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穿在姜鸾身上,还挺好看。
细碎的光晕让她的脸色不再那么苍白,揉进带了点孩子气的大眼睛里,满是星辰。
察觉到自己得失神,傅遇连忙轻咳了一声,掩饰尴尬。
这衣服包裹的还算严实,上半身的伤口看不到,他隐约记得在警局的时候,她右肩上似乎有块伤。
“你怎么样,有哪里难受吗?”傅遇开口,声音很轻,像是害怕吓到她,连他自己都没注意到这句话语气中夹杂了多少缱绻的温柔。
姜鸾听完吓了一跳,双眼睁得老圆,盯着傅遇没说话,这气氛不太对,她浑身的肌肉更僵了。
见她的反应,傅遇的眼底终是一沉,微微的皱了皱眉,到嘴边的话说出口却成了:“姜鸾,你是没有脑子吗?怎么随便跟别人说话,让人给你用了迷药?”
姜鸾:“..........”
大哥,你说的那个别人,是她现在这个身份的亲妈好么?!
傅遇说完,也没等她开口,直接拉着人没好气的把她按坐在了沙发上,指了指茶几,生硬的说:“把腿放那。”
姜鸾没动,坐在那像个木偶,腰背挺得笔直,连扭头都像是自带“咯吱咯吱”的音效。
见她没反应,傅遇气笑了,揶揄道:“怎么,耳朵也受伤了?聋了?”
然后,自己一弯腰,攥住姜鸾的脚腕毫不温柔的就给整个掀了起来,然后自己坐在了她的旁边。
顺着力道,姜鸾后背直挺挺的被掀翻了过去,栽倒在两个绵软的靠垫之间。
她在缝隙中偷瞄了两眼,傅遇像是一点反应都没有,始终冷着一张脸,除了调侃她的时候还能扯一抹嘲笑,基本就是个冰块脸,这反倒让姜鸾安了心,肯定是她想多了,这才像傅遇,突然间的温柔有点吓人。
姜鸾重新支撑起身子,僵硬的半撑着尽量让身体远离傅遇,眼睁睁的看着他把自己的脚放在茶几上,又回身打开小药箱,从里面拿出杀菌喷剂、棉棒、纱布和胶带。
真齐全,完全不像是他的作风,果然人不可貌相,谁能想到小财神还有这么居家的一面。
姜鸾一动都不敢再动,那直接落在皮肤上的温润触感,像烙铁一般灼热,内心翻涌起的那些羞恼和无地自容让她浑身血液都几乎凝固住了。
傅遇的动作很轻,他取了棉签,先把姜鸾腿上还残留的水珠清理干净,然后拿过杀菌喷剂,倏然抬眸,沉声说:“一会喷上可能会很疼,你忍一忍。”
姜鸾点了点头,下意识的双手就攥紧了沙发靠垫的边缘,一脸的视死如归。
傅遇轻笑,对准伤口,尽量大面积的把喷剂喷散开,随着冰凉的触感过后,紧接着一阵钻心的剧痛让她不自觉的缩起身体,手指没目的的到处乱抓。
几秒钟之后,痛感减弱,姜鸾舒缓过来,慢慢睁开眼睛,发现自己手里正攥着傅遇的T恤下摆,而他正一脸幸灾乐祸的看着自己笑。
这笑意意味深长,她心里有鬼,总觉得像在嘲笑她那天晚上的放肆。
姜鸾莫名一阵羞,这一天天的太折磨人了,她抽回自己的腿,穿进拖鞋里,也不知道从何而来的一股无名火,“腾”的从沙发上站了起来。
站起来的瞬间,她就察觉到了不对劲儿,似乎是她身上这件衣服的某个位置被压在了傅遇的屁股底下。
姜鸾突然意识到了什么,身体一僵,条件反射的就去拢前襟。
左肩的绑带同时松落,整片衣襟都直接顺着肩头,滑落了下来。
刚刚还一脸玩味的傅遇也愣住了,深邃冷清的眸子开始微微紧缩,目光凝滞在她的肩下,从他以下往上的角度看过去,整片白皙裸.露的后背边缘顺接着纤细的腰线,清晰入目。
他同样僵在了那,一时间忘了反应。
姜鸾呆呆的看着他,注意到他视线的位置,蓦的,浑身像是被烈火灼过一般的反应了过来,绕过茶几往回退,慌乱的朝傅遇吼:“闭上眼,出去出去!”
