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季延?!”节目组请来的飞行嘉宾吗?!
赶紧冲了下手,朝屋内跑去。
祝刚已经拿着酱油豆腐重新进了厨房,莫沁急冲冲地跑进屋时正好碰见季延,对方朝他轻轻点了点头,莫沁动作一顿,身体僵硬地露出了个迎客的笑容,然后窜进了厨房。
莫沁抓住祝刚袖子,压抑着声音尖叫:“啊啊啊啊季延怎么来了?是飞行嘉宾吗?”
祝刚疑惑:“哪位季延?”
“刚叔!”莫沁指了指门口:“季延!蝶泳冠军季延!”
祝刚拔高声线,这下认出了:“啊!季延!”
“嘘嘘嘘,小声点!”莫沁声音谨慎又雀跃:“妈妈啊,季延怎么会来当飞行嘉宾,他可是我偶像!”
“那帅气小伙真的是季延?我还以为只是长得像而已。”这会他也乐了,“我女儿可是他粉丝,上个月亚运会,她看着电视尖叫得我耳朵都嗡嗡叫的。”
“不是,可季延从不接商广,综艺什么都更是一次没上过,咱们这穷到吃土的节目组,怎么请得来季延?”
祝刚手中切菜的刀立刻顿住,想起节目组之前的坑爹行为,立刻倒吸一口凉气:“该不会通告费要我们出吧?!”
莫沁惊掉下巴:“妈啊!得多少钱啊!”
……
季延随身只随身提了个旅行袋,放下后环绕木屋四周,季延疏淡地略过四角亮着的gopro,想起昨晚那宣传单上似乎是有一行字写着这民宿是和某网综合作。
视线朝下,一只蓝色玻璃杯便映入眼帘,玻璃杯边搁着一部手机,屏幕碎成蜘蛛网。
这时手机突然亮屏,随后疯狂震动。
碎成这样竟然还没坏。
季延顺着桌边走了两步,伸出的手随之一愣。
碎裂屏幕上,来电显示:最亲爱的季延
第8章 第八章
来电持续了半分钟,随即重归黑屏。
季延轻轻扬了扬眉,随即将手插回口袋,收回了目光,转身走出了屋。
屋外空旷许多,摄像头离得远,季延直接走到围栏边,双手插兜闲散安静地站在边缘,往外眺望。
田里三三两两的农民正在收割农作物,一片宁静。
秋风轻扫,是久违的大自然的味道。
目光一略,将视线定在一处。
水塘边站着个人,一手拿着渔网,一手扶着水塘边缘,以半蹲的姿势十分别扭地伸出一只脚,小心翼翼探入水中。
即使离得这么远,他都感觉到她背影紧绷,身体重量全倾在支撑的那只手和脚上。
是恐惧而抗拒的自然身体反应。
季延看着远处小人,一个侧脸,有点眼熟。
*
耳边秋风略起,水波荡漾。
淮桑命令自己深呼吸,明明只是这么浅的水,她怎么就死活迈不下去。
她深呼吸一口气,有些气急败坏地想,她不恐高不怕鬼,唯一死穴除了季延,就是恐水。
还是骨灰级恐水。
现在她半只脚踩了进水里,半只脚在外,僵持半天,心里那道坎还是迈不过去,索性就维持这不伦不类的姿势用渔网在四周不停横扫打捞。
还小有成就,来回折腾几下,收获了两条蚯蚓外加一只小龙虾。
淮桑:“……”
明明好几次碰到了鱼身,可对方一扭腰就溜之大吉,死活捞不住它。
淮桑动作突然一顿,眯着眼目光定定锁住她正前方,就在她不远处的水底下,有一个黑影,光照下还能隐约看到轻轻晃动着的鱼尾巴。
看身形,是条大家伙!
这次真的不成功便成仁了!
目标位置不算远,约摸离她只有一步距离。她屏息凝神,双手紧捉手柄,俯身、瞄准、下手一捞,瞬间水花四溅。
搞、到、了!
可鱼太肥,拼命扭动妄想挣脱,在兜里翻腾着身子,几乎把淮桑给反压了回去。
她双脚一高一低本就重心不稳,劲使不顺,眼看到手的鱼就要挣脱走,她一蹲马步,咬牙,双手一抛,直接一个抛物线将鱼给甩上了岸。
可原本两者相斗的力一卸,淮桑重心瞬间失衡,踩在水下的脚陷在泥里,想拔出却反被套住,人直直朝水里扑。
淮桑吓得呼吸都丢了,呼救声被扼住在喉咙,儿时溺水的记忆瞬间从黑屋子里破盒而出。
一双手及时将她拉住,她立刻条件反射死死抓住这根救命稻草。
“放松。”
淮桑还没反应过来,来人便捞住她的腰连扯带拽给圈上了岸。
耳边是鱼儿缺氧扑腾着身子的声音,淮桑却像一条重获氧气的鱼儿跌坐在地上,粗喘着气,随后便看见了眼前一双染上了泥的白色运动鞋。
唐子宴是和她一起出发到田里拔葱的,这时便以为是他,抬头正要跟对方道谢,却撞进了一双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眸子里。
仿佛撞了鬼,呼吸再次被抽掉,惊呼:“季延!”
