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喜的话彻底让皇帝怒了,之前纵容千喜,可女子干政不可忍,沉声道:“跪下!”
“父皇……”千喜被吓到了,她很久没看到父皇凶她了,心里忐忑地跪到书桌前。
皇帝将折子放御案上,两道浓眉拧起:“是朕往日太过纵然你,让你如此不分轻重,竟敢在朕面前说道,嵇宜修的事朕准了,你不必再说,你也别想那些得不到的,好好做你吃喝玩乐的公主!滚出去。”
什么!
千喜瞪大双眼,似乎是不相信父皇会这样说,被惊吓得说不出话来,眼里瞬间积起泪水,咬着下嘴唇。
她再不敢惹父皇生气,知道一旦惹到了父皇,一定会被狠狠惩罚,赶紧走才是最正确的。
来的时候兴高采烈、迫不及待,走的时候含泪委屈,万般不甘。
千喜出了御书房,失魂落魄,被宫女扶着走回宫殿。
一回到宫里,她就扑在床上大哭一场,她不甘心,嵇宜修不能娶黎渟,黎渟什么都不如她,为什么嵇宜修堂堂首辅要娶那样一个女子?
千喜越想心里越恨,如何也想不通自己竟然输给了黎渟,那黎渟算个什么?
她猛地坐起,眼里露出凶光,心里似乎下了什么重大的决定,变得坚决无比。
“本公主得不到的东西,你也别想得到!”
恶毒的话在宫殿里回荡。
腊月初九,京城热闹非凡,因为今天有一件大事——首辅大人迎娶妻子了!
“黎园宜修”店铺今日不营业,店里挂着绸子,布置得喜庆无比。
店里二楼,丫头们忙得不行,个个脸上挂着笑,为新娘子准备着。
黎渟坐在铜镜前,看着园儿为她佩戴缀满珠玉的凤冠。丫头们蹲在地上铺好嫁衣衣摆。那嫁衣华丽大气,金线绣的纹样独一无二,肩上的金色流苏灵动精致。
镜中的美人儿是第一次化浓妆,尽管如此,依旧不染俗,那红唇美得令人心惊。
红唇开启:“园儿,迎亲的队伍到哪里了?”
园儿捂嘴一笑:“姐姐莫不是等急了?”
正说笑着,此处便听到了微弱的唢呐之声。
丫头们一喜,异口同声地道:“来了!”
第22章 盛世大婚
整个京城都沸腾了,今日的新郎官可是当今首辅大人啊!
京城大街上,官兵们维持秩序,将百姓拦在道路两边,中间留出宽敞的大道,供庞大的迎亲队伍行走。
敲锣打鼓,唢呐声声,鞭炮齐鸣,由远及近。
百姓们望眼欲穿,人头攒动,恨不得冲过去瞧个清楚。
好在迎亲的队伍已走近,周围的尖叫声更大了。
只见嵇宜修坐在高头大马上,马儿脖子上系着大红球,神气十足,似乎是知道自己背上的人是谁,露出骄傲的神态。
嵇宜修一身大红色新郎官袍,头上带着新郎官帽,他面若冠玉,眉目深邃,鼻梁高挺,下颌线条分明却又不凌厉。红光满面,春风得意。
气质如雪峰上的一棵树,经历过冷冽的寒风,经历过刺骨的冰冷,还保持着不变的初心。
一向在外人面前严肃正经,不苟言笑的他,此时终于露出真心实意的笑。
百姓们看到当朝首辅大人这等品貌,激动得连连喊“首辅大人!”
若不是被官兵拦住,只怕早就冲到嵇宜修马跟前了。
京城的少女们可伤了心,望着马上的俊美官人,恨不得他娶的是自己,可惜没那个命。
这队伍最终要到“黎园宜修”店铺前,这里是官兵重重把守的重地,百姓们没一个敢跨进店里一步,全都守在外围。
鞭炮声越来越近,店里二楼的人们都激动不已。黎渟盖上红盖头,早已准备好,安静等待着。
殊不知,在一片喜庆中,有一群不知来历的黑衣人,他们守在暗处,观察着一切,等待着主人的命令,伺机而动。
千喜一身平民女子的扮,全身上下没有一点惹眼的地方。她站在店铺对面的一家酒楼上,整个酒楼都被她包了,没有旁人。
她冷眼看着楼下的一切,听着那一声声喜庆的鞭炮,心里的妒火越燃越大,恨不得把这里的一切都烧成灰烬!
在百姓们的期待下,嵇宜修已经到了店铺门前。
众人羡慕地看着新娘子被丫头扶着出来。这黎渟到底是修了几辈子的福,怎么能这么幸运地嫁给首辅大人呢?
嵇宜修看到黎渟出来的那一刻,内心一震,恍然间觉得这一切都像是在做梦!
