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辰意不料他突然提这茬,她脑中转了许久才道:“男宠那也是本宫府上的人,况且我还没玩腻,当然要看重些了。”
萧辰意盯着人毫不示弱。
“那殿下为何会以为是微臣将人给抓走了,殿下可有证据?”
证据,她当然没有,所以萧辰意只能道:“赵侍新,你今晚跟了我一路,不就是为着能看着我,让人有机会对他动手吗?这难道还不够让人充分怀疑的?”
许久,赵侍新突然笑了笑,道:“所以,对于今晚,你就是这么想的。”
赵侍新此时看着她,目光似乎渐渐便冷的吓人,有了对比,便好像突然能察觉出些许的不一样,萧辰意突的便回想起,他今晚之前好像一直都是用的一种比平常要更带了点温度的眼神看她的,从没用过现在这样的眼神,萧辰意一时就有点打鼓,莫不是她当真错怪他了?
两人正在僵持着,身后突然却有一辆马车停下,暗黑的颜色,流苏上,金丝滚边。
一人挑开了东侧的厢帘,露出一张秀气又俊美的脸庞,那人看着萧辰意的方向,不太赞成的对着她道:“阿姐,你又对赵卿不依不饶些什么呢……”
“你要找的人呐,在我这。”
第64章
萧辰意循着话音转头看去,就见到一张透白的俊颜出现在了自己面前,来人掀开了一侧厢帘,面上微带笑意的看着她。
“秦……秦昭?!”
她接下来的疑问还未出口,又有一人从车内掀开了马车最前头的整面车帘,然后探出身,对萧辰意有点懒懒又似乎有些歉意的道:“长公主殿下……小人确实在陛下此处……”
此时马车旁已分散开来的站了好几个人高马大的侍卫,个个满目肃杀,摆着张生人勿近的脸,这厢,自然而然的,就被空出来了一小块地方,旁的人即使好奇,也不敢趋近来探看打听。
萧辰意看着宋京眼底隐隐的兴味,她完全瞧清楚了这男人面上那点虚情假意的歉意,这人……
怎么会突然跟秦昭在一处的……?
难道是秦昭将他给抓去了?但这融洽的氛围瞧着又不像啊……
萧辰意便道:“你……你们……”
狐疑之际,萧辰意却也知自己此番应是错怪了某个男人,她见秦昭似乎是抬手阻了她身后人的礼节:“赵卿,此处便不必多礼了。”
然后萧辰意才听秦昭对她道:“阿姐,沈小姐那边……”
萧辰意眉睫一跳,自知理亏,立时就看向了左前方桥岸边沈瞿晚与她派去的两个侍卫的方向,萧辰意咳嗽一声,朝二人使了个眼色,两个侍卫才退开了沈瞿晚身边。
沈瞿晚视线投向了对面的几人方向,最后完全的落在了赵侍新身上,然后便朝几人所站的方向走去。
萧辰意便又转回了头,对上赵侍新淡淡从前方收回的视线,萧辰意与人对视两眼,微垂头有点尴尬的道:“……呃,赵侍新,方才是本宫太心急了些,所以才鲁莽了……”
“错怪了赵大人,是本宫的不是……”
赵侍新安静的等她说完,他才缓慢道:“太心急了……”
“看来殿下果真是很在意此人了。”
“那殿下的这声歉……”
低沉的话音中,突然微勾起了点笑,萧辰意又听赵侍新道:“臣恐怕是担当不起了。”
平绪的语调,听不出喜怒,但细细咂磨,却好像总能听出那么点,若有似无的讽刺味道。
萧辰意有些惊讶的抬头,此时秦昭就在跟前,但赵侍新却未再像之前那样,言语行动全然拿捏的滴水不漏,看来今晚她诬陷了他这事,果真是让他挺生气的……
不然就是,这男人此番是故意的,故意在秦昭面前以进为退,表明他被她一而再再而三的“诬赖”而不得不成的“委屈”……
果然,秦昭听了,在萧辰意开口之前,便率先道:“赵卿,我知阿姐常常错怪于你,但阿姐她……毕竟也是个女儿家,所以很多时候,赵卿你多担待些。”
赵侍新在她面前,朝秦昭拱了拱手道:“陛下说笑了。”
“臣自然……”
说着,赵侍新不着痕迹的睨了萧辰意一眼,又接着道:“不会放在心上。”
秦昭似乎有些宽慰,“赵卿能这样想,自是最好不过。”
此次是自己错怪了他,所以方才即使听赵侍新若有似无的讽刺话语,萧辰意也没做任何敌对的反应,现下便就这么听着秦昭与赵侍新两人一来二去的对言。
倒是反常的“乖巧安静”。
秦昭看着前方侧身看向桥面似乎有些尴尬的女人身影,他嘴角浮了抹笑,然后便探身准备走下马车。
突然一声尖细的“陛下……”唤声传来,将萧辰意的注意力拉回了她身后方向。
她转头望去,就见一个身着暗紫衣袍的欣长身影朝她近了前来,来人一张阴柔精致的面容,瞧着她,嘴角微含笑,目光是如常的温和柔暖。
秦昭走到了她跟前,打量她几眼,突然伸手替她抚平了方才在人群中穿梭推搡时衣服上生起的褶皱,然后才问她道:“阿姐,秦昭的河灯,你可帮我放了?”
