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乞丐们见他不知为何泪流满面,问道:“小九,咱们是不是输了?”
小乞丐不说话,只是哭。
众人见到小乞丐哭的鼻涕横流,在漆黑的脸上划出一道道的痕迹,有些于心不忍,“小九,你是不是心疼你那包花生米,哥几个改天去讨两文钱给你买一包。”
小乞丐什么也没说,从地上爬起来,嗷嗷大哭着走了。
很多年以后,有个走南闯北的富商见人就言:“说出来你可能不相信,我这辈子见过仙女呢,要不是仙女,我还在混着呢。”
旁人都当他疯了,讥笑道:“那你说说,仙女长什么模样?”
那富商心生向往:“很美,有着这世上最干净的眼神,干净的让人不忍心让她知道这世上一切肮脏的东西,干净的让人觉得自己都不配瞧她。”
“那是仙女给你了你银子发家?”
富商笑得腼腆,“当然不是,说起来你可能不信,我靠着一包花生米赢得了五百两银子,发了家……”
当然,这是后话。
两府里为这场婚事早就做好了准备,只待主子们一声令下,大家也好筹备起来。
可他们等来等去,主子们一点儿动静都没有,从前新娘子不大好他们也能理解,如今新娘子都好了,可还能没能接到风声说到底几时可以成亲。
底下的人想知道,身为主子的陆俞与李瑶也都很想知道,自家的傻儿子盼了这么久,这人终于好了,反倒是不提了。
还有陆家的两个哥哥们,身在军营心在家,遣了身边的随从往回跑了好几趟,问自己的弟弟到底何时成亲。
就连李域都往陆府跑来几趟,每回来带来许多名贵的药材说是要给姜阮补身体,然后恨铁不成钢的看着陆晏:“阿晏,你到底还在等什么!”
莫说他陆家的自家人,就连好热闹的长安热心群众们也都伸长了脖子等着呢,听说阮家的人早已经将嫁妆备好了,就等着当事人点头了。
他们实在不明白,这个陆大人到底在矫情个啥,从前要死要活的娶一只猫,说是它就是姜家姑娘。
如今姜家姑娘好了,他反倒不着急了,也不是涮人玩吗?
全长安的人都在替陆晏一个人着急,唯独当事儿好像一点儿不着急的样子。
“姐夫,你怎么一点儿也不着急啊?”姜明允与陆晏站在廊下看着不远处正在树下晒太阳的阿姐,忍不住催促。
他实在想不通,对自己阿姐情深似海,就连她做猫都不在意的人,怎么现在反而犹豫不决了。
不过他说这话,真的是冤枉陆晏了。
开什么玩笑,天底下没有比他更着急的人了好吗?
只是,他着急有什么用,新娘子不是不着急吗……
自从姜阮记起所有东西后,除了当天拉着他哭了一场之后,再也没有做猫时粘着他的样子,当天晚上就将他从卧房里赶了出来,大义凛然道:“如此这般不好,有位圣人之道。”
陆晏当时心里就:“……”
他心想,从前你整日里往我怀里钻,躺在我腿上撒娇,又是捶腿,又是捏肩,夜里还偷偷亲我的时候,那时候你怎么就不讲究一下圣人之道了。
可当时他看着那张分明生的明艳,却一本正经的脸这话实在说不出口,只得乖乖的让人收拾了一间客房搬了出去。
但是这话,他哪能跟姜明允说,只得道:“你阿姐才刚好,不着急。”
守在一旁的陆小定看了一眼言不由衷的主子,心想:我信了你个鬼。
主子当天从自己房里搬出来住进客房的时候,接连着几个晚上都不睡觉,在那儿唉声叹气的,这也就算了,还非要拉着他聊天,东拉西扯,三句话不离姜家姑娘,说来说去,反复一句话。
“你说,她是不是变回人就,就后悔了”
姜明允见陆晏眉头不展,眼下一圈乌青,十三四岁的俊美少年,板起了与自家姐姐的一张脸,故作老成道:“姐夫你放心,我们阮家只认你一个,阿姐她无论如何,都是要对你负责的。”
陆晏:“……”
姜明允见他不说话,心里觉得自己猜对了,毕竟,他自己的姐姐自己了解的很,从小就是个不解风情的。
他伸手拍了拍自家姐夫的肩膀,朝树下的人走去。
陆晏不知他两人说了些什么,只见着树下正给小瓜抓痒痒的少女一脸温柔,嘴角始终带着笑意。
两人说到高兴的时候,他的小猫,不,是他的阮阮伸手摸了摸,方才还说要跟他统一战线的姜明允的头,只见他笑得跟只被顺了毛的小狐狸一样,眼睛微微眯起,露出两颗洁白的小虎。
陆晏心里头莫名的酸,瞧着那只细细软软白白的手指,总觉得那只手不该去摸别人的人,哪怕是弟弟也不行。
他心里头也不大舒服,装作若无其事的上前,道:“外面天凉,不若回屋去?”
