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手里提着白色塑料袋,可以清晰看见里面的八宝粥和一些蒸饺,迈开修长的腿便朝她走来。
姜千遇呼吸一滞,惊慌失措地低头挡着脸准备溜走。
还一边碎碎念道:“看不见我,看不见我……”
身上忽然落下一大片阴影,她陡然撞上了个劲瘦的胸膛。
“阿遇,你默念什么呢?该不会又把自己当蘑菇了吧。”傅晏清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姜千遇闷声闷气在口罩下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你认错人了吧。”
“你跑什么。”傅晏清见此伸手捉住她的胳膊,笑得意味深长:“我倒不知道原来阿遇是这样的人,有胆子做,没胆子负责。”
“负什么责?我昨晚什么都没做,不对,我昨晚压根就没出去,你别想讹我啊!江月茗,你说是不是?”她扭头一看,江月茗早脚底抹油溜得无影无踪了。
……可恶!带上她一块跑啊!
“昨天的赌约啊。”傅晏清将塑料袋放到她手心,“明明是阿遇输了,要给我带一个月的早餐,结果第一天就迟到了,反倒还要我给你带,你负责吗?”
“说的这个啊。”姜千遇松了口气。
“不然呢?阿遇以为是什么?”
“当然是……”姜千遇语戛然而止,她现在说出来不就是自投罗网吗,于是轻咳一声:“从明天开始我肯定帮你带饭,哎哟,我肚子突然疼起来了,可能是吃坏肚子了,我先走了,不跟你说了。”
她眼珠子滴溜溜地转,装模作样地捂着肚子推开傅晏清就开溜。
傅晏清敛眸含笑,静静看着她从自己手中溜走,仿若洞察全局运筹帷幄的猎手,势在必得地等着自己的猎物一步步陷入他精心打造的囚笼。
今天一天都要爬山,爬完山回到半山腰,班主任让大家原地休息。
“今天差不多就到这里了,班长一会儿会给你们每个人发帐篷,今晚我们就在原地扎帐篷睡觉,晚饭你们自己解决好吧?就这么多,散了吧。”
“老师,那我们不会扎帐篷怎么办?”
“不会扎帐篷?让我看看有多少人还不会扎帐篷?”班主任皱眉问。
结果三分之二的人都举起了手,他不可置信道:“都多大人了,居然还不会扎帐篷,班长,你来给他们示范一遍。”
傅晏清微微颔首,走到最中间屈膝蹲身,掏出搭帐篷的工具,动作优雅地搭帐篷。
众人纷纷围到他身边,只有姜千遇视若无睹地双手抱臂站在原地,巴不得离他远远的。
“怎么了,和你的野玫瑰吵架了?”顾承煜看出了猫腻,贼兮兮地跑到傅晏清耳边唠叨,“滑冰的时候不还好好的吗,铁定是你俩消失期间发生了什么,让我猜猜……”
别说,还真让他瞎蒙乱编对了个七八。
“难道是——你不行?!”
傅晏清置若未闻地固定帐篷,起身找到石锤和钉子,给同学们讲解:“注意这一步是最关键的,钉的时候一定要注意力道,否则……”
然而他的沉默在顾承煜眼里就是默认了,他倒吸一口凉气,恍若发现什么惊天大秘密般,嘴巴一张一合念叨个不停:“我就说你昨天为什么回来那么早!回来的时候脸色还那么阴沉,以前那么多漂亮妹子也没见你有过心动,过得跟苦行僧似的,原来是不行……啊!”
傅晏清手中的小铁锤一棒砸到了他脚上,顾承煜疼得龇牙咧嘴,他毫无歉意地对他一笑:“抱歉,手滑了。”
“你急了你急了你急了!”顾承煜道,“手滑个头啊手滑,你骗狗呢?”
傅晏清“嗯”了一声。
顾承煜:“……?”
教了一遍还是有人不会,傅晏清瞥了眼那边不知道准备干什么去的姜千遇,立起身来将石锤扔到顾承煜手里。
“你教他们。”
“你急了就说明我猜的是对的,我……诶?你去哪?”
