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皇子好不容易才回到京城,他不把你做的这些当回事儿,但你要有自知之明,不可奢靡,不可侍宠生娇,败坏三皇子的清誉。你若不收敛,日后三皇子妃进府,没有你的好日子过。”
不是没有贵女对陆潜明里暗里表明情意,陆潜从来不曾对这些贵女另眼相待。可是,陆潜去到念一海不过一年时间,便把棠梨带回了京城,棠梨的姿容还是如此的出众。
她没有被陆潜另眼相待,棠梨却做到了,像是有一根刺扎进了李宝甄的心尖儿,她不受控制的心生嫉妒。
棠梨是哪里比她好,为什么陆潜喜欢的姑娘是棠梨?
所以,今日见到棠梨,李宝甄忍不住要给她一个下马威。
棠梨好笑的勾起唇角,“李小姐是以什么身份说这些话呢?不知情的,还以为你另有想法,觊觎未来三皇子妃的位置呢!”
李宝甄脸色一变,如果这些话传出去被陆霖知道,可就不妙了。
李宝甄身边的丫鬟紫檀提高音,尖锐出声:“棠姑娘,我家小姐好心提醒你,你怎么这么不知礼数,难怪是小户人家出来的姑娘!”
棠梨面色冷下来,“那你又是什么人家的姑娘,说出来让我听一听。”
都说打狗还要看主人,平日其他姑娘都要巴结李宝甄,棠梨却不把她的丫鬟放到眼里,李宝甄皱起眉头,看来棠梨不是好拿捏的性子。
“棠梨,你知道自己是什么身份吗?别仗着三皇子的喜欢,不知天高地厚。”李宝甄面露不屑,还有几分得意和自大,“如果我把今天的事情告诉三皇子,你猜他会站在哪一边?”
要不是翻白眼不好看,棠梨这会儿只想翻一个大大的白眼。
她故意道:“哎呦,我好害怕呀!你去告诉陆潜呀!趁我这会儿有时间,你快去啊!不去的人是癞皮狗!”
游鱼顺着棠梨的话说下去,“小姐说的是,癞皮狗又臭又脏惹人嫌。”
李宝甄气得拿着帕子的手直发抖,她奈何不了棠梨,还奈何不了这个卑贱的丫鬟吗?
她咬牙道:“紫檀,给我扇她的……”
李宝甄最后一个“脸”字还没有吐出来,突然,一道男子怒喝的声音高高响起,打断她的话,“宝甄!”
李宝甄身子一僵,方才的趾高气扬不见了,顿时慌乱起来,她慢慢转过去,“父亲,您怎么在这儿,您来这里多长时间了?”
父亲?棠梨顺着看过去,杏眸涌出惊讶,这不是那天扶了她一把的那个人吗?
原来那日帮了她的人是李宝甄的父亲,这也太巧了吧!
*
李淮危负手而立,眸里涌上隐隐的失望。
再有几日就是秦氏的生辰,李淮危恰好赶上了秦氏这次的生辰,念着秦氏操劳着整个侯府,打理府里的一切事宜,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李淮危处理过正事,来到金玉轩给秦氏挑些首饰,当做她的生辰礼 。
李淮危甫一进门,就听到了屏风后面李宝甄的声音。
李宝甄的声音,他自是不会认错。起初,他没当回事儿,也没提醒李宝甄,他本打算等李宝甄说完话,再把她叫出来,两人一道给秦氏挑选生辰礼,不曾想,让他撞见了刚才的事情。
他虽没有陪在李宝甄身边,可该有的疼宠和教导都有,他怎么也没想到,李宝甄会背地里说这样的话,话里的高傲与鄙夷尽显!
他听到了全部的话语,很明显,李宝甄冒犯棠梨在先。
这时,棠梨出了声,“小女见过李侯爷,多谢李侯爷上次出手相助。”
李淮危把视线移到棠梨身上,目光复杂,上次与棠梨见面,棠梨给他的印象是个娇娇软软的小姑娘,纵然和棠若幽相貌相似,性子却完全不一样。
然而,刚才棠梨的表现,倒是和棠若幽的性情有一二分相像,聪明又灵动,与别人对上,不会让自己吃亏。
眼看李淮危迟迟不发话,李宝甄心里越来越慌,她摸不准李淮危到底听到了多少。
李淮危是她的父亲,可李宝甄是惧怕他的。
李淮危沉着的脸色恢复平静,看了棠梨一眼,转而对着李宝甄道:“宝甄,你和棠姑娘赔罪。”
李宝甄难以置信,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她的父亲宁愿帮着外人,也不站在她这一边,她给棠梨赔罪,她的脸面又往哪儿搁?
李宝甄泫泫欲泣,一言不发,心里却是恨上了棠梨。
李宝甄没有动静,李淮危又是一沉声,话语不容反驳,“宝甄,给棠姑娘赔罪。”
李宝甄眼眶立马红起来,她被丫鬟搀扶着,“父亲,您凭什么让我给她道歉!我没有错,我是好心提醒,她不听就算了,何必这么咄咄逼人!”
