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澎澎明白过来,惊愕过后便是满腔的愤怒,他疯了一样地想要扑上去却被长练拦住。
长练像一个和事老一样,在他周围缠了好几圈,拦着他不让他扑过去。
他双手扒着长练眼眶通红,嘶吼道:“你有什么资格用我姐的灵器!你不是把浮光尺给扔了吗?!你他妈又有什么资格再用她的长练!”
“你他妈放开我!”
沉衍默不作声地看着长练将江澎澎拦在了他一丈之外,柔韧又坚定地拦着他,半响,他嘶哑着开口道:“回来吧。”
长练扭了扭绸身,松开了江澎澎,又乖巧地重新回到沉衍的发顶。
沉衍转身,不再看江澎澎一眼,道:“你回去吧,我……会照顾好她的。”
“你放屁!她都死了你他妈还不放过她!你把她还给我!”江澎澎被两个魔修拦着挣脱不了,却依旧在破口大骂,仿佛要把半年来的怨气统统都骂出来。
“王八羔子狗东西!你害死了她还不够还要让她看着你跟那个贱人在一起快活吗!把星珠凌飘瑶两个贱人都给我交出来!我要刮了他们!”
沉衍脚下的步子微滞,像 * 是被人戳到了什么痛点,见此江澎澎骂的更痛快了些。
眼见沉衍脸色越来越不好,凶冥上前一个手刀下去,江澎澎昏厥地挂在两个魔修身上。
以往江澎澎灵力耗尽之后,都是魔卫将他带出魔域,随意找个客栈扔进入等他慢慢恢复,这次,凶冥望着沉衍沉重的背影,神色郁郁,他看了眼身后已经昏了的江澎澎,对架着他的两人道:“带着他,跟我走。”
凶冥走在前面,后面两人拖着江澎澎,几人向魔域大牢走去。
*
江府。
属下来报,“家主,少主又跑去魔域了。”
半年的时间过去了,江奕山圆胖的身体已经瘪了下来,江夫人也是终日郁郁。
乍听到江澎澎跑去魔域,江夫人慌站起来,“什么?来人!来人去救公子!”她已经失去了一个女儿,不能再失去儿子。
江奕山拦住江夫人,“夫人冷静!澎澎无事!”
底下人面面相觑,确实无事。半年来少主单兵匹马闯了魔域多少次,尽管每次都是灵力耗尽了回来的,但是又有那一次受过一丁点的伤?
江夫人挂着泪歪倒在江奕山的怀里,“怎么会没事?怎么会没事!迢迢不就是被那魔域新君害死的吗?!我的迢迢已经没了……”
她紧抓着江奕山的衣衫,道:“你为何不去给她报仇!去把迢迢的身体抢回来?”
江奕山将下人斥退,虽然不想承认,但是还是说出了口,“那日我们都看的分明,是迢迢自己撞上去的,与旁人并无干系。”
“那又如何?若不是沉衍骗她欺她,给她下了咒术。”说及此事,江夫人哽咽了起来,“若不是如此,迢迢何至于心死……”
“她那么怕疼的一个人,那时候得多痛啊。”
提到江迢迢的身死,江夫人便无法冷静,她催促江奕山,“你去,你快去将迢迢抢回来,我连她的最后一面都没有见到!”
江奕山眉心狠狠地折了一道,看着江夫人默不作声。
江夫人捶打着江奕山,“江奕山你什么意思?!你连自己的亲女儿都不救吗?!你还是人吗!”她嚎啕地哭出声来。
“夫人!”江奕山控制着她的肩膀,他深叹一声,道:“如今能救迢迢的,恐怕只有沉衍一个了。”
江夫人哭声戛然而止,看向江奕山:“你这话什么意思?”
本来这件事的希望太过渺茫,他不欲和江夫人和江澎澎说,但是看到江夫人半年来日渐消瘦,还是说出了口。
“沉衍取了仙苑秘境聚魂灯为迢迢搜集魂魄,假以时日,说不定可以、”江奕山声音顿了顿,继续道:“可以将迢迢带回来。”
*
魔域大牢,尖锐刺耳的尖叫声不断传入戍卫们的耳朵,鬼哭狼嚎、歇斯底里。
两个牢卫操纵着魔气一股股地灌入魔气荆棘中。
用荆棘编织的床上绑着一个披头散发的女人,她半坐在荆棘上,上半身和双臂被绑在一个十字架上,身上 * 缠绕了不知道多少道荆棘。
凶冥站在牢房的外面,回头挥袖将江澎澎唤醒。
江澎澎意识初初恢复便听到一阵阵刺耳难听的尖叫声,他睁开眼睛后便是眼前这一画面。
江澎澎看向眼前:“这是……?”
见有人过来,凌飘瑶疯狂地求饶,“饶了我吧!我错了——啊!”
