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传闻为真,加之如今宋行舟的处境,便能猜到二人关系并不好,甚至可以说是水火不相容!
但那皇帝竟然送来侍妾?是想让宁王赶快生孩子抢这江山吗??
沈辞选择放弃,果真,皇帝们的心思都是无法揣测的。她在心里偷偷想着,可能这个皇上脑子不太好使……
“敢情你兄弟对你还好,美人都准备好了。”沈辞没头没脑来了句,有些愤愤不平。
宋行舟自然能猜到她在想些什么,“我对她们没有任何想法。”
“那你把她们送回去吧,大好年华怎么能够浪费掉呢。”
沈辞又补充道:“当然我只是建议,这些是你的事,不管你怎么决定我都不会干涉。”
“那便依你。”宋行舟没再说话了。
这一路上,沈辞越想越不对劲,在临近宁王府时,她终于明白哪里不对劲了!
之前几人哭诉花神并无好处,她只以为花神要被人纳为侍妾,却没有考虑到已经被冠为“宁王府的妾”后她们离开此地会面临什么。
毕竟……这宁王确实是人人避之啊。
“那她们离开王府之后会怎么样?”沈辞只感觉马车越来越慢,很快便停下了,她知道宁王府到了。
宋行舟眸光淡淡,平静答道;“会死。”
他起身下了马车,只留下一阵余风。
沈辞呆在了原处,她连忙跟上了宋行舟,追着他一直到了书房。
“等等,为什么会死?”她有几分茫然,几分不解,几分懊恼。
“因为皇帝会杀死她们。”
书房的门敞开着,光线照亮了书房内部,桌上摆着各种公文密报还有书籍。
这人好像并没有要避开沈辞的意思,而沈辞也没有看见这些,更不会对这些东西上心。
“那不要送走了好不好?”沈辞有些着急,说话都不流畅了。
她抬着眸盯着宋行舟,眼中已笼上了一层秋水朦胧。
“我今日看见一位姑娘被催债,被几个人打,脸上都是血,看着好可怜。我把身上仅有的二两碎银拿来为她还钱,看着她那双又充满希望的眼睛,我感到很开心。”
“我最怕的是什么都做不了,我现在真的是什么都做不了。我现今好像赚不了钱,但我会用我的东西抵债。我感谢借给我钱的姐妹,我也感谢自己能够帮助到别人,我感谢自己心中还尚有一分感动。”
“但我更感谢你,感谢你能够收留我,能够帮助安排那姑娘的住处,也迫切希望你能够再答应我一个小小的无理要求,把她们留下来好不好?”
她一腔话语,以前不知道和谁说,却在这命运安排的此刻,一股脑地倒了出来,随后眼睛发酸。
“对不起,我之前误会你了,你是个好人。”
沈辞垂下了眼眸,嘟哝着说道,委屈极了,“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她一个人在这个世界,真的很怕。她贪婪地索取着这一份好,却又不敢相信这是纯粹的好,因为她不知道该相信谁了。
宋行舟眸光微微起了波澜。
看来不是了。她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其实更好。
刹那轻笑一声,语气如冬日暖阳,“我想无条件对你好。是因为——”
“你说过要养我的,可不能不作数。”
第5章
“开玩笑的。”
见对面的那姑娘愣了一愣,宋行舟不急不缓地开口,语气轻淡。
就像是刚才的随口一说和现在的一句“玩笑罢了”,都不足以让人放在心上。
沈辞来到宁王府的这两天,都在想着不能白占别人的好,如今又拜托宋行舟帮了胧月那事,她心中甚是愧疚。
她从腰间斜挎的布包里摸出一个棒棒糖,递给了戴着面具的那人。
“喏,给你吃糖。”
沈辞始终觉得这一个糖太不够意思,“不是很值钱,我一会儿再看看我还有什么好东西,再给你拿过来。”
“不用了,我很喜欢。”
宋行舟只是微微地怔了怔,便麻利接过沈辞递过来的棒棒糖。
看着这花哨的粉红包装,他更加不确定这是一个糖了,“是这样的吗?”
宋行舟撕开了糖果外边的包装,看着露出的鲜红糖果,眼中有些惊异,世上还有这么好看的糖?确定这是糖而不是毒药?!
“对啊,很好吃的哦!”沈辞看见对方撕开糖纸包装后,看见对方“欣喜若狂”的表情后,咧嘴一笑。
这个时候她才注意到宋行舟书桌上繁杂的各种公文和书籍,一脸震惊。
这知识的海洋未免太过汪洋?!这个世界上竟有如此爱学习的人?!
