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里晓得竟是特别的一个!
谁家姑娘不是家里取名,待到了夫家夫君可取一小字。谁料竟有一个不相干的外人掺和进来!
昭昭隐隐察觉到到一丝不对,地龙烧得暖暖,却好像有凉风窜进来,不由贴近男人滚热的胸膛。
男人常年习武,胸口硬邦邦并不舒服,身体温度比常人略高,不惧严寒,取暖倒是不错,既暖和又安心。
小姑娘下意识的一贴一靠,让箫容景稍稍冷静了一下。
只是他无法再忍受昭昭这个名字。
“淼淼。”连叫声淼淼也觉低了一等,男人咬牙切齿。
“大人,怎么啦?”昭昭颇有点小心问。
以往大人喊她淼淼的时候,心情都不错,待犯了错听到淼淼二字,心底便安定了,这事大人不会计较了。
这次好像不大相同,昭昭竖起耳朵。
箫容景有心给昭昭换一个名字,可名字哪能随便就取,一时之间那个“昭昭”还得继续用着。
况且小姑娘执拗得很,未必肯换名字。
“淼淼。”
“大人。”
“淼淼。”
“怎么啦?昭昭在呢。”
这声昭昭真刺耳。
男人眸色暗沉,小东西莫不是每喊一次,心底便想到了那个给她取名字的人?
夜深了,昭昭也困了,她弄不懂大人在想什么,可是也不是第一天弄不懂了,反正大人不会伤害她,昭昭安心睡了。
好事成双。
翌日,朱嬷嬷也回来了,回来后先去了西厢一趟,梅花面脂经过几日已经成型,外表是淡粉色。
昭昭得了新玩意很是高兴,她有好多罐面脂,那些面脂涂起来挺细腻的,只是昭昭不大喜欢那个味道。
时人爱香,衣服上会熏香,胭脂水粉大多香气浓郁,昭昭天生嗅觉敏感,常人觉得好闻的香对于她来说有点刺鼻,因此每次只用一点。
而朱嬷嬷的面脂香气恰到好处,是淡淡的梅花香,还带着一丝甜味儿,涂上手背,比那千金楼的脂粉好用多了。
“谢谢嬷嬷!”昭昭甜甜笑了,“昭昭很喜欢!”
朱嬷嬷也笑了,摸到袖中的拜贴,心底多了一分羞愧,对小姑娘愈发和煦。
脂粉这类她打算交给春梨那丫鬟,春梨那丫鬟想法活跃,忠心坦诚,至于衣服一块由擅长针线的春草负责。一些养生手段,孕期调理等等,交给春桃。
若是等王妃进门,她因这个王爷奶嬷嬷身份,再也不能跟在昭昭身边,只能早日打算一二。
昭昭不晓得朱嬷嬷的苦心,如饥似渴继续学习,学着学着也学出了趣味来。
她不爱琴棋书画,听着朱嬷嬷讲着相关的小故事等等倒是毫不枯燥,听到朱嬷嬷说吃什么养生,吃什么不好,什么搭在一块吃有毒,也是挺有意思。
“这些奴才会教给春桃,不过姑娘自己也要知晓一二才好。”
昭昭点点头,突然想到什么,“受伤了该吃什么呀?”
“这受伤也不一样,哪儿受伤呢?”
“手上划破了口子。”昭昭有点心虚。
“能动吗?流血多吗?”
大人早上说手疼,昭昭伺候大人用了早膳。
“可能不大好用力,没怎么流血。”
朱嬷嬷心底有数了,无非是男女那档子事,没伤也有了,有伤也得重了。
她自然不会拆王爷的台,只道:“那是得好好养养,多喝些汤水,乌鸡汤、大骨汤都是极为滋补的。”
昭昭听得连连点头,拿了纸笔将朱嬷嬷教的一一记下。
晚膳时,箫容景赶来了,只见一桌子汤汤水水,满满当当全都放满了。
“大人,喝汤。”
“大人,我喂你。”
“大人,得趁热喝。”
……
小姑娘殷切得很。
既然是滋补,要么是荤的,要么是个红枣红糖之类甜腻腻的补血之物。
男人面色愈发黑沉,险些把嘴里的东西给吐出来。
大人挑食,这可不好,得好生保重身体。
见男人神情愈发不善,昭昭连忙道:“大人,这红糖银耳汤是我做的。”
男人揪住她的小手,“去什么厨房,没得把手做坏了。”
以前天天烧火手也没坏的昭昭:……
大人肯定是想趁机抵赖,昭昭心底直摇头,抽回手又舀了一勺递到男人唇边。
男人顺从喝了,眉心微蹙。
果然,朱嬷嬷教的没错。
要是大人生气,只要告诉大人这汤是自己做的,大人就不气了呢。
“这是我第一次做,不太熟练。”昭昭有点不好意思,向男人保证,“等我多做几次一定会越来越好喝的!”
