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巫狩猎日——Mondo
时间:2021-02-09 09:12:54

  白争渡不解地看了几眼前方,前面的确有个极度陌生的气场,是属于极其强大的血族,但他无法知道是谁。
  又有谁不安分地进入到了这次的天演赛中?
  灰衣人仰头望着迷蒙的天光,此刻他虽然坐在剧烈前行的兽背上,整个人却稳得岿然不动。
  “小争渡,我教你日观天象,怎样?”
  白争渡脚下一个趔趄。
  在他脚步虚浮的同时,眼前的兽群中蓦地有冰蓝色的光芒源源不绝地炸出,这种光芒吸引着数以千计的凶兽,一波又一波的蜂拥而上。
  灰衣人坐在一匹黑麟兽的脊背上,无论这野兽如何颠簸,他始终坐得稳稳当当,甚至还有闲心聊聊这青天白日。
  “小争渡啊,你看这日光,白花花的只能见到日头,不见一片云彩。这种天呢其实不好哇,是暴旱大凶的征兆。如果晴天再劈下几个空雷来,那就是黑麟王要出世了。”
  灰衣人的话音刚落,天空还真轰隆一声炸出几个空雷来,吓得白争渡一个激灵。
  他的师父有事没事净喜欢拿这些不牢靠的说法吓他,听多了他胆子都听小了不少。身为吸血为生的修士,怕鬼这一事虽然丢脸,但他就是怕啊!
  传说黑麟王浑身是宝,这种万兽之王喜欢凭空玩雷,普通的雷劫根本无法奈何天生爱玩雷的野兽,因此这黑麟王倒也成了一方霸主。
  但是白争渡可不想真的对上黑麟王。
  受伤是很痛苦的,找血喝也是很痛苦的,总而言之就是非常麻烦。
  他讨厌过度消耗。
  节省资源不好吗,为什么修士们都喜欢打打杀杀的呢。
  他或许该去西陆那边看一看。
  “师父,如果我刚才没有看花眼的话,你说有尊大佛坐镇的地方好像有个女人掉下来了。”白争渡说着,随手一指,“你看到了么,就那个穿着很不端正的女的,长得还好像沈家的那谁。居然敢在光天化日之下裸奔,真是好绝一女的,我的联姻对象绝不可能这么恐怖。”
  灰衣人:“……我觉得你说话也不是很端正。”
  他神色复杂地瞥了一眼虚无的高空,好像能够凭空瞧出点什么来。灰衣人默默看了半天,终于一跃而起,御剑朝石柱飞去。
  处于坠落间的沈秋茗蓦地看见有人御剑飞来,立刻手舞足蹈地大喊道:“救我,求求你救救我!我是沈家的沈秋茗——”
  然而灰衣人却视而不见似的,甚至嫌恶地打了个弯,朝着石柱上方疾速驰行。
  白争渡本想跟随灰衣人一起讨伐无极雕,路行一半,他忽而嗅到了一种极其熟悉的气味。
  “咦,这个味道我好像在哪闻过。”白争渡无语地摸了把鼻子,“难道沈雁月这人随手就送女人东西的么。”
  他隐隐感觉自己似乎抓住了沈雁月的一个把柄,又觉得哪里有些不太对劲。
  常年挂在赏金团第一的男人,风评都是低调淡漠,视黄金如粪土,视女人为木桩,没想到这男人私底下的面孔居然是这样的。
  可能……这才是强者的本质?
  从高空坠下的沈秋茗错过了灰衣人,却绝不会错过第二个送到眼前的馅饼。为了抱住眼前这根唯一的救命稻草,哪怕被伊维特打到脱力,她仍旧拼命控制着自己身体想往兜帽人那边扑去。
  情况非常诡异。
  衣服破破烂烂的女人像是在空中狗刨,不断调整着自己的姿势,希冀着能够距离兜帽人近一点、更近一点。
  而正在思索如何威胁沈雁月的白争渡居然完全错过了这经典一幕,任由女人动作鬼畜地接近。
  砰!
  “啊——”
  “操!”
  沈秋茗完完全全地砸下,原本是该正中兜帽人的脑袋,却因为趁机看清了那人的脸庞后大惊失色,没能控制好四肢,大概偏离了一条手臂的距离。
  不过她的反应极快,哪怕是先前被她视作“老狗”非常嫌弃的男人——只要能救她,她就在所不惜!
  沈秋茗出手快如电,一双纤纤玉手使出了吃奶的力气,以决绝的姿态伸近、再伸近,甚至使出了最后一点血气来抱住了白争渡的小腿。
  正坐在黑麟兽背上的白争渡一个重心不稳,加上兽潮群鸣和沈秋茗掉落的冲击力,他一下子脱力,便真的被沈秋茗这么拉了下去。
  两人分别吃了好几口红土砂砾。
  “咳咳,哪个不长……”
  白争渡来不及骂街,差点被沸腾的凶兽踩成肉泥。他摔得五脏六腑都在疼痛,然而他的脚上宛若绑了一块沉重的巨石,怎么踢都甩脱不掉。
  “拜托了,麻烦您救救我……”沈秋茗收起了往常的心高气傲,她自高处砸下,满身鲜血不说,就算是流几滴眼泪,看起来恐怖得也像是在索命。
  千钧一发之下,白争渡只得扔出长剑,提着脚上这块巨石,一同升空接受无极雕的洗礼。
  此时此刻,他心中想的完全是——
  草,沈雁月那厮暗算老子!
