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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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谨很吃惊,这四年,她没有拒绝都城的消息,但起初一两年,她重在恢复跟练武,连手头生意都管得少,芍药他们也有意识规避消息,怕她思虑过重,再后来她身体好了,关注力也都放在了手头的事身上。
谢家,仿佛离她远了许多,有时候知道的消息也多是来自朝堂。
不过那时候,天下人也差不多都知道了,比如这些年谢远与秦国舅的争斗。
至于为什么是秦国舅,那依旧是四年前的原因。
但这些都比不上明黛成婚这个消息的重要性。
“庄帏,我记得此人。”
明谨沉思了很久,待竹筏飘出了太一城,她才开口。
“查查他。”
“还有,查下萧禹。”
天狗一惊,查庄帏部奇怪,毕竟自家主上素来有替姐妹查看未来姐夫妹夫查祖宗十八代的习惯,可萧禹是怎么回事?
真看上这小屁孩啊?
“他身上的兵甲质量有些问题,若是个例便是私怨图谋,若不是个例……那就是国患了,可能会影响边疆战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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焱院的日子定在六月初七,现在是四月底,明谨在太一城处理好了跟温良的合作之事,那时候也已是六月了,她便动身前往焱院所在的圭甲镇。
圭甲镇自然比不得太一城繁华,也因为发家源于矿山,所以没太多风景名山,不过民风也是特色,此地炼兵气氛很浓郁,镇上百姓多与冶炼之事有关,家家户户都有打铁人。加上来此地的多是武林人,倒是对此没太大感触。
但芍药跟天狗他们对此很抵触。
我们家主上这样的人物,怎么可以将就在那些不讲究的住所。
赚那么多钱是白瞎的么?
是以焱院所在圭甲山边上的太平湖中心建院酒家被包下了一栋院子。
明谨在其中住了几日,避开了岸上因为赶来的武林人多而闹出的厮杀麻烦,倒也清静。
初六晚,院中阁,明谨坐在阳台的蒲团上,双手握心于双腿之上,内力游走筋脉,逐步增强,渐渐滋润脉络。
一个时辰后,她的额头上有了一层薄汗,很快冷凝如霜。
双手微微动,掌心有了乳白的气团,随她结指印而一点点消失,最后,明谨突出一口气。
那口气中却有些微血气。
“鬼谷通脉之术果然了得,但能给我下毒的那个人更了得。”
芍药见她结束修炼,便将湿热的毛巾还有熬好的药汤递上前来。
“确实可怕,当年白衣剑雪楼的楼主亲自救您,后来都说没能根除,只能逐年削减,怕是得有十年功夫才能真正去除,让您摆脱它。”
芍药想起四年前的经历还是心有余悸。
“十年么,倒也不必。至于当年楼主出手……”明谨擦了霜汗,接过药汤,微顿,若有所思。
那次施救,她需得坚持理智配合,可最后还是昏厥过去了,但在昏迷中还留有一点点感应。
她隐约觉得当时屋中出现了另一个人。
那位近乎飘渺仙人般的楼主对此人十分尊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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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谨喝下药汤后,正思索旧事,忽敏锐感应到前方湖上动静。
夜色之下,竟有人一苇渡江而来。
第154章 打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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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苇渡江,听着豪迈大气,充满超脱人间之气,但也并非如普通人所想的那般惊世骇俗,从前明谨没有接触习武之前,她翻过的诸多武道秘史就足够让她比大部分武林人都了解它的登高跟低处。
“武道低处在于强生健体,高处在天人破虚,中横家国百姓,但那是奥义,若真要以实力境界来划分,天人破虚之下是上善若水,其后一苇渡江,再之后是剑心通明类的境界……”
明谨倚靠着栏杆,眺望远方时,朝着屋顶上出现的拓泽问:“你接触的人多,武林中达到一苇渡江这个级别的有几个?”
