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已经有唐子宴这么一个“残兵”,总不能让客人carry全场。
淮桑无法直视那双眼,便将视线放在嫁衣的刺绣上,她开口:“您好,内个……请问您在这干什么呢?”
“我在等人。”
女人声音沙哑,又莫名尖锐,缩在季延后面的唐子宴整个人都颤了颤。
淮桑:“等……我们?”
“我在等我的新郎官。”
淮桑提起一口气,立刻后退一步,挡在季延身前,颇有些老鹰护崽的意思。
等新郎官,什么意思?是要抓人搞冥婚???
季延有点意思地看着突然挡在身前的后脑勺,开口道:“她说的新郎官应该也“不是人”。”
唐子宴这下抖得更厉害了,总觉得后面会突然出现那个“新郎官”。
淮桑闻言想了想,问她:“那你是需要我们帮你什么忙吗?”
女人:“我已经等了他五十年了,我两相约午夜时分相约在此私定终身,可他却突然渺无音讯。你们能帮我找到他吗?”
这村说大不大,可算上农田荒郊着实不小,半夜三更去哪找?
“请问你还有什么线索吗?”
“村尾三街五巷95号,是他的房子,你们可以去看看。”
唐子宴皱了皱眉,小声嘀咕道:“她为什么不自己去找?”
女人突然朝他们方向伸出手,指甲艳红,指骨凸起,唐子宴正好好奇心作祟忍不住偷瞄了眼,当场吓得脚一软,哗一声,崴进了水塘里。
淮桑:……
季延:……
女鬼:……
女鬼只是一愣便恢复状态,她伸手碰了碰淮桑的衣领,一部小型摄像机便夹在其上。
淮桑:……有点出戏。
女鬼:“还有一小时便是我和他之间约定的时间,如果你们能在此之前找到他并将他带来,我定会好好报答你们。”
女鬼说完这一句话便转回过身,恢复到最初始的形态,手执灯笼低头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淮桑和季延对视一眼,随后唐子宴委屈的声音颤抖着传来:“我的脚被泥吸住了,能拉我一下吗?”
*
唐子宴裤腿全湿了,还沾着泥巴,活脱脱一只掉进泥坑的小奶狗。
看唐子宴怕成这样,两人送他回木屋后淮桑就让他去换身衣服清洗一下,剩下的他就不用去了,留在屋子里等他们。
唐子宴的确是觉得自己高估了自己的胆量,一想到待会要进“鬼屋”,单是想象一下,他都替他们害怕,“要不咱们都别去了,这环节当初在合同里并没有写,何况不做也没惩罚,不去算了?”
淮桑却觉得可以去:“虽然不用惩罚,可是刚刚那女鬼说了,完成任务有奖励的。”
“可万一是些奇奇怪怪的奖励呢?”
“也有可能是钱啊。”
唐子宴:“……会吗?”
“我们现在最缺的就是钱了,就赌一赌吧。”
*
走下村的路只有一条,路灯与路灯之间间隔很远,将人的影子拉得细长。
已经临近十一点半,村里的人作息很规律,此时几乎每家每户都关了灯,万籁俱静,只有不时的一两声狗吠和猫叫声。
淮桑精神还是有点紧绷的,都说不怕鬼吓人就怕人吓人,要是突然蹦出什么东西,真的能吓裂魂。
季延一路都安静走在她身旁,两步距离,离她不远,也不过分靠近,恰如其分的社交距离。
他看她一直寻找着每一家对应的门牌号,脸部肌肉连带着肩颈线条都在紧绷,跟上午在鱼塘边一样。
他凭来时的记忆开口:“三街五巷不在村口去民宿的路上。”
“啊?”
“前面转右看看。”
果然,路人右转没多久的红砖墙上便用油漆写着“三街五巷90-101号”。
淮桑惊喜看向季延,大神!
崇拜!