“不是,要住到山里怎么不早说啊,我手机都没拿。”姜千遇无聊地踢着脚下的石子,无聊道,“反正我不在这住,谁爱住谁住。”
“这些报表上都有说啊,大家还很期待住帐篷呢,还有人拿了烧烤的东西准备BBQ呢。”江月茗道。
“我突然觉得我又不是那么想走了。”姜千遇步伐一转生生绕了个圈又回来了。
实现内忽然多出一双黑白相间的运动鞋,姜千遇抬头一看,是傅晏清。
“江月茗,我的帐篷呢?帐篷是不是还没领,我去领一个。”她若无其事地绕过他想离开,傅晏清慢条斯理地扶了扶眼镜,伸出胳膊拦住她的去路:“不用,阿遇的帐篷我已经搭好了。”
他指了指一圈帐篷中最笔挺树立的一个。
“那你的呢?”姜千遇问。
修长的手指挪向她旁边那个。
姜千遇:“……”
“和阿遇住一块我比较有安全感,方便阿遇贴身保护我。”他道。
谁想要贴身保护你啊淦!
她试图装作听不懂他的,对他身后的江月茗道:“我先去找点柴火,方便一会做烧烤加料。”
“好。”江月茗点点头。
傅晏清追上她的脚步,和她并肩而行:“我和你一起去。”
日落黄昏,人间沐浴在余晖的彩霞中,仿若披上了一层若隐若现的薄纱,众人三三两两结伴而行,姜千遇弯腰拾柴火,越走越偏远。
“躲了我一天了,阿遇就没有什么想跟我说的吗?”傅晏清在另一边捡柴火,状似不经意地瞥了她一眼,“那是毒蘑菇,不能摘。”
姜千遇动作一顿,骤然想到了自己昨晚非要说自己是朵蘑菇一动不动的经历,笑容逐渐消失。
“哦。”面无表情地收回手继续找柴火。
空气寂静了一瞬。
“你难道以后都打算这样躲着我吗?”傅晏清道。
“你今天怎么这么多,你明知道……”姜千遇不耐烦地回头,却和身后陡然靠近的傅晏清撞了个满怀,两人近得呼吸交融。
傅晏清轻轻扬眉,笑得漫不经心:“知道什么?”
姜千遇一时哑然,不自在地抿了抿殷红的唇瓣:“没什么,对了,昨天我换下来的衣服你知道在哪吗?”
她昨天可是真空回来的,bra都不知道被扔哪了!
“不记得了,可能是被保洁阿姨清理了吧。”傅晏清淡淡道”“怎么突然问这个,难道你……没穿?”
他目光缓缓下移,虽未说完,但言下之意却全都表达了出来,姜千遇立刻捂住胸口警惕地看着他:“怎么可能!我带了换洗的衣服好吗?”
她后撤一步拉开两人的距离。
灌木丛忽然窸窸窣窣发出一阵声音,吸引了两人的目光,白色的毛绒绒的影子依稀划过,姜千遇视线一凝。
“兔子!”
这不会就是江月茗丢的那只吧?
她瞬间将自己和傅晏清的纠缠抛之脑后,张开双手往前一扑,兔子一蹦三尺高地望风而逃,姜千遇从地上爬起来,连身上的灰尘都没拍紧跟着就追去了。
夜幕逐渐降临,傅晏清道:“阿遇,你别乱跑,一会找不到回去的路了!”
但此时的姜千遇哪还顾得上听他的啊,在树林里健步如飞横冲直撞地抓兔子,结果这个兔子贼精,仗着自己原居民熟悉环境,带着她到处兜圈。
每当她以为她能捉住它的时候,它就弹跳力惊人地蹦到了下一个灌木丛。
“乖,小兔子,你别乱动,姐姐跟你主人认识,姐姐带你去找主人好不好?”强攻不行,姜千遇试图软磨,晓之以情动之以理。
她轻手轻脚地朝兔子逼近,很快了,就差一点点……
兔子就静静站在灌木丛旁温顺地看着她。
姜千遇大喜过望,以为自己要成功准备一伸手揪住它的兔耳朵时,兔子一个弹跳,又从她手中溜了。
她气愤地攥紧拳头磨了磨后槽牙,电光火石间,身后陡然传来“嗖”的一声,尖锐的石子破开凌厉的风声,擦过她白皙的脸颊迅猛射到了兔子的后腿上。
刚刚还生龙活虎的兔子瞬间被击倒在地,一动不动。
发生什么了?
