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飘瑶冷声道:“我不过是过来向沉衍师兄请教,并无半分亏心之举,何来避嫌一说?江小姐又为何如此咄咄逼人?而且,今日江小姐还在弟子苑内慷慨激昂道传言不可信,难道这些话只是说给别人听的?”
“当然不是。”江迢迢假笑道,“虽说传言不可信,但是我与沉衍是未婚夫妻嘛,他与别的女子有流言蜚语我当然不高兴,若是有传言说骆熠师兄与别的姑娘乃天造地设的一对璧人,想必凌小姐心里也会不舒服吧?”
“你!”凌飘瑶被戳中痛处,‘蹭’地站起来怒视着江迢迢。
江迢迢她将手往沉衍胳膊上一圈,笑眯眯道:“所以还请凌小姐理解我这个小女儿家的心思咯。”说着她看向沉衍,“沉衍,你说是吧?”
沉衍低头看她一脸皮笑肉不笑地瞪着他,久未听到他的答复,她伸手在他的肋骨处悄悄地拧了一下。
微弱的钝痛感使沉衍皱眉,她不甘心地又拧了一圈,直到听到沉衍“嗯”了一声才松开手。继而看向凌飘瑶,瞧,沉衍都这么说。
凌飘瑶难堪地看了沉衍一眼,谁不知道沉衍师兄与她订婚乃是被权势所逼,江迢迢竟如此厚颜还妄想控制他与何人交际。
把凌飘瑶气走之后,江迢迢便松开了沉衍。自己伸手倒了一杯茶灌了下去,丫的,就不信这样凌飘瑶还会再过来找沉衍。
她用手在脸边扇风降火,不期然对上沉衍探寻的视线。
江迢迢解释道:“我这是为了你好,我刚才还看到她和骆熠在后山因为弟子苑救申屠妍儿没有救她的事吵架呢,她这会过来请教你问题肯定是另有所图,届时你们师兄弟因为她反目就不好了。”
“是吗?”沉衍从她那边拿过茶壶为自己斟了杯茶。
江迢迢点头:“是啊是啊,以后她过来你别理她。” * 她顿了顿又补充道,“你也别去找她,要是实在有事我也乐意帮你跑腿。”
沉衍低笑了一声,他看向江迢迢,“她另有所图,那么你呢?江迢迢,你图什么?”
凌飘瑶另有所图他怎么会不知道,从她拿着册子踏入清凉院的那一刻,他就知道她不可能是来请教的。在仙苑苟活二十余年,他有的是耐心等凌飘瑶露出端倪。
倒是江迢迢,差点让他忍住。现在细想,从她入苑那天起一步步地试探他的底线,今日更是差点哄得他给她解了引情咒。
“入仙苑、送方玉、喂灵果,你做这些都是为了什么?”沉衍语气轻的过分,他盯着她的眼睛,试图从深处挖掘出她深藏的秘密。
他的视线太过强烈,让江迢迢忍不住闪躲,顶不住了顶不住了,这人的心这么细,不说出点什么这一关肯定过不去。
“我、我……”
“沉衍师兄!”
外面来了两个列队的仙苑弟子,为首者向前行礼,“沉衍师兄,院首有请。”
沉衍从江迢迢身上收回视线,看向来人,这些人都是仙苑的精锐守卫,来了两个列队,看样子不是‘有请’而是‘押送’了。
江迢迢看着这个阵仗也知道事情非同小可,她拉了拉沉衍的袖子,小声问道:“怎么了?”
沉衍没理她,将袖子拽回来,“院首在哪?”
“仙苑议事厅正厅。”
能进仙苑议事厅正厅的事都不是小事,江迢迢不放心,悄悄在后面跟着。
为了防止沉衍逃跑,两个列队的守卫带着人从清凉院一路走到了议事厅,他们即使看见江迢迢在后面跟着也没有办法,既不能甩开她又不能将她驱逐。
正厅里不光坐着骆宏锦,还有几个长胡子的老头,看穿着打扮应该是长老一般的人物。
沉衍躬身行礼:“院首、长老。”
骆宏锦没有像在江家那样和善,他坐在正首位置怒气正盛,看见江迢迢脸上有些不满,“迢迢怎么过来了?”
江迢迢也学着沉衍的样子行了个弟子礼,“院首,弟子有事相求,所以一同前来。”
骆宏锦道:“今日我有苑内大事处理,你改日再来吧。”
“是。”江迢迢应了声,退到旁边角落里站着。
骆宏锦没有在意她,他有更重要的事情处理,他看向旁边站着的几个弟子道:“你们几个说给长老们听。”
一个劲装弟子上前行了个弟子礼后开口,“弟子是藏宝阁守卫,十六日弟子与张师弟值守当天,忽然在藏宝阁外听见异动,弟子便让张师弟留下继续值守自己前去查看,谁知回来后发现张师弟已然昏迷。”
“弟子察觉到不对,示警后立即前去追踪,弟子循着线索追寻,最后在沉衍师兄的清凉院失去踪迹。”
一长老开口,“藏宝阁丢了什么?”