萧辰意看着人回道:“自然是放了。”
秦昭手还放在她肩头,又问道,“那可许愿了?”
萧辰意点了点头。
秦昭眼眸深深,又打趣道:“既是秦昭的灯,那阿姐的愿望中,可与秦昭有关?”
萧辰意其实也不太记得自己方才都胡乱许了些什么愿,但总归不过是求个安宁罢了,她与秦昭的安宁,正待回答时,秦昭却突然反应过来般道:“哦,瞧我,都忘了,愿望透露了可就不灵了,阿姐你不必说了。”
萧辰意一口气差点噎住,她嗔怪了秦昭一眼。
秦昭朝她笑笑,看着她,似乎还想再问什么,但最后,半晌却只是自言自语了一句:“不过……那这到底算是阿姐的愿望,还是算秦昭的了……”
萧辰意想,算谁的,其实都一样。
她便随口道:“不都一样。”
秦昭听了这话,垂眸看她,黑瞳中浸透的月光似乎更揉碎了些,晶亮亮的。
他似乎有点开心,低声以仅二人可听的声音唤了她一声,“阿姐……”
萧辰意抬头,“嗯?”
秦昭却没再说什么,而是手垂下,牵住了她的一只手。
萧辰意视线越过秦昭,看向也正瞧着她方向的谢玉京,她有些好奇的道:“秦昭,你怎么会……”
“他怎么会在你马车上的?”
秦昭盯着她,道:“阿姐你,就如此的好奇?”
“不知阿姐你到底是真的好奇,还是其实……是在担心着什么?”秦昭嗓音压低,听不出什么情绪。
萧辰意未发现什么,但却潜意识的呵呵笑道:“阿姐能担心什么,阿姐只是好奇而已啊……”
秦昭没再接这话,很快却看向了她身后。
萧辰意便听他对着她身后的人道:“赵卿,今夜好时辰已所剩无几了,你与沈小姐应该还有其他安排,那便去吧。”
萧辰意也看向了赵侍新的方向,此时月光投射似乎是变换了个方位,赵侍新的脸有点背光,面色瞧起来突然就有些沉了。
赵侍新的视线滑过前方两人交握的手。
还未回话,秦昭又打了个哈欠,接着道:“朕也乏了,准备回宫了。”
这话,似乎不止是说给赵侍新一个人听的。
果然话说完,秦昭再看了萧辰意一眼,突然却松开了牵住她的手,只对她道了句,“阿姐,秦昭先回了,你也早些回宫吧。”就转身走向了马车。
萧辰意见谢玉京还在秦昭车上,她想说什么,最后却只能在秦昭身后喊了声:“哎,秦昭……!”
但人却没理她,马车轴轮“轱辘”转动,秦昭放下了东侧厢帘,很快只能见俊秀的下巴缓缓消失在萧辰意的眼前,被黑重的车帘完全隔挡。
不知为何……萧辰意总觉着,秦昭方才……好像是……有些生气了?
不过,他这突然又是生的什么气?方才不都还好好的?
被丢下的萧辰意有点莫名其妙,她本以为秦昭这趟好不容易溜了出来,又到了她面前,定是会同她一道回宫的……
结果……
夜风一吹,萧辰意觉得自己被人给无情抛弃了,有点可怜兮兮的。
这孩子也是,越来越捉摸不透了。
秦昭一离开,现下这地方便就又只剩下赵侍新了,赵侍新方才回了秦昭一句“陛下慢行”,想来定是不会再回她类似一句的,萧辰意便准备在这样的好日子里再客套两句,便转身离开时,却见赵侍新突然朝她走近了几步。
萧辰意瞧着人朝她近了前来,许久才对她开口道了句:“萧辰意,你就是这样,希望我今晚能有个好心情的?”
