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祁道:“本王说的话句句属实,冯伦这些年私底下收受贿赂,判了不知多少冤案,并且在天牢女狱私设暗房,逼女刑犯卖.淫,此事臣已经让翰林学士洛宴清,大理寺卿周在之调查清楚了,至于淮王,那日他便在这暗房之内,他想要做什么,不是很明确么?”
他顿了顿,又说道:“陛下若不信,臣让洛大人和周大人呈上证据。”
小圣人朝一旁的大监使了个眼色,大监遂传洛周二人进殿。
周在之这段日子不在玉京,可燕媚出事之后,慕祁便急速让其回京了,不过一直没露面,在暗中调查京兆府女牢之事。
周在之将调查到的罪证呈上去给皇帝,除此之外,他还带来了两个证人,经过两个证人陈词之后,冯伦多年虚伪的假面貌被揭穿了,圣人大怒,着令免去冯伦京兆尹的职位,打入天牢,笞一百,抄没家产,流放三千里。
冯伦的事情处理完了,慕祁的视线转移到了一旁的洛宴清身上,洛宴清会意,对龙椅上的天子拱手道:“陛下,臣要弹劾宿原侯纵子行凶,当街殴打无辜百姓。”
第99章 街角马车 如果我能做到,你是否愿意跟……
慕祁从宫中出来已经天黑了。
冯伦被革职流放, 京兆尹女牢那些案子也由刑部接手重新审理,宿原侯府也交由周在之去查了,不出意外, 常家的下场不会比冯伦好。
洛宴清跟在慕祁身边, 慕祁回来了,他也松了口气, “今晚叫上高景行,我们一起去瑶台花影喝几杯。”
皇帝本来要给他安排庆功宴,但是他考虑到幽州大军还在回京的路上,想要等大军抵达玉京再庆功,便将庆功宴的时间推迟了。
慕祁点头道:“也好。”
洛宴清笑了笑道:“弄璋若是知道你回来了,定然会高兴的不行了。”
慕祁偏头一瞥:“他最近在忙什么?”
洛宴清挑眉道:“他最近忙着追女人去了?”
“什么女人?”
“崔家三娘。”
慕祁眼底闪过一抹深意,并没有多问什么,他想, 见到高景行, 有些事情会更问的更清楚。
两人一同骑马去了瑶台花影,路上,洛宴清没来由的忽然问了一句:“寒山,你觉得圣人如何?”
慕祁骑马的动作放缓了些,他的眸子幽沉如玉京的夜,他道:“如今倒是有些心思了,不过那副身子看起来却不是长寿之像。”
洛宴清与他的看法相同,按理说天子吃了怀国公的偏方之后,身体应当越来越好才是。
那段时间天子强壮的能跑马射箭,却只是昙花一现的功夫,才好了几日,身子又恢复原状, 不仅如此,反而越发孱弱了些,这其中必有古怪。
洛宴清眼神微沉道:“淮王如今在朝中颇得人心,他又是先帝长子,看起来顺理成章。”
慕祁执着缰绳冷笑道:“哪有那么多顺理成章,话不能说的太早。”
若真是顺理成章的话,当初继承皇位的便应该是淮王,而不是轮到体弱多病的五皇子高煜。
洛宴清长眉微挑,这样说,似乎也有点道理。
到了瑶台花影,两人等了一阵,高景行才过来,见到慕祁回来了,高景行脸上的喜色掩都掩不住,“寒山,能见你平安归来,我真是太开心了,今天我们好好喝几杯。”
慕祁身上还带着伤,不宜饮酒,他摇头道:“饮酒就不必了,我以茶代酒。”
两人一听这才知道他受伤了,如今前去幽州的西北军还在路上,慕祁却一人先负伤回京了,为了什么,两人心知肚明。
高景行摇摇手中的折扇,惊讶道:“寒山,你为了燕媚,可真的豁的出去!连命都不要了!”
