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扭动身子奋力的挣扎,朝着太皇太后大喊:“皇上……皇上你来看臣妾了吗?臣妾给你生下了龙子,被他们给摔到了地上。你快来救臣妾,救救孩子啊。”
“你们敢摔龙子,本宫要治你们死罪,皇上会诛你们九族!!”
她睁着血红的眼睛死死的往沈如晚看过去,“贱人,是不是你这个贱人在皇上面前谗言,才让皇上不来见我。贱人,我要跟你拼命……”
沈如晚被她凶狠地的模样,吓的往后退了一步。
追过来的两个宫女见到太皇太后扑通跪了下来,“见过太皇太后娘娘,太后娘娘。孙氏趁着奴婢们喂饭的时候,打伤人跑了出来。”
温太后用帕子掩了掩鼻子,那疯了的孙氏身上有股难闻的腌臜味。
她这疯癫的模样上,完全看不出是当年宠冠后宫的孙贵妃。
温太后厌恶地道:“还不把她拖下去。”
“是,娘娘。”
内侍和宫女们连拖带拽的将孙氏给拉走,那孙氏嘴里仍然在喊着:“皇上,救我,救我啊皇上……”
太皇太后转过头对沈如晚道:“没有被吓到吧。这些失宠又无子的女人,总有一些熬不住心智失常了。”
沈如晚缓缓地摇头,她不明白,太皇太后为什么要带她来这个地方。
太皇太后并没有被刚刚那一幕扰了兴致,她往里面走了进去。
其他人的人自然是跟随在其后。
很快,沈如晚见到斑驳的宫墙,破损的石柱,这座宫殿看起来是那么萧条。
远处,有几个穿着旧衣,神情麻木的女人,往这边看了一眼。然后继续望着天空发呆。
耳边不时传来哀戚的哭声和嘶哑的叫喊声,听起来是那么的绝望……
沈如晚感觉到刺骨的寒意。
太皇太后停下脚步,看向沈如晚,问道:“知道这些是什么人吗?”
沈如晚还是摇头。
“这些都是先帝的妃嫔们。先帝驾崩后,这些没有子嗣的,家族又失势的嫔妃们只能住在冷宫里了。日复一日过着这样的日子,便是好人,也会熬疯的。”
太皇太后的语气很是平静,沈如晚却听得打了个寒颤。
太皇太后见到沈如晚吓到发白的脸色,握住她的手,惊讶的道:“怎么这么凉?是不是这里太冷了?这里也没有好看的了,哀家还是带你回罢。”
沈如晚看出来太皇太后的目的就是故意带她来这个冷宫,来看这些失常的妃嫔们。
在回去的路上,太皇太后道:“你一定奇怪哀家为何带你来这里吧?”
太皇太后看着远处,感慨的道:“哀家当初是因为有了儿子,才会成为太后,再到太皇太后。那些有了儿子公主的嫔妃们也都被接了出去荣养。而留在这冷宫里面的都是无子的人。哀家是想让你看一看无宠无子会落到怎样的境地。”
太皇太后看着她苍白的脸色,又道:“你的父亲袭了你祖父的爵位,这都是因为你成为了摄政王妃,皇家才给看这份恩泽。你家在京城之中毫无根基,一旦你这个王妃的位子坐的不稳,那你的家人也跟着你会不稳。”
沈如晚听到她提起自己的家人,紧紧地攥住手里的帕子。
“你既然进了摄政王府,便要好好的博得阿执的宠爱,想法设法的让他跟你圆房。最好能够尽快怀有子嗣,这样你的位置才稳固。阿执的身子时好时坏,如今又加重了,谁也不知道以后会发生什么。阿执性子不好,树敌又多,你若是没有子嗣,又没有家族的庇护,那你的境地比那些冷宫里的女人还不如。”
太皇太后缓和了一下语气,安抚道:“不过,你莫怕。只要你乖乖的听话,皇家会护着你,依然让你享用荣华富贵。听说你还有一个哥哥春闱要下场了?这是好事,若是真的有才,相信皇上也会重用的。你家族的会从你开始慢慢地在京城扎根,枝繁叶茂。”
这一番话下来,沈如晚听出了太皇太后是在对她软硬兼施威逼利诱。
她到底想做什么?
回到了慈宁宫,太皇太后让人拿了一盒香过来,对沈如晚说:“这香你带着回去,在屋子里点燃,会有意想不到的效果。想一想哀家跟你说的话,你应该知道要做什么了。”
沈如晚根本没有拒绝的余地,宫女惠心便将那香放到了沈如晚手中。
太皇太后摆了摆手,“今日你也累了,回去罢。往后哀家会时常召你入宫来的。”
在沈如晚退下时,太皇太后想起了一件事,“等等。”
沈如晚停下了脚步,太皇太后朝她温和的笑着说:“云阳大长公主生辰快到了,到时候你也去一趟吧。她是先帝的姑姑,也是看着阿执长大的,你如今是摄政王妃了,往后要应酬交际的地方多着呢。”
沈如晚应下,走出了慈宁宫。
温太后见人离开后,对太皇太后问道:“母后为何要这么抬举她?”