由魔气织成的荆棘上面冒着根根分明的锐刺,毫不留情地扎入凌飘瑶的指尖、骨缝,哪里的感觉最尖锐、最敏感就往哪里扎。
凌飘瑶身上有多如牛毛的伤口,身上筋骨皮肉寸寸的痛。
她痛苦地尖叫,声音像裹着砂砾一样嘶哑,“啊啊啊住手!求你——别扎我!杀了我!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啊啊啊——”
魔气荆棘上施有秘法,刺入身体侵蚀着血肉却不会流出一滴血。无碍于性命,却生死不如。凌飘瑶痛苦地尖叫,一会求死一会求饶。
“不关我的事!是她自己撞上去的!啊好痛——我错了!”长时间的折磨已经摧毁了凌飘瑶的心智,“我把我的心头血给你,都给你!啊……拿去救她,求你别扎我了!”
她第一次被抓来魔域受刑的时候都没有这么痛苦,那时候她知道会有人来救她。可是如今呢?沉衍掌管魔域,仙苑散了,还有谁能来救她?
谁能来救救她,就算过来杀了她也行啊!
魔域的七十二道刑罚,她这半年来已经轮过了好几轮,日日不歇。沉衍废了她的灵力,敲断了她的手脚,她连自杀的能力都没有。
她又哭又叫,逐渐变得癫狂,已经识不清眼前人,她疯狂地尖叫:“她是为你死的!为什么要折磨我!让我去死!你去死!”
“师兄我错了,沉衍!饶了我吧,饶了我吧!”
江澎澎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这个人,喃道:“这是凌飘瑶?”
往日冰清玉洁的凌家嫡女,如今被囚禁在一方牢狱,受尽折磨,形如疯妇。
凶冥见他认出来,此行目的已经达到,对两个牢卫道:“继续,日夜不歇。”
“是。”
江澎澎看向凶冥,“这是什么意思?沉衍不是为了她、为了她……”
凶冥讥讽地看向他,“为了她如何?主人自始至终都没有将她放在眼里,救她也是有原因的。江大小姐是被她所骗,我主人囚禁她是在为江大小姐报仇。”
江澎澎像是被镇住了,半天没有没有说话。
凶冥正要转身,江澎澎却突然说了一句话:“那又怎样?!”
凶冥微愣:“什么?”
江澎澎红着眼眶看他,“就算沉衍从来没有把凌飘瑶放在眼里,就算将她囚禁在这里,我姐就能活过来吗?”
“束魂简、引情咒、浮光尺,哪样冤枉了沉衍?若不是沉衍执意要救凌飘瑶我姐会替她挡饕餮吗?归根结底,我姐就是被沉衍害死的,无论如何我一定会杀了他!”
江澎澎挣开魔卫的牵制,抬步往回走。
凶冥看着江澎澎的背影,眉头紧蹙 * 。
江澎澎说得没错,江迢迢是为了沉衍死的。
他们也是后来才知道的,江家炼制的束魂简,除了可以用聚魂灯解开之外,还可以用江家嫡系血脉的精血。
四大家族血脉中,唯有江家真正地将血脉二字用在了家族传承上。江家一脉百年来出了无数顶尖的炼器师,期间他们也有修为不济、不通剑道的时候。
那时候江家为了防止自家炼制的灵器被用来对付江家人,一代代家主凡是在炼制高阶灵器的时候都会融入自己的精血。
器成之后,滴入江家嫡系血脉的灵器则会更具有灵性。防御灵器面对敌人的时候防御力更强、攻击灵器建制江家的时候则会失去攻击力。所以,江家主才能独自一人开启秘境,只因为秘境阵法中的守阵灵器是江家炼制。
这本是极为隐秘的秘密,除了家主之外无人可知,不知为何被江迢迢知道。那日沉衍的束魂简之所以能解开,便是因为江迢迢将自己的半身精血都注入其中。
这种阴邪的灵器,需要饱饮鲜血才能让它失去锁魂之力。
江迢迢帮沉衍解开束魂简的同时,也为他争取了融合生魂的时间。沉衍生魂融合完毕,才有了救下他们的能力。
凶冥站在原地双唇紧抿,若不是江迢迢解开了束魂简,他们都会被圣女的手下杀死。
不对!凶冥猛地抬头!
江迢迢中的引情咒是被牵在了骆熠的身上,她为凌飘瑶挡下饕餮不是因为引情咒所致!
凶冥抬步,刚要去和江澎澎讲清楚,魔域中央爆发出一阵震天的响声。
他飞到半空一看,心猛地下坠。
爆炸的方向正是沉浮宫!
