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氏也不懂,母子俩茫然相顾,却见被唐梨花派出去的陈妈妈和常福都相继回来,陈妈妈附耳说了几句,唐梨花点头。
常福跪在下手,“回禀老夫人,曲意坊的姑娘和酒小的都请回来了,朱家少爷和李家少爷正在澄心院等大少爷呢,按照老夫人您的吩咐,小的已经与两府的管事说了,请两位少爷来侯府小住几日。”
唐梨花很满意,“很好,请大少爷也去澄心院,事情办完了领赏去罢。”
第29章
姜麒有些莫名,祖母为何将他二人请来?随后转念一想,自己就找了理由。
有些不好意思得摸摸鼻尖,“祖母不必如此,我也没少在那两个小子面前丢面子,实在不用您亲自将人请回来给我做脸。”
饶是唐梨花,都被他说得一瞬间的无语,她意味深长的看着姜麒一眼,“要的,你们是好友,自然是要一起。”
黄氏觉得有些不对,张了张口想要说什么,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好了,你且去澄心院吧。”唐梨花不想跟这个憨憨继续说话,挥手赶人。
姜麒方才饮酒听曲还没过瘾就被请回来了,现在听了祖母的话,心里痒痒,笑嘻嘻道,“还是祖母懂我。”
说罢,便转身走了,唐梨花看他欢快的步伐,叹息一声,似是十分无奈的吩咐道,“陈妈妈,你跟着去,等大少爷进了屋子,就将院门锁了。”
陈妈妈欲言又止,唐梨花蹙眉,“作甚。”
“老夫人,把大少爷和那起子锁在一起是否有些不合适?”陈妈妈硬着头皮说道。
唐梨花恍然,刚才被姜麒那个傻样晃了神,这事情没没吩咐全。
“你去前院告诉钱全,让他选出六个小厮跟着进院子,每三个时辰换一批,让他们每两人看着一个少爷,听够五个时辰才许睡觉。”唐梨花如是吩咐一番。
“院子里除了酒不许放其他能喝的东西,另外去请郎中配养胃的药,按时给他们灌下去。”
俗话说得好,堵不如疏,唐梨花的想法十分简单,姜麒和他那狐朋狗友既然喜欢听曲喝酒,那唐梨花就让他们一次听个够。
若是三日,那便出来歇歇,再给关进去,对于这种纨绔,只要能狠下心,唐梨花觉得管教起来也不是很难。
至于另外那个孙子,就让他先在大理寺的牢里吃吃苦。
唐梨花让人将又开始哭着给大儿子求情的黄氏给扶了出去,心中微微思量,“明日朝宫里递给消息,我要见见娘娘。”
陈妈妈出去办事,唐梨花这是吩咐伺候自己另一个婆子。
原身有两个心腹,都是姑娘时跟着陪嫁过来的,也就她二人用的顺手。
陈妈妈看着比较慈和,明面上的事,唐梨花都是吩咐她。
另一个孙妈妈不常说话,但比之陈妈妈更让原身信任,所以像给宫里的人传消息这种事,都是由她去办。
唐梨花之所以想进宫,看看女主是其一,更重要的是提点孙女,千万别对皇帝这个渣男动了真感情。
其实只要宣平侯府一日不倒,皇上就不敢动大孙女,除了哄着,便没有别的办法。
要知道宣平侯府除了姜麒姜麟这两个纨绔被人当成饭后谈资,还有一个众人皆知的事情。
姜温雅是宣平侯的第一个孩子,自小就是全家人的掌上明珠,就连两个小子碰上姜温雅都讨不了好,也就姜温雅进了宫,不然这两人不敢如此放肆。
而宣平侯对闺女更是疼到骨子里,最为人津津乐道的是,当今皇上曾明确表示对姜温雅有意,却被宣平侯一口拒绝,说是要问过闺女的意见。
听闻当时皇上的黑如锅底,却还是强压下怒气,最后是姜温雅自己愿意进宫,一入宫,皇帝就恩宠不断,宣平侯才放下心来。
此次事情也给皇帝心底留了根刺,天下之大莫非王土,他是皇上,看上的女人,还需等人同意才行。
这在男主看来就是宣平侯自视功高,不将他这个皇帝放在眼里,对姜温雅当然喜爱不起来,更甚是愈加宠爱姜温雅,就是为了把她架起来,被其他嫔妃妒忌。
唐梨花看着手中的茶,眸光深沉如波,忽而露出一抹笑来,这便是帝王之术吗?靠女人平衡朝野,还真是有意思。
第二日宫里来了信,唐梨花是侯府太君,一品夫人,穿戴好服侍便进了宫。
刚入宫门,就有永寿宫的宫人守着,来的还是熟人。
采荷满脸喜色,“老夫人,请上步辇。”
唐梨花看着旁边空着的步辇,微不可见的皱皱眉,按本朝礼制,宫内贵妃以上的品级出行才能乘步辇,像她们这种命妇,入宫只能步行。
采荷是姜温雅的陪嫁丫鬟,也是姜温雅的心腹,如今永寿宫的大姑姑,见老夫人这神色,忙道,“老夫人莫担心,娘娘昨个儿听闻您要进宫,担忧您身体,便跟皇上要了这个恩典。”