太皇太后似笑非笑,“想让她为我所用,自然要给她一点甜头。让她在京中勋贵圈子里走动,也要看她能不能应付了。”
温太后又道:“母后,为何要急着让她跟楚执生下子嗣?”她以为母后更愿意看到楚执断子绝孙。
太皇太后道:“她占着楚执正妻的位置,是最能够接近楚执的。她能够主动跟楚执亲近,去博得宠爱,更有利于我们的计划。更何况,若是她真能够怀上楚执的子嗣,那孩子用处可就更大了。”
……
在回摄政王府的路上,方嬷嬷见沈如晚一直沉默不语,担心的道:“王妃,可是发生什么事了?”
沈如晚抬起头,心情复杂的道:“方嬷嬷,是不是没有子嗣的女人下场都会很凄惨?”
“王妃为何会这么问?是不是太皇太后对您说什么了吗?”方嬷嬷看着着急。
沈如晚看着角落里那盒香,“嬷嬷,回去后你便让人查查那香。我,我觉得有问题。”
“王妃,您别怕。不管太皇太后跟您说了什么,凡事都有殿下在,殿下会护着您的。”方嬷嬷就知道太皇太后不安好心。当初夫人也是识人不清,才会与太皇太后这种人成为闺中密友,后来才会郁郁而终。
沈如晚难以启齿,难道是说太皇太后威胁她,让她主动去跟他亲近,跟他圆房?
还催着尽快生下他的子嗣?
其实长辈催促着新婚夫妻开枝散叶,是挺正常的。
可太皇太后的态度太古怪了。
让她非常的不舒服。
沈如晚回到摄政王府。
她从方嬷嬷口中得知,长风院是他的院子,王妃所住的正院与长风院隔了一段距离。
太皇太后的懿旨,让她必须在长风院里住下来。
她在正院新房的美人榻上坐下,她该怎么跟他说?
第六十一章 ……
方嬷嬷见沈如晚从宫里回来后脸色不太好, 便留在丫鬟在屋内伺候,她亲自去熬了一碗燕窝粥端了过来。
刚到门口,却见青荷青雨站在门口,她留下的王府的丫鬟文杏、文秀也都在。
她皱了皱眉头, 不悦地道:“怎么在进屋里伺候?”
青雨、青荷看了文杏一眼。
文杏道:“王妃说要一个人静一静, 不让我们在身边伺候。”
方嬷嬷担心的推门而入, 她绕过屏风, 见到沈如晚靠在美人榻上睡着了。
她赶紧拿了褥子过来给沈如晚盖上。
刚盖上,却发觉王妃脸上泛红,唇色发白,眉头紧锁,似乎看起来很不舒服。
方嬷嬷伸手探了探, 额头很烫。
竟是发烧了。
方嬷嬷在她耳边轻轻地唤了两声, 没有反应。
方嬷嬷一下慌了,连忙遣人去长风院去告诉殿下,又让人去请大夫。
方嬷嬷唤了两个丫鬟一道扶着沈如晚躺到了床上,让人打了水过来, 拧了帕子替沈如晚拭汗。
忽然她想到这个时辰应是张圣手正在为殿下清疏余毒,不知道这会能不能把消息传进去长风院。
……
长风院院门紧闭,周围无一人。
看似安静空旷,藏在暗处的影子们让一只飞鸟都进不去。
此时两鬓斑驳的张圣手捻着胡子,道:“多亏了那药引, 殿下才能将一直压制着那些余毒。在梳理个两三次, 那苗毒残存的余毒便全清了。”
楚执看着从指尖逼出来的黑色血液,神色平静,“有劳,张先生。”
张圣手摇了摇头, “殿下,要谢的可不是老夫。”
说完张圣手将银针从楚执身上取了出来,小心的用白布抱住放入了药箱之中。
就在这时,影卫站在门外道:“殿下,王妃院子里丫鬟过来了,说是王妃生病了。”
……
方嬷嬷正在门口张望,怎么大夫还不过来。
一个小丫鬟跌跌撞撞的跑了进来,上气不接下气:“嬷嬷……”
方嬷嬷急着问:“可是大夫到了?”