她虽有许多情报,但没见过真人,倒也不敢妄断。
拓泽在屋顶,并不敢下来,因为内里是明谨起居,他怕撞上她衣着简便贴身的时候,固然对武林女子而言再正常不过,但后者倒地身份不同,他们这些下属其实跟谢家暗卫一样,早已磨砺出了一番规矩。
“目前看来,也就六大门派明面上有,忘周山的山主周望海,老道陈不忘,剑微宗的剑主狂剑萧徽,空蝉宗的须弥,这些都是早已达到一苇渡江境界的高手,往下的三大堡主可能都是新晋的,道行尚轻,但江湖中定然还有隐居高手。”
明谨目光飘远,往那江上之人瞧了一眼,“看样子不是老派的高手。”
高手这个称谓,得看自己所处阶层,拓泽自己是剑心入定,此前提及四年前的梨也是入定,不过嘛……也是新手跟老手的差别,他跟天狗加起来都不够对方杀的,一来境界,二来招法也有差距。
后来对方直接突破达到剑心通明境界,那就更不用提了。
是以乍一见到一苇渡江的大高手,拓泽也有些兴奋,但这些年他的武功也是突飞猛进,距离剑心通明并不遥远。
像剑宗胥野跟拳宗张风这些纵横武林多年的老前辈也都卡在这个阶段,余生都在仰望一苇渡江的境界。
他兴奋了,明谨却想到了斐无道这个人,此人当年可远不止剑心通明。
“你说,二十多将近三十的人若是一苇渡江了,是否惊世骇俗?”
明谨一问,拓泽顿时明白她指的是谁,因为后来他们也听芍药提起过泉山雪夜的事。
那才是真正的惊世骇俗。
“自然是,放眼江湖,怕是无人能与之堪比。”顿了下,拓泽却补充:“那个梨也不行。”
梨比斐武道还小上几岁,但差了一大个境界,太悬殊了。
“她已经很厉害了。”明谨待女子宽厚很多,只是淡淡一笑,却发现芍药目光有异,“小芍药,你这般看我作甚?”
芍药最经不住明谨在夜里含笑似嗔的目光,红了脸,骄傲又期颐道:“她不行,姑娘你一定可以。”
明谨一愣,上头的拓泽也应道:“对,主上你一定可以。”
“对,我可以让你们少做梦。”明谨失笑,倒也不纠缠这个事儿,因为那位高手已经上岸了。
真是好功夫,衣摆都不带湿多少的,上岸时,其余院落中出了许多人,这建院酒家的管事也出来了,未知对方身份,便问:“前辈远道而来,本店荣幸之至,不知阁下名讳是……”
上岸高手没回答,只是顾自目光一扫,忽然抬手指了一栋院子,“我要那边房间,给我安排。”
管事看到了他所指,顿时微微变脸,歉意又谨慎告知那边院子已被人包下。
“整个包下?好大的架子!”他皱眉,忽然脚下一点,身体掠射如枭鹰,直接落在了那院子跟前的大松树枝头,拔出身后长刀,“里面的主人家,出来下,我要你们这院子一个房间,开个价。”
本来明谨他们还在看热闹,却不想转头院子给人盯上了。
不过近了才看清对方乃一中年男子,满脸络腮胡,似是绿林好汉一般。
要一个房间,其实不难,但他们之所以包下它,就是为了确保周边都是自己人,在一定程度上保证明谨的安全,且对方又是一大高手,让对方待在这院子里,跟狼入羊窝有什么区别。
拓泽皱眉,天狗也从另一边出来了。
“主上,此人……”
阳台上,明谨转了下杯子,道:“你们打不过,对么?”
自然打不过啊!
这可是一苇渡江级的高手呢!
两人坦诚承认。
“那就告诉他,不让,然后陪他好好打一场,敢么?”
天狗跟拓泽对视一眼,然后齐齐拔出刀剑。
“主上所令,哪有什么敢不敢,干他就是了!”
两人跳下屋檐,齐齐掠上墙头,对峙树上的高手,天狗嘴巴活,当即道:“老哥,这大晚上的一苇渡江好生厉害,若是想休憩一二,这建院其余院落,端是空闲的我家主人都愿包下给你,但这院子不行。”
高手有些惊讶他们的拒绝,挑眉,“为何不行?你家主子金玉做的啊,这来圭甲镇不就为了山上焱院的兵器,自是江湖人,出门却带这许多人,还包院子,好生娇气。”
阁楼中娇气的明谨:“……”
真是好久没被人这么嫌弃过了,感觉略微妙啊。
芍药却是气极了,正要回怼对方,却被明谨捂住了嘴巴,后者笑着哄她进屋,竟是不管外面那高手了。
“老哥,咱们自己糙没事,也不能嫌别人娇气,我家主上有钱你有吗?”
