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柔恹恹地缩回去:“不要,我才不感兴趣。”
她窝在他怀里,手上无意识地绕着自己的头发玩,半晌,忽然想起什么重要的事情,纠结道:“适才看那抚化皇子的脸色好难看,他就这样回去了,是不是会造成很不好的影响?”
闻言,姬九祯动作一顿,淡淡应了声:“嗯。”
戚柔觉得郁卒,脑袋缩回去,闷闷道:“都怪我。”
姬九祯拧眉:“这不是你的错。”
他说着,凝视着虚空中的某一处,似乎想到什么,淡淡道:“就算你犯了错,也是该是你的男人替你解决。”
戚柔被他话中的那四个字取悦了,满心满眼的粉红泡泡,弯眸笑了起来。
可她窝在他怀里想了许久,又觉得哪里不对。
“可是之前我便听说抚化和大绥的关系不好,还曾经打过一次战,虽然是大绥赢了……如今那抚化皇子气急回去,要是,要是又发兵攻打大绥怎么办?”
戚柔越想,小脸垮得越 * 厉害。
她难道要变成两个国家交战,生灵涂炭的祸水了吗?
怎么会这样?
姬九祯像是知道了她心里想的事情,捏了捏她的脸颊,低声道:“这不是你的错。就算呼延译求到了你,他日也会另寻借口攻打大绥。”
“大绥与抚化之间,必然会有一次交战。这只是一个导|火|索而已。”
“可是,可是……”戚柔咬着唇,在他怀里坐起来,惶惶然地回头看他,“可是我不想开战,不想让大绥生灵涂炭,百姓流离失所。毕竟这一次,是因为我啊……”
姬九祯盯着她,眸色渐深:“有我在,你怕什么?”
戚柔眨巴眨巴眼睛,缩了回去。
“半年时间……”她无意识地玩着自己的头发,“你可是答应我的哦,半年之后,一切事情都会尘埃落定的。”
姬九祯的视线移至虚空中。
他不知想到了什么,漫不经心道:“快了。”
戚柔仰头看他:“什么快了?”
谁知姬九祯眼中浮起散漫笑意,垂眸道:“娶你。”
戚柔觉得脸颊微烫,不由推他:“认真看你的文书去。”
姬九祯没有再继续说话,顺遂了她的意,没再逗她。
半晌,戚柔在他怀里窝了许久,愈发觉得无聊,从儿女情长想到了家国天下。她脑子忽然闪过一个身影,眨眨眼睛道:“你猜猜,我那一日在明华殿外面见到了什么?”
姬九祯应她:“哪一日?”
“就是你把我关在明华殿的……我也记不清具体是什么时候了。”戚柔看着殿顶道,“那一日我在明华殿外见到了一个孩子,约莫十、十一岁那般模样,听太监说,他好像是冷宫那一块的。”
姬九祯长眸微眯:“孩子?”
“嗯。”戚柔点点头,“那时太监在责打他,我见那孩子就算被打,脊背也十分挺直,气质坚韧。我看不下去,便过去阻止了。”
姬九祯若有所思,敛下眸中情绪,没有说话。
戚柔抿了抿唇,眼巴巴地道:“你可不可以想个办法,把那孩子从冷宫里救出来啊?我总觉得那孩子怪可怜的,他不应该待在冷宫里。”
“我知道了。”他唇边扬起一抹淡淡的笑。
不过,那孩子……
岂止是不应该待在冷宫里?
戚柔弯起眼眸,笑得开心:“我就知道你会答应的。”
姬九祯轻轻挑了挑眉,道:“那有什么奖励么?”
戚柔:……
她呆愣了半晌,抬眼去看他,下一秒,微微探身搂住他脖子,在他脸颊上响亮地“啵”了一口。
亲完之后,她嘻嘻笑着缩了回去:“这总可……”
然而,话还没说完,她就被他捞过去,压在堆叠的文书上。
过了半晌。
“下次记得亲这里,记住了么。”姬九祯松开被吻得晕晕乎乎的小姑娘,轻描淡写道。
戚柔方才被吻得猝不及防,此时呆呆地看了半晌眼前神色清冷,一副宛如方才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的模样的男人,才终于回过神来 * 。
啊!!!
这人又占她的便宜!太过分了!
更过分的是,他占完她的便宜,竟然还能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反观她脸色绯红,一看便知被人欺负得狠了。
啊啊啊,怎么会这样,太不公平了!
