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她横刀立马(双重生)——点都德
时间:2021-02-11 10:00:10

  好在顾衍这些深藏不露的本事她已算大致了解,否则少不得又要震惊多时。
  眼下只需由衷称赞:“顾卿盖世轻功,果然无愧归大师直系嫡传。”
  顾衍闻言,并未否认,仅将手中从营中带出的干粮和水递给她。
  浅眠不久便被急报吵醒,重睦已将近整整一日不曾用膳,当即伸手接过,难掩眉间惊喜:“多谢顾卿,”三下五除二咽下肚后方才继续道:“本宫倒不知此地还有驿站,还想着去往附近城镇相借。”
  两人不敢耽搁太多时间,说话间俱已翻身而上,策马急行:“此地平日来往人群不多,山中道观为方便信徒与官衙报备后,设下此地驿站。”
  山路盘旋不复先前险峻,两人进而再次提速,待天色渐暗,终是见到图鹿城中最为显眼之九层金顶飞檐木塔缓缓映入眼帘。
  重睦猛地攥住缰绳,抬手示意顾衍同时勒马:“眼下城内必定戒严,顾卿与本宫不可能这般大摇大摆进入。”
  算算时辰,纪棣与鸷鹰团想必也即将抵达。
  正打算拿出密钥鹰爪联络他们,忽见远处天际亮如白昼,似是火光乍现。
  顾衍目光如炬锁定其上旌旗:“渊梯骑兵。”
  墨娜王妃与渊梯人认定周朝大军不可能于今日之内穿越三龙荡与高洛峰赶至图鹿城,殊不知重睦自得到消息后,本也没打算与他们短兵相接。
  未免渊梯兵起疑,重睦收起密钥放回身侧行军袋中:“先进城。”
  依靠铁钩绳索从偏门处翻入城中,两人身着黑衣穿梭于其间房舍屋檐之上,与夜色混迹难分:“墨娜王妃身边至少三十库孙勇士,顾卿胜算如何。”
  顾衍并未停顿脚步,淡  然应道:“十成。”
  重睦弯起唇角:“如此,本宫自也不能让顾卿失望。”
  话音未落,两柄利剑同时出鞘锁喉,将库孙王所在主殿外数名侍卫尽数绞杀。
  尸体落地之声被外间马蹄嘶鸣所掩盖,殿内诸人根本毫无所觉。
  直到顾衍抬肘骤然撞开那扇殿门,一直守在门前的长孙并才有所意识:“母妃!有刺客——”
  重睦背手一击打晕他,最先冲出库孙王寝宫的库孙勇士亦同时向她猛扑而来。
  “蠢货。”
  拼蛮劲她当然不及眼前这位大块头,可若论攻防技巧,如今世间除却封老将军与顾衍外,她谁也不放在眼里。
  区区数十库孙勇士不多时便被正法,重睦持剑直逼寝宫,留下顾衍与残余侍卫继续缠斗。
  “别过来!”
  墨娜王妃此刻已经意识到来人乃是长孙义从大周所请援兵,操着蹩脚周朝官话歇斯底里:“老汗王久病难愈,如今已经寿终正寝,留,留下遗诏——”
  重睦闻声心底一沉,看向床榻之上并无动静的库孙王,根本不与墨娜废话,扬剑抵住她的喉间,打断她道:“遗诏传位嫡长子,长孙义。”
  虽面带微笑,但她每个字都是从牙缝中厉声挤出:“王妃若想活命,最好老实些。”
  “母妃!”
  重睦击晕他的力道不算大,被绳索困住的长孙并此刻已然逐渐醒转,眼见墨娜陷入绝境即将妥协,只大声提醒她道:“母妃,段将军就快到了,不必怕他们!”
