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教授的小青梅——月轻梦
时间:2021-02-07 09:46:08

  岑墨慢慢攥紧了拳头,眼角抽搐着,“对不起,柳溪,对不起,我爸不该这样对你……他太自私了……怎么可以用你的命来换我的人生……怎么可以……”
  说着说着,他的声音哑了,眼眶红了,水汽从眼底冒出。
  柳溪别开目光,声音很轻,“没有的,你爸不是这样的人,他当时给我找了全市最好的专家,全力以赴救活了我,也承担了我大部分医疗费,如果不是你爸的帮助,我可能真的活不下来,那一年,我做了十几个手术,几乎都在床上度过,光是高额的医疗费就压垮我们家的了,这都是因为你们家在帮忙啊……”
  “所以,你不要自责,也不要恨你爸,是他救了我,也救了我们家,我们其实都很感激他,他瞒着你,是作为一个父亲的自私,但我们没有责怪他。”
  即使岑父不喜欢他们家庭,不喜欢她缠着岑墨,更不赞同她与岑墨的娃娃亲,但他对柳家的帮助都是真的,也没恶劣地干预过柳溪与岑墨的事,每年还来拜年,该有的礼节都做到了。
  虽然柳家也不喜欢岑父这种冰冷冷的态度,但又不能把人拒之千里,所以两家人即使想法不一,对对方的态度都不太认可,这么多年也一直维持明面上的交好。
  有时候,人情世故就是这么奇怪。
  但是这些话并没有让岑墨好受一点,“可我有权知道!”
  柳溪摇摇头,“这件事虽然是你爸开的口,但是征求过我们的意见,我自己也是……同意的,所以我没有怪你。”
  “岑墨,这件事,我真的没有怪你,那时候,我很小,懵懵懂懂的,不知道死亡是什么,后来长大了,才渐渐知道这些记忆有多可怕,所以我更不想让你也体会。”
  听到这话,岑墨再也抑制不住心口澎湃的情绪,紧紧抱住了柳溪,声音哽咽道,“溪溪,对不起的,我不该忘记的,不该留你一人承受两个人的痛苦。”
  他的父母觉得他只是个孩子,不该承担这些痛苦,所以擅自替他做出了决定,可是柳溪呢?
  为什么要她牺牲这么多?
  她比他还要小上三岁,却是一个人扛下了两个人的痛苦……
  “你那时候一直和我说难受,我还觉得你很烦,其实你是在寻求我的安慰对不对?你当时看着我,一定非常希望我能记起那些事,与你分担痛苦……”
  “你一定希望有人能陪你说说这些,但你又不想让与你亲近的人担心。”
  “唯一可以与你分摊这一切的我,却忘记了,其实你是想要我记起的,但我没有,我这么多年一直在自己而活,留你一人面对这些回忆,我还在毫不知情中,对你施加伤害……”
  那些被深藏在内心的想法,就这样被岑墨一点点地猜中,柳溪的泪顿时如决堤的洪水,不受控制地冲出了眼眶,呜呜咽咽地哭了起来。
  她的哭声,便是对岑墨最残忍的酷刑,他的心快被她哭死了。
  岑墨在她跪了下来,带着哭腔说道:“对不起,溪溪,对不起,以前的我真的太差劲了,让你失望了,你说得对,自私的不是我爸,而是我。”
  他一直都知道柳溪出过严重的车祸,当年她在床上躺了一年多,是他陪着度过的。
  他疑惑过自己为什么不记得她怎么出车祸的,却从来没去好奇。
  因为以前的他没兴趣去探究别人的隐私。
  说白了,他是自私的。
  但凡他想了解,很容易就能得知真相,可他却没有,他就这么不闻不问地过了十几年。
  他的父亲是因为爱他才这么做,而他才是真正的自私。
  她因为他身心受到重创,他不仅不去了解,还对她那么冷漠。
  他做错的事真的太多太多了,都不知道要怎么弥补才行。
  他就算用尽自己后半生去弥补,也弥补不完。
  他所有的付出,都抵不过她为他牺牲过生命。
  岑墨活着这二十多年,一直顺风顺水,唯独在柳溪身上尝尽人生五味。
  委屈、难受、失意、痛苦、悲伤、愤怒……
  他的所有消极情绪几乎都因她而产生。
  而现在他又生出了一种新的,陌生的情绪。
  ——胆怯、害怕。
  之前不管怎么被柳溪拒绝,他都至少还坚定着自己要挽回她的决心,然而知道车祸真相后的他,胆怯了,害怕了。
  因为他发现不管怎么努力去弥补,去偿还,他都还不起一条命。
  他太绝望了。
  他终于理解去年除夕夜,他和母亲说自己想挽回柳溪时,母亲为什么会劝他放弃。
  因为她早就知道,如果他发现了车祸的真相,他对柳溪所怀的愧疚会被十倍,百倍放大,随之而来的巨大痛苦可能会把他压垮。
  他的额头抵在她的颈窝,控制不住自己的眼泪奔涌出来,“对不起,你这么好,我却伤你这么深,我没资格求你原谅,也没资格让你喜欢我……我不配和你在一起……”
  落在柳溪脖颈上的眼泪滚烫滚烫的,她抬起手抱住岑墨,“你说什么啊,你又要把我丢下了吗?”