 
 
第89章 
  瑠歌被沈雁月带到新地点的一瞬间,立刻被捂住了双唇。
  “?”瑠歌乖巧地转头往了沈雁月一眼,不明白又发生了什么事。
  “出事了。”沈雁月使用血脉传音道,“你用血族视野观察右前方的石洞底下,看到了么?”
  瑠歌顺着望去,只见无数怪异嶙峋的奇石深洞之下,竟密密麻麻站了无数个身穿盔甲的人头!
  竟然有支军队埋伏在这里!
  沈雁月表情凝重:“看来这次的天演赛,姬家也坐不住了。”
  瑠歌不解道:“什么意思?他们姬家不是不允许进入天演赛的么?为什么要驻扎在这里?他们难道不是继承人之间互相比拼吗?”
  “天演赛之中,姬家的人不在,但是门阀之中的顶尖人才,都位于赤目谷内。”
  “趁乱杀几个门阀子弟,若是杀着大的,那才是帝室的主要目标。”
  “这几年,门阀的权利早已只手遮天,恐怕那位在咽气之前,还想再动点什么。”
  瑠歌望着不远处的军队,心念电转,忽而想到在寻找火棘树时那些荒凉得只剩下女人的村落。
  她与沈雁月对视了一眼,率先传音道:“哥哥,我们要不还是先离开赛场吧?”
  项链不项链的,其实早就不重要了。
  如果她的内心强大到可以抵御一切真相带来的后果——
  那才是根本解决之法。
  少女脸上尤沾着不少灰尘,双眸却亮得出奇,一扫之前的黯淡之色,也不知道经历了怎样奇妙的心里路程。
  听闻她的话语,沈雁月颇为意外:“我以为你会想要通知姬问蝶。”
  “姬问蝶和剑君,确实待我不错,”瑠歌眨眨眼,“但我的阵营是血族阵营。我一个语言不通的血族如果还要去掺和东陆的权利纷争,那我未必太看得起自己了。”
  “准确来说,”瑠歌说着,蓦地将额头抵上了沈雁月的额头,“我的阵营,不过是由沈雁月带领的单人阵营罢了。哥哥你是什么立场,我就是什么立场啊。”
  少女突如其来地凑近,翡翠般的昳丽瞳仁直直地注视着他的。她的呼吸、她的五官、她认真的语调,一下子尽数放大,令沈雁月略微无所适从起来。
  她太乖、又太会说话了。
  沈雁月蹙了下眉头,有些想要避开,又觉得没有必要。
  他的面瘫功夫十年如一日得好。
  哪怕内心微微波动了一下,眼神却不会有任何游移。
  大概,唯有加速流动的血液可以窥见一斑。
  沈雁月最终还是率先退开了稍许距离。
  他伸手揉了揉瑠歌的脑袋,视线移回到不远处的军队,“烈王虽然表面与帝京的那位不合,不过现在四阀互相勾结,帝室就算是内斗,私底下却是一致对外的。”
  “这次烈王该是打着反叛的名号,来帮帝京的那位削弱门阀势力。”
  “其实我有点无法理解,”瑠歌支着下颌思忖道,“赤目谷中凶兽这么多,这些士兵看起来都是普通人啊。以他们的身体素质恐怕对上野兽都已经够呛了,还怎么有余力对付门阀中人呢?”
  “布阵、夜袭。”黑衣少年淡声回答,“这些人只是一个混淆视线的幌子。帝京的能人异士不少,普通士兵们不过是做样子的迷雾弹。”
  “哎,”瑠歌感慨了一声,“那我们现在需要做什么?”
  “你想玩游戏么?”
  “嗯?”瑠歌诧异,沈雁月这个人,居然会玩游戏?