  原本距离墨娜至少半寸有余的长剑瞬间在她泛起褶皱的脖颈之上划出血痕,重睦回首与长孙并对视,将那剑又往他母亲肌肤之中推进些许。
  段权灏左脚跛足,行动不便,他便是跑死十架战车,也绝无可能来得及改变眼下局势。
  即便来得及:“你们母子俱在本将手中,手无缚鸡之力,也不过任人宰割。”
  哪怕长孙并再愚钝,此时也掂量得出重睦厉害,万分不情愿地就此闭了嘴。
  待纪棣携鸷鹰团抵达,重睦立刻胁墨娜下令,重新编整库孙王宫守卫军反客为主:“王妃想必不舍渊梯兵士血染他乡,不若先请他们返程。”她立于主殿高阶之上,五官容貌于火光映衬下更显冷冽:“也好叫他们告知段将军,此地情形再无回天之力,不必浪费宝贵精力。”
  所有盘算一夕之间化为虚有,墨娜满面难掩不甘,终究无可奈何。
  等到第二日午后长孙义在大周援军守护之下进入图鹿城时,昨夜腥风血雨仿佛不曾发生般,险恶阴损一扫而空,恢复往日平静。
  疾步行至重睦面前,长孙义毫不在意她身侧灰头土脸的墨娜母子二人,只忧心库孙王身体:“我父王如何。”
  从未经历如此场面的重睦一时哑然,张了张口还未出声,眼底倏地泛起温热,有些不忍。
  还是顾衍替她答道:“汗王已逝,殿下节哀。”
  挺拔双肩蓦地失力垂下,长孙义  登时定在原地进退不得,嘴角不自觉抽搐两下,竟是笑出了声。
  “畜生!”
  墨娜王妃佯怒挣扎起身,难以置信般对长孙义斥道:“你父王尸骨未寒,你为着谋夺王位居然这般畅快失笑!简直猪狗不如!丧心病狂!”
  众人闻声,皆冷眼看向墨娜。长孙义更是早于旁人反应,三步并作两步行至墨娜身侧,扬手落下两个耳光。
  “本世子从不打女人。”
  长孙义显是用尽全身气力,连手指尖都在不住发抖。
  他咽下口中愤恨,放缓心绪:“但你残害我父,密谋夺取我库孙王权,死不足惜。”
  墨娜虽被打得耳边嗡鸣之声持续不断,却还是强撑冷笑道:“荒唐,我在你父王年俞半百时嫁与库孙,所求不过两邦和平相交。”
  她仰头与长孙义对视,眼中逼仄越发阴狠:“分明是你父王对我渊梯背信弃义在先,如今还要怪我们反击不成?!”
  “匹娄鹤那老贼率五千骑兵压境,”长孙义闻言,只觉可笑至极:“若我父王不娶,便要我图鹿城伏尸万里,血流成河。”
  他停顿半秒,不愿再继续与墨娜纠缠于此:“你渊梯所求‘和平相交’,这天下有谁愿意消受,本世子必定拱手相送。”
  话毕只转身面对重睦与顾衍,郑重谢过二人昨夜力挽颓势之恩:“在下先去看过父王,再与二位细谈。”
  甚至来不及等待回应,他已匆忙往库孙王寝宫飞奔而去,嘈杂殿内忽然之间,再次陷入死寂。
  重睦垂眸,只听见一阵极力压制的闷哼从中传来,接着便是“咚咚”三下撞击地面之声。
  她侧首避开双耳,目光恰好扫过顾衍因为紧捏双拳而显出经络的手背。
  下意识伸手裹住,掰开五指,彼此相扣。
  顾衍甚少提及家中父母之事,但重睦记得他父亲叛逃绞刑那年,他已三岁有余,多少记得些往事。更何况他不似寻常人等,自幼早慧,原该记忆更深刻些。
  三口之家一息支离破碎,虽尚有寡母存世,在改嫁后也与他再无关联。
  而今长孙义父母俱丧,与他也算同病相怜,有所感怀再正常不过。
  更不必提在前任王妃过世后的十数年间,长孙义与库孙王二人相依为命,此间父子情深,着实令人动容。