沈辞心中对宋行舟的佩服更多了几分,瞬间改变了她对这人的认知,觉得这人可真是又有礼貌又有颜值又有气质!
毕竟自古以来爱学习的人都是让人崇敬佩服的!
宋行舟自拆开糖果包装后就再没了下一步动作,他没有吃那个颜色鲜艳的糖果,此刻看见沈辞的目光盯着他的书桌,他眼睛轻轻眯了起来。
看来他之前猜错了,这人还是抱有目的,要露出马脚了吗……?
谁料沈辞抬眸对他来了句:“你好勤奋!加油,继续努力!”
宋行舟:“……?!”
沈辞想好自己要送什么东西了,她两眼亮了起来,眸光闪闪,好似繁星点缀夜空,明亮夺人。
“小宋,你平时都做些什么啊?”
小、小宋?
饶是宋行舟自认心理素质极好,也被这个称呼震惊到了。
这个世界上还没有人这么称呼过他,听起来有些奇怪,但好似更为亲切。
“看书。”他回答道。
沈辞不免扼腕叹息,果然是个书呆子,这样下去是不行的。
过往府中除了他也就是几个不多的下人,在封建思想荼毒之下,下人怎么敢和主子一起玩呢!
可怜的主子,只能靠看书度日……
“要是你无聊,可以找我下棋!或者我来找你,教你玩游戏!”
神庙逃亡、植物大战僵尸、贪吃蛇……这些游戏她手机上可都有!
沈辞继续列举着,“如果你还是要学习的话,或许我可以和你讨论诗词?讨论兵法?”
但这似乎并不太现实。
“我也开个玩笑!在这些方面我简直是个废人。”
总不可能拿着诗仙诗圣的诗招摇撞骗吧?她最基本的做人修养还是有的!
沈辞连忙补充这句话,目的在打消宋行舟找她谈论学术方面内容的想法!
“好。”
他嘴角依旧挂着浅浅的笑意。
宋行舟一直没有吃那个颜色鲜艳的糖果,待沈辞告辞离开后,屋内悄无声息多了一个人影,那人影移步而来,恭敬地站在他身旁,低着头听候吩咐。
却接到了一个糖果,和主子带着冷调的话,“看看有什么问题。”
“是。”人影接过糖果,退了下去,身影隐在这个小院里。
宋行舟没有吃那个糖果,他从不相信这世上会有什么真心,亦不相信这世上有无缘无故的好。
正如多年前他风光帝京,宁王府前来客纷纷,络绎不绝。身边众人追捧,阿谀谄媚。
一朝破落,门庭冷落,人人避如蛇蝎,恨不得从未和他来往过。
这世上从没有真心。
他坐在书桌旁,目光在氤氲萦绕的焚香上落了落。
不记得是什么时候有人给过他糖了,或许是孩提时母妃给过,也或许从来都没有人给过。
以至于他已经忘了糖果的口感,他只知道是甜甜的,现在回想味道,却怎么也回忆不起来。
因为这个世界是苦的。
…………
宋行舟取下面具放在一旁,看着铜镜中映照的自己,看着那道狰狞可怖的疤痕,他如清雪般冷冽的眸光更像是忽然结了冰块,一寸一寸,冰冻三尺。
他抬起左手,修长的食指慢慢落在那道疤痕上面,指尖微微停留。
“我一直记得。”
他的话如冰雪,所过之处皆成寒冰。
“记得被背叛的锥心之恨,记得因此满盘皆输;记得冲破千人却迎面而来一柄利刃,记得脸上的这道疤痕。”
“我亦记得。”
“记得提剑入殿,记得你不可一世的喜悦与我一身血迹的狼狈。”
记得当年。
他推开大殿门,为救的是那个他钦慕的女子,看见的却是她与坐在龙椅上的那人谈情欢笑。
那两人见他匆忙赶到,一身狼狈,却还自以为胜券在握。
那女子笑着,长笑响彻孤寂的宫殿,映衬着谁心中滴泣着的血?