李宝甄脸色越发苍白,将大半身子靠在旁边的丫鬟身上。
那丫鬟急忙求情:“侯爷,小姐本就身子弱,不能受气,小姐才是您的女儿啊,您别逼着小姐赔罪啊!”
李宝甄虚弱无力的模样,“紫檀,咱们回去。”
李宝甄被搀扶着出去金玉轩,见状,李淮危拧了拧眉,最终还是随她去了。
李宝甄的把戏,棠梨怎会看不出来?
李宝甄指责她的时候,颇有精神,被别人撞见了,立马就不舒服了。
她不赔罪就算了,正好,棠梨也不稀罕她的赔罪。
李淮危:“棠姑娘,宝甄打小身子骨就弱,她娘娇宠着她长大,有求必应,生怕她受一点儿气。我们把她宠坏了,宝甄刚才言语冒犯了你,我代她向你赔罪。”
棠梨心想,李侯爷位居高位,并不仗势欺人,谦和懂理,李宝甄却没有他一分的风度,这两人真的是父女吗?
“侯爷出手相助在先,我又岂会计较这些?”棠梨浅浅一笑,“赔罪就不用了,是我该向您道谢才对。”
棠梨笑起来的模样,和棠若幽更像了,李淮危一时出了神。
棠梨唤了一声,“李侯爷。”
听到声音,李淮危回过神,赶忙应了一声。
棠梨道:“李侯爷,我挑过首饰了,那我就不打扰李侯爷了,我先离开啦。”
李淮危克制着心头翻涌而上的情绪,“好。”
他呆呆望着棠梨离开,他派人打听棠梨的家世,探听到的消息是她住在刺桐镇,父母早逝,与一个哥哥相依为命长大。
从打听到的消息来看,棠梨不是棠若幽的女儿,可李淮危不愿相信,他有种直觉,棠梨和棠若幽一定存在着关系。
*
陆潜从宫里出来,刚回到府邸,就在府门口见到了李淮危。
“李侯爷。”陆潜走过去,请李淮危进府,吩咐下人上茶,“许久不见李侯爷,我本打算过几日带两个朋友去拜访李侯爷,没想到李侯爷先来我这里了,不知李侯爷登门是为何事?”
李淮危急着知道答案,直言道:“老夫此行,是向殿下打听一个人。”
陆潜把釉色茶盏放下,“侯爷要打听何人?”
李淮危忍不住握紧右掌,急迫的道:“老夫要打听的,是此次与殿下一道回京的棠姑娘,老夫怀疑她是我故人的女儿。”
第65章 认亲(一) 她这是找了一个靠山啊!……
“故人之女?” 陆潜惊讶一瞬, 想起棠梨给他看过的那块玉佩,玉佩上面刻着一个“危”字,当时他猜想过李淮危是棠梨的爹爹, 可随即就打消了这个念头,没想到, 他的猜想竟是对的。
如此说来,李淮危就是棠梨的亲生父亲, 可是, 李淮危早有家室, 棠梨一心想要找到的爹爹,竟然有妻有女、位居高位。
陆潜不敢确定,把这个消息告诉棠梨后, 棠梨会是什么反应,这对他的甜棠来说,太不公平了。
陆潜思绪复杂,“李侯爷,你那位故人, 可是一位姓棠的女子?”
“殿下知道?”李淮危吃了一惊, “不错,棠若幽就是老夫的那位故人。”
顿了顿, 李淮危声音低下来, “也是老夫多年来爱慕的一个女人。”
“老夫见到棠姑娘的第一面, 就觉得她和若幽很相像,她笑起来的样子, 和若幽更像了。”
战场上一贯沉稳镇定的战神,此刻却是无比紧张,李淮危迫不及待的想要知道答案, “殿下,棠姑娘是若幽的女儿吧?”
陆潜盯着李淮危,片刻后道出实情:“李侯爷,甜棠不仅是棠伯母的女儿,她也是你的女儿。”
李淮危身子一僵,除了震惊,一时间再没有其他反应,“她是老夫的女儿?”
李淮危飞速回想起他与棠若幽最后一次见面的场景,时隔十六年,他还记忆犹新,夜深人静回想起与棠若幽在一起的情景,这是他唯一的慰藉。
李淮危嘴唇发干,喉咙也涌上浓浓的苦涩,“若幽,若幽当年离开我的时候,没有告诉我她怀了身孕!我…我不知道她怀了我的骨肉。”
李淮危的心头覆盖满满的懊悔、自责、遗憾和后悔,这些情绪交织在一起,宛若最锋利的匕首,一刀一刀割在他的心头,他最爱的女人为他生下了一个女儿,十六年来,他却一直不知道棠梨的存在。
若不是他这次回到京城遇到了棠梨,那么他一辈子都不会知道棠梨的存在。
听闻这番话,陆潜暗叹口气,果真是天意弄人,“李侯爷,甜棠确实是你的女儿。当年棠伯母回到念一海,生下甜棠,抚养甜棠长大。甜棠手里有一块和田玉佩,是棠伯母留给她的信物,玉佩上面刻着侯爷的名字,侯爷若是不相信,看了那块玉佩便知真假。”
李淮危低声道:“不用看了,我确实给过若幽这样一块玉佩。”
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棠若幽还留着这块玉佩。
这么多年,他错过了太多太多,李淮危痛彻心扉,“殿下,老夫想找阿梨聊一聊,可以吗?”