  强烈的愧疚与自责充斥着岑墨浑身每个细胞,让这位一直自傲的天之骄子厌恶起自己。
  他痛苦而绝望地说道:“我不值得你喜欢,你应该要更好的……我会对你好,会像对待亲人,对待家人一样,永远对你好。”
  他跪在她面前,虔诚地低着头,恳求她的谅解,却不敢说一句让她与自己在一起的话。
  如今的他,罪孽深重,哪敢祈求她一丝怜爱?
  他意志坚定地坚持了这么久,没想到最后不是被她的态度打败,而是输给了自己。
  他永远没法过自己心里这个坎。
  他以前从没想过,喜欢一个人可以卑微到愿意为她付出所有,却不敢奢求与她在一起。
  柳溪死死抓着他的肩,指甲深陷在他坚硬的肌肉上,用力摇晃着他,流着眼泪吼道:“喜欢别人?让我怎么喜欢上别人?”
  在那段感情结束之后,她就已经没有打算喜欢上别人了。
  覃戈的事,让她更清楚地认识到十几年的感情被一个人伤害完后,很难再像年少时那样一腔孤勇、奋不顾身地去喜欢一个人。
  那时候的喜欢是纯粹的,然而被伤害后的痕迹也是最深的。
  而她又怎么能保证下一个人不像覃戈那样,在意她的过往而放弃了她呢?
  爱情对她而言,已经变成了噩梦与绝望。
  而这,全因为眼前这个男人。
  柳溪一边哭着,一边捶他,“岑墨,你真的太过分了!太过分了!你要是个男人,你就继续求着我喜欢你啊!凭什么就这样放弃了!你口口声声说有愧当年,我不怪你,因为错不在你,但你现在算什么!明知道自己有错还逃避!”
  岑墨任由着她拳打脚踢,紧咬着牙不说话。
  柳溪将他狠狠推了出去,“我恨你!我恨你!!”
  岑墨跌在地上,红着眼睛问她,“那你告诉我,我能怎么办?我欠着你一条命,你要我拿什么还!”
  柳溪浑身的气力被这句话骤然夺走,就这么睁眼瞪着他,默默流着泪。
  岑墨一脸绝望,牵起一抹自嘲的笑,“你也说过,要你再喜欢上我,除非拿命来换不是吗?”
  那时候,他以为柳溪说的是气话,没想到她说曾经喜欢他喜欢到连命都给他,这竟然是个事实。
  要用命来换她的喜欢,太难了。
  他又不能寻死,因为这条命是她换来的,如果他随随便便找死,便是对不起她这么多年的痛苦。
  可他活着又要怎么偿还?
  比死更可怕的是,生不如死。
  柳溪满面泪珠地望着他,“我不要你死,我要你慢慢还,用一辈子还。”
  岑墨呼吸微滞,茫然地望着她。
  柳溪轻轻抽噎着,“如果你真觉得内疚,就好好活着,活成你该有的样子,成为一个让所有人都称赞,都敬仰的男人,你耀眼的模样,也是我最喜欢的模样,喜欢一个人,不该变得卑微,而应该是一起变得更好才对。”
  她擦了擦眼泪,露出了一个温暖的笑,“岑墨,你要继续向前走啊,不然很快就会被我追上了。”
  岑墨怔怔地听完这些话,眼中的氤氲渐渐散去,那双漂亮的淡琥珀色眸子如雨过天晴般的湛亮,他望着柳溪的目光是炙热的。
  那个记忆里脆弱娇小的女孩,此时在他眼前发光发亮,她明媚的笑犹如一双手,将迷失在暗无天日深渊里的他给拉了起来。
  就这一刻,他决定一辈子都要爱着她,呵护着她。
  岑墨起身,重新抱住了柳溪,在她耳旁温柔地说道:“我明白了,能不能再给我一点时间,我不想带着内疚去喜欢你,这样的感情太沉重了,我想这也不是你想要的。”
  柳溪微微一笑。
  最了解她的人,果然还是他。
  他明白自己欠了她一份年少最纯粹的喜欢,所以他若要偿还,必定还以同样纯粹的喜欢。
  她回抱住他,“好,我等你。”
  等你带着那一份纯粹的喜欢来与我告白。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1-01-0100:52:57 ̄2021-01-0318:21:3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小彭小彭可爱爆棚1个;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哲哲爱笑笑6瓶;一千零一夜1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4章 (正文完结)
  从小到大,一直是别人家孩子的岑墨,永远都处在荣耀的顶端,他根本没遭遇过巨大的挫折。
  都说他是冷心冷肺,铁石心肠,然而他的内心却是极其脆弱的,在得知自己喜欢的人曾经车祸是因为他造成的,他的心态一下就崩了,所有的负面情绪喷涌而出,让他自我厌弃,自我否定。
  然而,在他陷入这样绝望的境地时,却是柳溪救赎了他。
  那个曾经被他伤害最深最深的人,到头来安慰他。
  用着柔软温情的声音和他说,她没有怪他,还希望他活成该有的模样,活成耀眼的模样。
  她怎么能这么好?
