稳定了时局,将手下训出个样子,手头的工作都妥善安排下去之后,他终于可以放下一切,不用再被家族,被责任所束缚的,只为自己而活一次。
等终于走出辉夜国的范围之后,沉稳了许多的青年有些恍惚。
他竟然想不起上一次远远地离开辉夜国究竟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了。
啊啊,大概是去水之国救灾的时候吧。
他带着人日夜兼程,去为忍者开辟一条与过去截然不同的道路。在那之后,他就再也没有出过远门了。
走得最远的地方,也可以一天之内就回来。
不知从何时起,这个国家就成了他迫切想要回来的地方。甚至……比宇智波的族地更让他有归属感。
他一直以为这归属感是源自于这座城市,还有这座城市中拥有的他所期待的一切事物。
毕竟这座城市就像是他梦想的具现化。
然而一直到失去了姬君,一直到那些原本觉得亲切的景色突然有了几分陌生,原以为将会是自己今后一辈子的住所的房间变得陌生而空旷。
他才恍然意识到。
原来让他有归属感,让他感到安心的,并非是‘城市’和‘房间’。而是创造了这一切,将这一切赋予这里的姬君。
所有的所有,都是因为有姬君……不,都是因为有阿缘的存在。
因为有她。
但现在,她却不在了。
‘你累了。’
不知何处传来了声音。
……是啊,他其实很累了。
从很早以前开始。
从背负着族人的生命,背负着宇智波的荣耀的时候开始。身体上的疲惫他并不在乎,可是一次又一次的失去,一次又一次的绝望,让他整个人就像是被沉重的枷锁所拘束一样。
每走一步,都沉重到让他有只要稍有不慎,就要跌入深渊的错觉。
一想到这里,那些掩埋在最深处的疲惫就一拥而上,将他整个人都包围了起来。
他很累。
累到举不起手,抬不起脚。
累到想要就此停下——他已经这么累了,为什么不能休息呢?
休息吧。
已经很好了,梦想已经实现了,他没有再继续走下去的理由了。
此刻安静而惬意的环境,也在无声的诱惑他,想要让他就此停下。
休息吧。
你已经竭尽全力的做到最好了。
“……不。”
宇智波斑听到自己这么回答。
“如果我真的做到了最好,那道光就不会消失。”
温暖而柔和的光。或许不够璀璨夺目,却足以驱散黑暗、照亮前路。
“我要去带回我们的光。”
他睁开眼睛,猩红的瞳孔直视前方。
“谁也别想让我停下。”
“……”
听到他的回答,整个世界都仿佛沉寂了下去。
紧接着,翻涌而出的光芒不知从何而出,将他整个人吞没。
第182章
老实说,在见到G和Giotto的表现之后,阿缘就对自己的‘财产’情况有了一定的心理准备。
毕竟都说道‘被骗了’,那肯定不会是什么好地方了。
然而当她真的站到面前的时候,还是被这超乎想象的惨状震的失去了语言能力。
从轮廓来看,这曾经无疑是一座规整的庄园。
主建筑、马厩,柴房和水井……甚至还有一个狗房。
但那也只是‘曾经’。
至于现在……
残破到几乎看不到,大段大段的坍塌,又被植物覆盖的围墙,还有看的出已经清理过,但仍然杂草丛生堆着已经腐朽的木质器具的庭院。
以及那补丁补补丁,活像个win10系统一样让人一言难尽的墙壁和房顶。
阿缘觉得那些补丁都要比原本的房顶更厚了。
“表姐,这个……就是你的庄园?”
