫怕,你方才是不是跌了一跤?没有崴,只是有些青紫。”
他这么说着,又重新给她套上了鞋袜。
少女非常自然地享受着白衣公子的侍奉,好似没有察觉有什么不对的,一切皆是自然而然的。
她可怜兮兮地眨了眨眼睛,于是泪珠又渗了三两滴出来,挂在娇美的小脸上:“可是我好疼呀,我真的站不住……”话尾语音上翘,倒有那么点儿撒娇的意味。
无缺公子思忖着:像这样可怜可爱的人儿,合该是千娇万宠地养着的。受不得这么点疼也并不奇怪,若能直接替她受了才好呢。
他黑如点漆的眸子极克制地掠过少女水汽氤氲的杏眸,斟酌着提议:“附近有个城镇,我……抱姑娘去医馆,可好?”其实她现在本就正靠着他,并没有推开拒绝。
这便是默许了。
密林中并不适合使轻功,他决定先带她走出去。
雪腮沁粉的少女环着他的脖子被打横抱起,眸光潋滟,软软地靠在无缺公子的胸膛,却撅着嘴问道:“你是不是对每个姑娘都那么好呀?”
花无缺有些左右为难:他不好说不是,说了岂不是明晃晃地表明自己的别有用心?若说是,潜意识也觉得少女听着不会高兴。
所以他薄唇轻启,默默道:“在下也不知道。”
女孩子沉静了许久,久到花无缺以为她是不想搭理自己了,却忽而说了足以令人瞠目结舌的话出来:“你预备什么时候娶我呀?”
本是稳稳抱着她的白衣公子微有踉跄,涨红了脸看向怀中人:“姑娘你、你方才说什么?!”
少女睁着无辜的水润杏眸,朱唇开合,轻轻道:“你既摸了我的脚,又抱了我,我自然是要嫁给你的呀!”语气极是理所当然。
花无缺手上紧了紧,被她无辜而微带委屈的神色震得支支吾吾半响说不出话来,低眸看向怀中人,似在确认她是否在说玩笑话。
少女保持着微仰首的姿态,脆弱又乖顺地靠在他怀里,露出一截雪白脖颈,粉肌晕红,恰似春风拂柳芍药沾露,娇美明艳不可方物。
他又是惊异又是紧张,只得苦笑道:“姑娘莫要顽笑了,这种事……”他想一口回绝,却打心眼里不情愿。
顿了顿,温声道:“在下只是举手之劳,并不会损了姑娘清誉的。”
心兰撇了撇嘴,想着虽则花无缺是个吃软不吃硬的性子,但关键时刻决定还是要硬气一些。
于是伸出两根手指,扯着他雪白的衣襟,杏眸圆圆地瞪着对方:“你是不是嫌弃我,觉得我哪里不好,所以不想娶我?!”
铁姑娘以为自己此刻的神情,当是凶巴巴的像在逼婚一般,然在花公子眼里却是小猫挠爪子似的色厉内荏……或许他下一刻若点头,她便能抽抽噎噎地哭出声来。
他当然是不舍得她哭的。
只是若轻许了鸳盟,也担心误了人家。
花公子于是很好脾气地同少女解释,眉眼温和:“姑娘,我们今日才相识,你并不知道我是什么人……或许我是个很坏的人,或许我已有妻室,或许……”
然而少女飞快地打断了他的话,哼哼唧唧道:“不过就是始乱终弃不想对我负责罢了,做甚么要说那么多大道理?”她一边咬着唇,一边在他怀里闹腾,要他把自己放下来。
待花无缺轻轻将她放了下来,她单腿金鸡独立了一刻就要倒下去,搀着他的手臂才站稳,又被他扶着重新找了棵树坐下。
在白衣公子柔和的注视下,女孩子刚一坐定就挣开了他的手,侧过身愤愤道:“不要你管了,你走好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