  怎么能这么轻易原谅他呢?
  虽然得到了柳溪的谅解,但岑墨并没有真正放下。
  因此他才会和柳溪说,需要给他一点时间。
  回到A市之后,岑墨便将那份发旧的报纸重新叠平整放入抽屉中。
  有些伤痛可以选择忘记,而有些伤痛必须记得。
  他要时时刻刻提醒着自己,要为曾经自己犯下的错做出弥补,他要将这份内疚变成更爱她的理由。
  在岑墨回到A市的第二天,岑父与援非专家组安全抵达了目的地,他临走前给儿子放这么一个重磅消息,一路旅途心里惴惴不安,等到安顿下来就迫不及待给岑墨打了一个跨洋电话。
  “那件事……你知道了吧?”
  岑墨嗯了一声。
  他的反应过于平静,像是暴风雨前的宁静,让岑父心里发虚,在对方还没责问起来,他先道了个歉,“对不起,儿子,瞒了你这么多年。”
  岑墨正坐在书房内,骨节分明的手指按在论文稿上,沉声道:“我不怪你。”
  岑父错愕,“你……不怪我?”
  岑墨微微仰起头,望着天花板的灯,“我明白你的用心良苦,你对我一直寄予厚望,不想我被其他事影响。”
  岑父听到这话,既诧异又欣慰,“你知道就好。”
  岑墨眸光微敛,“但我不认可这种行为,前十几年都是你们在替我还债,从现在起,我会用自己的方式去偿还,也不要让妈耿耿于怀了。”
  岑父不由说出心里话,“如果不是我和你妈都走,我其实不想告诉你。”
  在签下援非“生死状”的一刻,往事如烟云,而他唯一放不下的大概就是岑母耿耿于怀的这件事。
  这是他一辈子做的唯一不能尽善尽美的事。
  岑墨眼神晃了下,他又怎么听不出这交代后事一样的口吻,父母都已经是上了年纪的人,现在又都去援非,他不想他们为自己这点小事担忧,便学着去安慰父亲,“爸,不要想太多,好好保重,早日带妈回来。”
  岑父顿了许久,似是释然,“谢谢,你也保重。”
  父子二人都不善言辞,一通电话在简短交流中就结束了,只不过放下手机的那一瞬,两人心里有什么被放下了。
  岑墨又翻了下微信,没看着想见的消息,他便将手机放置一边,重新投入到工作中。
  柳溪这次出差的时间比较长,他要过很久才能见到她,但没关系,他不会因为思念她而纠缠着她,如果她忙着,他便做自己的事,如果她有空回自己消息,就与她聊两句。
  她说,她最喜欢他耀眼的模样。
  所以在他们不能见面的日子里,两人都要好好地努力才行。
  课题获批后,岑墨又变成了没得感情的工作机器,每天家里、研究院、图书馆三点一线地移动着,其他哪儿也不去。
  组里的人都很奇怪为什么岑教授这么卖命?
  没有人知道他想要冲刺明年ICCV论文的决心有多强烈。
  而柳溪一边忙着工作,一边利用额外的时间准备论文,时间几乎都被事业占满,比他还要忙碌,虽然很累,但生活却从未有过的充实。
  原本今天要开课题会,但柳溪给岑墨发来消息请假。
  【这几天我要先忙实验】
  【我爸中风住院了,我要尽快回去】
  岑墨看见后,立马给她回了一个电话,“叔叔怎么了?”
  柳溪怕他担心,所以往轻的说:“人没大碍,就是需要住院一星期,我怕我妈忙不过来,所以想早点结束这里的工作,我订了后天的票回去,所以这两天我暂时得把论文的事先放下了。”
  岑墨平静地回道,“知道了,回头发你会议纪要。”
  他没什么情绪波动,柳溪也没多想,在请假小插曲结束后,柳溪就赶紧完成手头的工作,希望后天能尽快回去帮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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