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曾经在不知情的情况下与他有过亲近举动,甚至还在同一张床上躺过,可那时候以为他是“姐姐”才会如此。
可现在他们这样的关系……他的身份,她根本就还未适应,还做不到像往常一般与他相处。
她还有太多太多的疑问,如今在她面前的不再是“阿楚姐姐”了,而是摄政王,是一个男人。
只是,她心中也庆幸,摄政王是他。她内心的恐惧几乎消散了一半。
这时沈如晚见他正在打开衣柜,像是打算将新的被褥抱到了榻上去。
她跟着走过去,站在他身后说:“还是我去睡榻吧,我身量小,睡过去合适。”
刚刚她瞧了一眼那美人榻,他这样的身高根本舒展不开,她才不是在关心他,而是他救过她几次,就当是还他的恩情罢……
沈如晚刚说完见到他挪动被褥时,一本册子从那柜子上掉了下来。
正好就掉在了他的脚边,他顺手将那本册子捡了起来。
沈如晚倒吸一口凉气,失声道:“别,别,别,不可以,不可以看!”那册子里面的画怎么能让他看到呢!
可沈如晚说迟了一步,楚执已翻开了那本册子。
当楚执看到册子里面的画时,眉毛一挑,怪不得会这么紧张……
楚执合上册子,将册子递给沈如晚,“还给你。”
沈如晚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她又羞又气,想到那册子里面画,她臊的慌。
她一下没忍住,捂着脸哭了出来,“呜呜呜呜,你太欺负人了……”
她怎么也没想到,让青雨收好姨祖母给的册子,她竟然给塞到了柜子里,更没想到那人会去开衣柜被他看到了。
楚执也没想到她会害羞的哭了,他看着手上的册子,失笑的将其搁在了桌上。
“莫哭了……”
楚执不说话还好,一说话,沈如晚更觉得没脸见人了。
沈如晚的委屈的哭声,让守在外头的人听到了。
青雨青荷面露担心,姑娘哭的那么伤心,还不知道在里头遭受怎样的罪呢。
就算她们再怎么着急担心,也不可能进去帮沈姑娘。
只祈求摄政王能够怜惜姑娘,手下留情啊。
至于王府里的丫鬟则诧异的互看一眼,神情都未变。
沈如晚捂着脸哭了一通,等她缓过气了,楚执已拿着被褥抱放到了榻上。
沈如晚见他此时正背对着自己,便偷偷的将他刚刚放到桌上的册子重新塞到袖子里藏好。
沈如晚犹豫一下,又跟了过去。
她直接在榻上坐下,说道:“我,我今晚要睡这儿。”
楚执见她脸上还挂着残泪,垂着眼,不敢看他的模样,也没有与她相争,将这美人榻让给了她。
沈如晚见他走开了,她将凤冠取了下来,放在一旁,合着衣躺到了榻上,并将被褥给裹上,背过身。
只有这样,不用面对他,沈如晚这才轻轻地呼出一口气。她不胜酒力,现在头越发的晕了,眼皮也很重,不知不觉便睡了过去。
屋里重归于宁静,龙凤烛会一直燃烧到天明。
一直在外面守夜的丫鬟,听到里面没有了动静,心里纳闷怎么没有叫水呢?
夜深了,楚执靠在喜床上,听着沈如晚的呼吸声渐渐平缓绵长。
楚执走了过去,掀开被褥将缩成一团的人抱了起来。
沈如晚不自觉的用脸蹭了蹭楚执的胸膛,睡的香甜。
楚执低头看她一眼,将她放在了喜床上。
他把她那双珍珠绣鞋给脱了,绣袜裹住了小巧的玉足。
楚执移开眼,看着她身上厚重的嫁衣,伸手将她腰间的系带解开,把这身华贵的嫁衣扔到了一边,给沈如晚盖上了喜被。
沈如晚沾上了又软又舒适的床后,翻了个身,继续睡。
第五十九章 ……
沈如晚醒过来发现自己躺在了红色的喜床上, 脑袋里空白了一瞬,才想了起来她昨日已经嫁到了摄政王府。
沈如晚往旁边一看,身边空空的没有人。
她坐了起来,朝美人榻看去那里也什么都没有, 连昨晚铺在上面的被褥都不见了。
就好像是没有了他存在的痕迹。
她的视线忽然停在了桌子上。
两只空空的酒杯旁边是一把银色的匕首。
沈如晚穿好珍珠绣鞋, 走到桌子旁将那把匕首拿了起来。
她神情复杂的看着这匕首, 她舍不得扔了。
这时站在门口的人听到房内的动静, 小声问道:“王妃,可是醒了?”