男子搂着女子,居高而下不可一世说了句“你输了”。
他回头看向宫殿外围着的三千铁骑,听着刀剑声看着自己的人马不断倒下。
至此,他明白,他被背叛了。
背叛是一刃利剑,直直插入他的心脏,像是要将他的心剜出来。
曾经他钦慕的女子,曾经他的人马,却正在那一刻反水,将他置于万劫不复。
那一身红衣如血,笑靥如花。像是熊熊燃烧的烈火,燃烧了他多年的信任,燃烧了他心中的信念。
他从来都没有忘记。
脑海中回想起刚刚。手下拿着糖果对他汇报着情况,说是此糖无毒,但为了保险起见,还快马加鞭去寻了秋明先生,最终得到糖果无毒的事实。
那时他只说了句,“扔了吧。”
宋行舟又戴上了面具,遮住他的上半张容颜,也遮住了他的所有情绪。
他低声道了句,“接下来,有一出为你准备的好戏。”
…………
沈辞回到了未白居,翻看了自己的行李箱,却陷入了深深的忧虑。
之前带了好几张面膜,在给姐妹们一人一张后,她好像也只剩一两张了。
没有面膜这可怎么活?要不手工做?
她记得自己之前看过这方面的资料和视频,知道制作步骤,但并没有亲自动手做过,也不知道做出来效果怎样。
正当她纠结时,便听见了几声敲门声。
沈辞走到门前,打开门后便看见是侯春。
侯春刚刚从外头回来,此时一脸欣喜,拉着沈辞就开始说道:“辞妹妹,铺子有着落了!”
“真的吗?!”沈辞也是欣喜不已,没想到侯春行动如此迅速,果然人脉还是极其重要的!
回到未白居时,其余三位姐妹都已经回来,听见沈辞的脚步声,还专门出来给她打了个招呼,表示自己正在努力按照辞妹妹设计的图案做成衣,一刻也不愿懈怠!
沈辞对这群姑娘表示了满意,看着她们充满生机活力的样子,沈辞心里也高兴得紧。
当时没见到侯春,她也就自然而然地认为侯春还未回来,忙着忙着就忘了这茬。
侯春却是带着好消息回来了。
“之前我不是同你说了吗,我认识一个 小妹,她家正是在这京城开铺子的,地段好得很,只和最热闹的之处隔一条街!”
“她家本是做胭脂生意的,但因为一直亏损,便开不下去了,打算回家休养一段时间。我这就想着看看她铺子转手了没,这一过去问,可真巧了!她说愿意以租让铺子。”
说着便犹豫了起来,面露难色,“只是这铺子小得很,也只有个门面,可没有歇息的地方。”
“租让的话需要多少钱?”
经了之前大汉诉苦和锦绣庄昂贵的价格那么两遭,沈辞就已经扭转了自己对京城的印象,物价是真的高,东西是真的贵。她不知道自己买不买得起这个铺子。
侯春愁着一张脸,“有些贵,一月要一两银子。毕竟地段好。”
沈辞对古代货币还没有太大的概念,但听见一月一两银子还是惊住了。
“这么贵?!不能便宜一点吗?”穷得要吃土了。
“这只是原本的价格,毕竟相识,还是便宜了些。那小妹给了个友情价,一个月八百文钱,说是断不能再少了。”
侯春犹豫了一会儿,继续说道:“我们还是有些私房钱的,都是曾经的官绅打赏的,可以借你,你心中不要有太大的负担,尽管放手去做,我相信你可以闯出一番天地。”
“侯春姐姐,明日可以带我过去瞧瞧那铺子吗?到时候再商量具体事宜。”沈辞心下思考了一会,决定明日去看看。
待到第二日赶往那铺子见侯春话中的小妹后,沈辞真还要感叹一句,缘,妙不可言!
侯春那口中的小妹竟是胧月吗!但胧月不是欠了许多债吗,怎么又突然在京城有了铺子?
胧月见到沈辞,先是开口再次感谢了沈辞曾经对她的帮助,又连忙开口解释:“姑娘,听我慢慢说来。”
“这家铺子的主人是我一门远房亲戚,那日我逃往京城其实是要投奔于此的。但当日我并未寻到他们,于是便接受了姑娘的好意。但当我寻到后,便惊奇地发现小妹一直在等我。”
“她说是这间铺子本是我父亲的,父亲偷偷开了这家胭脂铺,先前是赚了一些银两,但今年实在亏损太多,他便和村里人借了些钱。但没想到变故发生,他还未打理好这铺子便撒手人寰。”
“之前也是他委托小妹们照顾着,小妹们也不是贪心之人,在了解到父亲已去的消息后便决定将铺子给我。”
胧月看向沈辞,目光中满是希望和感激,“那日姑娘为我还了二两银子的债,如今既是姑娘需要铺子,我便将这铺子转送于你。”
善良总有回报,只是来的早晚。
沈辞还是有些不敢相信,坚持地说:“胧月,这不行,不能白拿你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