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认识佣兵凯德吗？”
她忽然问老头。
老米斯顿了顿， 睁大那双周围布满了皱纹的眼睛，“哦，您怎么知道的？”他紧张起来，开始左顾右盼，生怕那个大个子佣兵又过来阻止他“做生意”。
但他很快反应过来， 警惕道：“你怎么知道的？”
苏淼定定地望着他， 没有回答他的问题， 而是继续问道：“你想卖给我什么？”
老米斯见她没有再提佣兵凯德，松了口气，从布袋里掏了掏， 然后举起了手， “这本书是我的先祖留下来的，据说来自于王宫的宝库。”
虽然这个女人可能认识凯德， 但既然她对他的货感兴趣， 那么就是他“做生意”的好机会。而且她穿的面料看起来就价格不菲，不可能缺钱。
“只要一千金币，尊贵的小姐。”老米斯咬咬牙，闭着眼睛报出一个高价， 然后在她面前做出翻书的动作，“您别看这本书上什么字都没有，但这些记载了超古代魔法的书就是这样的，只有有相关天赋的人才能看见！万一您就是呢？”
苏淼沉默地望着他，老头高举的手里空无一物，而他还在对着空气念叨，就像是在进行一个无实物的表演。
“这个人是疯了吗？”哈特利也惊呆了，“哪怕是鬼魂也不能说胡话啊，本大人在这里呢！”
“先生，”她试图提醒他，“您手里没有东西。”
老米斯愣住了，随后看了看自己的手，莫名其妙地说：“怎么可能没有东西？这本书就在我的手里啊！”
“真的没有。”苏淼说。
老头脸涨红了，“你是在说我疯了吗？我，老米斯！年纪是大了，可也没到老眼昏花的地步！”他使劲挥舞自己的手，“瞧这蓝色的封皮！这个重量！怎么可能什么都没有！”
“小女孩，我们还是走吧。”哈特利悄悄地说，“这家伙疯疯癫癫的，太不正常了。”
“我没疯……哦不，这本书明明就在我手里，你是不是故意不想买……不，我真的有这本书吗……没错，你一定是凯德那些家伙派来的……”他的脸颊诡异地抽搐了几下，嘴里还在不停念叨，似乎陷入了混乱。
苏淼往后退了几步，看着这个老头神经质的表现。
突然他胡乱挥舞的手臂停住了，整个人保持了一个奇怪的状态。
“我突然很庆幸自己落在这种家伙手里几十年没有事。”
书灵吐槽道。
“哈特利你看。”苏淼指了指老头。
老米斯就像一个被人操纵的木偶一样肢体僵硬地一步一步离开了，就好像空气里有一条看不见的丝线在操纵他一样。
“您没事吧？小姐？”一个浑厚的声音从苏淼背后响起。
她深吸了一口气，做好心理准备转身。
佣兵打扮，身穿皮甲，身材高大……果然是凯德。
“老米斯这家伙是我们这附近的惯骗了，他——”
“先生，能回答我一个问题吗？”苏淼直接打断他。
“哦，您说。”凯德明显愣了一下。
“现在是哪一年？”
“您在说笑话吗？现在是神历1393年，圣女阁下最近来到了我们伊恩蒂斯王都。”
凯德疑惑地回道。
“现在的皇帝是谁？”她问。
“当然是维尔莉特·萨法尔女帝陛下。”他理所当然地回道。
难道她真的回到十年前了？苏淼慢慢捏紧了手。
“嗷！你轻一点！”她手里的红皮书抗议。
“谢谢您，先生。”她朝凯德点头，大步从他身边而过。
她打算去验证一下，现在的时间是不是真的有问题。
“真是奇怪的小姐。”凯德困惑地看了她离去的背影，摇摇头也打算离开。
“等一下！小女孩！你看刚才那个佣兵！”哈特利忽然大叫起来。
苏淼迅速转过身，她看见佣兵凯德露在外的皮肤开始慢慢地出现密密麻麻被啃食的痕迹，他的皮肤表皮出现一个个小坑，红色的血肉暴露在空气中，还在继续被吞噬，有些地方隐隐透出森森白骨。
她浑身鸡皮疙瘩都竖起来了，赶紧带着哈特利一路奔跑离开这里。
不到五分钟，凯德已经彻底地在街道上消失。
