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她和盛惟景在一起的时候确实总想用点小手段刺激他,来确认他的感情,这在现在回头看是非常滑稽可笑的,她觉得那时候的自己好像小丑一样。
而韩越这个男朋友,也确确实实是假的。
她觉得,盛惟景还是高高在上,好像还是在嘲笑她,他笃定并百分之百地确信她离不开他,所以他才能这样轻描淡写地说出这些让她窘迫的话。
“你觉得怎么样才算真?”韩越这会儿也冷静下来了,态度平静许多。
来之前还紧张,怕叶长安面对盛惟景会动摇,但当她扑进他怀里,对盛惟景介绍他,他立刻就明白了她的想法。
他现在脑中只有一个想法,要让盛惟景远离她。
盛惟景默了几秒,还是不看韩越,依旧对叶长安说话:“不要用这种方式试探我,丫头,我已经回来了,你过去的两年,我都可以弥补,等我和尤思彤退婚以后,我们就结婚好不好?以后不会再分开,盛太太这个位置,一直就是你的。”
本来应该在退婚以后带着戒指来,给她一个像样的求婚,但现在,看到韩越抱着她,他已经顾不得那些了。
叶长安的手无意识地攥紧了韩越的衣服。
韩越垂眸看了一眼,她指节发白,素净的脸上没有表情,嘴唇动了动,却没发出声音。
她是不忍心拒绝吗?
他胸口被莫名的情绪充斥着,像是怒意又像是恐慌,再抬眼看盛惟景的时候语气森冷,却透着诡异的平静:“盛惟景,你已经和长安分手了,怎么?你带着未婚妻去国外,还想她在原地等你不成?她已经和我在一起了,你就这么不愿意面对现实?”
盛惟景抬眸睇向他,眼中怒意赫然,“你放开她。”
这根本不是对话,盛惟景一直都在自说自话,不听叶长安的,也不听他的。
意识到这一点,韩越笑了笑,“行吧,今天我乐于助人一回,帮你认清现实。”
他一只手还搂在叶长安腰间,另一只手快速地捏着她下巴轻抬了下,低头吻了下去。
叶长安眼前一暗,灯光被遮挡了,她甚至都没反应过来,唇上就传来柔软温热的触感。
第58章 你有爱人的能力,也值……
有那么一瞬, 叶长安是想要推开韩越的。
但非常短暂,她明白他是在帮她,可她依旧因为这个吻而紧张, 她的鼻息间充斥着男人身上清冽的气息, 心跳很快,手无措地攥紧他的衣服, 任他含住她唇瓣轻吮。
韩越也并未再深入,场合不对,他觉得目的达到就离开她的唇,抬起头看盛惟景。
盛惟景没有说话,他脸上也没表情, 深邃的眼眸里,情绪风起云涌,拳头攥得很紧,骨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叶长安脸颊微红,安静地贴在韩越胸口, 她那乖顺的样子刺痛了他的眼。
下一秒, 在他脑子能做出反应之前, 手已经先动起来, 他捉住叶长安的手臂,用极大力气, 将她拽着, 脱离了韩越怀里。
叶长安只觉得手臂被拽到痛, 她皱眉刚想说什么,盛惟景直接将她往一边推开,他的拳头直直地冲着韩越的脸上去。
韩越猝不及防,被这一拳打到脸上, 力度太重,他整个人的身体不受控地往一侧的办公桌上撞去。
“你做什么……住手!”叶长安惊得叫了起来。
她是万万没想到盛惟景会动手的。
盛惟景这个人,从小被盛承运严苛教管,要求礼仪涵养,她认识他这么多年,别说动手,就连见他骂人的次数都屈指可数。
盛惟景又是一拳,还是直冲韩越那张脸。
他无法思考,一切全凭本能。
叶长安被别的男人亲吻,就在他面前,他忍不了,怒意难以遏制。
第二拳过来,韩越这次有所防备,勉强躲开,盛惟景的拳头重重地砸在了办公桌上,发出“砰”的一声重响。
韩越脸颊都感受到了拳风,他扶着桌子迅速起身反击,也给了盛惟景一拳。
盛惟景脑中空空,也中了招,身体往后倒了下,勉强扶着办公桌站稳。
叶长安就趁着这个空儿迅速冲到了两人中间,“盛惟景你有病是不是?!你凭什么打人!”
她面向他,背对着韩越,手还很可笑地张开,挡着盛惟景,好像个保护韩越的姿势。
盛惟景眸色迅速颓败下去,脸颊灼烧般地疼起来,嘴里有血腥味弥散,他开始怀疑,这还是他的丫头吗?