整整一个晚上的苍白病态的面庞在此刻通红一片,殷红欲滴。
傅遇反应过来,猛地从沙发上站起来,撞倒了身边的药箱也顾不上管,朝着门口的方向仓皇而逃。
“砰”的一声,屋门被他带上,室内重新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清晰的心跳声在寂静的密闭空间里“砰砰”作响,姜鸾跌坐在地上,这一刻,真是想死的心都有了。
*
走廊里,傅遇像只炸了毛的凶兽,连番撞了两个佣人以及刚从楼下偷吃完走上楼来的许一言,才跌跌撞撞的跑回主卧。
身后,许一言“哎.....”还没收住,主卧的房门就被直接甩上,他耸了耸肩,不明白傅遇一脸见了鬼一样的表情所为何事。
好在,他是个闲散派,有热闹必凑,没热闹就撤的道理是他一贯秉持的风格,他看了眼主卧紧闭的门,有转头看了眼走廊另一头的那间客房,眼珠滴溜溜的转了一圈,坏笑一声,终究什么都没问,转身回了自己的客房。
主卧内。
傅遇靠在门板上,低垂着脑袋站在原地,呼吸急促又紊乱,毫无章法可言,他青筋暴起的手掌还停留在把手上,指节青白一片。
他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想要摆脱脑海中不断重复的刚刚的那副景象。
可往往思绪本身就是这么固执拧巴,越想忽视,就越清晰。
姜鸾真的很白,娇小瘦削的肩膀上,一大片淤青清晰可见,在莹白色皮肤的映衬下,异常禁忌刺眼,她缩着身子,抱住胸前的衣襟,却终究瞻前不能顾后,身后裸.露刺目的乳白色连接着一丝赘肉都没有杨柳腰,刚刚还让他毫无直观感受可言的细长匀称的双腿,在瞬间就变了意味。
瀑布般半湿的长发随意的散落,顺着肩头不规矩的黏在皮肤上,黑白相间,出水芙蓉一样带着和他同款沐浴乳的香气,纯净无暇的眸子里满是震惊和羞赧。
傅遇觉得,他身体里有一股陌生的兽.欲蠢蠢欲动。
等腿.间的胀痛清晰的通过大脑皮层传入神经中枢系统,他才惊觉,自己刚刚都在想些什么。
他闭了闭眼,仰起头侧靠在门框上,喉结自上而下的滚动几圈,汗水顺着额角滑落,顺着硬挺的鼻梁骨,绵延而下,没入领口。
疯了,这个世界都疯了。
第27章 chapter 27
凉夜如水, 火星明灭。
高大的人影独自站在室外阳台上,在暗淡的环境中,幽暗的光线勾勒出鼻翼的剪影, 深秋室外温度很低,带了股潮冷和寒凉。
傅遇向来不依赖烟草,更不太喜欢那个味道, 只是在有了想不通的事情时,才会拿来舒缓一下焦躁的情绪,薄烟缓缓升腾, 弥漫在他的四周,他在缥缈的白雾里, 朝另一头那个凸出的小阳台看了眼。
漆黑一片, 隐没在寂静里, 乌云遮过天际,甚至连半抹星光都没有。
他故意放了她遗落的头绳在那间屋子的床头前, 放的时候没想过太多,只觉得也许有一天她还会再来, 看到那根黑色线绳的时候,能否可以想起之前荒唐无赖的闹剧。
只是没想到,这一天, 来的比想象中的更快。
小姑娘机灵,却藏不住心思,一喜一嗔都在脸上, 他佯装不知,不戳破,看她独自尴尬的别扭。
有点可爱。
胡思乱想着,他掏出电话, 给陈子昂交代了几句,挂断后,又给公关部经理打了一个电话。
尘埃落定,已近凌晨。
