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江樱喊她。
江梨:“我只问你,你是不是故意的?”
林彻抿起唇,对江梨气势汹汹的态度微不爽,站起身,微挡了一下,刚要开口,就被江樱拉住了手。
她柔声道:“是。”
江梨心里的愤怒已经烧到心口,抬起手,结结实实的就挥了下去,江樱愣愣的,记忆里,姐姐似乎都没打过自己……
清脆的耳光声在空旷的走廊里突兀又刺耳,江樱反射性的闭上眼,意料中的疼痛却没有从脸上传来。
那一巴掌径直的被林彻接下。
江樱花倏然站起身,看着他的脸。
林彻面色寡淡,似乎感觉不到脸颊上火辣辣的痛感,只是眼角垂下,不带任何温度道:“别碰她。”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没话讲
第54章 录音
江樱夹在两人中间, 声音低到不能再低,这还是她第一次惹江梨生气,她的小手拉住江梨的, 晃了晃:“姐姐, 你别生气了。”
眼泪汪汪的,可怜又可气。
江梨心下也是后悔的, 但她胆大包天惹的事实在是出乎她所料,她简直不敢去想, 要是再晚一分钟, 事态会多严重。
林彻看着自己空落的掌心, 不太高兴的“嘶”了一声。
江樱的小手又往回拉住他, 也不管他表情有多冷淡,伸出来轻轻的贴在他红肿的左脸上:“痛不痛?”
她还处在被惊吓得状态, 手心都还是冷的,熨帖着倒舒服,林彻侧过脸, 在她的掌心里蹭了蹭,才稍微满意。
“痛, ”他说。
伸开了手臂, 也不管江梨还在, 就再次把江樱打横的抱起来, 离开前还微微颔首:“有机会再去拜访小江总。”
江梨头疼的揉揉额, 已经好久没有这么烦心过了。
“姐姐, 再见, ”江樱经过她时,还小心翼翼地拉了拉她垂着的小拇指。
孟暖站在病房的门口,眼睁睁看着江樱被抱走:“还有检查要……”
季川捂住她的嘴:“你是猪吗, 这时候就还要当炮灰?”
她委屈的瞪了他一眼。
等下到一楼,江樱看着大堂内的人,还是脸皮薄:“彻彻,放我下来吧。”
林彻没依她,在众人的目光里,面色如常的抱着江樱离开医院,脸上虽然温和了许多,但总体依旧是冷的,未融进眼底。
江樱乖乖的趴在他怀里,没再吭声。
他折腾了这么久,眼还没闭上休息过,回去的车是季川开的,孟暖本想陪着江樱坐在后边,又被像抓小鸡仔似的给拉到副驾驶上。
江樱扣好了安全带,看着他搭在膝盖上,骨节分明的手指,莹白得像月光,忍不住又伸过去想牵他。
林彻手指收了回去,不让她碰。
完蛋了。
她懊悔的揉揉眼,小狗狗果然是气到要不理自己了,方才被江梨训斥时还不觉得有多难过,此刻被他冷待了,小心脏里的火苗也簌的一下,熄了。
林彻等了一会,也没见她再次过来蹭自己。
他阴恻恻的玩着手腕上的手绳,心里盘算着等回去要好好教她一顿,哄人哪有这么随便的?哄了一次就不哄了?
回到住处,家里只剩下他们。
江樱在沙发上坐下,看着林彻从冰箱里拿出一瓶冰水,拧开来猛灌了一口,她软着声音道:“太冷啦,你别喝这么多冰的…”
他转过身来,没有停顿的继续。脸色似乎更冷了,恹恹的,无波无澜的一口又一口的喝着,速度变慢了些,像在等她的一个解释。
小可这几天还寄养在季川家里,眼下就他们二人,江樱深吸了口气,走过去把水从他手里拿走:“对不起,彻彻。”
“我没有事先告诉你,让你着急回来了……”
林彻:“你事先和我说了,就没错吗?”
她犹豫了一会,没直接回答。
“你早就知道,我不可能同意的,”他眼神里带了嘲弄:“可你还是要选择冒险,我的意见重要吗?”