他的丫头最关心他,不可能这样对他的,别说他挨打,就是以前他随便一个小感冒,她都会心疼得要死。
但是现在,她护着另一个男人,挡着他,她看他的眼神,好像在看一个敌人。
他手指在被打的脸颊碰了下,舌尖轻抵那边齿根,嘴里的铁锈味儿更重,几秒后对气急败坏的叶长安开口:“你是我的,别的男人不能碰你,谁碰我就打谁。”
叶长安被他的无耻震惊到了,她都想不通他怎么能理所当然地说出这种话来。
韩越此刻十分狼狈,他流了鼻血,手搭上叶长安肩头,“长安,我们走吧,别理他了。”
叶长安却没回头,她微微仰起脸,看着盛惟景道:“要我提醒你吗?我们已经分手了,是你提出来的,我不是你的,两年前就不是了,我说过我不会等你,你听不懂中文?我交男朋友不需要你批准,我以后和谁在一起,和谁结婚,那都是我的事,你管不着,别说接吻,我和谁上床都与你无关。”
她话音落,整个空间都安静了下来。
韩越从桌上抽了纸巾捂住鼻子,一时也没说话。
盛惟景面色煞白,被叶长安那一席话刺得头脑发懵,过了会儿才艰难地扯动唇角,看着叶长安,声音小了些:“你在报复我对不对?你太生气了,想惩罚我,没有问题的,只要你高兴……不要扯进来别人行吗?不要说这种话……”
“是你不要我的!”叶长安打断他的话,吼了出来。
她眼圈泛红,呼吸急促,盯着他苍白的脸,忽然就冷笑:“你怎么好像个受害者?你忘了吗,我没皮没脸地去留你,但你怎么说的来着?哦,如果怀孕,就把孩子打了……这是你说的吧?你失忆了吗?”
盛惟景嘴唇动了动,却无法反驳。
韩越听不下去了,他用纸巾又抹了两下,单手搂住叶长安肩头,“长安,我们走。”
叶长安深深吸了口气,最后看了盛惟景一眼,“你要是不走我也不能赶你走,毕竟你是这里的投资人,喜欢呆着那你就呆着吧,以后谈工作可以,别再骚扰我,你打我男朋友这件事我不和你计较,因为你也挨了打,可要是你再对他动手,你就是对我宣战。”
说完,她跟随韩越脚步往门外走去。
韩越还单手搂着她,她肩头在发抖,他微微施力轻按,她恍然回神,侧过脸看他,这才看到他另一只手用纸巾捂着鼻子,上面都是血。
真是太狼狈了。
“你不要紧吧?”她皱眉低声问:“疼不疼啊?”
盛惟景站在原地,久久没动。
他听见了叶长安关切地问韩越的那些话,他也挨了打,她却一句都没有问。
说到狼狈,韩越哪里有他狼狈。
屋子里因为少了两人,陷入长久而彻底的静默中,空调嗡嗡作响,他之前砸到桌子的那只手开始觉得疼,他垂眼一看,不知道什么时候擦破的,流血了。
一滴一滴地落在地板上。
而他仍雕塑一般站着,脑子转得非常缓慢。
他的丫头放起狠话来,句句锥心,她说会和别人在一起,会和别人结婚,会和别人接吻上床……她还想保护那个男人,不让他对那男人出手,她抓他的痛点真的非常精准。
她离开的时候,没有回头看他一眼。
……
因为韩越这幅样子,叶长安最终选择从后门带他走。
两个人路上没怎么说话,回到房子里,韩越就去冲洗,好半天确认血不再流了才出来。
客厅的沙发上,叶长安还呆愣愣地坐着。
他知道她在想盛惟景,他走过去坐在她旁边,半天也没说话,他心情很糟糕,不是因为挨了打,这一拳他还回去了,但他清楚地认识到,盛惟景于叶长安而言,永远是个特殊的存在,她当时的紧张,在听到盛惟景那些告白时的无措,他都能感受得到。
“其实我也知道……挺傻的,”叶长安忽然开口,艰难地笑了下,“如果真的彻底不在意,没必要找个假男朋友,我知道我这样,其实一点也不洒脱。”
她摸摸鼻尖,“还被他看穿了。”
韩越出声:“哪里看穿了?他只是猜的而已,你看我一亲你,他就不确定了,所以才会动手。”
叶长安安静了片刻,转过脸看他,“脸疼吗?”
