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对头竟觊觎我——璃原风笙
时间:2021-02-10 09:56:11

  姒思阙回自己幼时住过的神玥殿,将东西都安置好后,便带着阿云绕近道去弟弟住的青宫探望他。
  姒思阙方方在青宫出现,远远地便看见一个拄着双拐的少年,喜容可掬地从殿下,拄杖一拐一跳地往她的方向奔来,身后跟了一水儿满脸忧愁的宫人。
  “阿姐!阿姐!你终于回来了!”
  少年开心地朝她奔来,可就在距离她咫尺之远的位置时,思阙突然敛了敛眉,朝他怒斥道:
  “跪下!!”
  姒思朗吓得当场就傻掉了,堂堂楚国公子,楚国唯一的承继者,就这么呆呆地“啪”一声摔掉了拐杖,双膝跪倒了地上。
  “公子!”“公子!”“公子!”
  他这么一跪,引来后方诺多的宫人紧张起来,也陪着他一同跪倒在朱红赤砂地上。
  “公主,公子他身子还没完全痊愈,请公主对公子网开一面吧。”开始有宫人大着胆子给姒思朗求情道。
  姒思阙一把夺过了姒思朗摔在地上的木拐,用拐头指着少年青白的脸道:“他才是楚宫未来的君主,他想干什么不能干?忤逆师长,以身犯险,私携奸细,谁能左右他的意思??我能吗?我不能!区区下跪,轮得到我说话吗?他想不跪就不跪了!!”
  “阿姐!你不要生气好不好,朗儿错了...”听思阙那么一说,姒思朗反倒紧张了起来:“那自然是阿姐说了算,阿姐让我跪多久,我绝无怨言!”
  “好呀。”思阙环起手,冷冷淡淡道:“那就跪个三天三夜吧。”
  说完,姒思阙拉着阿云头也不回就走了。
  回到神玥殿,姒思阙坐在案台铺平了一张羊皮,手执毫毛管,凝神沉思着。
  阿云从殿外捧着一卷铜管进来,道:“公主,这是齐国密使送来的信。”
  “什么?”思阙的思考一下子被打岔了,疑惑道。
  “齐国为什么会有密使送信来?还是给我的?谁给带进宫来的?”她很好奇。
  “奴刚才在外面,是内侍赵大人在宫外接到的,命一位女官给奴的。”阿云道。
  姒思阙好奇地接过铜管,用发簪挑掉管帽边缘的蜡,取出官帽,倒出里头一卷羊皮卷,展开后,她更加惊疑了。
  这是太子殿下给她送来的信。
  里头的内容也很简单,就一句话:“给孤回信,不然,孤立马率兵亲迎尔归。”
  思阙一看,躁得想随手一揉就将羊皮信扔进火坑焚化掉。
  这病太子到底是有什么毛病?
  不说了回楚国归宁了么?前脚刚来,这屁股还没坐热,他的信后脚就到了,敢情是自她出发那天他就给她写信了?
  况且,他这信什么内容都没有,让她回个什么给他啊?他倒是好笑了,不回信就率兵马亲自来抓她回去?她回国不是他批准的?不是正合了他刺杀计划的一部分?现在弄得倒好像她是挣脱他逃走的小俘虏一样。
  不愿去想太子的事,思阙又走出殿门,打算到楚宫最高的望星台上看看。
  此时已经日暮西山,天边隐约出现了一些星子。
  站在高台之上,脸庞被风吹拂着,呼吸着楚国的空气,才有一种人已经归故里的感觉。
  那些年日日夜夜思念着的这片地方,今天她终于如愿以偿回来了,虽然这次可能不会待很久,不过,她觉得只要自己心存希望,真正回国的那一天,指日可待。
  在高台上吸收了日月星辰,脑袋清晰利索后,她弯唇一笑,突然就想到要给太子殿下回什么了。
  思阙想的果真没错,太子殿下给她的那信,真的就是从她离开齐宫的时候起,他便命人把信送出了,并且又严明了,一旦夫人给回信,定然要快马加鞭,两天内把信送回齐。
  所以这下,那信使前脚刚刚抵达楚地,后脚收到思阙给的回信,就立马又马不停蹄,中途累死几匹马玩命似的赶回。
  前来给太子送信时因为夫人的车队还有辎重物品,信使尚且可以缓一下不用太着急,也就五天左右的时间到了,现下要给夫人送信回齐国,却要两天内赶到!