慕祁淡淡的瞥了他一眼,“既然知道她有危险,我怎能不救。”
高景行感慨一声:“你能这般对她,可她却未必会领情。”
燕媚一开始就是利用慕祁,等利用完了,便抛之脑后,她是铁了心要离开慕祁,这女人无情的时候,半点余地也不留。
慕祁端着手里的茶饮了一口,他淡淡道:“我没指望她能领情。”
高景行瞧着他这幅陷进去了的样子,嘴里“啧啧”有声,他道:“寒山,我早知道你会被女人牵着鼻子走,如今看来,果然如此。”
慕祁只是一笑,挑起眼皮看他,他道:“听闻你看上了崔家三娘,为了这小娘子忙前忙后,献了不少殷勤,你莫不是来真的?”
高景行愣了一下,随后转过头瞪了洛宴清一眼,洛宴清坦荡的笑了笑,“你自己做的,难道还不让人说?”
高景行略显尴尬,刚才他还言之凿凿的说慕祁,现在轮到自己身上了,他脸上露出几分讪讪之色。
要说他对崔蘅芷,一开始的确是存着玩弄的心态,可也不知怎么回事,渐渐的就上了心,如今竟有了几分抓心挠肝的滋味。
慕祁甚少见高景行在提到女人时沉默,这是头一回,想必高景行对崔蘅芷是真有几分心的。
慕祁捏着茶盏轻轻转动,他道:“你若是真喜欢那崔家娘子,那便求圣旨赐婚,何必顾忌什么。”
圣人答应要赏岳州王,必然不会拒绝。
高景行平静的眸子里燃起了一簇光,他看着慕祁,忽然似下定决心一般,拿起酒杯仰头一口喝下去,喝完之后,他将酒盏重重搁下,“寒山,你说得对,明日我就求圣旨赐婚。”
这夜三人饮酒至子夜方散。
次日一早,高景行便去宫中求圣旨赐婚了。
高景行浪.荡的名声在玉京很是出名,很多高门贵女对他避之不及,可如今他为幽州战送粮立功,名声一下子好起来,而且,岳州王可是正儿八经的皇室血脉,小圣人身子又不大好,说到继承皇位,岳州王的条件可一点也不比淮王差。
因此圣旨赐婚之后,崔家家主也没反对,当崔蘅芷得知这个消息后,急的哭起来,因不准她为燕家出头,她这段时间被父母关在家中哪里也不许去,她本就和父母闹僵了,如今圣上骤然赐婚,对方还是岳州王那个纨绔,崔蘅芷连死的心都有了,她苦求着阿爹去求皇上退婚,阿爹始终不肯答应,崔蘅芷只能以绝食来抗衡。
崔家大夫人眼看着女儿饿了三日,滴水未进,饿的晕过去了,心急如焚,只得来燕家求燕媚帮忙,燕媚这才知道,高景行上门提亲之事。
“媚儿,你就看在蘅芷与你是多年好友的份上帮帮她吧,妾身知道,之前之事是我崔家不对,这次你若肯帮忙,妾身定不会忘了你的恩情,将来必会相报。”
崔夫人双目通红,说完一番话后,眼泪又止不住的往下流,她拿着帕子不住的抹眼泪。
燕媚没想到发生了这等事,她道:“夫人严重了,蘅芷与我是多年好友。我岂能见死不救,民女这便与夫人同去崔家劝一劝蘅芷。”
崔夫人大喜过望,她道:“媚儿,多谢你。”
燕媚坐着崔夫人的马车来到崔家,直奔崔蘅芷的院子。
饿了三日的崔蘅芷躺在床榻上,一旁的侍女正在苦口婆心的劝她吃东西,可崔蘅芷硬是连眼神都不肯给一个。
燕媚瞧着她消瘦了不知多少,满眼心疼的走过去,那侍女认得燕媚,要行礼,被她拦住,燕媚顺势从她手里接过汤碗,道了一句:“让我来吧。”
侍女听话退到一旁。