傅遇嗤笑,他的声音在夜晚的空荡中随即散去,消失在暮色苍茫里。
*
翌日清晨,姜鸾在睡梦中被电话铃声吵醒,由于磕碰,她的手机屏幕已经碎成了完全斑驳的形状,只能在玻璃裂纹的间隙,看清来电人,是导师许衡年。
许衡年给了姜鸾两天假,让她好好休养,同时告诉了她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
好消息是,那天她在诊室收治的那个打架斗殴的工人,确定是胸主动脉夹层瘤,直径较大,随时有破裂的可能,当日由于姜鸾发现问题及时,胸外和心外会诊后,对患者直接进行了手术,术后恢复已经基本趋于稳定。
那工人的家属,通过医院给姜鸾送了面锦旗。
坏消息就比较棘手了,周一例会提到的案例人,今天早上,出院了。
最终在没有足够手续费且拒绝一切社会捐款的前提下,放弃治疗回家了。
姜鸾挂断电话,坐在床边发呆,满脑子都是案例病人的病例情况,她总觉得病人女儿的名字有点眼熟,但就是想不起来在哪见过。
久思无果后,最终放弃了抵抗。
她挣扎着从床上爬起来,浑身的酸痛让她每活动一下都异常艰难,今天还要去警察局做笔录,可是问题是她连换洗的内衣裤都没有,在此之前,怎么都得先解决一下这个棘手的问题。
脚腕处开始有些红肿起来,姜鸾勉强把双脚塞进拖鞋里,站起身,想了想,最终给许薇薇打了一个电话。
说来也是可怜,在这个世界里,原主连一个交心的朋友都没有。
挂断电话,她酝酿了一下情绪,走到门边悄悄的打开了一道缝隙,屋外,走廊里寂静无声,似乎都在沉睡,这一幕如此熟悉,又如此让姜鸾恨不得给自己当初的丑态百出来上两巴掌。
楼下,和上次不同,已经有佣人在无声的忙碌,她下去,找了昨天给她送衣服的佣人问道:“你好,一会我有一个朋友想来给我送些衣服,能不能麻烦你帮忙把她从山下门卫那儿领上来。”
佣人连忙点头,她虽然不知道姜鸾的身份,但傅遇从不带女人回家,这是他们见过的第一个,当然不敢怠慢,跟姜鸾要了许薇薇的联系方式后,就直接出门去等了。
一个小时后,许薇薇跟在佣人身后,有些害羞的走进别墅,姜鸾接过衣服,硬是把打车费和衣服钱强塞给她,就上楼去换好。
再下来,楼下的餐桌上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坐了两个人。
餐桌旁,许薇薇正一脸无措的解释着什么。
许一言啃了一口手里的酱肉包,招呼许薇薇坐下,让她别怕,“你来给姜鸾送衣服啊,看把你吓得,快坐,你不用理他,这人天生没表情,长得就是吓人。”
许薇薇点点头,但始终没在许一言拉开的那张椅子上坐下,听见姜鸾的下楼声,她如获大赦,连忙转身,一脸求救的等着姜鸾救她水火。
见状,姜鸾赶紧快走两步,“傅总,我没有换洗的衣服,今天打电话让我朋友帮忙买来的。”
傅遇点点头,没说话,看上去气色并不太好,估计昨天夜里没有休息好。
许一言笑着说:“你这朋友太拘束了,别站着了,都坐下吃饭,尝尝傅家小厨房的手艺,别看是简单的早饭,味道可是大饭店里头都不能比的。”
姜鸾拉着许薇薇坐下,看着眼前一桌子丰盛的早餐,不知怎么,又想起了那天她做的早餐.........