  没办法,赶不回太子殿下便要脑袋分家,太子殿下最讨厌蠢笨和能力不足之人,他说送个家书都加急不了,日后在战场岂非耽误战况,误国殃民?
  不过,那封用信使生命作担保的信里,也只有夫人潦草的几字。
  两天后,那小信使不辱使命,保住了全族人的安危和兴亡,太子姬夷昌也如愿收到了他日思夜想之人给他的回信。
  本来她自出发回楚的这段日子,姬夷昌几乎是夜夜觉都睡不沉,这下子信到,可好了,夜里捏着那信,夜里失了佳人有温度的怀抱感觉更空虚,也就感觉更睡不着了。
  临夜,周凛带着一水儿女官来到凤仪阁,现在太子新搬的殿室,准备点亮这满堂殿室的同时,也要开始给殿下架起一个个火炉准备让殿下入睡时不至于冷着了。
  姬夷昌披着一件黑氅坐在案前,已经凝神对着案前的卷籍看了好久,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
  “殿下,夜深,该歇了。”周凛轻轻地提醒,太子没反应。
  “殿下,该歇了。”周凛再次提高了声音,太子还是没理。
  周凛以为他在为接下来晋国国君让他掰倒大王的事情而苦恼着,因为担心殿下苦思入了神而来不及收好机密文书,便急急地走前去,想让自己的身子遮挡着,唯恐被别的女官看见殿下在看的东西。
  结果周凛走过去一瞧。
  好家伙,果真是了不得的东西,只是,是夫人作回信的几个字:“妾也甚想殿下。”
 
 
第68章 公子真的跪了三天三夜
  那头姒思阙回复完了信, 顿时神清气爽,她忍不住捂着嘴笑,仿佛已经看见了远在齐宫的姬夷昌看见那句肉麻兮兮的话后, 整个人懵掉了的神情。
  这下子, 神经病太子再也不好拿别的借口胁迫她什么了吧?也不能怪她回信回得不用心啊,虽然她的确是懒得写信, 才挑了句故意恶心人的话,但到时候太子若是怪她字写少了,她还可以这样回复:殿下,妾此刻觉得千言万语都远不及这短短几个字足以表达妾的心情了啊。
  然后就可以再堵他一个哑口无言。
  嘻嘻,她实在是太机敏了。
  明日便是楚宫给远嫁齐国的幺公主办的归宁宴, 届时思阙那几个出嫁了的姐姐也会回宫来一块给她接尘,思阙想念几个在她儿时未出嫁前,将她捧在手心里宠的姐姐。但是也在担心着,因为明日,便是行动密图上, 定好要刺杀司马磊的日子, 她是一刻都不得松懈。
  神玥殿周围都栽种了许多妃色的小刺玫, 这些刺玫花香扑鼻是思阙小时候最喜欢的, 齐国是没有的这种花的。
  姒思阙原本打算泡完一个美美的花瓣浴,等神经松弛下来后再去找司马磊和纪别光商议明日之事的, 但却在这个时候, 青宫一位女官神色慌张地跑来喊她。
  姒思阙头发还没有弄干, 但听说那女官找得急,便也只好让人把她的湿发放下,赶紧穿好了衣便出来了。
  “公主,公子他...他昏过去了。”
  思阙惊讶:“朗儿他怎的了?前天不是还好好的吗?”
