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瞿默了默,“有没有可能,只是普通朋友?”
“这……都这样了这不太可能吧?要真是孤男寡女,反正到现在我没见过这样做的还只是普通朋友的。不是,你问这个做什么,被绿了啊?”
“……”
“喂?老秦,怎么不说话?真被绿了啊?”杨牧河听见那边半晌没动静,于是问道,“你要是不说话,我就挂了啊?”
“没有,随便问问,”秦瞿慢慢答道,兀地又转移话题,“今晚上有空吗?”
“啊,今晚有,怎么了?”
这个话题跨度有点大,杨牧河先是怔愣了一下,紧接着又听那边人开口——
“陪我去喝点酒。”
“……啊?”
秦瞿挂断电话,又保持着一个姿势,在车里独自坐了很久。
烟头渐渐堆满烟灰缸,秦瞿看着烦躁,将盖子倏地扣上,狠狠踩下了油门。
第25章 . 燎原 仿佛心脏在一遍一遍地被拧碎。……
傍晚。
在酒吧门口碰见秦瞿时, 杨牧河被他的状态吓了一跳。
“咋了?又失眠了?”看清楚男人眼底的黑青,他抬手往他眼前晃了晃,“你这老毛病真该改一改,又恍惚烟味又重, 很难不让人怀疑你是不是下一秒就得猝死, 要不咱不喝了吧?”
秦瞿没说话, 径直往酒吧里面走。
杨牧河只好跟在他后面, 总觉得他今天的情绪有点怪怪的。
他不敢多猜,心中却有一个念头在不断跳动着。
——秦瞿这个样子,该不会是失恋了吧?
或者,真被哪个胆大包天的女人给绿了?
杨牧河带着秦瞿刚一找着卡座落座,就有相熟的人上来搭讪。
两个人心思各异, 秦瞿冷着脸一直不搭话,杨牧河也没空去和那群人玩闹,随意客套两句便没了下文。
店里的音乐倒是使得氛围感足够,但两人之间形成的一种诡异的安静气息,却不知道该由谁来打破。
桌上的酒换了一轮又一轮,秦瞿闷头一杯接一杯地喝, 不发一言。
杨牧河见状,斟酌许久, 最终还是忍不住率先开口:“不是,老秦,你约我出来喝酒, 又不告诉我发生了什么,那你叫我出来的意义何在?纯粹找个人看着你不让你出事?”
“差不多。”秦瞿言简意赅。
“……”杨牧河一噎,这下算是彻底感觉出秦瞿的不对劲了。
他好声好气再一次开口:“你别老一个人往心里憋着事,这样身体容易出问题。”
秦瞿睨他一眼, “嗯”了声。
“不会是因为小嫂……梁枝吧?”杨牧河从他的眼神里仿佛读懂了什么,撑着身子问,“你找到她了?”
“……她回来了。”
“卧槽。”杨牧河端着杯子的手一抖,险些连杯子带酒还带着自己一道摔到地上,“她回来了?多久的事?”
“昨天。”
杨牧河这会儿脑瓜子开始转动起来了,瞬间从秦瞿的回答里品出了些不一样的意思:“你怎么知道得那么清楚?不会是这么多年来真就一直在惦记着人家吧?”
“哐当。”
酒杯被秦瞿重重叩向桌面。
杨牧河当即会意,讪讪地止住这个问题,举起酒杯:“哎,喝,没事,喝。”
又是连着几杯下肚。
酒意上头,杨牧河最终还是忍不住将憋在心底的问题问了出来:“老秦,你别告诉我,你今天问我那个问题,是因为梁枝啊。”
秦瞿看他一眼,不多做言语,当做默认。
杨牧河这下彻底悟了。
“所以,你约我来喝闷酒,是因为你看见梁枝和一个男的一起回了家,是吧?”
被说中心思,秦瞿眸光微敛,良久后才“嗯”了一声。
杨牧河眼神变了。
“……那我收回之前跟你说的那些话。”他把酒放下,欲言又止。
“什么话?”秦瞿一时间没明白过来。
“说你被绿了的。”
杨牧河身体向前倾,语重心长同秦瞿道,“说实话,老秦,你不觉得,你这做法像极了跟踪狂吗?”