这条路比方才窄了不止一倍,所以称之为巷。
远离主干道的路灯,瞬间昏暗得让人周身感官都敏感起来,突然一束光打在前方,是季延打开了手电筒。
季延:“路边有青苔,你跟着我走。”
淮桑当然点头。
亦步亦趋乖乖跟在季延身后,她全副心思慢慢地转移到身前人上。
长路窄巷,季延高挺,她一抬头,只看见他的宽肩窄腰。周遭寂静,对方不时提醒她“有碎石”“有石阶”,就像环绕音效,声声诱人,和隔着电话相比,是根本不能比。
她耳跟软软,跟着她的领航员、司令官,哪还顾得上什么失踪的新郎官。
曲径通幽处……
季延突然止步,一声猫叫唤回了淮桑飘远的思绪。
淮桑:咳。
一只黑猫隐在树干后,手电光晃过,一双绿烟幽幽,警惕地看着突然闯入的两人,弓着猫身,随后纵身一跃,消失在黑夜里。
季延:“应该是到了。”
淮桑目光随手电筒的光看向斜侧方的一间房子。
村里的住房几乎都是自建房,大概是包工头垄断,每间格局和装修风格大多雷同。两层结构,带一个小院,不锈钢扶手楼梯,红木家具。
像淮桑他们现在住的原始木屋已经很少,像眼前一间单丁矗在巷深处的红砖泥巴房,更少。大多是村民几十年前自己砌的老房子,在分了地建了新房后没有拆,一直荒废着。
淮桑眼看这一间墙身坑坑洼洼,屋顶摇摇欲坠的房子,怕是荒废了不知多少年。
木门已经腐蚀得斑驳,两扇窗用木板封了起来,而墙上钉着一块绣到全黑的铁牌,隐约看到“95”的数字。
淮桑打量了一会,说道:“真的很像鬼屋,可是我比较担心它是危房,感觉随时会塌。”
季延:“节目组找的地方,应该不会有事。这房子不大,找人应该很快的事,要进去吗?”
嗯,季延说的都对,“进!”
两人走到房子跟前,才发现门口角落竟然装着一部gopro,看来里面真的内有乾坤。
可淮桑实在想象不到,这样不到二十平的小危房,节目组能搞些什么。
不过搞什么都好,她都得负责保护好她爱豆。
季延可是国家保护动物,两年后的奥运会可是要为国争光的。
正当季延将要伸手推门时,淮桑立刻拦住:“我来,我不怕,我先走。”
季延忍不住看她一眼,本以为是小女生在逞强,却发现她眼睛里好像真的没有一丝恐惧,反倒还有点……斗志昂扬。
可能是鬼屋爱好者。
他还没做出反应,淮桑便以护犊的姿势站到他跟前,接过手电筒,目光坚定,推开了门。
一片漆黑。
月光照不经来,单独靠电筒微弱的一束光,能看到大致的房梁轮廓,还有房子正中间一个深色、巨大的东西。
是什么?
淮桑看不清楚,正要往前走进两步,一声铜铃声突然响起,没有任何心理准备,淮桑被吓得心突了突。
房子四周随之亮起了光,幽绿的光像方才黑猫的眼,灯关昏暗,但足以照亮整间房。
淮桑看清了刚才黑暗中巨大的东西,纵使无鬼神论者,也不由身临其境地咽了咽口水。
他们不远的正前方,安安静静横着一副老棺材。
白绫绕过顶上横梁垂落,对面墙上正中央,搁着大大的奠字,下方摆着一副黑白大头照,是个男人。
就在这时,相框两旁的蜡烛突然燃起,一阵风不知从何直面袭来,火光晃动,烛影摇曳,像鬼魅一般。
淮桑下意识退后了半步,肩膀便被稳当扶住。
季延:“站我后面?”
淮桑拒绝,再度解释:“不用,我真不是怕。”
话音刚落,突然一声凄厉的尖叫声直直穿透耳膜,淮桑这回直接被吓得再后退了半步,季延出于绅士地扶住她手腕,而她直接跌进了后者的怀里。
后背体温骤然升高,淮桑心跳直击180。
季延:“不怕?”
淮桑:……
我要回答怕还是不怕好?QAQ
第12章 第十二章
叫声稍纵即逝,屋内重新回到一片寂静。
不知是不是淮桑对季延的翘想太上头,竟然在对方短短两个字里听出了些调侃的味道,加上多巴胺的刺激,让她鸡贼地品出了那么点虚无缥缈的暧昧感。
被季延按住的手腕处,脉搏突突地跳。
淮桑几乎是弹跳地躲开。
一冲就冲到棺材边上,手指在棺盖上下意识地抠抠抠,手上的电筒打得远远的,反正不能让季延看到自己热腾腾的脸。
黑暗中,季延微不可见地扬了扬没,双手插回口袋,运动服柔软宽松,安安静静矗在那仿佛就是个出门欣赏月色的帅小伙。
节目组透过摄像头远程监控的工作人员看见屋里一人双手插兜,一人更是倚在棺材上不知在干什么,这闲散的态度,压根没有玩鬼屋的自我修养!