崔蘅芷身子已十分虚弱,听到燕媚的声音,她睁开紧闭的双眼,猛地抓住燕媚的手指道:“媚儿,你来了,我快要死了,临死之前能见着你,我心里真高兴,之前听说你被关押在天牢,我心里很是着急,想要去救你出来,阿爹却拦着我,我心里好恨啊,我恨我生在崔家这样的高门大户里,行事半分不能自主……”
说完后,她眼眶便湿了,眼眶里泅出泪光来。
从前她还想通过崔家搭救燕媚离开王府,那时燕媚阻止了她,想必就是知道阿爹不会答应,所以才不肯让她为难。
燕媚叹了口气,崔家是北齐第一大族,族中人才辈出,规矩也严格。
崔家家主又是极注重家族利益之人,儿女婚姻也大多操控在手中,而这点上燕朝玉倒是甚为开明,她道:“什么死不死的,别说这等丧气话,不过是一门亲事而已,哪里值得你不顾自己的性命,你快吃些东西,吃饱了咱们才能想法子退婚。”
崔蘅芷眼泪淌出来,顺着眼角流下来打湿了枕头,她道:“如今还有什么法子,圣旨赐的婚,如何能改,只要想到嫁给那个人,我还不如去死。”
燕媚却舍不得她去死,她道:“此事我帮你想办法,你先吃点东西……”
燕媚其实也想不到什么好法子,她脑海里倒是闪过要去求慕祈的念头,可想到如今自己与他的关系,又将这个想法给彻底按下去了。
不管怎么样,燕媚好说歹说的还是劝着崔蘅芷吃了些东西,等她从崔蘅芷的院子里出来,已经到了正午。
她跟崔夫人道别后,离开崔家时,见到拐角处停了一辆马车。
她瞧着那马车有几分眼熟,这时,站在马车前方的护卫朝她走过来,近前行了个礼:“燕夫人,王爷有请。”
燕媚的行踪一直都在他的监视当中,他知道自己来了这里,也并不是什么奇怪之事。
燕媚本不想搭理他,念及崔蘅芷,遂改变主意,跟着护卫前去。
护卫在她面前,将马车帘子打起。
她看到帘内露出一双朝靴,和绣着金蟒纹的袍子下摆,见她犹豫不肯上去,里头传来男人低沉的声音,他道:“媚儿,怎么,你还怕本王吃了你不成?”
都到了跟前,若是不上去,倒显得胆怯,燕媚咬咬牙,踩着下方的小上去。
慕祈的马车从外面看来并不起眼,里头却是宽敞华丽,摆着一方卧榻,卧榻上放着茶几,香炉,香炉内燃着松脂没药,很是醒神。
慕祈穿着玄色绣金蟒袍,头戴着通天冠靠在马车车壁上,冠带垂落在脸颊两侧,精神似乎也恢复的不错,面若冷玉,目若寒星,依然如从前那般俊美清冷。
燕媚进入马后,跪地而坐,垂手低眉道:“王爷唤民女过来,不知所为何事?”
她已经出牢几日了,这几日在家将养着,小脸蛋也恢复的不错,白莹莹的似雪。
她今日又穿着桃红束腰襦裙,她本就瘦了,腰身似能一手折断,桃红的丝带一束,越发显得纤细可怜,随着身姿轻摆,似不堪承力。
慕祈眸光落在她的细腰上,又顺着细腰往上挪,那翘起的地方倒是越发显得丰.腴,慕祈想起从前两人在帷帐内耳鬓厮磨的日子,心头就像火一般灼着,他脸色却冷静如初,掩在袖中的手指悄悄握紧,他道:“没什么事,知道你来了此处,过来看看你。”
待燕媚抬起头来时,他已经将目光收回,燕媚水莹的眸子看着他道:“王爷既知道民女来此,那便也知道民女为何事而来,岳州王与蘅芷的婚事并不适合,王爷可否劝说岳州王结婚婚约?”