她回头望去,傅晏清手里拿着一把简制的弹弓,云淡风轻地收回走到她身旁。
“去看看是不是你要找的兔子。”他道。
姜千遇这才回过神来,屈膝将兔子抱起来检查了一圈,然后放了回去。
“怎么了?”傅晏清问。
姜千遇摇了摇头:“不是,江月茗的兔子脖子上挂着个牌子,上面写了主人的名字和电号,这个没有。”
傅晏清俯身在兔子身上看了看,果然没有。
“没有的,那我们就回去吧。”
“好。”姜千遇转身一看,高耸入云的树林乌漆麻黑,荫翳遮天,根本看不到去路,她试图将希望放到傅晏清身上:“这么多条路,傅晏清……你还记得我们是从那条路过来的吗?”
“我跑着跟你过来的,也没注意。”傅晏清道。
“那我们怎么回去?”姜千遇问。
“那边,有光的地方应该就是我们搭帐篷的地方,顺着光的方向走。”
“也只能这样了,你拿手机了吗?我打个电试试。”
傅晏清掏出自己的手机给她,姜千遇问:“密码。”
“没有密码。”
锁屏就是系统自带的原始壁纸,轻轻一划就点开了,左上角一点信号都没有,电也打不出去。
通讯录里除了她的备注“阿遇”,就是一个连备注都没有的一串数字。
“这个是谁啊?”
傅晏清轻轻瞥了眼,长睫落下:“管家。”
“哦。电打不出去,那我们先走走试试吧,这么黑的天,还是在野外,我们应该不会运气那么不好遇到狼吧?”
音刚落,远方就传来一声狼嚎:“嗷呜——”
傅晏清:“……”
“野外嘛,遇到狼什么的都很正常,但现在这个年代,遇到狐狸啊、穿山甲啊、刺猬之类的,就比较罕见了。”姜千遇强行挽尊。
傅晏清静静看着在她刚说完后,面前闪过的狐狸,慢吞吞搬家的穿山甲,以及她差点一脚踩上的刺猬。
“阿遇,”傅晏清扯了扯嘴角,“从现在开始,你最好不要再说了——如果还想活着回学校的。”
姜千遇悻悻地闭上了嘴。
“你再说下去,动物园的门票我们都不用买了,直接在这里现场直播看完了。”傅晏清道。
“有这么邪门吗,我才不信,要是现在能遇到大蟒蛇……”
她说这时,没注意到身旁的黑暗里幽幽泛着两道诡异的光。
“小心!”
傅晏清目光一凌,长臂一伸舒倏然将她推开。姜千遇失重地踉跄几步,回首便看见宛若婴儿臂粗壮的青蛇张开血盆大口咬上了傅晏清的胳膊。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沐妗 3瓶。
第36章
“傅晏清!”
说时迟那时快, 她一个打滚捡起掉落在地上的弹弓,拾起一颗石子夹在弹簧中间便精准狠戾地朝青蛇冷血的竖瞳射过去。
“噗呲”一声,青蛇的眼睛鲜血迸溅, 它吃痛地松开傅晏清的胳膊摔到地上, 厚实的蛇身荡起一片尘土。
但它并不甘心被两个人类如此重创,疼痛过后是更大的震怒, 吐着蛇信子爬起来想要再度反击。
不可能!
姜千遇不给它反应的机会,迅速拖下套蒙到它身上, 然后用自己生平最大的力气拿脚使劲踩它。
与此同时, 傅晏清随手握住地上两三支尖锐的树枝, 修长的手指将其并拢, 然后薄唇紧抿,扬起胳膊眼疾手快地插/入了青蛇的七寸。
两人配合默契, 青蛇在套里不甘地扑腾了几下,粗壮的蛇身痉挛,终于没了动静。
“死了吗?”姜千遇问。
傅晏清缓缓颔首。
刹那间, 她精疲力竭失重地一屁股坐到地上,擦拭着额角渗出的细汗, 宛若濒死的鱼儿般大口大口地汲取空气。
“终于死了, 吓死我了……傅晏清, 你没事吧?”
傅晏清稍稍平复着呼吸, 面色镇定:“没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