第55章 究竟 朝阳宫。
继宴会一事, 呼延译当日便压着怒气,离开皇宫,与一同前来的一干人等连夜赶回抚化。
大绥与抚化虽然邻近,赶回去仍需要五六日的时间。
这几日, 大臣们的奏折如同雪花一般往齐西蕴的案头飞, 齐西蕴一连几日都没能睡好觉, 朝阳宫的宫女更是胆战心惊, 小心翼翼如履薄冰, 不知哪里做得不好便丢了性命。
听政殿。
姬九祯丢下手中的文书,闭上眼睛揉了揉眉心,便听见徐邬进来禀报:“国师大人, 人带到了。”
闻言, 姬九祯缓缓掀起眼皮, 眸光冷凝:“让她进来。”
徐邬出殿, 带进来一个身着碧色衫裙的女子,女子容貌秀美, 竟是教坊的舞姬寻云。
见人已经带到,徐邬躬身告退:“属下先行告退。”
听政殿的门打开又关上,将外界与殿内隔绝成两个天地。
姬九祯喜欢清静, 处理政事的时候没有让人在旁伺候, 上次有新来的宫女不小心打碎了东西,他没有追究,只是后来都把宫女遣去了其他地方。
此时殿内只剩姬九祯和下首的寻云。
寻云不动声色地打量了四周一眼, 目光最终落在姬九祯身上。想到国师大人召见自己, 她心中欢喜,面上柔柔地福了一礼:“寻云见过国师大人。”
姬九祯没有和她废话,眸光淡漠:“是你劝小柔去表演歌舞的?”
小柔?小柔是谁?
寻云犹豫了片刻, 想到几日不见的连翘——她只和香彤劝过连翘回教坊,这个小柔说的是连翘?
念及此,寻云不敢耽搁,忙回道:“国师大人说的是连翘姑娘罢?是,寻云是劝过连翘姑娘回去,但也只是想请她帮个忙。”
“帮忙?”姬九祯听不出情绪地笑了一声。
见国师大人没有明确表态,寻云心思飞转,悄悄看了眼上座的姬九祯,忽然轻声道:“想必国师大人不知道,连翘姑娘舞跳得好,再加上从前也是从教坊出去的,所以我们便找了她帮忙……况且,连翘姑娘生得那般好看,不仅总掌事姑姑喜欢,那一日来教坊探望的宜王殿下也好似对她不一般呢……”
姬九祯脸色冷漠,似在她的话中捕捉到了什么信息,道:“宜王?”
见他果然对自己的话起了反应,寻云忙不迭点头,十分诚恳地说:“是啊,国师大人难道不知道这件事情吗?就在宴会前几日,宜王殿下来了教坊探望,那时本来大家都在,可连翘姑娘不知怎么的便和宜王殿下二人去了另外没人的院子,我们也不知道后来发生了什么……”
她话中有意引导,明眼人一听便知那话是什么意思。
姬九祯漫不经心道: * “是么。”
上首那人容貌清冷俊美,不知在她梦中心心念念出现了多少次,寻云似乎忽然想到什么,面上露出含羞带怯的笑容,上前一步,柔声道:“国师大人,其实寻云早在进宫前,便已心悦您许久……若是大人您不嫌弃,寻云甘愿服侍大人,为大人做牛做马……”
阶前的女子打扮秀美,姿态柔顺,语气婉转妩媚,无一不透露着欲说还休的情意。
姬九祯终于施舍她一眼,声线低低,道:“我不赐你死罪,已经是看在小柔的面子上。除了我,还有谁知道你如此两面三刀,嗯?”
他眼中浓郁的寒意不言而喻,此刻的他不似高高在上的神明,倒像是地狱中的恶鬼,用最平静的声音,说着最残忍的话。
寻云一时间没能接受,方才的娇柔笑容顿时僵硬在嘴角,“什、什么?国师大人,您、您这是……什么意思?”
姬九祯向后靠在椅背上,他似有些累了,阖上眼睛,半点余光都不愿施舍于她。
“给你两个选择。要么畏罪自裁,要么立刻滚出皇宫,一生不得再踏足皇城。”
寻云此时总算是明白了——
国师大人竟然要她死!
她不敢置信地倒退一步,浑身失去了力气,震惊之下跌坐到地面,摇头道:“国师大人,您不能如此对我!我对您一往情深,您就算不喜欢我,也不能这样对我……”
徐邬推门走进大殿,有礼地拱了拱手:“请吧,寻云姑娘。”
“不……”
寻云难以接受,半晌后,捂住脸绝望地哭泣起来。
徐邬正想让几个宫女将寻云带走,却不曾想宫女刚刚上前,寻云便甩开宫女的手,眼中闪烁着恨意,尖声道:“就算这一切都是我亲手做的,也不能全部怪到我身上!”