  突逢噩耗,任谁都做不到无动于衷。
  重睦微微施力捏捏他的手,见他似有所感与她相视,眼角轻颤,努力弯起笑意:“顾卿勿伤,都过去了。”
  她似在说给他听,也是说给自己。
  死者已矣,生者却不能留在原地。否则世间万物成长衰亡,亦会失序混乱。
  从小到大,她与镇元帝并不亲近,以至于舅舅在她心底比起父亲还要更重要些。
  行军许多年,重睦也常常怨怼,如果能早生几年与舅舅和穆朽并肩而战,今日结果会不会有所改变。
  殊不知若非在意之人身死,她甚至根本不会离开那座四方宫城。早早嫁人,相  夫教子,不过又是另一番选择而已。
  直到彻彻底底死过一次,她才终于绕出这条死胡同看个明白。
  红尘一遭,无人避得开遗憾二字。
  可偏生又是这堪堪二字,聊添三生趣。
 
 
第24章 她伸出冻得通红的双手往他袖……
  “她让你们来告知本将,不必浪费宝贵精力。”
  段权灏闻言,面上缓缓浮现笑意,只叫那前来报信的先行兵心底暗自松了口气。
  谁知下一秒他便放下手中卷轴,抬袖甩出,狠狠砸中先行兵额角:“区区百人鸷鹰团和一个赐周便把你们吓得连夜逃窜,愚不可及,一群废物!”
  他一时情急,心血上涌,激得自己咳嗽不止,副将见状急忙递上药粥:“将军息怒,库孙本就与咱们并非一心,又何必在意这半刻得失。便叫他们与大周结盟,末将不信,他们还能翻出天去不成。”
  话音未落,段权灏已然将那药粥怒摔落地:“你们以为大周为何盯着库孙区区小部落不放?!莫不是同你一般蠢钝无知,才自作聪明。”
  大周与渊梯对战多年,永康帝时期甚至将他们打到几乎退出草原继续向北方冰原迁移,所依靠的除却极具素养的威武大军与火炮战车之外,还有与西疆汗血宝马联合所培育的新式战马,在骑兵对阵时亦不输给渊梯宝马。
  只是后来时运不济,永康帝死于征途,定仁帝在位期间决意休养生息,这才给了渊梯喘息之机,卷土重来。
  在那短短五年里,渊梯死了四位汗王。
  朝内虽动荡不安,最终却以永康年间老汗王的庶孙宇文德上位大行改革告终,不仅一改往日颓风,更是下令整编新式军队,培育优良战马,大量向库孙进购木机甲战车。
  等到两方再次交战时,大周战马早已比不上新式渊梯宝马的敏捷速度,渊梯更是发挥草原骑兵之优势,做到与大周隔浮禺山两相鼎立。
  如今大周犹如沉睡雄狮般结束养精蓄锐,甚至割舍嫡系公主拉拢库孙,不过是为层层叠进,借刀杀人而已。
  毕竟库孙坐拥牧场矿产,亦心知如何培育新式渊梯宝马,若再将木机甲断供——
  渊梯便只能坐等成为盘中餐,任人宰割。
  “各个蠢材!“
  段权灏便连身/下由库孙所制之木质轮椅此刻都嫌碍眼,强撑起身拄着拐杖愤而离营,只留下几位副将蛮不在乎道:“说到底还是输给个美人儿面上挂不住,殊不知那赐周压根不像个女人,输给她一两次,也没什么大不了。”
  “年轻气盛又是初次出征,能理解,能理解。”着人将碎裂药盏收拾干净,副将们俱相视哈哈大笑:“本就身子不好还这般动怒,其实那大周根本是举国挑不出人才了,才叫一女子在外多年。以后留名史书,也不怕为人耻笑。”
  笑声一浪接着盖过一浪,段权灏也不知自己究竟在帐外站了多久,听着他们轻敌大意  之词,面色逐渐由铁青转为惨白,再到恢复平静,月色已不知何时伴随星光披满全身。