江樱有预料过林彻会不高兴,但没想到会是这样,没有撒娇,没有装委屈求她低头,冷硬到骇然,一如初见时他摆弄着雪茄的模样,凉薄不可接近。
她从一开始筹划时,的确知道林彻会生气,毕竟平时连她同安和说几句话都能发怒……但每一次,她不都哄好了吗。
江樱见着满眼阴郁的男人,平日比女孩子都要漂亮无暇的脸此刻红肿着一大片,抬手想摸摸,林彻往后退了一步,阻止了她的讨好。
她的心凉了半截。
他垂头盯着她落空的手,转眼挪开,极为克制的往楼上走,短短几秒,就连一开始的愤怒也没有了,神色平静如水的要往楼上走。
他身上的黑色的外套擦过她的衣角,疏冷得没有停留。
江樱知道自己是踩到了他的底线,但过去的十几个小时里,难道她就不害怕吗?她也不是傻瓜,也不想这么做的啊。
“林彻,”她在后边喊他,委屈死了:“我难道就没问过你吗,可是你一句都不告诉我!我只能自己一点一点的挖,难道就不辛苦吗?”
他淡淡的:“这段时间,你在我面前装的若无其事的确很辛苦。”
“我理解你不想和别人说,”江樱努力忽略他说出的难听话,慢慢道:“我也怕一直问下去让你不高兴。可事情总是要解决的,更何况起因都是我,你让我怎么能不闻不问,一味享受你对我的好?这对你不公平。”
“为什么不能?”林彻站在台阶上,居高临下的望着她漆色的眸仁,反问:“这是我愿意做的事。”
过去是,现在也是。
她就像是开在悬崖边上的花,他费尽心思的踩上峭壁,好不容易采摘下来,揣在怀里,只是想让她无忧无虑,不用深受万丈深渊的危险害怕的住在温室里。
“你有问过我吗,”江樱眨了一下眼,声音已经有了哭腔,眼泪顺着下颌线滴落:“我喜欢你,就是见不得别人欺负你,你不高兴我就想知道为什么,然后让它滚的远远的,你顾忌我,不想下狠手,那我来。”
林彻无言的看着她。
她说的,他何尝不知道?这种猫抓老鼠似的游戏,他早就厌倦了,本就有筹谋要一劳永逸,可她却跳了出来,还用这么危险的法子。
他蹩眉,分神的去想她口不择言说的话,看着江樱眼眶里不断调出又积蓄起的泪花,甚至想过去亲亲她,吻干那些眼泪,尝一下是什么味道。
啧,都怪贝贝。
哪里有人还一边吵架一边告白的?
林彻忽的道:“你就这么好奇?”
江樱噎了一下,点点头。
“你要我怎么和你说?”他将外套脱下,里面只剩一件黑色的短袖,左手手臂上的刺青也没有遮掩的暴.露出来,全身只有黑与白两种颜色,像是极为冷冽的某种隔界:“跟你说,我纹手臂不是因为喜欢,只是为了遮掩伤痕?”
“然后你每天看到,都会陷入自责和内疚。”
“甚至让它成为裹胁你,逼你不得不喜欢我?”
江樱恍然的想,这恐怕才是他在生日宴上问她因为什么喜欢自己的真正初衷,约莫是不愿意让她带着负担的去接受他。
再后来,他在她面前都不怎么穿短袖了,即便是夏日,也是长袖……
江樱失神了片刻:“这些都是你的猜测,你凭什么在一开始就给我定了罪?觉得我会因为可怜感激你才和你在一起?”
林彻有些倦的耸拉下眼皮,压下心里滔天的火气,只是道:“江樱。”
她仰头凝视着他。
“你要是真出了事,那我做的这一切,就没有意义了,”他撩起眼皮,不咸不淡的说完,也没再等她回应,不再停留的捡起外套,进了房间。
房门落了锁,江樱的眼泪也顺流着砸在了手背上。茫然又无措,她真的做错了吗?可如果让她冷眼旁观,她似乎又做不到。
她揉了揉发酸的腿,被绳子捆了那么长的时间,还有些发软充血,江樱干脆半蹲下来,脸贴在膝盖上,闷声的擦了擦眼泪。
怎么办,大家都生气了。
没有人夸她,也没有人抱着她轻声安慰。
江樱颓然的又想哭了,可怕眼泪再掉出来,就收不回去了,她不想哭一整晚,于是坐在原地硬憋了回去,再起身时,录音笔从口袋里掉了出来。
她弯腰捡起,发现竟然还有电。
她被绑时,自然是做了万全的准备,安和肯定会第一时间收了她的手机,江樱便一直把录音笔藏在了靴子里,从出门那一刻就是打开的状态,以便录下安和全程的对话。
进医院前,录音笔自然交给了警方,在拷贝完后才交还给她的。
江樱想起了什么,泪眼朦胧的看着里面的录音文件,有整整十条的录音,都是她要离开的那一天录的。
她郑重的按下了播放键。
空气都安静了,电流声无缝的发散出来,零点一秒后,慵懒的男声抵在了她的耳边道:“不要难过了。”
“和你在一起的每一天,都很幸运。”
“你对象叫你早点睡。”
起先的几条,他似乎还没进入状态,也不知道江樱的要求是为何,但还是照做着,到了后边,他似乎自我代入成了和她之间的小游戏,没有像做任务似的敷衍。
声音开始变得温柔专注,自由发挥,就好像是面对面的在和她说:
“贝贝。”
“你应该猜到我骗了你,我不会喝醉,我也不是没有地方住,我的家里是粉色的。没有孤零零的牙刷和拖鞋,每一样都是双数。你愿意过来看一眼吗?”