刚才酒喝得太猛,秦瞿也有了些醉意,听不太进去杨牧河在说什么。
“虽然我知道这样说不好,但是我们是兄弟,我还是得好生提醒你一下。”杨牧河仍在碎语,喝了酒胆子也大,说得直白,“你和人家都已经离婚那么久了,说句不好听的,她就带谁回家都是她的自由,不关你的事。”
“非得要给你支招的话,那也只有一个办法,就是你放低身段哄她原谅你,让她同意带你回家,不然没辙。”
“……”
那边沉默两秒,又给自己倒了杯酒。
杨牧河醉意蒙蒙,抬起酒杯直截了当:“你是不是不愿意啊,你这样能把人追回来才怪,当年人家跟你的时候,受了那么多委屈都没吭一声,有的时候我都觉得你压根儿没把她当成个人……哎我知道你这人一直都这样,要不然你们就别互相折磨了。”
……
杨牧河接下来说了什么,秦瞿已然听不真切。
他低着头,忽然回想起了很久以前的记忆片段。
那个时候的梁枝,看向他时眼里有星星,会为了他对她的一点好开心得在夜晚抱着他呢喃,倾尽一切将所有的爱意向他尽数奉上。
可随着时间的不断流逝,不过短短一年间,那个记忆中本来鲜活的形象,一点一点变得麻木。
而他从未意识到这一点,甚至越发把她当成自己手里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小玩意儿,将她圈在自己的范围内,看作私有物,从不顾忌她的意愿。
突如其来的“啪”的一声,打断了秦瞿的思绪。
杨牧河拍了下大腿,做最后的总结:“再怎么说你也要尊重人家啊,让人家知道,你意识到自己的错处了,将来会用行动证明……你确实爱她的对吧?”
爱她吗?
秦瞿沉吟片刻,点了下头。
许是酒精催化了情感的感知,他此刻很清晰地意识到,梁枝是他生活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他要是不爱她,又怎么会在她离开后的这些年来,想起她时,总在深夜辗转反侧,不得好眠。
放下身段去道歉……
脑中琐碎的思绪随着酒精越发上头而一点点增多,秦瞿狠狠捏了下鼻梁,拿出手机。
在翻到通讯录那一个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号码时,他忽有一种奇异的预感,试探着拨通了电话。
本以为早该停机的号码,却再一次被接通。
秦瞿手指动了动,在那边梁枝“喂”了一声后,正犹豫着准备说话,又听梁枝快速道,“啊抱歉稍等一下,待会儿我给您打回来?”
手机似乎被什么东西拍在了柔软的布料之间,他隐约听见了那边梁枝惊呼一声。
女人的声音很细,尾音放软,仿佛在撒娇:“别……”
秦瞿的脊背狠狠僵直。
从听筒里又传来一道渺远的细碎笑声,是个男声。
下一秒,电话被挂断。
“……”
秦瞿一直保持着将手机贴近耳边的姿势,即使电话被挂断,也久久未能放下。
杨牧河喝高了,正和经过这边的熟人高谈阔论。
直到听见一声闷响。
他这才转移了注意力,朝着秦瞿看过去。
借着室内昏暗的灯光,当他注意到秦瞿泛红的眼眶时,结结实实被吓了一跳:“老秦你怎么回事?”
“……”
胸口闷闷地生疼,仿佛心脏在一遍一遍地被拧碎。
秦瞿深呼吸用以稳定情绪,捡起被他狠狠掷到一边的手机,咬牙勉强道:“没事。”
-
另一边。
捏着猫的后颈,把小家伙放到脚边,梁枝无奈地揉揉它的脑袋,“行了,乖一点,不要闹啊。”
“这说明它喜欢你嘛。”任夏夏捂嘴笑了笑,看向一旁的夏谦恒,“表哥,你说是不是?”
夏谦恒也跟着笑起来:“是啊,它平时不怎么粘人的,对我都高冷的很,看起来它是真的很喜欢你。”
梁枝笑了笑,任由那只猫又跳到了她的腿上,顺手薅了两把。
猫是夏谦恒家养的,是只捡来的三花,今天任夏夏带它去检查,检查完心血来潮跑到了她家,说美其名曰好不容易盼到她回来,为了弥补之前几年的缺失,要多找她玩玩。
顺便也让夏谦恒过来把他家猫带回去。
梁枝自然知道任夏夏打的是什么样的心思,不过她也不在意这些,所以在任夏夏提出让夏谦恒一起吃了晚饭再回去的提议时,她也就随她去。
面前茶几摆满了吃的,烤盘上的五花肉滋滋作响,任夏夏夹了一块烤得焦脆的肉,就着生菜一口闷下去,幸福地向后仰躺,“果然,夏天汽水配烤肉就是坠吊的!”