说着这话的时候,采荷还一脸的如有荣焉,后宫之中只有她们娘娘才有这般恩宠,她们永寿宫的宫人在外都极有面。
唐梨花点头,并未多说什么,直接上了步辇,这些抬步辇的太监都是臂膀有力,走起路来十分平稳,也不颠簸。
今日唐梨花带进宫的只有孙妈妈,见老夫人没有说话,孙妈妈就与采荷交谈起来。
“皇贵妃娘娘近日可好,身子如何了?”孙妈妈这是问到点子上,老夫人和夫人一直心忧娘娘虽然受宠,膝下却始终无一儿半女,每次进宫这样的话都要问上一次。
说到这个,采荷的脸色也暗了一瞬,摇摇头,“每日太医请平安脉,都说娘娘身子康健,只是…”
剩下的话不用说,大家都心知肚明了。
这不出唐梨花所料,姜温雅能怀上孩子才有鬼了,皇上如此忌惮宣平侯府,又怎可能让姜温雅怀上皇嗣。
在后宫,还不是皇上说的算,不论在吃食或是香料中动点手脚,太医又是皇上派去的,就算诊出什么他敢说吗。
脑中思绪万千,唐梨花闭上眼静心养神,只要宣平侯府一日不倒,皇帝就不敢对温雅如何。
突然之间,身子一个震荡,还好唐梨花反应极快抓住了两边的扶手,不若从这么高的步辇摔下去,她这把老骨头骨折了在这古代可不好医。
抬步辇的几个太监一阵兵荒马乱后,总算安稳的将步辇放下,一个个吓得面无人色,一个劲的磕头请罪。
孙妈妈和采荷亦是惊出了一头冷汗,两人上前查看,见老夫人无恙,一颗心才放回了肚子里。
采荷惊惧之后便是满心怒火,她一脚就踹向离自己最近的太监,“该死的东西,怎么抬轿的,伤了老夫人,当心我剥了你们的皮。”
这一脚踹得不轻,太监也只能忍下,猛磕了几个响头,“采荷姑姑饶命,实在是不知道从哪里跑出来的狗东西,才害奴才们慌了神。”
太监嘴里的狗东西真是一只狗,身上白色的毛沾了泥土,从路边蹿出来后就龇牙咧嘴的狂叫,还在唐梨花乘坐的步辇下面乱窜,难怪惊得这些太监手忙脚乱。
采荷当然是知道,“还跪着干嘛,把那只小畜生给我抓住了,问问是哪宫主子养的。”
此时那狗正在队伍前面,对着这一群人狂吠,吵得唐梨花脑仁疼。
太监们应声就要上前,突然一道青色身影冲了过来,将狗护在了身后,也是奇怪,那狗见到这人便安静下来。
唐梨花眸色一闪,还真是巧了,刚进宫就和女主遇上了,而且现在看来自己还无意间拦了男女主的一次相遇。
剧情中有一段就是如此,若是昨日唐梨花没递牌子进宫,那今日这步辇上的便是当今皇上。
一样的场景,若是没有唐梨花,按照剧情接下来的发展,便是女主为了护住一只狗甘愿冲撞圣上,男主觉得女主有意思,仔细看了女主,被她那明明害怕至极,却又故作坚强的模样给吸引了。
破天荒的没有罚女主,若不是要去永寿宫,怕还会逗弄逗弄女主。后来每每想到这个场景,男主都会笑出声来。
“采女宁果果无意冒犯贵人,请贵人恕罪。”宁果果穿来好些天了,对后宫的规矩,多多少少也是知道的,能在后宫乘步辇的,肯定是自己开罪不起。
采荷上前打量宁果果一番,对她毫无印象,眉头就皱得更紧了,“这畜生是你养的?”
宁果果被问得一愣,心里责怪旺财,自己不过想给它洗个澡,它就这么大的反应。
对于采荷的问话,宁果果想了想还是如实的回答,“回禀姑姑,我见他可怜,喂养了几日。”
“你既喂养了它,为何不好好看管,宫中嫔妃众多,若是惊了哪一位,岂是你这小小采女可以承担的?”采荷张嘴就是训斥。
在后宫便是如此,不得宠的连得宠身边的宫女都比不上。
“再说你身为采女,后宫规矩,不是一宫之主都不可养这些宠物,还不快将这狗打杀了。”
采荷话虽然说的不留情面,但也是实情,宫里妃子心思多,万一哪个怀了孕,怕孩子保不住先瞒着,被这畜生冲出来惊了胎,到时候这采女怕是连自己的命都难以保住。
且现在这狗惊了宣平侯府老夫人,宰了也不为过。
宁果果的脸一瞬间涨红,满脸气愤,也顾不得现在自己穿越了,指着采荷就反驳,“姑姑此言差矣,旺财虽然是只狗,但它也是有生命的,怎能轻易宰杀。”
采荷瞪大了双眼,她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人,也被气得胸口上下起伏,“你,你好大的胆子,小小采女敢如此放肆,今日你的狗冲撞了我们老夫人,我不过是处置了这条畜生,你就敢如此,好,真是好的很。”
“来人,赏宁采女二十嘴巴,教教她宫中的规矩。”采荷跟在姜温雅身边久了,行事也就没了顾忌,挥手就吩咐。
宁果果被两个宫女抓着,开始挣扎起来,冲着采荷嚷道,“我不服,我不服,你不过是个宫女,就算我品级再低,也是皇上的女人,你怎敢动我?”