沈如晚听了出来这是方嬷嬷的声音。
王妃?是在叫她吗?
沈如晚犹豫一下,回了一声。
方嬷嬷带着丫鬟推门而入。
她绕过屏风见沈如晚穿着单薄的中衣坐在床前,像是刚把什么东西塞到了枕头下面。
方嬷嬷连忙拿来一件披风给沈如晚披上,“王妃可千万别着凉了。”
沈如晚看着裹住自己的狐裘披风, 这毛色竟是火红色, 样式跟以往送她的那件白色的很像。
屋子里地龙烧的旺,她其实不冷。
方嬷嬷在沈如晚面前恭敬地行了一礼,“王妃,等会还要去宫里给太皇太后请安, 老奴带着人过来为您梳洗换装。”
沈如晚伸手去扶她,“嬷嬷,你快别多礼。”
方嬷嬷站了起来笑着看向沈如晚:“多谢王妃娘娘。”
沈如晚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陌生的称呼,熟悉的人。
想到过去种种,沈如晚不知道怎么去面对现在的一切。
她抿了抿唇, 问道:“嬷嬷, 他也会去宫里吗?”
方嬷嬷道:“摄政王殿下重病未愈,还去不得宫里。不过王妃莫怕,老奴陪您一道去。”
重病未愈?
是了,昨日他脸色看起来很是苍白。
她忽然想起来, 摄政王在皇觉寺遇上了刺客,中毒了,病情加重了。所以太皇太后才会赐婚让她去冲喜。
如今摄政王便是他。
沈如晚心里一慌,她对方嬷嬷问道:“嬷嬷,那他现在怎么样了?”
方嬷嬷眨了眨眼睛,“王妃您从宫里回来去探望殿下便知了。”
沈如晚心事重重,几次欲言又止。
“王妃,宫里来的人在外头候着,有什么事情您可以等回来了再去亲自问殿下。”
方嬷嬷说完便指挥着丫鬟帮着沈如晚换上了大红色绣金色芙蓉花锦裙。
又让她坐在妆台前,亲自为她挽起发髻,将赤金衔红宝石凤钗簪上,又给她添上了一对金镶红宝石耳环。
镜子里的小姑娘作了妇人装扮,眉眼之间的稚气淡了,只用胭脂淡淡抹了抹红唇,那模样便让人移不开眼了。
沈如晚很不习惯这样的装扮,她觉得镜子的自己很陌生。
方嬷嬷扶着沈如晚站起来,给她重新披上狐裘披风。
正当要走出屋子时,方嬷嬷有折了回去。
沈如晚见方嬷嬷从喜床上的被褥里,翻出了一块白色的帕子。
她楞了一下,突然意识到这是什么。
沈如晚急急地出声阻止:“嬷嬷,这个不能带走。”
方嬷嬷朝她走过来,“王妃,这是要呈给太皇太后娘娘的,外头有宫里的嬷嬷等着验帕子。”
“可是,可这帕子上头的白的,我……我和他……并没有……圆房……”沈如晚越说声音越小。在她出嫁前,姨祖母在她耳边叮嘱过,如果圆房了,有人要验喜帕,那帕子上一定要有血迹。绝对不能是白色的。
方嬷嬷安慰道:“王妃别担心,殿下说呈上去便是了。”在这之前她也曾跟殿下提起此事,要不要用鸡血弄个伪的。可殿下说无妨,就让这白帕子呈上去。
沈如晚不明白为何要这么做?
方嬷嬷走到她的身边,低语:“王妃,相信殿下。若是到了宫里面的贵人问起,你便只管哭,一切都有殿下担着。”
方嬷嬷将这喜帕放入一盒子里,双手捧着,与沈如晚走出了院子。
在院子外面,太皇太后派来的嬷嬷给这位摄政王妃行了礼,将那盒子接了过去。
沈如晚又坐上了去宫里的马车。
这一回,马车能够直接行驶到宫内,在一宫门前下来,才换了轿子。
太皇太后和太后已在慈宁宫中等候了。
有一宫人正在回话,“那边的消息传来,长风院里有哭泣声传出,似乎哭的很是凄惨。”
太皇太后问道:“可叫水了?”