  这些年他时常会想,若当时再给父亲与宇文德陛下多些时间,名将明君双剑合璧,渊梯会不会早已入主中原。
  可惜阴差阳错,宇文德陛下患病期间赫轮城破,爹娘殉国,渊梯短短中兴之势仅仅延续不到十五年,再次陷入艰难境地。
  当今汗王宇文迹登临大位时年仅三岁,现下不过刚刚及冠,本该正是勤勉好学之时。
  可惜他资质平平,见着大周并不似先前以为那般轻易可破,这些年来便渐渐失了宏图大志,成日围猎郊游,声色纵马,无心家国大业。
  同样与他一般致力守成的太后离世后,摄政王虽看似声势浩大地与大周对战数次,其实也不过仰仗昔日基业勉力维持,外强中干。
  因此他们选择转换策略,将目光从大周转移至草原各部,缓慢吞并,韬光养晦。
  好不容易仅剩下库孙与歇安二族,皆是距离渊梯王都较远不可冒进之地,但好在两者都不算长于征战的部落,本以为会轻松如探囊取物,却在这个节骨眼上连连失误。
  段权灏拄着拐杖缓步行至营后车马停放处,夜风仿若刀锋般迎面划下裂痕,他抬眼看向远方天边,无尽黑暗中,似有一场暴风雪正在孕育,等待着汹涌而出。
  马车早已侯在营外,明日是腊月初十,他每年此时都会携家眷赶赴赫轮城外拜祭段宪刑夫妇,无有例外。
  赫轮城如今是大周领地,想要入内必得手持通关文牒,好在段宪刑夫妇葬于在城外佛寺之中,无需与那些守城侍卫虚与委蛇。
  他将拐杖递给家中随侍,入座马车,与其间之人行礼问安。
  宇文音遥见状,别开脸轻哼一声:“这么冷的天,你叫我在这儿干等几个时辰,手炉都换了三个。”
  她伸出冻得通红的双手往他袖中塞过去,嘟嘴抱怨:“要是冻坏本公主,我阿弟可不会放过你。”
  手腕上阵阵寒意掠过,段权灏却也不躲,任由她胡闹。
  马车缓步行驶,静谧官道之上,只听得宇文音遥独自一人絮絮叨叨,段权灏一手替她暖着,另一只手还不忘翻阅兵书仔细琢磨。
  不多时,她挣脱束缚,抽出他的兵书扔在一旁,眉眼之间俱是不悦:“竟有人觉着一本书比本公主好看不成?不许再看了。”
  段权灏终是失笑,收紧手臂将她揽入怀中:“你总羡慕燕都女子身着绫罗绸缎,肤如凝脂,似乎各个都是绝世美人。我如今种种努力,也是为了带你与陛下同入燕都,定鼎中原。”
  宇文音遥顺势躺在他臂弯之中,搂住他的颈,头摇得跟拨浪鼓似飞快:“不不不,我只觉得好奇,才不羡慕。”
  她生得娇媚动人,比起崇尚雅致清丽的周朝女子浓烈鲜活许多,确实无需羡慕她们。
  “再说了,周朝男人只怕都快要死光了  才是。”
  宇文音遥松开手坐直身子,十分不解:“竟靠着一女子始终与我渊梯抗衡,若你跟阿弟去了燕都也变成那般软弱的个性,我宁愿不要。”
  她并未见过重睦,但自小便听得众位叔伯兄弟时常谈及此女,起先还曾不屑,周朝女子出了名的弱不禁风,怎会有人能策马杀敌?
  后来看着这位赐周公主非但杀人不在话下,指挥作战也是一流,打得诸位叔伯兄弟抱头鼠窜,才知从前都是自己小瞧了她。
  段权灏何等自傲之人,提及重睦时亦说不出她有何疏漏错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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