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部尚书反驳:“不对吧,我可是听说嵇大人金屋藏娇了。”
嵇子温眉头一皱,他不喜欢这些人用轻佻的语气,还有不敬的词汇说娘亲。
这话让祁旧川也顿了顿,他视线扫到嵇子温,心里疑惑更深。
他倒是第一次见嵇子温,之前是听说嵇宜修有个优秀的学生,今日一见,为何长得有些相似?
巧合吗?
还是自己看错了?不然这些人怎么一个都没看出来?
祁旧川心里越发不爽。嵇宜修最近是越来越得皇帝的心了,不仅位高权重,还被皇帝器重,风头无两,事事顺遂。
人不可能一直往高处走,总要狠狠摔倒,既然嵇宜修的霉运不来找他,那自己就让霉运来找嵇宜修!
嵇宜修和几位笑里藏刀的同僚说几句后,便带着嵇子温走了。
他走之后,刚才那些还笑得一脸和气的朝臣瞬间变了脸色。他们露出不屑的表情。
工部尚书道:“嵇宜修还能得意多久这几个皇子他看中哪个?”
有人道:“好像是五皇子,他和五皇子走得近。”
祁旧川:“五皇子不过是个草包,说是温和纯善,其实就是懦弱,嵇宜修竟然看中他?”
“那也好,他支持懦弱的五皇子,我们还是支持六皇子,毕竟六皇子生母可是皇后,而且人又聪明,虽说心肠歹毒了些,但也是个成大器之人。”
“六皇子手段就是有些残忍,其他的确不错,颇有些像当年的皇上。”
祁旧川看着嵇宜修远去的马车,露出一个诡异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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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危在旦夕
这天早上,黎渟才醒来,便听到一阵急促的脚步,随后便是园儿着急的声音。
“黎姐姐,嵇小公子病情又加重了!他全身烫得发红,整个人似乎都是昏迷的。”
“什么?”黎渟赶紧掀开被子。
前天嵇子温回来后,便觉身体不适,头疼脑热,黎渟以为是染了风寒,便让医馆的大夫来看看。
当时大夫也说是风寒,嵇子温身体好,吃一天的药后就能好。
结果现在都是第二天了,不仅没有好,反而更加严重了。
虽说现在已然入冬,但也不至于这么严重,以前嵇子温的身体可没有这么差的。
黎渟跟着园儿快步走到嵇子温的院子里,一进去便见几个丫头在给嵇子温擦脸。
只见嵇子温露出来的肌肤果然很红,他眼睛闭着,毫无知觉,一双嘴唇红得发干,起了皮。
这模样有些吓人,黎渟心里一沉,坐到床边,试图拿起嵇子温的手,然而却在刚触碰的时候,被那体温烫着了。
黎渟这下慌了,她赶紧道:“快去请大夫!”
嵇宜修卯时就出门了,今日要上朝,他还不知道嵇子温病得如此严重。
年过半百的大夫看了嵇子温的情况,皱起了眉头,把了几次脉,最后摇了摇头,道:“这是……这就是风寒啊,可是为何如此严重,再这样烧下去,恐怕脑子要被烧坏……”
“那大夫你赶紧治啊,公子的脑子可重要了,那可不能坏的!”园儿急得打断了大夫的话。
“老夫觉得这情况有些不大对头,贸然开方子怕是不对,但是……唉,先治着再说。”大夫一副死马当活马医的模样。
黎渟一颗心悬在嗓子眼,她记得第一世的时候,嵇子温可没有生过这样的大病。
虽然没生过大病,但最后还是没保住儿子,被那些奸人残忍分尸了。
她紧紧揪住手帕,阴沉着脸出门。园儿一脸担忧地跟在她身后,道:“黎姐姐,嵇小公子怎么会突然生这样的大病,我真怕他脑子给……唉!”
“好了,别说了。”黎渟心里比任何人都着急心疼。这可是她的儿子,亲骨肉。
嵇宜修一下朝就回府,却听府里的人都在说嵇子温昏迷不醒,形势堪忧。他的心咯噔一下,明明那日接回来还好好的,怎么第二天上学后回来就染风寒了,还这么严重?
他大步往嵇子温院里走去,却见属下匆匆跑来,焦急地道:“大人,五皇子今日又将皇上惹怒了。”
“又是怎么了?”