虽然npc都是自家工作人员扮的,可买来的道具也花了不少钱,可他要的不是这个效果啊!要是这样出街,有什么看头!
立刻拿起对话麦,吩咐npc立刻行动:立刻!马上!加大力度!
“砰砰砰砰……”
淮桑一愣,手下的棺盖突然动了。
老木头撞击的声音一声一声,淮桑立刻将电筒对准棺材,棺盖震得更厉害了。
又是一声凄厉的叫声,紧随一把像病入膏肓的老人干枯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夹带着挣扎与愤怒:“把灯灭了!”
淮桑扬着电筒在屋内晃了一圈,原本稍有紧张的心瞬间就放下了,她听话把电筒关了。
屋内恢复到一片昏暗幽绿中。
季延走到她身旁,正要开口说些什么,淮桑却率先抢话,用气音安慰道:“别怕,我刚看到屋顶装着个小米蓝牙音箱,然后四角装了个低瓦数的灯泡,连桌上那个蜡烛都是胶的玩具。”
末了又补充一句:“做工不是很好,电线都露出来了。”
季延这下真的笑了,他是不怕,不过看来对方也是真不怕。
这时苍老都声音再度传来:“是谁闯入了我的房子?”
淮桑看着不停抖动的棺材,回过神,立刻回道:“是一位在稻田里等候的新娘子让我们来找她新郎官的。”
棺木突然没了动静,“新娘子?”
“对,穿着嫁衣黑长直的新娘。”
“是小梅?”
“对,就是小梅,您认识她是吗?您是不是就是新郎官?”
时间不早了,淮桑想将剧情摁一下快进键,运动员作息肯定严格自律,这都快十二点了,得早点结束让季延回去睡觉了。
这时见对方像是还不想进入正题,她便开门见山地说:“按照剧情您只能是新郎了,您要不直接出来跟我们走,要不您有什么任务要我们做的就直说吧。”
npc:……请尊重一下剧情好吗。
npc也被激怒了,这就顺她的意,直接将剧情推入高/潮:“我有一份给小梅的礼物在房间里,你去帮我拿出来吧。”
淮桑爽快答应:“行!”
“你们一个人进去,另一个人给我点柱香,饿太久了,没力气动了。”
淮桑:“……”
房子是小一居室,在灵位右边靠墙有一道半掩着的木门,淮桑从这里看过去,里面没有一丝光,像深渊。
淮桑:“行,我去!”
不由季延说话,淮桑已经安排好了分工:“我进去,你点香,或者你还是站在这别动了,我点了香再进去就行。”
淮桑为了早点结束这突然任务,心里燃起了把必胜小火把,可这时身旁的人没动静,她心一咯噔,担心对方是不是开始不耐烦了。
毕竟季延不喜欢参加综艺是众所周知的,这会耗了这么久,就算没有不耐烦也总有点不是意思了吧。
她不由有些怯怯糯地看向他。
她决定,但凡对方脸上有一丝不乐意,这乱七八糟的任务她就不干了!
送季延回去睡觉事比较大。
可一侧目,就看见季延也垂眸看向她。
幽绿昏光下,季延比寻常看上去更白了些,眼珠子很黑,嘴角似乎带着抹看不清的弧度。
淮桑咽了咽口水。
麻麻啊,好帅啊!
脑子里突然冒出了个异想天开的想法,要是季延去扮鬼,她都要常驻在阴曹地府里了。
季延:“我一直以为女生都怕鬼,你还挺……”他停了停,找了个形容词:“与众不同。”
啊,淮桑有些窘,原来那抹弧度是在笑她。
心中那把小火焰瞬间焉了一点,解释道:“因为那是假的啊,都是人扮的。”
季延这下笑意更泛了,赞同的嗯了声。
远程监控的工作人员再次对着麦咆哮:“卧槽!这两人还在这闲聊???1号npc加把劲好吗!2号npc standby!疯狂!卖力!使出吃奶的劲!特别是那女的,气死我了,给我把她吓到尖叫!!!”
因为季延一个带笑的“嗯”,淮桑扶在棺盖上的手指又开始不自觉地抠抠抠。
可这时本来安静下来的棺盖突然剧烈震动,急促的敲打声音如雷贯耳,淮桑突觉手下触感滑腻湿濡,一收回手,手掌一片血色粘稠。
淮桑下意识立刻甩手,咧牙歪嘴,鸡皮疙瘩。
这触感,太恶心了。
“好——饿——好——饿——”
无限延长地咆哮声已经听不到是从哪里传来,声音经过处理,仿佛丧尸围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