“不疼……嘶……你干嘛?!”他倒抽口气叫了出来。
叶长安收回戳在他脸颊的手指,“好像肿了。”
韩越捂着脸,“你真是一点不疼我,还戳我。”
盛惟景那一拳,确实重。
叶长安起身去打开冰箱拿了瓶冰水过来递给他,“敷一下。”
韩越听话地接过去敷脸。
叶长安又细细看了看,之前被她抓破的伤口早就愈合,倒也没留下痕迹,然而这才几天,半边脸又肿起来,青了一大块,她叹口气,“是我连累了你。”
“那就对我好点啊,”他顺杆爬,“我要求也不多,你少想他一点,稍微想着我一点就够了。”
叶长安愣了下,收回视线不看他了,“我不是在想他。”
“口是心非。”
“真不是……”叶长安觉得很难解释清楚,“或者说,我想的不是他这个人,我就是刚刚听他说的那些话,我觉得……很可惜,又有些难受,我和你说过我曾经追他两年,他答应我的时候,虽然态度勉强,但对我很好,那时候我觉得好幸福……本来,我们可以很好的,但是以后再也不会好了。我曾经那么喜欢他,我这辈子不可能再像那样喜欢一个人了……一切都毁了。”
一切都毁了,被盛惟景,也是被她,当她看到盛惟景,她脑中最先想到的是自己曾经在他面前那副仿佛乞丐一样的姿态,回忆令她恶心她自己,她忽然发觉,她不想再见到他,因为看到他就会想起那时的自己。
曾经他们明明有很多很美好的回忆,他在她的世界里本来是个救世主,她曾非常依赖他……全都被毁了,她都想不起,脑中反复的只有他那一句“你是我生命中的意外,而我不喜欢意外”。
韩越没说话。
叶长安觉得自己话太多,深吸口气话锋一转,“我明天给你买药膏擦一擦吧,或许会好得快一点,今晚你早些休息。”
说完她起身往卧室走。
时间还很早,以往这个时候,他们会一起在房间里听音乐聊天或者看看电影什么的,韩越不知道她的回忆是怎么被毁了,但他很明确,他的这个晚上被盛惟景毁了,毁得很彻底。
他起身大步过去,在她走进卧室之前拉住她的手。
“为什么要给自己设限?”他问。
叶长安回头看他,一时没反应过来。
“总是暗示自己,说你不会再像那样喜欢一个人……你才二十几,不是八十几,”他还拉着她的手不放,“你怎么就能预知未来呢?”
叶长安有些错愕,手动了下去,却仍被他抓着。
“说实话,我以前不清楚你和盛惟景之间的事情,以为他只是个前男友,但听你说过之后,我就知道这个人就算不是你男朋友,也很难让你彻底忘记,我没打算取代他。”他语气沉了点,“我没有去过那个村子,没有在你最无助的时候帮上忙,我嫉妒他却也觉得庆幸,如果不是他,你现在会在哪里?他救了你,这些恩情永远不会消失,然而爱情是另一回事,你的未来是另一回事,不要过早下定论,说什么一切都毁了……”
他顿了顿,语气竟透出几分不合年龄的老成:“人活一世总有绝望的时候,你经历的苦痛也许多过别人,但这不代表以后还是这样,以前被毁了,那就忘了,以后是要你自己去选择去创造的,你和他不会好了,但你可以好好的,你和我可以好好的……”
他摩挲两下她的手,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她,非常专注,“我希望,等你八十岁的时候,看着七十多岁的我,会想,就是这个人,陪了你一辈子,几十年,长过盛惟景给你的那些时光,也留下很多美好回忆。然后你会发觉,没有什么被毁了,一切都很好,不管是你妈,还是盛惟景,这些过去的人都摧毁不了你,因为你已经不需要用别人的爱来证明自己,你本来就是个很重要,不可或缺的人,你有爱人的能力,也值得被爱。”
男人的掌心温热,指尖的温度熨在她手背,她有短暂的恍惚和失神,又觉得听到的这些话,动听到不太真实。
这并不是来自于方杰这样一个专业专业心理医生那种工作形式的“爱的教育”,韩越这个人,他的声音,好像赋予相似的话不同的意义。
他还凝视着她,四目相对,她心跳得急促,又觉得危险,因为他已经低头靠近。
他的唇才堪堪碰到她额头,她就反应很大地甩开他的手,推了他一把,“你,你……你赶紧去睡觉吧,我也困了……”
她慌慌张张地走进卧室关上了门。
韩越在原地站了几秒,最后被气笑,轻哼一声,“缩头乌龟。”
门里的人可能是听到了,又落了个锁。
韩越:“……”
他掉头回沙发上敷脸,脑子里缓慢地盘算着,叶长安八十岁的时候,他七十六,从现在算起,还好几十年呢,就慢慢耗着吧。
……
盛惟景回国,工作堆积如山,属于自己的时间非常有限,当晚从盛景离开之后,直接回了盛世加班整整一个通宵。
他没有处理伤,到了第二天早上,脸颊有大块的青紫,手指的伤口结了痂,当时他用尽力气出拳,以至于砸到桌子的手指骨头都在隐隐作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