果然,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许一言不明所以,见姜鸾表情古怪,一动不动的盯着桌子上的早餐,他开口问:“怎么了,你不爱吃啊?”
姜鸾回过神,摇摇头,扯过自己面前的一份,埋头小口的吃着,唇间的伤口不经意间总是被牵扯到,让她边吃边呲牙咧嘴。
余光中,一抹淡淡视线偶尔投在她身上,傅遇唇角轻勾,似乎在笑。
但转瞬又好像刚刚一闪而逝的都是幻觉,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吃过早饭,傅遇告诉姜鸾准备一下,一会就带她去警局,然后自己就先上楼去换衣服,期间许薇薇终于稍微放松了一点,一直追问姜鸾怎么会伤成这样。
许一言百无聊赖的窝在沙发里葛优躺,时不时的偷听两句女孩子之间的碎碎念。
等待的间隙,姜鸾的手机上收到了一条新闻推送,巨大的标题在破碎的屏幕上拼凑出一个完整的信息:贺氏集团,出事了。
她心中一惊,对旁边得许薇薇说:“薇薇,把你的手机借我用一下。”
半瘫的许一言也察觉到了姜鸾神色有异,鲤鱼打挺从沙发上弹起来,也凑到姜鸾身边看。
姜鸾接过许薇薇的手机,点开博网app,果然看到了热搜榜首的几个大字,贺氏旗下食品公司涉及致癌物和虚假宣传。
紧接着,第二条,贺氏行贿、造假、偷税漏税。
姜鸾扯了扯唇角,侧头和许一言对视一眼,两人不约而同的同时转头望向二楼那个紧闭的房门。
他们都明白,贺氏完了。
傅遇在此时下楼,看到沙发上那两个凑在一起的脑袋,觉得如此碍眼。
想给他拧下来,当球踢。
*
警察局会客室里。
蒋局长亲自接待了他们。
法医给姜鸾抽了血之后离开后,蒋局长摊开了自己面前的卷宗。
姜鸾绑架案情况基本已经调查清楚。事情的起因是贺鹏远公司跟姜氏私下里签署了一份合同,合同表明,在双方存在姻亲关系后,贺氏将一次性注资姜氏一亿六千万,同时贺氏持股姜氏百分之二十。
而这里的姻亲关系,虽然合同中并没有明确指出,但明眼人都看得出来。
因而,姜氏夫妇在姜鸾明确表示出拒绝跟贺鹏远再相处下去的意愿时,他们就想了这么一出生米煮成熟饭的做法。
说到这,蒋局长轻咳了一声,略显同情的看了一眼姜鸾,对方却比他想象中的更为平静,漂亮的五官难掩倦意,眉宇间有一丝丝厌弃的神色。
毕竟为人父母,蒋局长自然明白,对于眼前这个小姑娘来说,虎毒不食子,她的父母却比虎更毒。
换句话讲,畜.生不如。
姜鸾看出蒋局长得想法,自嘲的笑了笑,开口道:“我没事,您继续。”
蒋局长点了点头。
姜母把姜鸾迷晕后,就交给了贺鹏远的人,两人开车到半路,突然被一辆从路边冲出来的车撞上,下车查看的时候,被人在脑后使了闷棍,受伤后的两人还有意识,见对方抽出了匕.首,本能的想反抗自保,可却发现对方的目标根本不是他们,而且车上的姜鸾。
绑走姜鸾的两个人,一个叫沈德,是贺氏集团综合部的员工,另外一个是他的堂弟,叫沈洋。
沈德面相不错,清秀出挑,名牌大学毕业,毕业后就进去了贺氏集团,本来人生得意的他在贺氏认识了现在的老婆胡悠悠。
胡悠悠漂亮能干,却并不安分,今年夏天,两人结婚三周年纪念日当天,被沈德发现其跟贺鹏远有瓜葛,后来,他请了私家侦探调查,果然拍到了不少胡悠悠跟贺鹏远私下里开房的证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