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那时她眼里只有另一个人,没注意到他,嫉妒得发疯。
打人的事情一直没有后续,因为徐斐从这天后再也没来学校。
温寒水气不过,在社交软件把徐斐骂了一通,只是他一直没有回复。她骂过之后又想起他揍人时有些红肿的拳头,还是担心,于是又去打听。她去找徐斐为数不多的朋友打听,只是他们也一无所知。
徐斐不在的日子,温寒水有点提不起劲,耳边总是响起赵奉宇骂人的声音,又一次她没忍住,说:“徐斐从不乱打人的,你是不是……”
赵奉宇瞪着她,表情凶狠。
“我觉得我们可能不太适合。”
温寒水果断地说了抱歉。她觉得她和赵奉宇不太适合,她也不喜欢另一半总是爆粗口骂人。
短短的恋爱与心动,就这样飞速结束了。但生活恢复不到从前,徐斐仿佛从世界上消失了,所有的联系方式都找不到他。后来他转学的消息传出来,不多时就有穿着黑西装的人过来帮他所有的东西都收走了。
他的朋友说,他出国了,没有跟任何人联系。
温寒水为此骂了他好久,直到有一次不小心骂着骂着,自己反倒哭了起来。这次后她就不再骂他,也努力不再想起他。她慢慢好像察觉到什么,他平日对她的特别,他隐隐的喜欢与温柔。温寒水不敢去想,想了就会难过。
后来,她去外省读书,在一个完全没有徐斐影子的城市生活,慢慢地仿佛把过去抛到脑后。只是有好几次她看到熟悉的背影,下意识追过去,发现那只是陌生人。这样追了几次,她再看到熟悉的背影,已经学会了驻足不去打扰。
她是胆小鬼,为数不多的一个优点大概是记忆很好,青春里的一点意难平,就这么记了这么多年。
*
十年前,机场。
魏谦匆匆赶过来,追上徐斐:“你真的要去国外读书?”
“嗯。”
“国内怎么办?”
“……”
魏谦不解,语气有些激动:“你就这么放弃了?那你的伤不是白受了?”
徐氏因资金问题陷入窘境,王家同意借钱援助,同时有意撮合王栗和徐斐。徐斐心里有人,果断拒绝。争论间因家人贬低喜欢的人,少年心性放话,宁愿饿死街头也不愿出卖婚姻。
一句话得罪了两代人,徐斐被揍了一顿,疼了许多天。
祸不单行,徐斐现在是真正的一个人了。
后来,他一直没说话。
那天是南嘉难得的阴天,沉闷的天气压得人透不过气。徐斐头也不回地进入安检通道,背影透出几分孤寂。
谁也想不到,几年后他会如此耀眼的回来。
第26章 . 26 有些事不能轻易揭过。
当温寒水把那张陈旧的明信片拿出来时, 徐斐短暂地愣了一下。
他今晚一直很不在线,从温寒水突然哭出来时就慌了,一直以来的淡定瞬间瓦解,焦虑慢慢袭来, 他所有的心神都放在如何安慰她。
——直到她拿出了那张明信片。
一瞬间, 徐斐闪过念头, 这是别人的情书。
“你什么时候写的?”温寒水哽咽, “我都不知道。”
徐斐心想,我也不知道。
目光落到熟悉的字迹,他才勉强从记忆中找到点影子。那对他来说不是一段美好的回忆,什么时候写下的已经记得不太清楚,只知道那时情绪激动, 一笔一划都带着凌厉的情绪。
他不得不承认自己的失意。
不甘心只能是不甘心。
徐斐现在还不太懂:“你收到的就是这个?”顿了顿疑惑补充, “为了这句话难过?”
“跟我写信的人,其实是你对吗?”温寒水轻声问。
像是揭伤疤一样,徐斐不自然嗯了一声。他挪开目光,落在不远处的办公桌上, “你突然就不理我了。”
温寒水说:“我以为是赵奉宇。”
“……”
徐斐僵硬转过头来,速度太快,仿佛能听见骨头里发出的咯咯声。他的脸上有着显而易见的震惊,这是他少有的情绪外露,像是不理解温寒水的话, 他反问:“谁?”
“我写过一封表白信给你, 后来是他拿着这封信过来的。”温寒水低头说,“在你请假的时候。”
“……”
仿佛被重物撞击,徐斐嘴唇微张,最后什么话都没有说。此刻的心情无法用苍白的语言表述, 他压抑着情绪,双手忍不住握拳,因为用力克制,手背上的青筋异常显眼。
他一直都不知道。
只以为自己不够讨人喜欢。
仿佛沉默了一个世纪,徐斐稍稍平复,他看着温寒水,眼眶里藏着一点红:“所以你那个时候,不喜欢他?”