她这声音着实不小,这条宫道最前面便是皇后的景仁宫,自家娘娘和皇后一向不对付,更不能在皇后面前丢了面,采荷脸色彻底沉了下来,“还愣着干嘛,给我堵了她的嘴。”
便有宫女直接拿帕子塞到宁果果的嘴中,宁果果挣扎无效,发出“唔唔”的叫声。
唐梨花看着,也没阻拦。
在采荷的吩咐下,行刑的宫女手下完全没留情,寂静的宫道上,啪啪声不断。
二十个巴掌下去,宁果果的两边脸肿的不成样子。
采荷这才满意,让人放开宁果果,“你便在此跪上三个时辰,何时反省了何时再起来。”
这个时候那只狗也被太监捉住了,“姑姑,这狗…”
采荷要说话,唐梨花开口了,“把狗放出宫去,莫要耽搁时辰了。”
老夫人都发了话,当然照办,看时候不早了,采荷也没有在采女身上再耽搁,吩咐了人在这看着,宁采女跪足了三个时辰才可起身,随后起了步辇前去永寿宫。
此时宫墙的一处拐角,为首明黄色的衣袍,身后一群噤若寒蝉的太监,皇帝看着跪在那里的宁果果,脸色阴沉。
第30章
宋成帝身后的大太监胡九庆看看圣上的脸色,头皮发麻的同时也在心里叫苦,这都是什么事啊,皇上近些年的心思真是让人愈加琢磨不透了。
“姜氏在后宫向来如此吗?”宋成帝脸色依旧难看,突然问了这么一句在胡九庆听来莫名其妙的话。
虽心里吐槽,但是面上胡九庆还是恭恭敬敬的答,“皇贵妃娘娘身份尊贵,况候老夫人也是一品命妇,是这宁采女不长眼冲撞了,实在该罚。”
宋成帝听到这话,藏在袖子里的手越握越紧,厉声呵斥,“胡九庆!你好大的胆子!”
这突然的发难,吓得胡九庆双腿一个发软,直接跪在了地上,他身后的太监宫女也都跟着跪倒一片,“奴才该死,请圣上恕罪。”
“确实该死,你一个奴才就敢编排朕的女人,自行去领罚。”宋成帝阴鸷的目光在他身上划过,才压制着怒气的丢下这句话,转身朝着跪在那里的宁果果走去。
语带双关的一句话听得胡九庆冷汗直冒,心中异样的感觉越来越深。
都说后宫最受宠的是皇贵妃,可胡九庆每日都在皇上近前伺候,每次去过永寿宫回来,皇上的脸色都十分不好。
特别是每每后宫传来哪个妃嫔又被皇贵妃罚了,皇上都能几个小时都阴沉着脸,在胡九庆以为皇贵妃要受罚时,偏皇上还给了永寿宫许多赏赐,给皇贵妃做脸。
胡九庆早觉着不对劲,只是他这种人老成精,知道的越少才能活的越久,特别是圣心难测。
脑中思绪万千,看见皇上抬步走了,胡九庆赶紧磕了一个响头,“谢圣上赏赐。”
这才起身,擦干净额头上的汗,匆匆的跟了上去。
这边的动静,宁果果这边自然听到了,那看守宁果果罚跪的宫女早已跪下迎接圣驾。
宋成帝走至宁果果跟前,居高临下的看了跪着的女人一眼,微不可见的皱了眉头。
每三年一次大选,后宫的女人不在少数,除了那些家世显赫,或者准备提拔那位妃子的母家父兄,宋成帝才会宠幸一二。
像宁果果这种,宋成帝完全没有印象的,大概便是那种家世样貌都不起眼的。
“何事跪在这里?”再开口时,宋成帝的脸色缓和了稍许,语气也不再那么冷冽。
只是此时的宁果果压根没注意到身前来了一人,她被那二十巴掌大得,现在耳朵还在嗡嗡作响,脑袋轰鸣,脸上更是火辣辣的疼。
刚刚被采荷罚跪,宁果果剧烈挣扎,是被一脚踹得跪下,现在膝盖处更是隐隐作痛。
宁果果低着头,嘴唇都被咬出血来,眼眶红肿,这是她第一次感受到穿越的真实感,也是第一次感受到后宫的残酷。
方才圣驾临近,见宁果果未有动静,宫女将她上半身按压在地,如今整个人保持趴伏在地的姿势,什么话都传不到她的脑中。
她不说话,那看守的宫女照实回答,“回禀皇上,这宁采女冲撞了侯老夫人,采荷姑姑罚她在此跪足三个时辰。”
宋成帝当然知道这些,他方才都看得听得清楚,之所以有此一问,当然不是要得出这么个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