“我去做这一切,都是女皇陛下的意思……都是女皇陛下指使我去做的,是女皇陛下……不能全部都怪在我身上,不能!!!”
她出口的话着实令人惊骇,徐邬一惊,连忙催促着宫女把这个疯女人带走。
寻云的声音逐渐远去,偏殿中很快恢复了安静。
香炉中的烟雾袅袅升起。
片刻后,高台之上的姬九祯缓缓睁开了眼睛,眸光冷冽。
***
朝阳宫。
齐西蕴此时尚且不知姬九祯那边发生了什么事情,她倚着龙椅扶手,美眸中的不悦十分浓厚:“国师大人怎么还没来?”
宫女福身小心回道:“国师大人应该在来的路上了,陛下再耐心等等吧。”
“等?”齐西蕴讥笑一声,“朕能等,满朝的大臣能等吗?”
说完,她站起来,不耐地踱了几个来回,脸色愈沉。
宫女转头瞧见殿门处终于出现的冷白色身影,欣喜道:“陛下,国师大人来了!”
齐西蕴回身看过去,便见姬九祯淡淡行至阶前,只是此次他没有开口见礼,一言不发。
事情紧急,齐西蕴也顾不上和他在这些小事上纠结,直接开口道:“ * 国师大人可总算来了。”她声音罕见地不冷不淡,微带讥嘲:“如今满朝文武大臣都在议论这件事情,国师大人也应该知道吧?”
不待姬九祯反应,齐西蕴便继续沉下声音说道:“这件事情既是因为国师大人而起,朕希望国师大人能给朕一个合理的说法。”
姬九祯平静无波地反问:“陛下想听臣说什么?”
见他还是这副泰山崩于前而不改色的模样,齐西蕴怒极反笑:“呼延译已经在赶回抚化的路上,抚化皇帝若是被他煽动,极有可能以此为借口发兵攻打大绥,国师大人难道没有什么想说的吗!”
“就算呼延译不煽动抚化皇帝,陛下以为抚化和大绥还能安定多久?”
齐西蕴被这句话问得一噎。
“朕是在问你如何应对!就算呼延译只是表面与我大绥交好,那也比如今的情形来得好!”
姬九祯长眸微眯,道:“抚化要战,我大绥自然迎战。”
“你!”
姬九祯轻笑一声:“陛下从何时起,变得如此畏战?”
是害怕江山不保,还是权势不再?
齐西蕴被问得哑口无言。
她美眸微微闪烁,沉默了半晌,才冷声道:“朕是为了大绥百姓!国师大人难道不知道,一旦开战,会对百姓造成多大的影响吗?”
姬九祯道:
“此次若开战,臣会随军前往,尽量减少百姓伤亡。”
他在民间待过一段时间,深知百姓不喜战争。
可是抚化和大绥之间必定将有一战,既然无法避免,他会不惜一切代价将损失与影响降到最低。
齐西蕴沉着眉眼看过去——
他竟要随军?随军风险极大,极有可能性命不保,他不怕吗?
只是她心中堪堪显露犹豫,便又忽然想到姬九祯在宴会上为了那个舞姬当众驳了她的面子,心中的温存顷刻间被冷水浇灭。
齐西蕴哼笑一声,讥讽道:“国师大人为了保全一个女子,也不惜牺牲百姓的性命,当真伟大。”
“那么。”
姬九祯语气清冷,缓慢道:“臣想问,陛下设计这一局,欲用大绥举国的力量来对付一个小姑娘,是将国事当作了儿戏么?”
这句话中透露出的信息量非同小可。
齐西蕴屏退了朝阳殿内的侍女,冷冷看向姬九祯,眼神警惕:“你什么意思?”
姬九祯低声笑道:“陛下当真好计谋。”
“只是这般计谋,用在一个女子身上,未免太过可惜。”
齐西蕴很快冷静下来,美眸露出浓浓讥嘲:“国师大人难道以为,朕能操纵那呼延译的心思,让他向朕求你宫里的那个舞姬?”
姬九祯道:“能不能做得到,陛下自然心里清楚。”
派人将戚柔劝回教坊,在宴会上担当歌舞的主舞,又故意剪坏修补的舞衣,让她不得不将原有遮挡的薄纱也一同剪断……
至于齐西蕴有没有提前与呼延皇子做了什么交易,便不得而知了。
若是深思下去,引发这场危机的人,究竟 * 又是谁?
齐西蕴不蠢,想到这里,不禁怒从中来,艳丽的面容满是怒意:“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