那人道:“月灵泉水。”
“你说什么?!”那长老灵力不稳,声音里泄出一丝灵波,让人听得脑仁发麻。 *
江迢迢在后边跟着一哆嗦,沉衍真的去偷了月灵泉水……
他接着问道:“那你的意思是沉衍盗了月灵泉水?”
“弟子知道此事不可擅自猜测,禀告院首后展开调查,终于在今日发现了偷盗之人留下了蛛丝马迹。”说着一人呈上来一物。
“长老知道,我仙苑校服自有规制,长老、仙苑守卫、掌教师兄、普通弟子等等,几者之间的校服虽大体看上去无异,但是在用料和绣纹上却有所差别。”
“这条丝线正是偷盗之人触动藏宝阁内机关后留下来的。”
沉衍看着那条丝线,脸上不动声色,袖下的拳头却是紧握了起来。
第22章 “你脸红什么?”……
骆宏锦盯着沉衍:“沉衍,你怎么说?”
沉衍看向那个说话的弟子,问道:“你既然已经追踪到了清凉院为何不进去查看?”
“因为……当弟子禀告院首得到命令后再要进去,师兄你已经从清凉院中出来。”
沉衍继续问:“看见我了?那我当时灵力如何你应该也探查到了吧?”
他磕绊地说:“脚步虚浮,灵力、灵力……尽失。”
沉衍抬眸对上骆宏锦的眼睛,镇定自若:“院首知道,我十五夜里……旧疾复发,十六日一整天都无法聚集灵力,直至今日灵力也不过恢复了三成,更别说当日躲过重重戍卫进入藏宝阁。”
骆宏锦早就将他当日的行踪查了个一清二楚,但是他派人仅查到的一丝线索是指向他的,如果不叫来查清楚,他怎么甘心。
仙苑之人都知道沉衍身有旧疾,却鲜有人知道是什么旧疾。
司刑长老道:“你说旧疾复发就复发,谁能作证?”
他抬头看向司刑长老,淡声道:“院首可以作证。”一个时辰的折磨,没人比他更清楚了。
司药长老飞身下来扼住他的手腕,探入一丝灵力在经脉出游走一周,“的确如此,灵力不济,并无服药痕迹。”
月灵泉水最大的用处就是做药引,空饮下去对内伤并无用处。且不论他有没有能力盗走月灵泉水,若真是他盗了月灵泉水,又不是不知道它的作用,怎么会不自己服用呢?
“不过,”司药长老捏着他的手腕不确定地说:“倒是有一丝服用了灵果的迹象。”
一人说:“那就是了!服用了灵果恢复灵力,趁机去藏宝阁盗走月灵泉水。”
司药长老却摇头道:“如今的灵力只有不到三成,可见当时的灵力也是不足。”
司刑长老却道:“管这么多干什么,不是有证据了吗,直接让人查看他的校服是否完整不就行了?”他上次被沉衍落了面子,这次自然要找回来。
骆宏锦挥手让人上前查看,沉衍并未反抗,他不动声色地思考着脱身之法。
两个弟子上前搜查,其中一人惊诧道:“院首,找到了,袖口处有一丝损痕。”他将沉衍的右手拉起来,撑开袖子上的布料展示给大家 * 看。上面果然有一道剌痕,边缘处的丝线冒了头。
江迢迢看了眼那划痕的位置,那么巧吗?
“好你个沉衍!真的是你?”最初说话的长老掌管的正是苑内守卫,月灵泉水被盗有他戍卫不当的责任,如果能找到嫌疑人能免去他不少麻烦,所以此刻最是激动。
沉衍拉回自己的袖子,“这道划痕是我前几日不小心勾破的,司戍长老如何能据此判定是我盗了藏宝阁内的月灵泉水?”
司戍长老冷哼一声,“弟子追踪贼人是在你清凉院没了踪迹,在藏宝阁发现的丝线也正是掌教弟子校服上的丝线,而你恰好就勾破了校服,世上哪有这么巧的事情?”
沉衍道:“我的清凉院就摆在那里,谁都可以路过,仙苑的掌教弟子并非只有我一个。况且司药长老已经说了,我灵力不济,没有那个功力闯入藏宝阁。”
“那你倒是说说你校服上的划痕是怎么来的?”
沉衍稍加思索,并未答话。
沉衍不承认,司戍长老也不相信,这两相矛盾的事情,谁也说服不了谁。双方眼看就要僵持了起来。骆宏锦不得不打断他们,他道:“一日找不到盗宝之人,你便有一日的嫌疑,现在将你暂时关押掌刑司,你可有异议?”