男人又逮住了她的小手,“手糙了点,别做了。”在说假话。
“那明日我便涂嬷嬷的香膏。”昭昭抽回手,气鼓了脸颊,“大人别摸了,不好摸,喝汤吧。”
第30章 . 宋家王妃何时来
西宅前院堂屋。
男人神情莫测看着从邹县查来的东西。
邹县长宁乡, 宋氏是一个人口多的人家,大家长宋韩式,生有四子, 几个儿子皆已成家立业。
昭昭出自宋家长房, 长房生有四女一子, 昭昭是三女,其它两个姐姐皆已出嫁。
小东西自小聪明伶俐, 六岁那年冬天从山上磕破了脑袋, 自此就傻了点。
宋家并非什么贫户,也不是长宁乡本地人, 乃几十年前迁来的,购置了好些田地,颇有家资, 所以在村里日子过得还算不错。
只除了昭昭。
萧四不停在下头抹着冷汗, 仔细查了查,没想到宋姑娘在家里过得那么惨,简直像是仇人般被严苛虐待打骂,平日里饭都吃不饱, 常常用野菜汤充饥。
待王爷要看这查来的东西时, 萧四便心道一声不好。
果然,眼见着屋内的气氛越来越压抑,萧四一声不吭静默站着, 希望王爷能平息怒火。
箫容景怒极。看完之后心中的怒火越烧越旺。
小东西近日说起过一些以往的事, 过得不好他是知道的。
箫容景虽为皇子, 生母早逝,父皇不喜,宫里踩高捧低, 日子过得难免艰难,他自个早已不将这些事放在心上,也不会当什么回事,因此也并未生出替小东西报仇的心思,不过是心疼怜惜。
如今知道了小东西过得不好,都是因为有人刻意为之,恨不得把那些人大卸八块。
“外地来人竟也配争村长一位?德行如此不堪!村长一职当为本地宗族把持。”男人冷笑一声。
萧四知道这是给宋家的处罚。
宋家仗着人多势众和联结姻亲,缓缓渗入了整个长宁村,本地德高望重的宗族男丁稀少,被压制得难以动弹,很快没落。
两方俨然成了敌对关系。
近来宋家一直在为争取村长一职活动。
萧四垂下头称是。
这事算是解决了半桩,箫容景眉心微蹙,“可有其它有关的东西没报上来?”
萧四有点疑惑,“禀王爷,没有了。”
“没有朱秀才这人?”
萧四一愣,他去过长宁乡,见到过一位姓朱的秀才,还给他指过路。
之所以印象那么深刻,只是因为那朱秀才不像是乡野出来的人物,身着布衣,难掩一身清隽的书生气质。
“属下见过朱秀才,不过朱秀才和宋姑娘并无关联。”
好一个并无关联!
那人觊觎小东西的美色,怎会明目张胆行事,定是暗中来往。
虽不知王爷如何知道这人,萧四以为王爷想要了解这朱秀才,低声解释了几句:
“这朱秀才是读书人,在长宁乡声名极好,约摸弱冠之龄,相貌上佳,待人和善。中秀才后因寡妇去世返乡守孝三年,如今已经期满。”
弱冠之龄,也就比他小三岁,那小东西竟说比他年轻多了。
男人垂下眼,掩去眼中深沉冷厉的暗色。
萧四略略迟疑一会,又道:“宋家人长相皆还不错,只是和宋姑娘不大一样,看着也不大像能生出宋姑娘这般的,宋家人的眼睛比一般人要长一点,耳垂皆比较薄。”
至于宋姑娘怎样,萧四便不敢说了,他见过宋姑娘,按理说不可能盯着看,但天生记人功夫好,也怪不得他呀。
箫容景倒并未因这个生气,不用仔细想,小姑娘的样貌便浮现在脑中。
小东西是杏眼,有点偏圆,耳垂厚含着很有肉感,是福气的好相貌。
宋家对姑娘家并不太差,小东西是长房三女,上头有两个姐姐,下头还有个妹妹,偏偏她被如此对待。
可笑的是还传什么八字不好才累及母亲连生四女,要真是这样,岂不是那长女可能性才最大。
箫容景其实早便有点怀疑小姑娘的身世,只是刻意忽略了。
乡野之间不是没有美人,但如昭昭那般世间罕见的绝色,却不大可能有。
一开始是不必费心替小东西找亲人,后来,找了亲人万一不待见她,不过徒惹小东西上心,况且有了他,何必多来几个人分小东西的注意力。
“安排十四和十六去办这件事。”男人面容冷峻,低声道。
昭昭、昭昭……这名字还是太过碍眼了。