  她想起来那不听话的弟弟, 前天还故意瘸着脚一蹦一跳地来到她面前气她,那时候他不是还会叫会笑,精神好好的嘛,怎的突然间就昏了呢?
  女官迟疑了片刻,终是道:“这...公主记得上回,您不是让公子跪个三天三夜吗?然后...然后公子就...”
  姒思阙顿时面色都变了:“什么?!你是说,公子他真的就连续跪了三天三夜?!”
  “没...还没有,算上今晚,才算完成三天三夜,不过...公子他坚持跪在那里不吃不喝的,加上昨夜不是下了一场大雨嘛,就...谁劝都没用,他也不准我们来找您求情...”
  思阙听完,已经抓起裙裾,快步朝青宫的方向跑去了。
  思阙来到青宫的时候,恰好庞仲也在,思阙眼神淡淡地扫了眼给她行礼的庞仲后,便急急推开屏风门,走到内室去了。
  “朗儿!”
  思阙急急地唤了一声,姒思朗如今躺在床上,脸色倒不如想象中的发白,而是嫣红一片。
  “阿姐,你终于肯来看我了。”姒思朗坐了起来,一见思阙靠近,生怕她离开似的,立马伸手拉住了她的手。就如儿时病中,阿姐看望完他要离去,他害怕阿姐走了明天不来一样。
  而姒思阙手一触及他的手,连忙俯身下来,像儿时一样,用额抵上了少年的额。
  惊呼一声道:“朗儿,你高热了!”
  思阙转身过来,急问女官道:“可有找大医来看?”
  “回公主,公子他执意不让,刚才在外头倒下去的时候,还嚷着要坚持跪完这一夜,是大家合力最后好不容易把他扶进来的。”
  思阙转身过来嗔怪地和他说着什么,思朗已经听不下去了,耳朵嗡嗡的。
  他如今身体在高热中,整个人晕晕乎乎的,连带意识也有些晕晕的。
  他呼吸出灼热的气息中,似乎还残留了刚才阿姐湿发间萦绕的刺玫花甜香,有种隐晦的情愫呼之欲出。
  脑袋发白中,竟然回想起生母朱姬临终前拉着他,在啼哭的小孩儿耳边说出的一句话。
  她说,命薄如此是因为她罪有应得,她骗了姐姐,她说他并非是她和主公所生的孩儿。他真正的生父,是她一直爱慕的楚国一名英勇剿敌,最终骨埋沙场的大将军。
  主公也知道,他非他的孩儿,因为这些年,主公由始至终只爱她的姐姐若月夫人,压根没有碰过她,当年收了她,也不过是为应了若月夫人的要求而已。
  幸好的是,姒思阙长得大部分像她的母亲若月夫人,而姒思朗的生母朱姬长得也和若月夫人神似,思朗也随了生母的长相,是以,这些年来,姐弟的这层关系,由始至终都没有人怀疑。
  思朗他自幼便得知自己并非阿姐的亲弟弟,有时候他看见阿姐和其他的姐姐要好,幼小的他其实很是担心,他担心有朝一日阿姐知道真相后,便不和他亲近了。
  “行了,行了,大医那边赶紧安排下,湿帕子在哪?朗儿你等会,姐姐去给你去湿帕来敷,这样会舒服些...”姒思阙说着,转身就要往殿室外间走。
  姒思朗见阿姐转身,突然就急了。
  “阿姐!你别走!”他着急地唤了声,随即伸手一用力,轻易就将如今那个气力明显不如自己的阿姐拉拢进了怀抱。
  姒思阙被抱在少年灼热的怀抱里,显然觉得快将热死了。但此时的弟弟高热着迷糊不清,她又不好大力地推他。
  “朗儿,你是不是哪儿不舒服了?躺下,你躺下,敷个湿帕子就舒服些了。”思阙一味地想把他火热的怀抱掰开,试图让他安静下来躺下,但少年的气力明显比她想象要大。
  姒思朗晕晕乎乎中将那个心心念念记挂着的阿姐拥在怀里,脑子里却抑制不住地闪过一幕幕在齐国那会儿,被赵贤下了金霜花情.毒的时候,脑子里想象的那些不堪的画面。