第76章 所有适龄女子都要前往镇……
凶冥火速飞往沉浮宫, 他盘旋在宫殿之上往下看。
宫殿上华丽的的红顶已经被掀开,内里也是一片狼藉。现在宫内唯一完好只有那一座冰棺和冰棺里的少女。
凶冥旋身而下,脸色蓦的一变。
冰棺上结界已解, 而少女头顶的聚魂灯已然熄灭。
沉衍赤红着双眼紧盯着棺内的场景, 身上的魔气汹涌外溢,而殿内的一概设施都被魔气冲击成碎片。
聚魂灯, 一魂只可燃一次。
魂灯一旦灭了,就算再燃起来也无用了。
凶冥看向沉衍,他的脸色白的吓人,头顶的长练被魔气冲击的拉扯扭曲。
半响,沉衍终于动了,他僵着身体上前一步,颤着手碰了碰棺内的身体,刺骨的冰冷从心脏漫向全身。
“哈哈哈哈……”
张狂的笑声自殿外传来, 殿门被推开。黑色纱裙女人悠闲地踏步而入,身后跟着一个干瘦的黑袍老头, 两人正是星女星珠和魔域长老巫七!
星珠满脸阴毒又癫狂的笑意, 直盯着沉衍,恶毒地说:“看到所爱之人魂消魄散、复生无望的感觉如何啊,我的好儿子?”
沉衍盯着冰棺尚在魔怔中,魂不附体。凶冥召出魔刀挡在沉衍前面,“圣女星珠! * 你不是被锁了修为困在夙星宫了吗?”
星珠没有回答凶冥的问题,而是满意地看着沉衍的背影, 脸上带着不正常的癫狂继续道:“感觉怎么样, 那种希望幻灭的感觉,我们母子二人也算是感同身受了,要不要来交流交流啊哈哈哈哈哈!”
沉衍慢慢转身, 满脸阴鸷,看着星珠仿佛在看一个死人,“聚魂灯,你灭的。”
看见沉衍终于有了反应,星珠越发兴奋,“自然是我,聚魂灯是拿来给我的戎苍用的,哪里轮得到这个贱人。你为了她连本圣女都敢囚禁……哈哈哈哈哈本圣女岂是你能囚禁的?”
凶冥看着如此癫狂发疯的星珠,提醒道:“主人,她不对劲。”
圣女星珠本来已经被主人封印了修为囚禁在了夙星宫,她手下的走狗最衷心的也就巫七一个,早被沉衍废了,两人现在怎么会有恃无恐地出现在这里?
沉衍仿佛没有听到一样,他眼球微动看向星珠身后的巫七,“也有你的份。”
两句话,沉衍用的都是陈述语气。
“怎么,生气吗?明白我那天知道戎苍魔丹被吞噬时的感觉了吗?”星珠嘴里还在不断地口吐恶言刺激着沉衍,“聚魂灯,一魂只可燃一次,要魂飞魄散了、魂飞魄散了哈哈哈……”
沉衍脸上越发没有表情,手掌微微抬起,空气中夹杂着魔气开始变得扭曲了起来。
星珠收了笑意,飞身上前,两人没有动用任何武器,单凭着灌满魔气的双手一一过招。
星珠的功力比之前高了几倍不止,周身的气势竟要隐隐地压过沉衍。
宫殿内蝙蝠尖叫乱飞,凶冥提着魔刀和巫七战在了一起。
同时沉浮宫周围迅速围过来几百魔卫,凶冥挡住巫七的招数,对宫外的戍卫喊:“来人!拿下圣女星珠和长老巫七!”
宫外魔卫长.枪拄地,像是没有听到凶冥的话一样站在那里一动也不动。
凶冥怒道:“都聋了吗?!”
巫七又放出大片蝙蝠将凶冥冲退,仰天大笑,对殿外的魔卫吩咐道:“来人!拿下沉衍、凶冥!取其人头者重重有赏!”
“是!”
“是!”
“是!”
魔卫长.枪有节奏起敲击地面,纷纷持枪领命上前。
巫七大笑道:“本长老掌管魔域精锐二十年,岂是你们两个一时半刻就能掌控的?上!都给我上!”
今日之事谋划了半年之久,他们用禁术强行激发了修为,若是再不能将沉衍拿下,那他们也不会有好下场的。
宫殿内沉衍和星珠身边的魔气法场太过强盛,魔卫根本无人能近身,大多数都聚集在凶冥这边。
凶冥被牵制住,巫七跳上前去帮星珠,沉衍被两人包围面色不变,招招狠辣制敌且只攻不守。魔气打在身上也面不改色,像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星珠也是如此,她现在只想废了沉衍留其肉身给戎苍。
宫殿里突然跑进来一人,他在这满目疮痍的场面中一眼 * 就看到了宫殿中央的冰棺。
“姐!”
江澎澎躲着魔卫的攻击向中央的冰棺跑过去。
巫七的脑子也瞬间明朗,高喊:“给我砸了那座冰棺!”
沉衍闻言动作一滞,他漆黑浓郁的瞳孔看向巫七。星珠趁机一掌打在他的右肩上,沉衍吐出一口鲜血,抬起左手隔空掐住了巫七的脖子。
鲜血从嘴角溢出,沉衍一字一句道:“找、死!”
巫七捂着脖子双脚慢慢悬空,他斜视着星珠,从牙缝中挤出几个字:“圣女、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