季延不知道联想到什么,轻轻扬了扬眉:“又见面了。”
淮桑以极其失态的姿势仰视着他,而对方始终从容不迫,仿佛刚刚伸手将她圈上岸的人并不是本人。
淮桑有些崩溃,为什么和季延的两次见面都在她这么狼狈的时候。
鱼儿还在拍打着泥地,连带着淮桑都觉得有些缺氧,使劲咬了下舌尖,才蹦出一句“你好”。
季延偏了偏头,“需要拉你起来吗?”
淮桑摆手,立刻从地上撑起,尴尬地找话题,“你怎么来田里了?木屋在那。”她抬手遥指。
季延点头:“从木屋下来的。”
淮桑噢了声,抿了抿嘴,一声不知道还要说什么好,然而季延下一句就蹦出一句重量级的话。
季延:“你要的豆腐和酱油已经买好了。”
淮桑:“什么豆腐?酱油?”
季延扬眉。
淮桑立刻想起祝刚刚刚问她要的手机密码。
靠!
不、不是吧?
季延用目光示意地上的鱼:“需要帮忙吗?”
淮桑下意识连忙拒绝,立刻隔着渔网将鱼快速扔到鱼篓里。
田边道路狭窄,淮桑跟在季延身后,踩着他的脚印向前。
一阵风拂来,才发现刚刚冒出的一身冷汗将打底衫都浸湿,拔凉拔凉的。
季延又一次悄无声息突然出现,腰间力量仿佛还在,惊心动魄。
她看着眼前的背影,连呼吸都不敢放肆。
对方依然是一身轻便运动服,闲散、挺拔,让人移不开眼。
*
回到木屋,唐子宴已经拔葱回来,跟莫沁两人坐在屋内。虽然早知道季延竟然来当飞行嘉宾,可当季延真真正正跨进门槛时,他还是有点惊讶。
卫冕亚运会800米蝶泳冠军,炙手可热的国家头号游泳种子,明明单靠一张脸就能在娱乐圈混得风生水起却靠实力站在万人之上领奖台的男人。
季延的知名度和影响力可不是一些小明星能匹敌的,单是他几乎不营业的微博粉丝量都已经比某些三四线明星还多。
节目组竟然真的请了季延来做嘉宾,基本就是天荒夜谈。
唐子宴起身礼貌恭敬地打了个招呼,然后便看到跟在季延身后进来的淮桑,一时惊讶:“桑桑姐,你摔跤了吗?”
淮桑虽然摔是没摔,可浑身泥渍飞溅,头发也半湿不干,狼狈得跟摔跤没什么两样了。
淮桑瞄了眼季延,让唐子宴和莫沁好好招待客人后便捞回桌上的手机冲进了房间。
季延看见桌上碎屏手机的主人正飞奔进房,眉梢平和,不显山不露水地接过唐子宴递来的热茶。
*
淮桑回到房间第一时间不是把脏衣服换掉,而是立刻打开手机。
心里一个不详的猜测在她解锁后得到了证实。
S:实在不好意思,但能麻烦您顺路买砖豆腐上来吗?图片的岔口右拐一直走,经过两条小桥遇到岔路再右拐上个坡就到了。
J:好
S:酱油能顺路也买一斤吗?
J:好
连续两个好,让她彻底裂了。
妈妈——
所以季延以为她让他去买豆腐,还让他去打酱油!!!
生无可恋退出微信,发现未接来电1。
点进去,最亲爱的季延。
大概是10086又打来推销升级套餐,她没心情理会。
磨磨蹭蹭换好衣服,用毛巾擦干头发,就听到祝刚在外面大喊开饭了。
淮桑隔着门应了声。
她就不懂了,她看别人追星,都是丝毫不吝啬大声示爱,狂热得巴不得公告天下,就为爱豆能在人群中看自己一眼。而她追星追得,单是看对方一眼,话不会说了,路也不会走了。
有这么追星的吗,内个窝囊的,都想捶胸了。
淮桑站在门后拍拍自己的脸,自己给自己打了针强心针。
加油!握拳!不窝囊!
推门而出,季延闻声正好抬头朝她方向看了一眼,淮桑立刻扶了扶墙。
淮桑:……妈妈,太难了。
*
吃饭的时候,祝刚和莫沁不断谨慎旁敲,淮桑坐在一旁越听越不对劲,她看了眼祝刚三人,又瞄了眼对座的季延。
等等,敢情这几人以为季延是节目组请来的吗?