太不安了,忍不住反反复复询问。
“我都不认识他。”温寒水看着他的表情,心里越发难过,“我才知道认错人了。”
“他顶替了我十年。”徐斐轻声说,所有情绪都压抑着,身体微微颤着。
“没那么久。高中的时候你们打架后我就跟他分手了,大学去了外省,后来回南嘉才遇到他的。”温寒水无力说,“是我识人不清。”
她心里又酸又苦,眼睛像是擦过洋葱,酸涩齐齐涌上,眼泪仿佛不值钱地落下。哭得太狼狈,连呼吸都仿佛被堵住了一般。
现在的形象太糟糕,温寒水下意识偏头,躲过徐斐的视线。徐斐在旁边看得心疼,拿纸过来给她擦,越哄哭得越厉害,最后干脆搂在怀里,也不介意她把衣服弄脏了。
“都过去了。”他在她耳边说,“寒水现在是我的。”
“……呜呜呜。”仍旧觉得错过的那些年会成为这辈子的意难平。原以为和徐斐在以后,之前的不甘与遗憾都可以抚平,但命运告诉她,不是的,还有更郁结人心的事实。
记忆中为她打过架的少年,偷偷给她写信的少年,青春里最明亮惊艳的少年,最终只能出现在回忆里,他们中间横跨十年空白。
徐斐同样觉得难过,但他不能放任温寒水一直沉浸在这样的情绪,于是打起精神逗她——
“寒水还是我记忆中的小姑娘啊。”
“别哭了,男朋友还好好地在你面前呢。”
向来说话不喜欢带语气词的徐总,这会儿用尽了啊、呀、呢,听起来有种别样的萌感。温寒水没忍住笑了出来,鼻子吹出了个鼻涕泡。
她很快又低下了头。
太难为情了。
徐斐一点都不介意,见她终于缓过来一点,一边给她擦鼻涕一边哄,“乖,把脸抬起来。”
温寒水觉得脸有些热,可此刻却格外依赖他,主动侧了侧脸,“这边。”
徐斐笑着给她擦完眼泪,把纸随意一丢,也没看丢进垃圾桶了没,就说:“奖励一下。”低头亲了一下。他亲得克制,反倒是温寒水搂住他的脖子,加深了这个吻。又因为这个姿势不习惯,她一把推倒徐斐,自己跟着趴了上去。
温存片刻,两人抱着一起躺在沙发处。温寒水侧躺着,把玩着徐斐的衣领,不想说话,感受到自己的心跳逐渐与他的趋于一致。
“寒水。”他说话的时候,引起胸膛的微震,这样的频率传给了温寒水,带着独有的亲密。他说,“讲讲你这些年吧。”
他们真的没有好好讲过这些年。
起初温寒水觉得难讲,毕竟忙于学习与工作的日常实在无聊,可倾诉对象变成了徐斐,她又喜欢上这样的交流。心间荡漾着如过去书信交流时被理解的感动,还有以前未曾有的亲昵。
讲述中,不知时间流逝。温寒水全无睡意,眼睛很亮,泪水清洗过的眼眸澄澈干净,眼睛仿佛能吸收周围的光,眼波流转间含着万种风情。
后来轮到徐斐讲自己的过去,那才是真正单调的努力,几乎没有娱乐。末了温寒水摸摸他的脸,怜惜道:“以后我带你玩。”
徐斐侧头亲了亲她的手,“盖章了,不许反悔。”
温寒水也亲了他一下,“不会的。”说完不知道想到什么,有些不好意思,搂着不去看他,“我今天晚上不想回去。”
感觉徐斐搭在她腰上的手一紧,她真的有种浑身冒热气的感觉,但心中的一股劲一直萦绕,刺激与新鲜感并随,促使她的话都变多起来,“这话说起来有些冲动,但是我想不想再错过你了,徐斐,我想嫁给你。”她软软说道,“只要想到是和你组建家庭,我感觉人生就圆满了。”
徐斐:“我……”
刚说了一个字,就被温寒水捂住嘴巴,她道:“你听我说,我知道你家里显赫,不过……唔。”她才说几个字,嘴巴就被徐斐捂住。两个人互相捂着对方,面面相觑,谁也不让谁说话。
温寒水只好用眼神示意他放开,徐斐显然也是这么想的,僵持几秒,两人默契地同时放开。
“结婚、组建家庭在我这里就是我们俩的事情,我保证。”徐斐说,“不管是我的家人还是其他人,都不会影响我们。”
“可是……”
“徐总不是白叫的。”他说,“相信我。”
“好吧。”温寒水低下头,嘟嘴,“那我能做什么啊?”