跟着一起来该隐非常用力才忍住没说出‘破烂’这一词。
“大概是的。”
阿缘也是忍了又忍,才没有骂出脏话。
刚刚在马车上看就觉得很破了,但走进了才发现,这庄园不仅仅是破而已。
“这可是我们附近出了名的‘鬼宅’。”G帮着停好马车,抓着头发走了过来。“所以我才说……”是不是被骗了。
“虽然没有明确说有恶灵作祟,但是这里的前后己任主人的情况……都不太好。”
“听长辈们说,第一任拥有者是一位颇为有名的侯爵,当时这里还没这么乱,侯爵才在这里修建了这样一座庄园,除了因为他的橘子园在这里之外也是想要来这里散心度假。”
“然而庄园落成没多久,侯爵家里就接连出事。先是去往海外的商船沉了,商船的高价置办的货物无一幸免。接着是侯爵的独子出了车祸落下了残疾,外出求医花费了大笔金钱,为了周转,就卖掉了这座刚刚建成的庄园和附近的橘子园。”
“在之后接收的是库克伯爵,库克伯爵的爵位是买来的,他是一个外来者,据说本来也是一个商人。库克伯爵买了这边的庄园和橘子园之后又花大价钱在旁边建了个橄榄园准备开橄榄油作坊。”
g一边回忆一边说着。
“多一个橄榄油作坊,当年也是一件大事。人们也很期盼库克伯爵的到来——然而就在来的路上,伯爵遇到了意外,发生了一直众说纷纭,人们只知道在那之后没过多久,库克伯爵就去世了。因为去世的突然没有留下遗嘱,他的现在的和前任的孩子,还有情人和情人的孩子就开始争夺财产,谁也不愿意后退半步,最后的结果就是两败俱伤。死的死,伤的伤,谁也没落了好。”
“这种情况下这个庄园和橘子园以及新购置的橄榄园自然也就跟着荒废了。因为连续两任准都出了事儿,所以相当长一段时间这座庄园和附近的两个果园都没有人再来接收。”
“直到六七年前,一位出身不错的教授买下了这里,这位教授的太太身体不是很好,当年买下来是准备用来让太太修养身体用的。因此买下这座庄园之后也做了一定的修缮,从镇子到这里的路也说要修一修。”
“这听起来不是还不错?”
阿缘探着头左右看了看,漫不经心的回了一句。
“嗯……本来应该是这样的,但是还没等修完,这位教授就在这里失踪了。”
“失踪了?”
“是,不知道是在庄园里还是外面——负责修缮的工人说那位教授表示要住在这里再研究一下内部怎么修改,于是工人们就自己回去了。等到第二天再来,却发现教授不见了。”
“……”
“因为工钱还没结算完,当时的工人们找了他好一阵子。但这位教授就像是没有出现过一样,彻底的失踪了。接着消息就传回了教授家里,他身体本就不好的太太也因此一命呜呼……据说还有他们还有一个儿子,只是那孩子当时还小还没办法做主,最后事情就都不了了之了。”
“再之后这个庄园就一直乏人问津,直到……”G没有说完,但看向阿缘的视线已经让她明白了他没有说完的话。
“知道我来是么。”
阿缘揉了下额角。
她是想过她那几个亲戚不希望她能活着回去继续跟他们争资产,也知道他们拿出来交换的资产大概率不是什么好地方。
但这个结果还是超出了她的想象。
与其说是鬼屋,倒不如说是瘟神的宅邸吧。
谁住谁倒霉。
阿缘有点惆。
这个庄园可是附近唯一能住人的地方,她之所以敢拖家带口把人都带过来,也是考虑到了有个庄园,就算不大,挤一挤也能凑合先住着,安顿下来之后她再请人来扩建房子。
但现在这情况……先不说那瘟神附体一样的传说,就只说这请人修正过仍然像是危房的样子。
这真的还能住人么?
她皱着眉头向前走了一步,本想看看大门的保存情况,然而她才刚一用力,那破破烂烂的大门就发出嘎吱的悲鸣,然后砰的一下倒在了地上。
带路人g:“……”
庄园主人阿缘:“……”
跟班该隐:“……”
跟班a阿诺德:“……”
总觉得……还是住在外面更安全?
反倒是跟班B——宫本武藏爽朗的开口:“对浪人来说,只要有屋顶,就是好房子。”
尽管是女性,但她却一点也不挑剔。甚至还跨过大门走进了房子里。
“嗯……是有点破旧,但是看得出有打扫过……嗯,没问题,我可以的。”明艳靓丽的少女回眸一笑,仿佛周围昏暗残破的环境都明亮了几分。
“你们不方便的话,那今晚就让我住在这里吧。”她四下张望了一下,踩了踩地板确认了地板的状况,又补充了一句:“只要有被子和吃的就足够了。”
虽说这里也没有乌冬面,但意大利面也还算可以啦。没有意大利面的话,面包也不错。
“武藏亲?”