每一个字都那么清晰,江樱几乎能想到他是录了好几遍才满意的说出来,他平时挑剔又自恋,总喜欢暗戳戳的洗脑她才是用情更深的,现在却在这里,把一颗玻璃又脆弱的心捧在了她的面前:
“所有人都和我说,情侣之间再喜欢都要保持距离,不然再浓烈的感情都容易变冷。这是谁说的道理,我只想一天二十四小时都跟着你,陪你吃饭,发呆,看电视,喝水,再一起睡觉,留有你唇印的衣服想永久保存,恨不得抱着你不松手,一点距离都不想分开。你是我唯一想谈的恋爱。”
“我真的…好喜欢你。”
作者有话要说: 呜呜呜最后一大段话是去年九月就写在备忘录里的,终于放出来了(。
第55章 亲热
江樱就这么坐在原地, 把这段录音反复听了一遍又一遍,像是无意间撞破了彩蛋,所有私密的情话无孔不入, 席卷了每一个细胞。
她几乎能想象到他说这些话时的表情, 温热又轻柔的气息,眼眸里燃烧的温度将这段话升温到最高值。
一直以来都很困惑他横冲直撞, 毫不收敛的爱慕怎么会这么多,这么满, 江樱心里很清楚, 在享受他随心所欲的撩拨时, 都会产生一些微妙的不安。
如果, 他的热情用完了呢。
谈恋爱的人都怕倦怕落差,她一步一步的走进他精心填满的糖果罐里, 习惯了满分的糖,又怎么能适应融化掉的那一刻。
可其实,他也是小心翼翼的。
怕成为负担, 怕美梦成空。
一点都没有吊儿郎当,天不怕地不怕的肆意样, 原来他才是那个玻璃心的小公主。
也许, 在生日宴上, 她以为的玩世不恭的相遇, 其实都是他蓄谋已久才真正走到了她的身边。
从以前到现在, 她印象里温润, 精心挑选礼物送给她的少年, 其实并没有磨灭掉。
他一直都是她幻想的那个人。
江樱忽然觉得,她的那一点担心与他相比,压根微不足道。
喜欢一个人是旷日持久的推拉战, 不应该去计较,害怕谁的筹码多一些,就算哪一天他的那份心意不再如火燃烧。
那就换成她无条件的臣服。
你已经往前走了这么多步,那么剩下的路也该换我来疼你了。
我也是,想一如既往的喜欢你。
*
江樱从抽屉里取出一管膏药,站在林彻的房间外,门底下没有光影投来,她轻轻地敲了一下门,没有得到回应,才轻手轻脚的用钥匙打开。
她踩着棉拖快步走到床边,打开了床头灯,低头看着他安静的睡颜,眼皮微闭着,少了浅棕色瞳仁盯人时的负担感,脸蛋苍白又瘦削,耳朵边的红肿处显着不和谐的破坏感。
江樱怕用冰块冷到他,只能挤出消肿的膏药在指腹上,白白,带着药香的膏体,一点点的涂在他的脸上。
抹开后,凉滋滋的。
她手微抬,慢慢的给他上药,眼前又浮现出几个小时前,在医院时的场景。
江樱有些懊悔,她那么了解江梨,就应该在那当口阻止她,闯祸的人又不是林彻,凭什么白白挨这么一下。
“对不起…我错了,”她低声的道歉。
好像历史在重演,她也曾如此细心的替他清理过他腰后的伤口。伤口模糊在眼前,江樱沉默得看向他从被子里露出的手臂,曾经让她好奇无比,一路蜿蜒的刺青静静的潜伏在皮肤上。
江樱轻轻的抚摸着,像是想从摩挲中找寻曾经伤痕累累的印记。
再往下的手背,属于她缩影的一只眼,和她无声的对视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