待寻了亲人,也不必多让小东西和他们多接触,改了名字便好。
只是到底有些名不正言不顺,万一对方闹着把人带走倒是不妙,何况他也不能常住外宅。
还是要把小东西娶回家才好。
箫容景想定了注意,目光触及桌上的那枚玉佩。
被摔成两半的玉佩已经重新找匠人黏合好,不仔细看几乎看不出有什么痕迹。
记忆中那双清亮的眼睛仿佛越来越淡了,偶尔又很清晰。
这枚玉佩……
“将它送回……”箫容景顿了顿,梦里他把这玉佩物归原主,还给了宋玉珠。
“送回镇国公府,并上歉礼。”想到宋玉珠做的那些事,男人眼中划过一丝嫌恶。
—
自朱嬷嬷回来后,昭昭的小日子过得很充实。
每天除了和朱嬷嬷学习,还要练大字和写小秘密。
今个写的便是事关重大的大人耳红之谜。
大人第一次耳红,醉酒那回。
第二次耳红,她问了大人有没有骗她。
第三次,只是互相看了下。
任是昭昭条理清晰,一时间也搞不清楚了。
只能把这些疑难给记下来,现在不懂,总能懂的。
昭昭总觉得里头藏着什么小秘密。
这张纸,昭昭隐隐觉得更加不能被人看到,于是没有放到最下面一层按着顺序放,而是放到所有日记的最上面。
写完这个,又要写大人的玉佩,写着写着思绪便歪了。
大人说那小姑娘丑,大人说那小姑娘脏兮兮的,大人一丁点没在意那个小姑娘。
昭昭特别高兴,不过那人救了大人,便是大大的好人,她不该那么高兴,昭昭心底很是羞愧,又写了份“告错书”。
正写着,门外突然传来凄厉的叫声,昭昭手一抖,写歪了一个字。
“姑娘安心,没什么事。”春桃在门口急急道。
那尖叫声有点耳熟。昭昭心想着。
思绪打断日记写不下去了,昭昭索性推门出去问:“是谁?”
正要把人拎出院子的粗使婆子闻言停下了动作。
被压住的姑娘趁机推开人跑了过来,下一刻又被人压了回去。
这一动作,昭昭也看清了来人,是巧娘。
巧娘嘴巴被堵住了,呜呜呜直叫。
“你有什么想说的吗?”昭昭问。
粗使婆子把塞着的臭汗袜子拿了出来,依旧钳制住巧娘的胳膊,不让她动弹。
巧娘突然心里一凉。
面对一个才见过不久的人,眼前天真的小姑娘没有问“怎么了”、“怎回事”,面上不带一丝同情和惊诧,只淡淡说了一句“你有什么想说的吗”,莫非这一切都是眼前的小姑娘吩咐的。
巧娘改变了策略,挣扎了跪了下来。
“宋姑娘,还请你放巧娘一命。巧娘自知低贱,只想在这求一口饭吃,还望不要赶巧娘出去。”
乍见一人跪着她冲着她哭,昭昭一时没反应过来。
这在朱嬷嬷看来,昭昭便是受了惊吓。
小姑娘向来没什么坏心,心肠极软,可恨有人吃准了这心思,跑来让小姑娘难做。
昭昭其实并未受惊,巧娘对她来说只是个陌生人,她并不关心巧娘怎样,所以也并不不会询问缘由。
至于问她有什么想说的,不过是念及大人,想听听还有没有关于大人的事。
王爷吩咐了此事不让姑娘晓得,大概便是担心姑娘受了惊吓。
朱嬷嬷也不愿让昭昭觉得王爷心狠,于是细致解释道:“这巧娘心思不端,留在这是一个祸害。况且她不事生产,多留一人也是费粮食。赶她出去并非逼她入死路,有手有脚哪里不能过活。”
昭昭点点头。
巧娘见昭昭面无动容,心中暗恨,不管不顾喊:“你知王爷为何赶我出去,不过因为上次我与你说的那些话,我不过说了两句话便要赶我出去,那人便是个心狠的,今日能因我说两句话赶我出去,他日有了新欢,你也定会落到我这个境地!”
粗实婆子见状要堵她的嘴,巧娘早有防备挣扎开去喊:“待王妃进了府,你以为你一个外室还有活路么?倘若你我联手,尚且有一争之力。”
“什么联手?”昭昭看向朱嬷嬷,“嬷嬷,我想听。”
说到底昭昭是主子,朱嬷嬷也不能让人拦着。
巧娘见有望,眼睛亮了亮,“独木难支,你我一起争王爷的宠爱,王妃也不敢轻易动你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