那两张相似的脸同时瞧了他一眼,十分默契的摇摇头。
陆晏的心里更加酸了,心里斟酌着说什么好,小狐狸姜明允终于起身告辞,说是改天再来。
陆晏心里头的酸意下去了些,矜持的点头,正要将人送了出去,他的阮阮拉着小狐狸的手,柔声道:“阿允,你小心些。”
陆晏死死盯着他们握在一起的手,清了清嗓子。
还好小狐狸急得很,松开了手,终于要走了 。
陆晏亲自将人送出了门口,门口牵马的人赶紧迎了上去。
姜明允翻身上马,居高临下的坐在那匹白色的高头大马,冲陆晏神秘一笑,“姐夫,方才我已经跟阿姐说了。”
陆晏一颗心被提了起来,面上不动声色道:“那你阿姐她,可有说什么?”
姜明允这时已经掉转马头,冲他扬扬手,“男子汉大丈夫,自己问!”
陆晏瞧着那疾驰而去,很快消失在街角的少年,忍不住笑了。
“她会说什么呢?”
他怀揣着这个念头,急得脚下如同生了风一样往里赶,可等他回来的时候,树下的少女却已经睡着了。
陆晏原本想将她抱回去,又见今日外面天气的好,回屋拿了一张狐裘给她盖上,然后坐在那儿眼睛眨也不眨的看着她。
她歪着头睡得很熟,就连呼吸都是轻轻缓缓,密如鸦羽一样德睫毛在下眼帘出投下一片阴影,背后的青丝倾散下来。
陆晏忍不住伸出手指描摹了一下她的轮廓,眼里溢出浓浓的情思与笑意。
好像成不成亲的,也就那样,能够每日离她这么近,已经是一件极其幸福的事儿。
他一颗火热跳动的心见到她安静的睡颜慢慢安定了下来,将她的头靠在自己肩上,依靠在她旁边看起书来。
也不知过了多久,只见不远处的外墙有什么响声,睡着的人突然惊醒,一脸茫然。
陆晏看着院子里收到惊吓的未婚妻,眉头紧锁,冷冷扫了一眼墙头,吩咐阿定出去看一眼。
近日总有些奇奇怪怪的人爬他们家的墙头,看来,得让人加强巡逻才是。
姜阮茫然了片刻,逐渐清醒,看着眼前蹙眉的男子,懊恼不跌,“糟糕,又睡了过去,这次,我睡了多久?”
陆晏蹲在她面前,将她的手护在手心呵了一口气,仰头看她,“没有多久,一个时辰而已。”
眼前的少女眼神里流露出哀伤。
她最近时常坐着坐着就睡着了,一天醒来的时间加起来好像就只有两个时辰。
有时候,姜阮觉得,自己每一天的生命都定格在这两个时辰里。
而其他的时间她在做一只猫,而且大都数都在睡觉的小猫。
她心里头实在愁得慌。
方才阿允问她,“阿姐,你还在等什么?为何不成亲?”
可在姜阮心里,也不知这场婚事,到底该不该,自己这未知的生命,又能够陪他走多远?
“陆晏,你为何待我这样好?”她绞着手指瞧了一眼眼前身上头上满是落红的高大男子,隐隐约约,好像又闻到了他身上好闻的竹节香气,忍不住想要靠近。
陆晏好看的桃花眼目光灼灼看着她,“你岂非是明知故问?”
一句“明知故问”,道尽了所有的情意。
姜阮觉得自己的脸有些热,垂下眼睫把玩着腰间的那块鱼形玉佩。
那是陆晏曾送她的传家宝。
她心里面的答案呼之欲出。
谁知陆晏却轻叹一声。
姜阮忍不住抬起眼睫一脸不解的看着他,不明白好端端他为何叹气。
陆晏悄悄去勾她的小指,目光幽幽看着她。
“某人前些日子还叫我陆晏哥哥……”
姜阮:“……”
她面上倒是镇定的很,眼睛却盯着他的怀里看,总觉得那个熟悉的地方勾着自己去撒娇打滚,蹭蹭脑袋。
从前做猫的时候,身上那是罩了一层皮的,且她试了各种办法都不能够变成人,到后来自己都不相信有朝一日还能做人,所以才肆无忌惮的为所欲为。
但是如今做了人,那层皮就好像被扒了下来,羞耻心又回来了,使得她每回想起自己对陆晏做的那些事情,恨不得在地上挖个地缝将自己埋进去。
她能怎么办?
就像现在,她除了装,也别无他法。
陆晏又瞧见她板起了那张一本正经的脸,生怕她恼了,赶紧转移话题,“方才,阿允弟弟同你说什么这么高兴?”