梁枝笑笑,提醒她,“别把调料洒在沙发上。”
“知道了知道了,会小心的。”任夏夏一面把碗筷放回茶几上,一面冲她别有深意地眨眨眼,“沙发套脏了,就把我表哥留在这儿帮你洗,他可会做这些了,谁见了都得夸一句居家好男人。”
“夏夏。”夏谦恒被这么打趣,也没生气,温和地提醒任夏夏。
末了,还小声对着梁枝道:“如果有冒犯,很抱歉。”
“没事。”梁枝清楚任夏夏的性子,笑着摇摇头。
“知道了——”任夏夏听了夏谦恒的提醒,拖着语调坐起来,把猫抱过来,“奥利奥,小奥奥,喜不喜欢这个小姐姐啊……喜欢以后就让你爸爸多找她玩好不好啊……”
梁枝弹了下任夏夏额头,“快吃肉。”
“嘿嘿,好。”
任夏夏终于不再造次,挪过去挨着梁枝。
她忽然感觉到有什么硌屁股,把坐到的手机递给梁枝:“喏,你手机。”
梁枝接过,突然想起刚才还有个电话。
她于是起身:“你们继续吃,我先去接个电话。”
走到阳台,她打开锁屏,屏幕上的来电记录便映入眼中。
是打给副号的。
副号是她曾经常用的号码,后来和秦瞿离婚时曾经短暂地停用过一段时间,后来又怕和一些人联系不上,于是重新激活后放手机里当副号用,但其实已经很久没有人打来过电话。
即便没有备注,梁枝也一眼认出了那是谁的手机号。
又是秦瞿。
想不通为什么秦瞿会在这时候给她打电话,梁枝虽疑惑,但还是拨了回去。
要是他还继续跟她说那些没营养的话,她挂断电话拉黑就是了。
“嘟嘟”两声后,那边接通。
“喂?”梁枝开口,“找我什么事?”
没人说话,只听见那边重重地呼吸了两声后,通话中断。
望着手机屏幕上通话结束的界面,梁枝只觉莫名其妙。
第26章 . 燎原 “我们是不是可以重新开始?”(……
也许是打错了吧。
不过这也提醒了她, 好像她忘记把这人拉黑了。
这样想着,梁枝将秦瞿的号码拉入黑名单。
整个流程干净利落,丝毫没有一点拖泥带水的感觉。
毕竟这不是一个需要多做思考的问题,只不过是历史遗留罢了。
时间不愧是冲淡伤痕的好东西, 曾经她回想起关于秦瞿的哪怕任何一点细节, 都难免会有逃避的心思在里面。
现在却连回拨电话都坦然。
做完这些, 她站在阳台, 没回去。
夏夜的风一阵阵吹过,拂过她束起的发丝,挠得她的后颈痒痒的。
城市灯光闪烁,霓虹流光织就星罗密布。
她坐在外头的小椅子上,吹了会儿风。
小三花从客厅跑出来, 黏在她的脚边,时不时蹭一下她的脚踝。
梁枝被蹭得舒服,两条腿无意识地轻轻晃动着,手也垂下去,抚过旁边花槽的花瓣。
这是王娣之前买回来种上的,如今正到花期, 开得刚好。
难得有这么闲适的时刻,梁枝心情也跟着放松下来。
从里面又传过来一阵脚步声, 梁枝从悠游自在中抬头往那边看过去。
夏谦恒缓步走来,在她身边蹲下,低头轻轻捏了下猫耳朵, 问梁枝:“奥利奥没有打扰到你吧?”
梁枝摇摇头,笑着说,“我挺喜欢猫的。”
“是吗,”夏谦恒也跟着温和地笑起来, “那梁小姐为什么不自己养一只呢?”
“没空呀。”梁枝想了想,回道,“刚开始一个人住的时候有想过,后来经常要到处跑,就没再有这个打算了。”
“这样啊。”夏谦恒点点头,扶了一下眼镜,站起身来。
他斟酌片刻,忽然微躬着身,询问梁枝:“我能冒昧地请求你一件事吗?”
“嗯?”梁枝有点意外,坐直了身子,“你说。”
“我以后如果有事需要长时间出差,可不可以拜托你帮忙照顾一下奥利奥?”他问。
或是觉得自己这般请求太过唐突,他又补充:“夏夏不擅长照顾,奥利奥性子又有些怪,送去宠物店我不放心,它好像很喜欢你,所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