天狗灵魂一拷问,附近不少武林人士没憋住。
高手愣了下,气笑了。
“很好,老子行走江湖这么多年,还没见过这样的人物,小子,你激怒我了。”
天狗:“前辈要教训我了?太好了,拓泽,赶紧的,一起上!”
说罢两人就迫不及待冲了上去!
高手错愕了下,表情很难看,但还是接了下来。
众多武林人吃惊极了,这什么人,竟敢跟这位高手一战,不是找死么?
“那边是什么人?”
“不知道,听说是什么庄的人,很有钱,但并不张扬,早早就定了那院子,入住后也嫌少露面。”
“这位高人也是,偏偏瞧着别人的院子……但这位有钱的主儿也失理智,不懂武林规矩吧,差别太大,等于自寻死路。”
一间屋舍中有人这样说,但隔壁两个青年剑客不这么认为。
“师兄,有点不对劲。”
高大但貌不惊人的男子拧了剑眉,道:“两边都不对劲,”
第155章 一步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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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中,芍药尚好奇,却也不敢多问,因为自家姑娘已脱掉了在屋中的内居衣物,换上了较为保守的衣袍。
“姑娘等下要见人?”
“嗯。”
明谨系上带子,回头朝兵器铿烈的院子外看去,笑了笑,“看他们两个能撑多久吧。”
结果是半炷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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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炷香后,天狗跟拓泽浑身浴血,高手提刀而来,面色冷峻严厉。
“小伙子武功不错,就是脑子不好使,武林是那么好混的?”
他提刀到跟前,正要举起长刀……
忽然身体一僵,眼神涣散,噗通一下,人倒下了。
拓泽跟天狗再次对视一眼,这是?
“还看什么啊,把人拖进来。”芍药在阳台上一喊,两人就回神了,把威武彪壮的高手抬进了屋子。
外面的武林人士震惊无比,根本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
“看样子是中毒了,否则那位前辈不会如此……师兄,我们是否要插手?”
自持是剑微宗弟子,师弟张青山有些看不惯对方下毒的手段。
“插手?”师兄宁怀光却不这么认为,“江湖之争,有因有果,我们又不认得那个高手,何况对方贸然要别人定好的院子,也不算正派,最重要的是——你确定你我两人能打得过他们?”
张青山思虑了下,摇摇头。
虽说对方现在受伤,可他们也不兴乘火打劫的。
“也不知道他们什么来头,连这样的高手都能放倒。”
“明天就知道对方身份了,不过明日高手云集,你且控制下脾气,别动不动就江湖义气。”
顿了下,宁怀光皱眉,“如今武林看似混乱,忘周山还未出手整治,但朝廷既已派军驻扎,就是腾出手来,忘周山不可能让武林还如一团散沙,这也是师傅他们派我们前来焱院的原因之一。”
张青山似懂非懂,待次日凌晨他们动身前往圭甲山,留意了下那院子,发现对方还未动身,但守卫森严,俨然不露消息的样子。
“走吧。”
众多武林人虽好奇,但也知道最忌讳插手隐秘,是以只观望了下就都走了,往圭甲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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院中,络腮胡大喊睁开眼,摇晃了下脑袋,却发现自己被绑起来了,他正要骂人,却发现眼前人是一年轻姑娘,斯斯文文的,看起来就跟江湖人不一样,他倒不意思骂了。
何况对方也没给他骂人的时间。
“中了雀翎毒,不敌于人,强行脱逃,带着内伤一苇渡江,就是因为这建院之上武林人众多,能拦住追杀你的人一二,但你不放心,是以察觉到我这边人马众多,防卫森严,便故意要一间房,本以为我们回息事宁人顺从你,却没想两个愣头青还要跟你大打出手,你不想暴露自己重伤中毒,只能硬着头皮接下,好不容易压着伤势打赢了,还被人用毒针暗算了,毒上加毒,一时扛不住就倒下了,醒来已成阶下囚……”
“前辈,你可真够倒霉的。”
明谨说完这番话,就看见这位高手面如黑锅,死盯着她,“你是什么人?怎知道我中毒!莫非也是我仇人?”
“不是前辈你挑中我这院子的么?”
“……”
典型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高手郁闷,不肯说话,却忽然发现——自己身上的毒解了!
“你!”他吃惊之下,却见明谨笑了笑,“我懂点医术,既不敢凭前辈的冒犯就要前辈性命,也不敢冷眼看你毒发致死,就帮忙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