  姒思阙好不容易挣脱开弟弟,自己浑身都已经被热得汗流浃背,满室都是她汗出散发的甜香味,刚泡的澡要毁了。
  姒思阙心想可能还是被太子抱得舒服,起码凉飕飕的,这种天气像是抱了个冻西瓜,浑身凉爽惬意得每根毛下的毛孔都舒张开来,忽略太子那张面目可憎的俊颜后,还是挺受用的。
  转身出了屏风后,发现庞仲还没离开,思阙想忽略他大步离开,却在她跨出门槛的时候,听见庞仲出声:
  “公主,明日之事,可勿要大意。当心进城的那些齐兵。”
  姒思阙听了庞仲的话,头也不回就走了。
  这个庞仲本来就是晋国的人,也就弟弟不知吃错了什么药,才执意把一头恶狼带回宫,这便算了,哪些才是晋国派出的杀手,她早已查明清楚,如今他那么说,不过是想混淆视听,好让晋国杀手得以得逞而已。
  当年被名誉为“神斧手”的谋士,就这伎俩而已吗?
  姒思阙嗤之以鼻,不屑一顾走了。
  第二天,姒思阙焚香沐浴过后,梳着高髻,身穿太子殿下宫中给她准备的丈把长的长裾,逶迤在地砖上,足足蔓延过十几人的脚下,那情景那美人模样,简直让人疑似是在仙界。
  楚宫这些年来节俭,还未曾举办过如此隆盛的宴席,太子殿下那边早就想到了,所以这场宴席的一切操办以及细节,是等赵程率人过来之后,又拉着楚宫营事房的人重新又添加铺排过场面的。
  甚至连酒水和设宴的物品,太子也要用上乘的,所以这一切物资全都由齐国千里迢迢带来,运辎重的车,挑辎重的男奴才会如此多。
  赵程堂堂第一谋士,竟然大材小用,来负责给太子夫人办设这场铺张的归宁宴,起初甚是不情愿的,觉得殿下此番宠人未免也太铺张不知节俭了一些。JSG
  可当他看见楚宫营事房亮出的那几席可怜巴巴,连个像样菜式都没几个时,还是不免生了几分恻隐,把宴席排面之事办好看一些。
  可他却并不知,姒思阙刚踏进楚宫,拉着司马磊说完行动密图后,让司马磊去办的第一件事,便是将归宁宴的资费缩减至越少越好。
  当时司马磊看着公主给比划出来的数时,想着虽然楚国向来节俭,但是如若给在齐国忍辱负重了整整八年的公主归宁宴也办得如此寒酸,未免也太不在理了。
  司马磊当时立马就皱眉拒绝了:“公主放心,楚国这些年在臣的治理下,不至于这点小钱拿不出来。”
  而姒思阙却摇摇头笑道:“仲父,不是的。其实齐太子已经事先给我安排了很多。您只要去看看那些辎重车就知道了。”
  “既然天下有免费的午膳,有宰不完的肥美冤大头,我们这场归宁宴何必真的掏腰包呢?等齐国的赵大人过来找,您就将单子弄得越寒酸,他们出资的地方便越多。”
  于是,当大家看着眼前空前的盛宴,齐国随驾而来的宫人们都在窃窃自喜,为自己国家的繁盛奢华而沾沾自喜,而楚国这边的人,也喜闻乐见,将齐国的人当成了一个个会行走的冤大头。
  姒思朗因伤寒未愈,今日没有参宴。
  姒思阙拖着长裾在铺就了长长红绸的地上走着,脸上始终挂在笑,耳边是觥筹交碰的声音,是楚国宗室们热切地喊着“恭迎公主回国”的激奋人心的声音,可思阙此刻注意力只集中在余光的一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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