证据不足,仅凭着一缕丝线并不能定下沉衍的罪名。但是骆宏锦也不会就这么放他离开,丢了那么多月灵泉水,总要有什么东西弥补回来。
沉衍冷着脸没有说话。
“等等。”江迢迢壮起胆子说话,“骆伯伯,既然藏宝阁是在沉衍出门后被盗的,那么我想我能作证。”
沉衍看了她一眼,神色不明。
众人一起看向江迢迢,她从角落里走出来,“骆伯伯你知道的,我入仙苑以来一直住在沉衍的清凉苑,十六那日沉衍出门前一直和我在一起。那天我正在背新弟子手册,上面有许多看不懂的地方,便让沉衍指导我。可惜我太笨了,一直到把他气走都没有学会。”
司刑长老冷哼一声,“谁知你是不是为了他做伪证?”
江迢迢心下漏了一拍,司刑长老你真相了……
沉衍看她那怂样正要开口,殿外却传来一声朗笑,“哈哈哈,骆兄,别来无恙啊。”
来人穿一身锦服,身上挂着好几个乾坤袋,圆胖圆胖的脸上留着两撇小胡子,正是江迢迢的爹江奕山,他身后跟着的江澎澎一脸垂头丧气,进门后勉强打起些精神来,不失他的公子风范。
看见靠山,江迢迢眼睛亮了起来。
骆宏锦眼神里露出一丝诧异,“江兄怎么来了?”
江奕山进门后在旁边随便找了个位置坐下,“哦,听说小女今日从灵剑上掉下来差点丧命,便过来瞧瞧是怎么回事。”
骆宏锦皱眉道,“竟然还有这种事?迢迢怎么不早告诉我?”
“我……”
江奕山插话道:“诶,现在看来也不打紧,不过骆兄这里好像还有旁的事。”他 * 看向方才说话的司刑长老,“你方才说小女怎样?作伪证?”
司刑长老看见江奕山气势瞬间弱了下来,“在下只是怀疑而已,并未……”
“甚好。”江奕山冷笑道,“有人作证却要被质疑作伪证,这么看来,你是非要把罪名扣在沉衍身上不可了?”
他看了一眼院首后,回答:“并非如此,若是有江小姐作证自然是好的。”
江奕山朝着骆宏锦拱拱手,“既然如此骆兄接着审,不必顾忌我。”
江奕山一点面子也没有给司刑长老留,这让他的脸色有些难看,但也并不敢说些什么。
骆宏锦点头,示意司刑长老接着审问。
司刑长老看向沉衍,问道:“人证算是有了,那么袖口上的划痕你如何解释?什么时候勾破的,有没有证人?”
江奕山在这,江迢迢的底气足了些,她说:“这我也知道,是被我咬破的,他的右手腕上应该还有、还有我的牙印,可以派人查看。”
一名弟子上前撩开他的袖子,他的右手腕出果然有一处齿痕,虽然痕迹消了些,但是恰恰说明不是今日为之。
司刑长老有些恼怒,“你咬他做什么?”
殿内霎时静了下来,江迢迢抬头状作娇羞地看了沉衍一眼,低下头怎么也不肯说话。
几秒钟后,江澎澎纳闷道:“你脸红什么?”
不得不说,江澎澎这句话可真是帮了大忙,大家往她绯红的脸上一看,顿时思绪往不可描述的方向飞去。
沉衍看着她涨红了的脸,看她的眼神一时间怪异无比。
殿内其他人一脸了然,难怪沉衍不肯说那处划痕是怎么回事,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沉衍的嫌疑算是洗清一大半了,就算骆宏锦再怀疑什么也不可能当着江奕山的面毫无理由地将沉衍关起来。
江迢迢悄悄地吐出一口气,之前就听网上说憋气十秒钟以上能憋出脸红的效果,诚不欺我,就是她的名声啊,今天过后还不知道又要被传成什么样子……
骆宏锦沉声道:“既然这样那多半是误会沉衍了。”
司戍长老不甘心地看向沉衍和江迢迢,唯一的线索就这么断了,除非能再在藏宝阁查出什么踪迹,否则就再也查不出月灵泉水的去向了,到时候问责的便是他司戍长老和当夜戍卫的弟子。
“方才我在外面听说,你在沉衍的院子查出踪迹,在这里还是说明白的好,”江奕山看向那名弟子,“你是亲眼看到贼人进入清凉院了吗?”
那弟子躬身道:“并未,弟子只是在追踪途中察觉到一些踪迹而已。”
江奕山大笑后,气势一凛,问道:“那你就是凭借着这一点不知真假、虚无缥缈的踪迹就要污蔑我江家的女婿吗?”
他躬身地更低了:“弟子不敢,弟子只是将所查到的线索一一禀报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