萧辰意不自主后退了半步,嗫嚅道:“都是……失误……失误。”
赵侍新看眼前方热闹的长街,缓缓将视线又落回了萧辰意的身上。
细月如钩,倒映在水中,轻轻晃荡。
桥上人来人往,灯火依旧通明辉煌。
但萧辰意此时,渐渐,却再注意不到周边的人息与景致,因为她现下全身心都在打起精神抗住面前男人突如其来的注视。
萧辰意不知赵侍新为何会突然这样的看她,分明好像是平常的眼神,却无端的让她头皮发紧,脊骨发麻的……想逃。
但她怎么可能这么落荒而逃,萧辰意便回视向赵侍新,两人就这么对视着看向对方。
赵侍新的眼深沉如海,却又平静无波。
两人的发丝在身前拂动,晃动。
却没人注意到它。
在桥头边,赵侍新的身后,沈瞿晚看着前方男人在女人面前的样子,不知为何,即使只是一个背影,她似乎也能感觉到一种专注,一种令她心窒的专注。
沈瞿晚想,这应该是她的错觉。
但她握着莲花灯细杆的手却差点将细细的木杆折断。
赵侍新终于收回了视线,未发一语,直接转身,便走向了在他身后等着他的女人。
在赵侍新向沈瞿晚走来的时候,沈瞿晚将手里提着的花灯背手拿到了身后,不知为何,那灯似乎有些不稳,颤巍巍的掉进了河里。
沈瞿晚心口有些疼,不过却只是一瞬而过,她便向来人展露了笑颜。
赵侍新看着她道:“走吧。”
提步的方向似乎是想接着方才准备去的地方,放河灯的地方。
沈瞿晚将手垂在身侧,有些遗憾又难过的道:“侍新,灯……掉河里了。”
似乎是为了自我宽慰,沈瞿晚又故作轻松的笑道:“都怪我,方才没拿稳……”
赵侍新看着沈瞿晚,他许久才道:“好,那就回去吧。”
沈瞿晚低低应了声,“嗯。”
看了身前男人一眼,沈瞿晚便上前挽住了赵侍新的胳膊,赵侍新脚步微顿,任人挽着的一同融入了人群。
萧辰意看着前方二人的背影,她多看了两眼,便也转身招呼人离开。
快至子时,赵侍新与沈瞿晚的车架停在了赵府的大门前。
在准备下马车时,赵侍新在车内看向沈瞿晚,开口,似乎是想说什么,“瞿晚……”
沈瞿晚却很快抬手捂住了赵侍新的唇,打断了他,柔柔笑道:“侍新,你什么都别说了……”
眉睫动了动,沈瞿晚又道:“我当初开玩笑呢,你的心意我都明白的。”
这便是对几个月前在书房那晚,她让赵侍新在今夜给她个答案约定的交代,今晚本是最后的期限……
但沈瞿晚突然……就不想听答案了。
赵侍新拿下了她的手,道:“嗯。”
两人下了马车,正准备进府门时,从二人身后,却转出来了个人影。
人影开口,嗓音沉沉的喊了声,“小晚。”
沈瞿晚身子微僵,她与赵侍新一同转过了身,看向来人。
沈瞿晚立时就皱了眉,“孙大哥,你怎么在这里?”
孙承似乎是喝了点酒,脸有些红,但他却没醉,神志清晰,口齿清楚的道:“小晚,我想再同你说几句话。”
沈瞿晚却没那个心情,她道:“很晚了,你回去吧,我现在跟你没什么好说的。”
话音落下,沈瞿晚就想转身离开。
孙承却道:“小晚,我的话,你不想听,那老师的话你也不想听吗?”
这句似乎,是意有所指。
赵侍新看向了孙承。
沈瞿晚听了这句,她瞳孔微缩,似乎有点紧张,但面上却不显。
“我爹……的话,你到底想说什么……”
“好奇的话,你亲耳听一听不就好了,赵大人,你说我这话说的对吗?”孙承突然将话头引向了赵侍新。
沈瞿晚手心里出了点汗,还没拿定主意,赵侍新看她犹豫的模样,突然对她道:“小晚,如果有兴趣,便谈谈吧。”
说完,赵侍新便缓步走向了府门,身影很快就消失在了二人面前。
沈瞿晚收回看向府门的视线,终于妥协,与孙承走向了前方适宜一处说话的地方,看着笔直伫立在府门前的侍卫,终于对上孙承俊朗的脸,冷道:“孙大哥,你想说什么就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