  许是她的眸光太过直白,沈雁月无语道:“……算了。他们布阵,我带你了解一下东陆这边依照天地规律创建的阵法。”
  “好呀。”瑠歌笑眯眯的,仿佛他们又回到了刚抵达东陆观光游玩的阶段。
  “那就麻烦你教我了。”
  草丛中,瑠歌落后沈雁月半步行走,好奇地瞧着那些所谓帝京来的“能人异士”忙碌布置阵法。
  血族隐蔽气息是一把好手,曾有东陆修士公开讨论过:若是西陆的修士跑来东陆,开设一家暗杀阁定然生意火爆,至于报酬嘛,付点血就完事儿了,两边都方便。
  瑠歌将先前购买的长|枪从储物袋中取了出来,以防不时之需。
  “瑠歌,看好。”沈雁月眼神示意道,“这边的方士是按照金木水火土五行流转过程来布阵的。”
  “譬如一个香炉,当你上香的时候,香材代表木、香炉代表金、火星属火,香燃烧出来的烟气属水,而掉落的烟灰属土,这就是一个五行流转生生不息最简单的过程。”
  “嗯……”瑠歌按照沈雁月解说的步骤认真地在脑海中勾勒了一下上香的过程,立刻理解了他的意思。她观察了一下四周的景象,迟疑道:“那现在红土属土,石头……应该也属于土,可是我好像找不到他们布阵的其他元素了。”
  “是这样,布阵乃是因地制宜,某一元素的过激可以导致阵法拥有绝杀的效果。五行加上天干地支的排布,走错一个位置都有可能死无葬身之地。”
  介于天干地支解释起来太麻烦,沈雁月只好尽可能寻找比喻的方式解说给瑠歌听。少女蹲在地面,安静地聆听着。她手中握着一枚脏兮兮的石子,认真地在沙面上刻画排布,希望能够大致重现出那些帝京人士的布阵之法。
  面对沈雁月,她总想尽可能做到最好的。
  她似乎在这方面有着天然的天赋,虽然仍旧画有细微的错误,不过大体思路上却完全正确。沈雁月与她一会儿排布阵法,一会儿练习长|枪作战,那些能人异士竟然硬是没有发现一点动静。
  瑠歌忍俊不禁道:“他们连我都不能发现,那要怎么发现剑君和其他门阀的血族呢?”
  “醒醒,”沈雁月挑出她简笔画中的错误,边修改边道,“你以为人人都是纯血种么。没事和混血种比什么。”
  瑠歌做了个鬼脸道:“那些我才不管,我就以哥哥你为标准啊。”
  “那你的标准未免太高。”
  沈雁月向来内敛淡定,不过跟瑠歌嘻嘻哈哈打趣的时候,倒也有了点少年人骄傲的模样。
  他们这样偷偷摸摸地进行训练,既刺激又有趣。中途两人离开暂时休息的时候也碰见了不少哀声载道的修士,说今年的凶兽不知为何都不见了,一只也抓不住。
  瑠歌笑容微敛。
  根据帝京人士的排阵规律,他们会在绕一个圈后抵达沈雁月放置项链的地方。到时候军队、门阀、散修,各个势力汇聚在一起,势必将有一场混战。
  不过根据沈雁月讲解的阵法来看,这些帝京人士布置的阵法,好像不是一个绝杀的阵法,而是有点儿像想要唤醒什么东西的阵法。
  瑠歌将沈雁月为她讲解的天干地支重新一一对应西方星盘的解法,发现她的推论应该没有问题,那么这些人的真实目标……
  “哥哥,我好像发现了一个问题。”瑠歌忽而小声凑在了沈雁月的耳边,“帝室应该不是要让那些充数的普通人类来做迷雾弹,他们大概……是想利用这个大阵唤醒什么,从而借刀杀人。”
  “可是这边除了凶兽,地底下还有什么其他东西吗?”
  沈雁月神色复杂地看了瑠歌一眼,这种阵法的迷惑性很高,如果按照普通修士的眼光来看,这就是一些零散的阵法罢了,不过瑠歌却能立刻把它们全部串联在一起。
  他根据瑠歌的思路重新思考了一下,突然严肃道:“按照东陆的天地风水学,赤目谷中应该有旱龙潜伏。”
  “所谓旱龙,不是指真正的龙,而是指一种天地之气。赤目谷中能够独享龙气的只有黑麟王。看来,帝京是想利用谷中的凶兽来削弱门阀的势力。”
  在围猎黑麟王时死去,是再常见不过的死法。
  帝室只要在人死之后,象征性的发个吊唁再给点补偿,这件事就算盖棺定论了。
  瑠歌正想补充点什么,不远处突然传来了极其惨烈的喊叫声与浓重的血腥味。
  她与沈雁月对视一眼,两人立刻瞬移到附近的草丛。
  只见那些被他们当做“迷雾弹”的普通士兵,突然被方士们割断了喉咙,鲜血喷溅而出。
  身着长袍姿态飘然的方士们拎着士兵的姿势如同拎着一只刚被割吼的鸡,马上就可以下锅了。他们将这些士兵的尸体拖到阵法边缘,开始想法设法地填入鲜血。
  “人祭,你说的没错。”沈雁月凝重道,“他们打算控制黑麟王,让黑麟王狂化。”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瑠歌跟着紧张起来,“我们要先去找黑麟王吗?”
  “找黑麟王?瑠歌,你想一对一和黑麟王打么。”
  “呃……”其实她理所当然地以为,沈雁月会出手与黑麟王对上。毕竟进入赛场前,按照兜帽人说的话,好像这赛场里能够以一人之力对敌黑麟王的,也只有沈雁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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