苏淼跑了会，在一个小巷里停下脚步大口喘着气。那个男人被啃食的样子还历历在目。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这个凯德作为暗月神教会的信徒，在圣奥菲西娅娜广场地下已经被洛伦的“黑暗”活生生吃掉了。
可他为什么突然出现，重复了一遍他们的相遇，却又这么快地进入死亡的过程？
“维尔莉特，”红皮书飞了起来，它严肃道：“这里太不对劲了，我已经能很明确地感觉到了！”
“我知道不对劲……本来死的人又活了，然后又经历了一次死亡过程……”她说。
“不仅仅是这样。这里、不、现在我能感受到整个这片区域的魔力都是循环流动的，”哈特利说，“正常情况下这根本不可能，从某种意义上说，魔力与时间是联系在一起的，就像远古时和现在的魔力一定完全不同。”
“你的意思是，时空也陷入循环了？还有那些人的生命与死亡——”
她可以肯定，现在老米斯一定也死了，而且和十年前他的死状一模一样。
“没错，就是时间和死亡领域，”书灵点头，“我可以明确的告诉你，哪怕是六位主神，也无权控制时空与生死的流动过程，这涉及到世界最本源的秩序领域。”
苏淼打了个寒战，“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但是有一点很矛盾，假如时间真的向过去流动了……那为什么小女孩你，和我不受影响呢？”书灵困惑，“我觉得这不像单纯的时间循环，或许我们还应该再回到卷轴店门口看看？”
它提议道。
“好。”
她定了定神，和哈特利一起往回走。
周围依然是温暖的阳光、悠闲走路的行人和繁华的商业景象，但这一次却无法让苏淼再感到惬意了。
因为她发现很多人身上穿的是十年前流行的款式。
她有一种莫名其妙的感觉
这些人和老米斯一样，就像是被控制住的提线木偶，一举一动都被设定好，而她和哈特利就是他们中唯二的异类。
“小女孩你仔细看看他们的脸……”书灵小声道。
苏淼定睛一看，许多人的脸上浮现出些许皱纹，而后这些皱纹又缓慢的消失，随后又出现……周而复始。
“还有你前面那个穿白纱裙的女孩。”
它补充道。
那个女孩走在她前面，她露出来的胳膊和脖颈正在变红，上面起了无数水泡，然后缓缓变成焦炭。
而新的、雪白细嫩的肌肤却又破开焦炭，重新覆盖上她的外表。
更可怕的是，她还在向前行走，周围无一人注意到她的异状。
冷静……冷静……
苏淼拼命安抚自己，等快走到卷轴店时，她和书灵找了个街道的拐角处重新观察那里。
“我没猜错的话，刚才那个神经病老头一定会再回来。”它说。
果然，没一会儿，老米斯又重新回到卷轴店门口，他热情的推销着——当然是拿着空空的手和空气说话。
很快，佣兵凯德也来到这里，他很快制止了老头的诈骗行为，然后和空气说话。
他们表现的都很正常——假如那里有人的话。
然后他们各自离开，没一会儿又重新表演了一遍。
书灵叹了口气，“果然循环了。”
苏淼看着老米斯对话的那团空气，忽然想到一个问题——洛伦也不在那里。
那是不是意味着他也没有陷入这个轮回呢？
还是说……
她想到了某种更恐怖的可能性。
苏淼刚想开口，一个僵硬的女声从她背后响起：“开始吧，维尔莉特陛下。”
她猛地回头，不远处的女人有着一头金色的长发和圣洁的面容。
艾薇拉·格兰斯。
从她古怪的举止看，她很明显也陷入了轮回，而且还是和苏淼切磋有关的。
“怎么回事，当时我记得她在负责搜寻邪神教会的事……”苏淼喃喃道，“可她怎么会出现在我这里？”
“应该是时空更加紊乱了！”书灵猜道。
金发少女不由分说上来就召出一个由圣光弹组成的光轮，向她攻击过来。
对现在的苏淼来说，这种攻击算不了什么。
她想凝出冰霜秩序魔法的长枪，却发现自己的魔力忽然供应不上了。
“反击啊！小女孩！”书灵焦急道。
“不行，哈特利，我的魔力太不稳定了！”