黎渟往这边走时,恰好听到了两人的对话,驻足听着。
只听属下道:“五皇子本该去少傅那里,结果路上见到只受伤的鸟儿,把鸟儿带回宫亲自包扎,太傅等了一个上午他都没来。皇上知道后就大发雷霆,骂五皇子玩物丧志,蠢善愚真。故而大人安排他的任务也没完成。”
黎渟听到嵇宜修叹了口气,似乎觉得五皇子是扶不起的阿斗。
她想起第一世时,嵇宜修最后选择的还是五皇子,当时的她一个深宅妇人,不问那些。可现在,她知道嵇宜修为何选五皇子了,因为五皇子宅心仁厚,但是,懦弱无能。
凡事都有两面性。
比如六皇子有勇有谋,但是心肠歹毒,若是当了皇帝,必然百姓遭殃。
当时就是因为嵇宜修坚持站五皇子,但是五皇子是扶不上墙的烂泥,故而嵇宜修屡屡被政敌联手算计,到最后以利用黎渟来威胁嵇宜修。
嵇宜修手里的王牌都被五皇子打烂了,而奸人又抓了黎渟,分尸了嵇子温,那等于是捏死了嵇宜修的弱点。
那时候黎渟比嵇宜修先死,所以不知道嵇宜修最后怎么样了,不过,应该也好不到哪里去。
那么,现在就是一个转折点,此时的嵇宜修表面上哪个皇子都没选,实际上是偏向五皇子的,只要打消他选五皇子的念头,那一切……会不会就会不同?
“宜修。”黎渟轻轻喊了一声。
嵇宜修示意属下可以走了,他转身走过去,道:“渟渟,子温情况如何了?”
“比上午好了点,大夫还在继续看病。”黎渟。
嵇宜修点头,拉过黎渟的手,安慰她不要太担忧。
忽然,黎渟道:“宜修,弃了五皇子吧。”
嵇宜修一愣,他很惊讶黎渟会说这样的话,在他记忆里,黎渟从来不懂朝廷纷争。
“渟渟,你不懂。”
“不,我懂,”黎渟反手握住他的手,“他不适合当皇帝,我有一个合适的人选。”
“谁?”嵇宜修眉头皱起,他倒要听听黎渟会说什么。
“八皇子。”黎渟。
嵇宜修顿住,他缓缓道:“八皇子?他才十六岁,而且,生母早就死了,被一个嫔妃养着,在皇子中最没存在感,我甚至都不记得他的模样。”
黎渟笑了:“越是厉害的人,在腥风血雨中越是藏得深,他隔岸观火,等到一切快要尘埃落定之时,再出来坐收渔利,这种人,你觉得如何?”
如果不是第一世的经历,她也不会觉得八皇子是个能成大事之人。
当时黎渟被奸人利用之时,正是几个皇子斗得最厉害的时候,兄弟手足相残起来简直可怕。可就在那时,她无意间得知八皇子在暗中操控!
看似身在局外,一切与他无关,实则他才是入局最深的人。
那时候她就明白了六皇子不会成为太子,因为六皇子在明,八皇子在暗。
嵇宜修内心五味杂陈,他双手按住黎渟的肩膀,认真看着她的眼睛,不知道这个小小女子怎么知道的这么多。
“八皇子……我会去暗中查探一番,”他顿了顿,“渟渟,皇宫里的这些事我不知道你是怎么知道的,但是我不希望你卷入其中,太危险了。”
“放心吧。”黎渟拍拍他的手。
下午,嵇子温的病情终于好了点,不过依旧昏迷。
黎渟陪在嵇子温身边,低头想着事。
这时,嵇子温院里一个小丫头说:“黎姑娘,若实在担心,不如去报国寺求上一个平安符?”
“我不信那些。”黎渟勉强笑笑。
她一直都不信那些,可是……此时也无心去店里,坐在嵇子温身边也是干着急,不如就去求一个吧。
嵇宜修听说黎渟要去报国寺,心里不放心,那山路崎岖,路途颠簸,而且又是荒郊野外的,万一遇上什么危险可说不准。
他便在黎渟出门的时候跟了上去,还带了护卫,以及普通人看不见的暗影。
京城离报国寺比较远,马车一路上摇摇晃晃,黎渟倒是没吐,就是摇睡去了。
嵇宜修便让黎渟在自己怀里睡。
到了护国寺时,已接近黄昏。
黎渟在寺里不仅求了嵇子温的,还求了嵇宜修的,她出来时把嵇子温的那份拿给他,道:“保平安。”
“……”嵇宜修默默接过,心里不是滋味,如果不是让黎渟担惊受怕了,何来求符?
他以前没寻到黎渟的时候,视生死为云烟,不在乎自己什么时候死,只要身在朝廷一日,便要为皇帝铲除奸佞,不在乎那些人是否记恨自己。
可是现在他有妻儿,必须顾及到亲人。
而黎渟今日说的八皇子,他也放在了心上,毕竟,五皇子真的扶不起,唯一看中的便是他的善良,希望他将来成为帝王之后对黎民百姓好。
可是,一国之君,哪能懦弱呢?