这个梦太美了,太虚幻了。
十几年前,他还是个名不见经传,籍籍无名之人,和心爱的少女你侬我侬,无论如何都想不到有一天能做到首辅的位置。
更想不到,有一天能够八抬大轿、风风光光地迎娶心爱的女子。
这当中,两人错过了十四年,整整十四年。不过,老天开眼了,终是让他找到了妻子。
这一次,不会再轻易放手。
黎渟走向轿子的每一步,她都像是踩在云端上,脚下软绵绵的。视线被红盖头遮住,看不见周围,只看得见脚下,她现在要走好每一步。
她即将成为嵇宜修明媒正娶的妻子,是他的唯一。
第一世的时候,她因为赵妃霖、梅妃、千喜公主,以及其他不安好心的人,害得不能风光嫁给嵇宜修,还整日担惊受怕,煎熬无比。
那是她人生最黑暗的时候。
以前在乡下的时候,没有这么多勾心斗角,争风吃醋,村民们大多都很淳朴,她黎渟玩不来那些弯弯绕绕。
所以,被嵇宜修接到京城后,各种不适应,几乎没有安心过一天。最后的惨死,也是能预料到的。
这一世,她黎渟要活得精彩!
梅妃已经被打入冷宫,赵妃霖不敢再在她面前蹦跶,而千喜……也不会是她的阻碍。
黎渟一只脚跨上马车,与此同时,酒楼二楼上的千喜,缓缓抬起右手。
千喜即将要做一个手势,只要这个手势做出,那下面的新娘子就必死无疑。
隐藏在暗处的黑衣人们蓄势待发。
忽然,他们看见千喜公主抬起的右手被一个人按了下去。
千喜心里猛地跳了一下,扭头一看,脸色瞬间煞白,一时张口结舌,缓了缓才不可思议地道:“你做什么!”
“公主,珍惜羽毛啊。”祁旧川难得面无表情冷淡看人。
他那眼里没有温度,周身散发着压迫人的气场,让千喜心里瘆得慌。
千喜胸膛起伏着,她更在意的是祁旧川怎么知道她要干什么,而且,自己的计划竟然被断了,断了!
她好不容易想好的计划,她就要成功了,就要成功了啊,只要黎渟死了,那嵇宜修就一定是她的了。
为什么,祁旧川要来破坏她的计划!
“滚!本公主的事,轮不到你管!”千喜。
祁旧川冷笑一声:“公主,你当真以为没有阻止,你的计划就会成功吗?”
“什么意思?”千喜看到黎渟已经坐上了轿子,正要往嵇府走去,唢呐声、鞭炮声又响了起来。
她紧紧抓住衣服,恨极了,可无奈祁旧川在这里,她一点办法也没有。
只听祁旧川道:“嵇宜修早已派人保护黎渟,天罗地网,只要你派的人射箭,最后那箭一定射不到黎渟身上,而是你身上,你不信?”
千喜瞪着祁旧川:“照你这么说,本公主倒要感谢你了?”
“不稀罕你的感谢。如果不是有嵇宜修保护,赵卫之早就杀黎渟千百回了,还轮得到你?”祁旧川。
楼下新郎官已经带着新娘子走出了一段,千喜望着渐渐远去的嵇宜修背影,心里筑起的堡垒崩塌了。
她整个人如虚脱了般,脸上血色尽褪,一双灵动的眼里染上绝望。
那个风华绝代的男子,本该是她堂堂千喜公主的啊!
就这么走了,再也不能幻想了吗?
祁旧川轻描淡写看了她一眼,不算和她多说,转身就走。
他已经伤害黎渟一次了,不能再让黎渟受伤了。
祁旧川苦笑,他活了这么多年,第一次为一个人动心,而那人却讨厌他,和自己的死对头成婚了。
多么讽刺啊。
苍天一定是在惩罚他这一生风流不羁,故而这才让他一个浪子,喜欢上了永远得不到的人。
他和千喜有什么不同都是得不到真爱的可怜人啊。
浩浩荡荡的迎亲队伍即将到嵇府,十里红妆羡煞旁人,从此,京城的少女再也不会觊觎首辅之妻的位置,不过,小妾的位置还是可以想想的。
嵇府的大门敞开,新郎官和新娘子在前厅,对立而站。
两人的父母早已亡故,所以主位上就只有父母的灵位。
嵇子温今日穿着崭新的衣服,和一众人站在前厅里,默默地看着自己的娘亲,和……父亲大人,拜堂。
孩子看着父母成亲拜堂。嵇子温觉得这很怪异,但是并不反感,他心里其实是欣慰的。
娘亲一手把他拉扯大,身边没有男人照顾她,尽管表现得很坚强,但是嵇子温心里清楚,娘亲也不过是个柔弱的女子,也需要有个坚实的后盾让她靠。
自那日离开嵇宜修的房间后,嵇子温便一个人想了很久,独自接受消化突如其来的一切。
后来黎渟来到他的房间,和他彻夜长谈,将以前的事讲给嵇子温听,让嵇子温不要怪他父亲,这一切都是上天安排好的,父亲也不想离开他们。
嵇子温不是个钻牛角尖的人,自然懂得背后的不容易,只是接受事实容易,但接受嵇宜修是他父亲的事还暂时不行。
他也需要时间。
此时堂内正在进行第二拜,祁旧川走进嵇府,一手负背,明知看到他们拜堂心里会难受,但还是犯贱地想看。
忽然,他的视线对上嵇子温的视线,两人同时皱眉。
嵇子温自从知道上次是祁旧川派人害娘亲后,就记恨上了祁旧川,如今他娘亲成亲,祁旧川为什么敢来,来恶心谁?!