她一滚，躲过了一个圣光弹，而下一个跟上的圣光弹直接将她击飞。
苏淼重重落到地上，魔力上的差距让她受了这一击后几乎要晕厥。
“结束，是我赢了，审判·圣焰！”
艾薇拉轻声道。
明亮的不死鸟带着神圣之火向来不及闪避的红发美人直冲而去。
“我只是睡了一会而已……你真是太不乖了。”一个平静、优美的声音蓦地响起。
艾薇拉的“圣焰”诡异地停在半空中，整个时空陷入凝滞。
隐隐约约地，她看见一个颀长的身影跨越漫天圣光向她走过来。
神圣之火的光芒也遮不住他俊美的容颜。
在意识陷入沉睡前，她听见他的叹息。
“回家吧，我的维莉。”
第47章 、四七、崩坏
漆黑的太阳爆发出无数“黑暗”向她蜂拥而来， 冰蓝色的□□被她挥舞着，斩断一个又一个纠缠上来的“黑暗”。
它发出病态的大笑，毫不掩饰对她的迷恋。
“和我一起成为永恒，不好吗？”
她没有理会它， 径直奔向它的核心， 她知道那里是什么， 那是
忽然，一部分“黑暗”像藤条一样缠住她的脚裸， 使得她来不及闪避下一□□雨一样的攻势。
在“黑暗”即将吞噬她的下一秒， 温暖的光芒照耀上她的身体。
无论是“黑暗”还是“太阳”，都和这冰天雪地一起消失的无影无踪。
葱翠的山坡上，她的身旁站着个人，他拉着她的手一起坐在支撑天际的巨树下，远方是一望无垠的草原。
她的心情变得平和起来， 安然地享受这个梦境。
苏淼的意识慢慢回归， 梦境的内容留给她的记忆像冰雪在阳光下一样快速消融。她脸上有些痒痒的， 谁的发丝在蹭着她的脸颊。
她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就是洛伦比神祗更完美的五官。紫罗兰的浓郁香气带着甜美的味道包裹住他们。
这里似乎是一个花园里面。
不等她开口，洛伦就轻轻说道：“我们明早就去撒曼。”。
“改变计划了？”她下意识问道。
不是说好的后天吗？忽然变得那么急……
“事情已经处理完了， 早点带你出发也挺好。”说着， 他用指尖划过她绯红的长发。
苏淼才发现自己紧紧抓住了他的一只手，她觉得自己的脸颊有些发烫， 松开也不是、继续抓着也不是。
忽然， 她和哈特利在王都街道上的记忆像潮水一样涌上来。
一直在重复卖书的老米斯、在生与死之间不断轮回的佣兵凯德、循环往复的人群、神志不清朝她进攻的艾薇拉……
以及凝固时空向她走来的他。
她心里一震，松开了紧握着的手。
察觉到她情绪的变化，洛伦轻轻垂下纤长的睫毛。
假如他真的如她所想的和原著里一样只拥有近神的实力，怎么可能做到让时空凝滞？
那他现在真正的实力是什么样子的？
王都人们身上诡异的轮回和他有关吗？
苏淼怔怔地注视他， 问了一个问题：
“洛伦，你有瞒着我的事情吗？”
他没回答她的问题，而是俯下身亲吻她玫瑰般柔软的唇。而她失望极了，没有给他想要的回应。
沉渊一样的眼眸凝视那荡漾着湖泊的翡翠。
“有。”
他终于答道，似是无可奈可。
她闭了闭眼睛，又问：“王都的情况是怎么回事？”
“我的维莉，”他微笑，“不是所有的问题我都会回答你。”
他这不就是变相地承认了他知道是怎么回事，而且又不想告诉她吗？
甚至很可能……这一切都和他有关。
她想。
身边的景物一晃，她依然在他的怀里，只不过地点从花园的草地换成了宫殿里柔软的大床上。
“洛伦，你——”
苏淼声音忽然消失，她发现自己被禁言了。
于是她气急了，挣扎着要站起来离开他。
洛伦收紧揽住她的手臂，轻声说：
“安静会，维莉……让我再抱一会你。”
她放弃了挣扎——反正她也逃不出去，还不如给自己省点力气。
于是前往撒曼的前一天，这两人之间就形成了一种诡异的气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