丫鬟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刚要开口,人却来到了门口。
方嬷嬷惊住了,竟是殿下过来了,还带了张圣手一起过来了。
方嬷嬷赶紧迎了他们进来。
屋内伺候的丫鬟们见到来人纷纷拜下,不敢抬眼。
楚执站在床前,看着昏睡过去沈如晚,伸出手碰了碰她的额头。
沈如晚无意识地呓语:“阿嬷……阿娘……”
楚执将床幔放下,将她的手从被子里拿出来。
刚刚张圣手明显的感觉到这位殿下周身的气息变化,似乎比之前寒意更重了。
张圣手坐在床前慎重地为王妃把脉,过了一会儿,他站了起来。
楚执将沈如晚的手放回被子中,示意张圣手直说。
张圣手拱手低声道:“殿下,王妃风邪入体,思虑过重,受到了惊吓才会如此。需静养些天才能恢复。”
楚执眸光森寒,他缓缓地道:“有劳先生开药。”
张圣手将方子开好后,便有人下去抓药。
他也拎起药箱告辞,他感觉会有人要遭殃了,还是离远一点。
待旁人离开后,方嬷嬷走了过来请罪,“殿下,是老奴疏忽了,才让王妃受了风寒。”
楚执目光沉沉的看向她,“宫里发生了何事?”
方嬷嬷道:“太皇太后见到了那喜帕没见红,质问了王妃。王妃按照殿下您的吩咐只管哭,倒是没有受到苛责。只是后来太皇太后带着王妃出去了一趟,没让老奴跟着。王妃回来后便神情不太对了,回去的路上还问老奴,无宠无子嗣的女子下场是不是很惨。”
楚执看了躺在床上的人一眼,走了出去。
一黑衣人悄然出现在他身后,“禀殿下,查明了。太皇太后是带了王妃去了冷宫,见了先帝的那些妃嫔。”
楚执负手而立,冷笑一声,“太平日子过久了,有些人倒是忘了曾经的做的恶了。”
……
刚药熬好了,方嬷嬷和丫鬟正在喂药,楚执回来了。
他见到方嬷嬷一勺汤药喂下去,那药要洒出来一半,丫鬟们则用帕子擦拭药汁。
喂了许久,药才喂下去一点点。
楚执道:“药给我,你们都下去。”
方嬷嬷只好让出位置,将药碗递给了殿下。
待屋子里只剩下这对新婚夫妻了,楚执喂了一勺过去,也如方嬷嬷那般洒了快一半,能喝下去的极少。
楚执俯身,在沈如晚耳边说:“乖乖喝药,等你病好了,便让你回去见你的阿嬷阿娘。”
可现在沈如晚陷入昏睡中,不可能给他回应。
楚执盯着她一会儿后 ,捏住她的下巴,覆了上去。
直到一碗药见底,才将碗隔到了一旁。
沈如晚的唇上还残留着药汁,楚执用手指擦去,那唇如花瓣一般又软又脆弱,让人想狠狠地用力捣碎。
……
慈宁宫中,值夜的小宫女刚换班,余光见到一白影飞闪而过。
她在回头看去,却什么都没有。
小宫女只能心里默念一定看错了。
夜深了,太皇太后睡得口渴,醒了过来。
平日里只要她有一点动静,便有宫女上前。
可她唤了两声,都没人答应。
太皇太后不悦的睁开了眼睛。
忽然感觉到一股凉风吹过,床幔竟然飘动了一下。
她顿时鸡皮疙瘩的都起来了。
太皇太后喊道:“来人!来人!”
屋子里静悄悄的。
太皇太后扯开床幔,只见睡在脚踏前的两个宫女睡死了过去。
一声咕噜噜的响声惊的太皇太后朝那边看过去。
只见一个杯子从桌子那边滚了过来。
她的视线再往前移去,看到一个头发凌乱双手双脚都血淋淋的女人往她这边爬过来,对上她的眼神,咧嘴一笑,露出被剪了一半的舌头。
太皇太后浑身血液都凉了,连尖叫都来不及发出来,白眼一翻,直接晕了过去。
另一座宫殿,长春宫里,温太后睡的很不舒服,许是地龙烧的太旺了,让人燥热。
她翻了个身,睁开了眼睛。
守夜的宫女见到太后坐了起来,她上前撩开床幔问道:“娘娘,可有吩咐。”
温太后披了一件衫子下床,吩咐道:“去把窗户打开透透气,太热了,明儿让人把殿里的地龙停了。”
那宫女诧异了下,她怎么觉得不热啊。不过是太后娘娘的吩咐,低头应下。
温太后站在了窗边,吹着风。
忽然见到院子里的树上似乎吊着一个人影。
她仿佛被人掐住脖子一般发不出声音,脸上的表情越来越惊恐。
伺候的宫女见到她不对,吓得围了过去,“娘娘,太后娘娘,您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