淮桑:“内个……”
众人看向她。
“季延……季老师真的是咱们的客人,真金白银花了钱来住宿的那种。”
祝刚看了眼莫沁,莫沁看了眼淮桑又看了眼季延:“所以,不是飞行嘉宾?”
季延低头喝了口汤,淡淡热气升腾,淮桑留意到他嘴巴扬起的弧度很轻,整个人都透着跟比赛时完全不同的松弛感,心情像是不错。
他闻言轻笑,开口道:“嗯,不是。”
三人都愣了愣,祝刚一拍手:“我就说嘛,咱们这穷的叮当响的节目组怎么可能请嘉宾来。”
伸手将菜盘子往季延方向推了推:“快尝尝这鱼,桑桑为了你的这几道菜,可抓了一个上午的鱼。”
突然被点名的淮桑一愣,到口的豆腐一吸溜就直接咽了下去,瞬间烫得直咳嗽。
祝刚:“哎妈呀,吃慢点,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淮桑烫得眼眶鼻头都红了,舌头丝丝地疼。
季延就坐在她对面,她却全程盯着眼前的菜埋头吃饭完全不敢造次。
对面一双筷子不时闯入眼帘,她便悄悄留意着对方夹了什么菜,然后自己又悄悄伸出筷子,紧跟随下。
饭过一半,季延评价道:“鱼很新鲜。”
淮桑低头扒进一口饭,耳朵微微发红。
季延不是飞行嘉宾,那就是不用他们赚钱给通告费了,莫沁简直瞬间就抛开枷锁化身成了季延的软萌粉。
莫沁身高不高,有些婴儿肥,扎着双马尾,眼睛圆圆扑闪扑闪的,含蓄又花痴地不停说着崇拜的话,季延一路淡淡回应。
淮桑在旁捧着杯子喝着祝刚沏的饭后消食茶,心下羡慕得发酸。
莫沁:“季老师,待会能给我签个名吗?”
季延没有拒绝:“可以,但我不是明星,签名不值钱。”
祝刚插嘴:“我女儿可是您死忠粉呐,能给她也签一个不?她刚知道您来了,总让我要一个什么……to签?。”
季延也顺从地点头。
淮桑咬杯子,简直酸到舌根发涩。
还to签!内牛满面,她也好想要!
季延放下笔,不经意抬头,看见淮桑像只生闷气的小猫窝在一旁磕杯子。
水杯浅蓝通透,茶水在杯内轻晃,像逐风波浪。
“这个杯子,我也有一只。”
淮桑一愣,看向他。
季延:“房东家的,挺好看。”
第9章 第九章
季延此话一出,淮桑整个人顿时定住。
握着水杯的手指开始不经意地反复磨搓着杯身,“这么巧啊,是挺好看的。”
季延笑笑,表示赞同。
随后季延继续听祝刚说着他女儿前段时间看亚运会的趣事,淮桑瞄了眼他,谦和有礼,垂眸顺目。
刚才那几句对话仿佛只是个插曲,可淮桑心脏却还在蹦跶个不停。
像是第一局狼人杀彼此一个正面交锋,过了关,平民还对狼笑了笑。
她拇指反复抠着杯身的花纹,用尽全力才压制住疯狂上扬的嘴角。
*
闲散的午后时间,季延并没有选择体验农家乐,也没去村里其他地方逛逛,倒是等祝刚几人结束一轮话题后,独自坐到院子边的木椅上,看着一片秋金谷稻,安静喝着茶。
田的尽头有一片茶园,茶园主人人好,让他们随时能去采摘。
已经过了秋茶最佳采摘的时间,目前茶农已经开始停止采摘,所以品相自然不是上品。而他们采了回来后也是现学的炒茶,火候自然掌握不好,泡出来的茶香不如外面卖的好,味道也自然淡了些。
可季延手边透明茶杯热气缈缈,茶叶针针飘浮,看他那起至唇边细抿一口,姿态闲散,时间在那都慢了下来,仿若品的是一壶好茶。
淮桑坐在屋内,透过门楣悄无声息关注着屋外人。
莫沁坐在她身旁,头枕着手,手里拿着的是季延新鲜的签名,不由感叹道:“真的完全没有想到原来季延在日常生活中是这样的。”她碰了碰淮桑:“你看,像是一个退休了的人,淡泊名利,归隐田园。跟比赛直播里的那个季延相比,好像换了个人一样。”
淮桑收回目光,的确。
即使翻遍全网,也很难看到季延的日常视频,顶多只有记者或粉丝在机场或体育馆外跟拍访问的零星片段。
视频里的季延沉默寡言、客套却疏离,总有点冰冷的距离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