所以,他现在的确有意偏向八皇子。
嵇宜修揽过黎渟的肩膀,和她一起出去,道:“下次我也来给你求一个,只给你一个人求。”
“今日怎么不求?”黎渟抬头问。
“今日太晚了。”嵇宜修抚了抚她柔顺的长发。
两人上马车时,天已擦黑。嵇宜修叫车夫稍微快一点。
这地方晚上非常不安全,会有盗贼……
“吁——!谁他妈不长眼挡路中间?!”车夫刹住马车怒骂了一声。
说什么来什么,嵇宜修脸色黑沉,还好他今日坚持要跟着黎渟来。
他掀开马车帘,便见车夫已经被一剑封喉,死得无知无觉,整个熊壮的身子栽倒在地。
而前方站着一群蒙面黑衣人,为首的那一个已经站在车夫死去的马鞍上,居高临下地看着和嵇宜修对视。
这哪里是盗贼,盗贼哪有这么好的身手,这分明是训练有素的杀手!
嵇宜修似乎对这种情况见怪不怪,对于近在咫尺的黑衣人,他镇定依旧,不知对谁说了句:“出手。”
他的声音低哑阴沉。话音一落,好几道黑影如闪电般闪过,在黑衣人出手伤嵇宜修的那一瞬,黑衣人被一股力道踢远了。
这是暗影,嵇宜修训练出来的顶级杀手。
跟在后面的护卫们此时才反应过来,赶紧冲上前来和黑衣人拼杀。
黎渟听到外面刀剑碰撞的声音,明白出大事了。心下一紧。
嵇宜修放下帘子,握住黎渟的手:“我们被人盯上了,这群人是有组织的,看来一开始就有人通风报信,他们准备来个瓮中捉鳖。别怕,有我在。”
他将黎渟带入怀中,结实的胸膛抱住怀中柔弱的人儿,尽管黎渟没说害怕,可是她身子十分僵硬,还是让嵇宜修感觉到了。
嵇宜修轻拍她的后背,安抚她。
在距离此处不远的林子里,祁旧川双手负背,冷眼看着道路上打得如火如荼的两队。
他冷哼一声:“没用的废物,半天才杀死了车夫。”
“你,”祁旧川点到身后一个黑衣人,“射箭,往马车里射。”
“是,大人。”那黑衣人迅速张弓搭箭,他看不到车里的人,只是根据判断射出。
只听“锵”地一声,箭射穿了马车,足可见这力道之大。
随后,马车里出来两人。
祁旧川露出一丝得逞的笑,他就是要逼这两人出来。他又抬起右手,轻轻一个手势。
“嗖”地一声,箭矢瞄准了嵇宜修。
“宜修小心!”黎渟瞪大了双眼,不知哪里来的力量,猛地推开嵇宜修。
嵇宜修:!
祁旧川:……!
第19章 再嫁一次
黎渟在推开嵇宜修的瞬间,无情的箭射中她的肩胛骨。
箭的力道非常大,生生将黎渟柔弱的身躯射出几米远。
嵇宜修猛地回头,看见的便是黎渟倒下的身子,如凋零的秋叶,脆弱得不堪一击。
他的心脏在那一刻骤然紧缩,似乎停了瞬,随即猛地跳动,好像要跳出口外。
这是他寻了十几年的爱人啊!
好不容易寻到,还没有好好宠爱,难道就这样香消玉殒了吗?!
嵇宜修觉得眼前发黑,猛地扑过去,抱起黎渟,捂住她血流不止的肩胛,嘴唇无知觉地颤抖。
“渟渟!”
这声音将整个林子震了震,不远处的祁旧川愕然,他没料到黎渟会奋不顾身去救嵇宜修。
祁旧川直以为,嵇宜修和黎渟是各取所需——嵇宜修看上黎渟的特别,黎渟看中嵇宜修的权势和地位。
可今日一见,黎渟连命都舍得。那箭射出去的时间,短到让人无法思考,更无法衡量值不值得,可是黎渟就是下意识地选择牺牲自己救嵇宜修。
这说明,嵇宜修在她心里比生命还重要。
想到这里,祁旧川心里就像是被巨石压住了般,呼吸都沉重了,他竟然在意的不是嵇宜修死没死,而是黎渟还活着吗?
他很想冲过去看上看。但理智让他动不动,甚至是僵硬。此时心里竟然升起后悔,如果,当时没有射出那一箭就好了。
祁旧川处心积虑想嵇宜修死,嵇宜修挡了他的路,如今还屡屡杀他的心腹,实在是忍无可忍。今日收到消息,好不容易有机会再次刺杀嵇宜修,却出了这种意料之外的事。
要是也有女子像黎渟这般,为了祁旧川连命都可以不要,那祁旧川便会对那女子好一辈子。
可惜,这世上恐怕没有谁能为祁旧川心甘情愿死。
祁旧川想到这里,露出一个凄凉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