“你点头就是最大的事情了。”徐斐捧着她的脸,仰头亲她,“真的愿意嫁给我,点头了就不许反悔了,要跟我在一起一辈子的。”
“唔……”温寒水想回答他,却被他亲得严实,连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温寒水后退,又被他搂着,动弹不得。这分明是耍赖,她拿手锤了他一下,却见他笑了一下,凑得太近,一下就被他眼里的光眩晕了。
最后,她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第二天起来,温寒水的眼睛毫不意外地肿了。即使没有镜子,她也知道自己此刻并不好看,于是她掩着脸,想要偷偷溜走,结果刚掀开被子一角,被人从后面抱住。
她一下就倒了回去,手还覆在眼睛上,“你醒了啊?”
声音里透着心虚。
徐斐微眯着眼,“你要跑哪里去?”
“我还得工作呢。”
徐斐还搂着她,笑了一下,低哑中带着磁性,格外撩人:“捂着眼睛做什么,不想见我?”
“太丑了。”她闷闷说道。
“怎么会。”他玩心起来,扒开她的手,低头亲了亲她的眼睛,呢喃喊宝贝,直把人喊苏了。温寒水跟他闹了一会儿,最后还是不舍地说,“我真要去工作了。”
徐斐嗯了一声,单手把人扛起来,一起去卫生间洗漱。
两人对着镜子刷牙,温寒水没忍住,对着镜子里的徐斐傻笑。
如愿以偿,大概就是现在的心情吧。
*
后来,温寒水破天荒地带了副眼镜去片场。路上,她依旧和陈芬坐在一起,两人坐在最后面,小声聊着天。一开始的话题正经,陈芬主要说温寒水请假时发生的事情,没有多少,一会儿就讲完了。
之后陈芬忍不住八卦,“姐,你男朋友在酒店包年了吗?”
昨天温寒水一直没回来,她担心地打了个电话去问,发现温寒水留在男朋友房间。
温寒水:“就这段时间吧。”
“也是,我们快杀青了。”正经不过几秒,陈芬再次压低了声音,“姐,你眼睛有点肿。”
悄悄地比了个大拇指,一副我没有想歪的表情。
温寒水秒懂,哭笑不得地看着陈芬。否认与否,似乎都不重要了,某些人这样认为了,便难以澄清了。这些的想法让她心里一动。
中午休息片刻,温寒水拿出手机发消息。她搜索了一些关键词,加了南嘉本地不少兼职群。翻看一会儿就大概知道群内的模式,虽然很久没有加这种群了,但过去的经验还在,不太陌生。
她发布了一则任务,需要南嘉市某小区四十岁以上女性一人,要求能说会道,日薪两百,任务轻松,有意者私聊。
消息刚发到群里,手机就一下一下震动起来。她退出一看,已经有两个人主动戳她了。温寒水跟她们分别聊了几句,期间又多了好多消息,她瞬间就成为了大忙人。
简单聊了几句,初步了解了对方大概信息后,温寒水筛选出三人,发消息称:“方便打电话聊一会儿吗?”
毕竟能说会道不是用文字能体现的。
饭吃到一半,温寒水寻了一处偏僻的地方打电话。
说起来她年纪不大,但人生体验还是挺丰富的。曾经为了剧本需要,她到老板朋友公司的人事部实习过一段时间,倒是锻炼了看人的眼光。这会儿也是,不过与她们聊了几句,大概就能知道对方符不符合要求。
说实话,不太满意的。
最后一通电话是一个年轻的姑娘接的,温寒水愣了一下,“姑娘,你可能不符合我的要求。”
女生不知是紧张还是急的,磕绊解释,“我是替我妈接的任务,她现在可能还在帮别人搞卫生,所以能不能晚一点再给我妈一个机会。”
温寒水:“阿姨上班忙吗?会不会兼顾不了啊。”
“我妈没工作,就平时接点兼职。”女生说,“我可以问一下具体的工作吗?我看说任务轻松。”
没找到合适的人,温寒水不介意多说一些:“大概是在小区宣传一些事,跟大家聊聊天就可以,所以要比较能说的阿姨,嗯,不是造谣,放心。”
女生说:“我们家在这里住了快十年了,认识很多人,而且我妈还挺能聊的,她还有牌友、广场舞团……”
开始花式介绍自家妈妈。
温寒水笑了一下,挺中意她妈妈的,说:“那等你阿姨有空了,我们再聊聊。”
挂断后,徐斐的电话紧随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