那宫人摇了摇头,“并未叫水。”
太皇太后失望的挥了挥走,“退下罢,让她继续盯着。”
年轻的太后温氏坐在一旁,神色微动,正欲开口,大宫女惠心走了进来,“娘娘,摄政王妃到了。”
太皇太后抬起头,“让她进来。”
沈如晚再次踏入慈宁宫,由宫女引路,走进了大殿。
沈如晚朝上座的二人行了礼。
太皇太后露出满意的笑容,“走过来些,孩子。”
沈如晚只好依言上前。
太皇太后转过头对太后道:“瞧瞧,是不是一位难得的美人。哀家的眼光向来错不了。”
太后温氏点了点头,“摄政王妃确实国色天香,摄政王有福了。”
沈如晚低下头,“娘娘谬赞了。”
太皇太后笑道对身后的宫女道:“快去把哀家的礼拿上来。”
宫女将备好的玉如意等呈了上来。
太后也让宫人将她送的礼带上来。
沈如晚一一谢恩。
太皇太后问道:“大婚第一日就你一人进宫来,可委屈了?”
沈如晚摇头,“不委屈。”
“哪里会不委屈呢。大婚当日都是由夫婿陪着见过家中亲友。只是可惜,阿执家中也没有什么亲人了。先帝将他视为兄弟,又让他辅佐幼帝,皇家早与他密不可分了,往后啊,你多到宫里来坐坐,也来陪陪哀家。”
沈如晚只能应下。
这时宫里的嬷嬷将一盒子呈了上来。
太皇太后打开看了一眼,里头的喜帕洁白无尘。
她心道,果然如此。
她故意佯装怒道:“这是怎么回事?”
沈如晚没想到太皇太后会当着她的面验帕子,她想到方嬷嬷说的话,拿着帕子就开始抹了眼角,捂着脸哭了起来。
太皇太后与太后互看了一眼,太后得了示意,问道:“可是未圆房?”
沈如晚被这么直接的问起,不由脸一红,哭的更伤心了。
第六十章 ……
见沈如晚哭的这么伤心, 太皇太后心下了然。
她就知道楚执对这赐婚不满,故意冷落新娘,才不圆房的。
这喜帕上白净无暇,明晃晃的在打她的脸。
她心中恼怒却又无可奈何。
女人送进去了, 可也得他会去碰啊。要是他将这女人随意扔到一个院子里, 不让她近身, 她的心思可不就白费了吗?
好不容易才送了一个枕边人过去, 可不能成为了废棋。
太皇太后叹了一口气:“哀家是为了他好,才赐下这么亲事,他倒好,竟然这么慢待你。哀家知道你委屈了,你放心, 哀家一定为你做主。等你回去, 哀家便下懿旨,让你一直在长风院住着。一来可以好好照顾他,二来想办法尽快圆房。要是他让你搬去其他院子住,你便把哀家的懿旨拿出来。”
沈如晚眼泪还未收住, 脸上挂着泪珠,看上去楚楚可怜。她心里别扭起来,不是说问起喜帕的事就只管哭,便会没事了。可怎么变成催着圆房了?
太皇太后对身边的宫女吩咐道:“去打盆水来,让摄政王妃净把脸。这大喜的日子, 可不能总是哭。待会, 你陪哀家去外面走走,透透气。”
沈如晚洗干净了脸,太后温氏扶着太皇太后起身,示意沈如晚一道跟上。
刚走出大殿, 外头的宫女嬷嬷纷纷行礼。
等候在一旁的方嬷嬷,也恭敬地福礼。
太皇太后经过她身边时,停了下来,神情有些意外,“你是……云巧?”
方嬷嬷跪下行礼,“老奴,见过太皇太后娘娘。”
太皇太后打量着她:“竟然真的是你,有些年头没见了。哀家记得当初阿璇入宫都会带着你。”
方嬷嬷低着头,“娘娘记得没错。”
太皇太后惆怅的道:“看来哀家真是老了,看到过去的旧人,竟有些怀念起往昔的日子。可惜阿璇去的早,要不然阿执早就娶了新妇了。也轮不到哀家为阿执这么操心……”
方嬷嬷没有接话,谦卑的躬下身子。
太皇太后笑了,“哀家带着阿执的新妇到处走走,你不用跟随了。”
说完,未再多看她一眼,便带着沈如晚离开。
方嬷嬷担忧的皱了皱,不知道太皇太后想做什么。
沈如晚跟着太皇太后经过了御花园,一些早春的花都尽数开了。
本以为只是在御花园走了走,可那御撵却带着她们越走越远,也越来越偏僻。
在一个萧瑟的宫殿前,御撵停了下来。
随行的宫女将那宫殿的殿门打开了。
正当她们一行人要踏入这宫殿时,里头传来凌乱仓促的脚步声。
一个头发凌乱,穿着洗的泛白旧衣的女人的抱着一个枕头疯疯癫癫的往这边跑了出来。
后面有两个追着过来的宫女,口里喊道:“别跑,你这个疯婆子,快点停下来。”
就在那个疯癫的女人嘴里念念有词的往太皇太后这边跑过来时,内侍们将那女人给抓住了,她手里抱着的枕头掉到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