祁旧川之前就怀疑嵇子温身世不简单,后来查出果然是黎渟和嵇宜修的孩子,正当他准备大作文章时,嵇宜修自己倒先坦白了。
一拳头在了棉花上,这感觉祁旧川觉得不好受,他看着那张和黎渟相似的脸,哼笑一声。
嵇子温走出正厅,向着祁旧川走来,眼神不善,一副逐客的模样,而祁旧川却当做什么都没看见。
等到嵇子温走到祁旧川面前,祁旧川这才正眼看嵇子温。
这嵇子温已满十五,个子比来嵇府时抽高了些,少年的架子骨已经出来了,一副翩翩少年的模样,气质上有些像黎渟。
他站在祁旧川面前,只比祁旧川矮了半个头,在祁旧川鼻子的位置,尽管要抬头看,但是气势不减。
“祁大人,您这是做什么?”嵇子温。
祁旧川冷哼一声:“本官做什么轮得到你管?”
其实祁旧川面对嵇子温,心里有些矛盾,一方面是觉得嵇子温举止像嵇宜修,心里讨厌。一方面觉得嵇子温长相和某些气质像黎渟,所以又有没来由的好感。
如果是其他少年敢用这样的语气,和这样的眼神看他,早就弄死了,决不会回答对方。
嵇子温心里微怒,自己娘亲的婚事,不许被人搅乱。他还是保持恭敬,道:“祁大人,不如们出去说。”
“出去?本官可不在路上和无名之辈谈话。”祁旧川。
“那祁大人想如何?”
“你不就是想撵本官走吗,本官又不会对嵇宜修的大婚做什么,本官还没无耻到这个地步。既然你想谈谈,那就到本官府邸上,如何,敢吗?”祁旧川俯视他。
激将法。
嵇子温觉得这是陷阱,但是,他真的怕祁旧川在大婚上做什么,为了娘亲,还是……去吧。
他最后还是应了,祁旧川觉得他也没皇上夸得那么聪明。
新娘子已经被送入洞房,院子里布满流水席,嵇宜修忙着招待宾客。
首辅大人大婚,自然是有很多朝廷官员前来,嵇宜修忙着招待这些人,无暇看儿子在哪里。
忽然,嵇宜修看到八皇子也来了,他正浅笑着站在不远处,静静地看着这里。
八皇子名叫千肆,虽然才十六七岁,但是个子已经和嵇宜修差不多高了。他五官大气却又不失皇家俊美,眼神清明有神,双手负背,好一个玉树临风的少年。
那些朝臣只和千肆礼节性地打招呼,表面恭敬,实则心里不屑,觉得反正将来也只是个封地的王,成不了什么气候。
千肆也不在意,看着嵇宜修走过来,道:“祝嵇大人和夫人百年好合。”
“多谢八皇子。”嵇宜修。
千肆的笑总是淡淡的,其实本来嵇宜修成婚,他大可以不必来,但是,嵇宜修已经查出他的底细了,而嵇宜修又没有恶意,这说明……是在抛橄榄枝。
既然如此,那就来回应好了。
虽然千肆什么都没有说,但是他的行为,足以让嵇宜修明白千肆的目的。
嵇宜修笑了,两人只用眼神便交流了一切,一切尽在不言中,心照不宣。
此刻,两人已经是一条线上的蚂蚱,一荣俱荣,一陨俱陨。将来是不可知的,太子的位置,以及皇帝的位置,谁坐还不一定呢。
第23章 洞房花烛
天色已黑,府里的宾客早已走完,下人们收拾着院里的残局。
今夜月色柔美,淡淡的光晕洒在京城中。嵇宜修披着一身月光,带着满足和幸福的笑,慢慢走向卧房。因为微醺的缘故,他脚步有些不稳。
黎渟坐在房中许久了,差点要睡着,还好听到了脚步声,她这才打起精神。
虽然……和嵇宜修早已“坦诚相见”,但是,这么郑重的仪式还是第一次。
门被轻轻推开,黎渟竟然像小姑娘般脸红了,有些不好意思,双手揪住衣服,呼吸也加快了些。
脚步很慢,很轻,每走一步,黎渟的心就猛地跳一下。她的视线被红盖头遮住,只能看见一小块地方,不清楚嵇宜修走到哪里了,是否已经到了眼前?
“渟渟……我的妻,从今以后,你就是我唯一的妻子了。”嵇宜修的声音在黎渟头顶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