慕祈听罢,长眉微挑,她大概还不知道,岳州王与崔蘅芷的婚事,还是他提议的,否则以高景行那怂货的性子,断然不会下这么快的决心。
而他之所以建议圣旨赐婚,也有自己的考虑在里面。
圣人身子骨不好,将来若是淮王登上大统,势必会想尽一切办法来打压他这个西北王。
他需得早做准备。
慕祈定定的看着燕媚,他贪念她的每一寸肌肤,此时目光留恋在她粉嫩的脖颈处,薄唇微动道:“你也知道,这是圣旨赐婚,不是本王能更改的事情,岳州王为皇室血脉,哪点配不上崔家三娘?”
燕媚微微蹙眉道:“岳州王风流成性,喜爱流连花丛,府上也有无数小妾通房,这样的人如何能配得上蘅芷?”
慕祈见她撇了瞥小嘴,脸上露出几分不屑。
她说岳州王府上有无数小妾通房,不适合崔蘅芷,那其实她心里是非常在意自己的男人有其他女人,之前她在王府之时,却装作什么都不在乎。
高景行说得对,其实女人的心眼很小,多数都会介意和其他女人一起分享自己的丈夫。
她之前那样大度,是心里根本没有他。
想到这里,慕祈心里陡然被针扎了一样痛。
她既然在乎,为何一开始不告诉他,若是她告诉他,那些女人他可以通通都不要,只要她一个。
慕祈双手在袖中紧握成拳,眼底的那一丝痛苦被悄然掩下,他道:“此事好办,本王可以让岳州王将府上的女人都遣散,并从此不去花楼饮酒作乐。”
燕媚听了,却觉得仿佛是个笑话,她扯了扯红唇道:“王爷自己都不能做到,凭什么去劝别人。”
说完后,她才察觉到自己失言了,猛地抬起头来,果真看到慕祈的脸色沉寒似冰,一双漆黑的眸子怔怔的看着她。
燕媚只感觉很是不妙,正生出要走的念头,男人忽然从坐榻上下来,欺身近前。
燕媚下意识的往后退了退,他紧跟而上,直将她逼到抵住了马车壁,男人双手撑在马车壁上。
他身上清冷的松脂香味将她整个都笼罩起来,将她困在他的气息里。
脸也往前靠,与她隔着不过半寸的距离方停下,长睫毛轻轻一眨,都能触到她的脸,他张了张嘴,呼吸似热羽般拂在她的脸上:“如果我能做到,你是否愿意跟我回去?”
第100章 娶你做妃 王爷的盛情,民女受不起
男人漆黑的眸子近距离的与她对视, 墨玉似的瞳孔深处,透着怜爱,不舍, 还有一丝恳求, 以及被压制的如同火一般炽烈的情爱。
他的眼底完完全全被她的影子给盛满了。
燕媚鼻端所闻皆是他的气息,那气息钻入她的心肺深处, 仿佛在水面上投入了一颗石子,她的心上泛起了涟漪,然而涟漪却没有慢慢平静的趋势,反而越演越烈,似要在她的心口刮起一股飓风来。
燕媚猛地收回目光,将心底那股晃荡的情绪死死的压住,她低下头,掩在袖中的手悄悄掐紧, 她低声道:“王爷, 你我之间已无任何瓜葛,嫁娶自由,以后莫要再说这种话,就算王爷愿意,民女也不愿意。”
慕祈的目光顺着她柔和美艳的五官轮廓一寸寸的往下滑,从她的眼睛滑到挺翘的鼻梁,再是饱满红润的嘴唇,最终停在她的唇瓣上,眼底透着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痴迷之色:“媚儿,只要你答应我,回到我身边,我愿意娶你做正妃, 往后府内便由你做主,再也没有其他女人,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