眼前的少女白皙的脸庞闪过一抹可疑的红晕,眼神有些闪躲:“也没什么,他就是小孩子心性,有些着急,说什么回去准备嫁妆去了。”
陆晏一言不发的看着她,心里都快被自己挠出了小窟窿,这叫没什么?这叫没什么!
那你到底几时与我成亲?
你不会是后悔了!
但是,他最终什么也没说,十分矜持的伸手掐了一朵桃花,淡淡瞥了她一眼,“嗯”了一声。
两人一个比一个不着急,但是总有人要比他们着急。
才姜阮醒来时就一直在旁边的采薇实在看不下去了,心想全长安的人都在等着呢,这俩人到底要墨迹到什么时候,姑爷不是挺聪明的吗?难道就看不出姑娘的心意?
她瞧了一眼两人,忍不住跳出来道:“姑爷,我们家姑娘的意思是问你,到底几时与她成亲,你是不是后悔了!”
第43章 你别不承认了,你就是喜……
“采薇她一向爱胡说, 你千万不要信她,我没有这样想!”姜阮急道,佯装镇定,偷偷瞪了采薇一眼。
采薇冲她做了一个鬼脸, 跑了。
原本心花怒放的陆晏满心欢喜被她一句话浇了个透心凉, 心里有些疼, 征在那儿片刻, 看着那低垂着眼眸,玩着自己耳朵手指,眼睫毛颤的跟要飞走的蝴蝶一样的少女,心里不知想起了什么,冲院子里的人摆了摆手。
姜阮尚不知人已经走光了, 只觉得两道炽热的目光一直停在自己身上,饶是她惯会装模作样也实在装不下去了,轻咳一声,不自在的将十指交缠在一起, 头也未抬道:“采薇,好冷,推我回去吧。”
她话音刚落, 只见头上阴影闪过, 瞬间身子腾空被人抱起。
“你——”她惊呼一声,吓得连忙环住他的脖颈,才一抬头就见紧抿着唇不说话一脸阴沉的陆晏, 瞬间收了声。
姜阮很少见到他露出这种表情, 毕竟他对着自己的时候,很少生气。
她一时之间有些紧张,知道定然是方才那句话惹了他, 但是,总不能立刻顺着采薇的话,说:“是啊是啊,赶紧娶我吧……”
这这这,这真的是太羞耻了!
“你,你快放下我,推我回去便可。”她连忙道,恨不得立刻睡过去,回到猫身上,然后将自己藏起来。
“你太瘦了,要多吃些才行。”
陆晏垂眸看着眼神有些慌乱,但是仍是板着一张脸装模作样的少女,想要笑,忍不住了,抱着她大步朝着自己的卧房走去。
姜阮急了,见一路走去都有人瞧,轻咳一声,道:“你,你快放我下来!”
“我是谁?”陆晏挑眉看她,若是再这样顺着她下去,猴年马月才能成亲?
相处这段日子,他要是还看不出她惯会装模作样扮老成,那算是白与她好一场了。
陆晏治不了她,可陆晏哥哥多的是办法治她。
他已经等了那么久,一颗心都已经被她死死攥在手心里了,前端日子早已被折磨的疯魔了,眼下做起君子来,倒显得端方了。
他思来想去,还是纨绔更适合自己。
哼,这君子谁爱做谁做,反正不是他陆晏!
他现在只想娶媳妇儿!
姜阮见他扬起下巴,根本不听自己的话,大步往卧房方向去,丝毫不顾及廊下,或是院中的仆从们,羞得躲无可躲,暗恼还不如做只猫,这样脸皮什么的还要它做什么,直接钻进他怀里躲一躲岂不是更好?
但是仔细一想,从前哪怕是挂在他身上,都成了一件理所当然的事儿。
她伸手抓住他的前襟,低声威胁,“陆晏你,你快放我下来,我,我生气了,我真生气了!”
抱着她的男子终于停下来了,手却没有松,弯起嘴角,一脸无辜道:“你生啊,不用管我,等你什么时候想起该管我叫什么的时候,我自然就放你下来。”
姜阮:“……”
不要脸!
这段时间他变化实在太大,对自己太好,千依百顺的,自己倒是忘了他的劣根性。
她还未权衡出到底该不该喊一声“陆晏哥哥”哄他放手,谁知两人已经走到房门口。
陆晏一脚将门踹开,屋子里的暖意混合着香气扑面而来。
姜阮挣扎着想要下来,谁知他力气大,抱的紧,根本无法挣脱。
陆晏也不知使了什么方法,竟不用手直接将脚上的靴子脱了出来,摔到一边去,然后又用脚勾住门关的严严实实。
姜阮急了,“你,你□□关门作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