“侯爷是该找甜棠聊一聊。” 陆潜沉声道,棠梨想要找到爹爹,陆潜是知道的,“甜棠今日就在府里,我与侯爷一道过去。”
*
见到李淮危时,棠梨愣了愣,“李侯爷,您怎么来了?”
李淮危刚欲出声,陆潜走到棠梨,声音温柔,“甜棠,你不是一直想找爹爹吗?”
这句话给棠梨的打击太过巨大,等反应过来陆潜话里的意思,棠梨眸子瞪圆,愣在原地,一时不知该有什么反应。
陆潜握上她的手,轻轻安抚着,“甜棠,别怕,有我在。如果你不想与李侯爷见面,我来把他打发走;如果你想与他聊一聊,我在外面等着你。”
少女卷翘的睫毛慢慢变得湿润,眼眶也泛起了红,棠梨克制着心底的情绪,缓缓抬起眸子,“陆潜,你在外面等着我吧。”
“好。” 李淮危轻轻拍了下她的手背,“我就在外面,别难过,有什么事情随时告诉我。”
*
陆潜出去前,示意游鱼和其他下人退出去,屋里只剩下棠梨和李淮危二人。
李淮危嘴唇翕动,面前的少女是他的女儿,可他没有陪在她身边一天,愧疚和自责充斥着他的五脏六腑,“阿梨,我……”
相比李淮危,棠梨此刻的情绪却很是平静,“陆潜说,你是我爹爹。”
“是,阿梨,我是你爹爹。”李淮危赶忙道。
棠梨又道:“我娘给我留了一个玉佩,你要看看吗?”
“不用了。”李淮危摇头,“看着你,我就很确定你是若幽的女儿。”
“当年,我只是一个副将,你娘是关内小镇上的医女,战情急迫人手不够时,你娘会过来帮忙,有一次我受了伤,是你娘救了我,我和你娘也是这么认识的。”
李淮危寥寥几句话,棠梨却在脑海里勾勒出当时的场景,大漠苍茫,兵戈铁马,烽火杀伐,军营里不断有伤者被抬进来,棠若幽身为医女,救死扶伤是她的职责,她遇到了李淮危,救了李淮危,两人就此结缘。
“阿梨。”李淮危声音透着颤栗,艰难的问出一直想要问的问题,“你娘亲她…她是不是不在了?”
“是。” 棠梨回道:“ 我娘在我六岁那年离开了人世。”
闻言,李淮危忍不住踉跄后退几步,恍若整个人一下子苍老十几岁,尽管他早有这样的猜测,可亲耳听到,他还是难以接受。
“ 她是那么高傲的一个人,却独自一人回到念一海,辛辛苦苦抚养我长大。每次我提到有关您的话题,娘亲会生气。” 棠梨鼻尖儿一酸,心里的恨意和难过涌上来,她直直盯着李淮危,“如今您有妻有女,您到底把我娘当成了什么?”
威风赫赫的李淮危,此刻浑身的气力被抽走了似的,沧桑又虚弱,他沉沉闭上双眸,眼皮子上宛若有千斤重,缓缓睁开,“ 是我对不起你娘。阿梨,不管你相信不相信,在我心里,你娘是我唯一认定的妻子。”
棠梨一怔,等着他继续解释。
李淮危叹口气,“宝甄不是我的女儿。”
棠梨惊讶极了,“怎么会?”
“我没有骗你。宝甄的母亲,是京城秦家大公子的未婚妻,秦大郎与我同为武将,当年与外敌作战时,秦大郎替我挡了一箭,临终前他把秦氏托付给我,让我替他照顾秦氏。”
“秦氏是孤女,她又是秦大郎的未婚妻,两人就快成亲了,便没有顾忌太多,怀上了秦大郎的骨肉。在你娘离开后,你祖母日日催我成亲,我心里装不下其他人,也不愿毁了其他女子一辈子的幸福。不料,没过多久,你外祖母病逝,为了满足她老人家的遗愿,我便和秦氏商量,与她成亲,让她替我应付李家人。”
“秦氏一个弱女子要把宝甄生下来,并不容易,是以,她也答应了,我们俩达成了交易。”
“这么多年,我与她只有夫妻的名分,我也数次去到刺桐镇寻找你娘,却一无所获。”
“可是,我娘说,李家人不同意您迎娶我娘进门,李老夫人嫌弃我娘不是世家贵女,羞辱我娘,让我娘离开你,因为这件事,我娘和您闹了矛盾。后来,她决定再给您一次机会,她去找您,却看到李家上下喜气洋洋的准备您的亲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