阿缘不赞同的看着她。
“我们还是先回镇上再商议一下吧。”
她到没有那么怕,只是觉得这个庄园又破旧又邪门——肯定是要考虑改建或者干脆换个地方重建的。
倒也没有必要一定要在这里住一晚。
“不用不用,我今天就住在这里看看情况吧。”
宫本武藏摆了摆手。
“承蒙你的关照,我拿了不少佣金,这种时候正是该我发挥作用的时候。虽说浪人大多都是无赖泼皮,我也确实不是什么好人,但是拿人钱财,替人消灾这种事情还是办得到的。”
“大小姐你们再转一转就先回去吧,孩子们都还在镇上等你们呢。”
梅丽,艾丽莎和一起被带过来的孩子们都留在了镇上的旅店里——除了极个别因为是被拐卖而有家可归的孩子,大多数的孩子们都跟他们一起过来了。
一行几十人直接就把镇上的旅店包圆了。
酒店的老板娘好像是Giotto的熟人,因此给了一个相当优惠的价格。不仅如此,就连先前来打扫整理这个‘庄园’的人也都是看在Giotto的面子上才来的。
不,应该说整个镇子的人,上到镇长,下到三五岁的孩子,好像都是Giotto的熟人,搞的阿缘一度非常好奇Giotto真正的职业究竟是什么。
到底什么样的工作或者经历,才让镇子上下几千人都是他的‘熟人’。
尽管不放心宫本武藏自己留在那里,但也不能就这么放着镇子里的孩子们不管,于是阿缘在给她留下了足够的物资和钱(万一呢)之后,还是乘着马车回到了镇子上。
或许是因为先前的经历,孩子们都十分温顺。就算是到了这样一个截然不同的新地方,他们也确实在好奇的四处观察,却没有一个孩子跑去旅店外面。
他们就如同之前安排好的那样,全都乖巧的待在旅店里,或者说话,或者磕磕绊绊的读带过来的书。
一直到阿缘回来,才都凑上来。
“您回来啦。”
“您辛苦了,我们现在就要走么?”
“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么?”
他们就像一串小鸭子一样叽叽喳喳的围在阿缘身边。
“明明我才是为他们出生入死的那个耶。”
该隐有点不是滋味。
他虽然不会因此而嫉妒,但是……为什么呢?明明周围有其他的成年人,成年男性也有不少,Giotto和G两位先生更是救他们出来的人。
但是更被信任的却一直是表姐。
“大概因为他们能够察觉到,谁才是真正的主事者吧。”
利夫帮着该隐脱下外套,轻声回复。
“你的意思是说我们都不如表姐咯?”
该隐瞥了利夫一眼。
“是啦,反正我就是小孩子。”
“不,这和年龄无关。”
利夫摇了摇头。
“是一种感觉。”
是一种难以形容,但又可以理解的感觉。
利夫的视线落到了前方正在跟周围的孩子们说话的少女。
她没有高挑的身材,也没有像该隐少爷这样,足以夺人心魄的美貌。她甚至没有比那些孩子大多少。
在他看来,这位异国的女公爵自己也还只是一位刚刚成长的少女。
但她身上有一种格外让人信服的气息,只要看着她,就会不自觉的安下心来,觉得只要跟随她,就一定能够得到什么。
身为成年人的自己都有这样的感觉,就更不要说那些刚刚脱离地狱,仍然惶恐不安的孩子们了。
这大概就是她独特的魅力了吧。
然而‘魅力独特’的阿缘却没有察觉到利夫的看法,她还在发愁。
倒不是担心住宿费的问题。
事实上身为一个身价六位数的女公爵,她的财产让她就算是再带几千人在这里吃喝玩乐都没在怕的。
比起真正的开销,这些人的衣食住行都只是小问题了。
真正的吞金大户,是接下来的果园和庄园的重建工作。
一想到那荒废了若干年的果园,还有今后要建设的相关配套设施——比如化肥厂和罐头厂的开销。还有庄园的修缮(或者重建),以及学校——这么多孩子总不可能就一直这么待在家里不走出去。
阿缘就觉得眼前一黑。
这花钱如流水的感觉她可太熟悉了,就连呼吸困难的症状都一模一样到隐约有了亲切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