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不是真有染,谁也不确定,能确定的是六皇孙被杀了。
刚好,前阵子宫里宫外传出,有一条胡同突然变成了“郡主巷”,里面住着位,刚出生就被抱出宫的郡主。
两人年龄相当,自然就被天才的说书人说到了一块,这还真说了个八九不离十。
“父王,皇祖父这次用朱瞻培掩盖皇叔谋反的事实,是不是您已经……”
“不错,我已经向你皇祖父禀明了他的身份,杀了他和与汉王勾结的侍妾,这已经是把影响减到最低。你安排的人这次立了大功,还有上报这件事的呼延詹士。”
太子这段时间身体不太爽利,除了上朝,基本都歪在文华殿里。给皇上炼制丹药的葛道士,经常给他敬献金丹,他从没吃过,如今,他竟有了试一试的想法。
“魏谦那里,你还问出什么话来?若是没有,也不必留着了。这件事就这样结了,中间攀扯着兰儿,我心里总有些硌得慌。”
“是。这事应该没有同党,都是他当年鬼迷心窍,利用了兰娘娘,也害了花荞。他那养子易呈锦,要不要也一起……”
“他出首魏谦与朱瞻培谋反,说明他并不知道此事真相,若是告密之人也要被连累,将来还有谁敢揭发自己亲人?他不但不罚,还要奖。
此事到此为止,把鲁成王府里的人都打发到皇庄上去,一律不得回宫。”朱高炽说完,闭上眼睛靠着,不再说话了。
易呈锦很长时间以来,做事都很低调,就连上朝,也像根本不存在一样。
朱瞻基也就没做多想,加上此事的直接参与者,李氏姐妹都已离世,父亲为了保护李兰,选择了低调处理,也是情理之中。
鲁成王府里一片死寂,很快,宫里来人把东西入库,牌匾拆了,打扫干净,就像朱瞻培住进来之前一样。
再去东郊皇庄的马车上,许茉妍面如死灰。
若不是她过于心急,想把朱瞻培的心牢牢抓在手里,她现在还是宫里的秀女,最多也就是再找机会。
现在……还好,只是他一个微不足道的侍妾,可以和其他的下人一起去皇庄……
花荞?什么郡主?一定是假的!就是一个摸死人的贱胚子!但凡我有机会,决不能让你夺了我的荣华,还好好活着!
花荞对这一切毫不知情,这两天连小高都经常看不到影子,她每天只是和徐夫人方琬琰一起,在屋里做着手工活。
“花荞,等你和呼延大人成亲之后,就不用偷偷摸摸的,给他做衣服、做鞋了。”方琬琰抿嘴笑道。她的心里很难受,却什么也不能说。
“我哪有偷偷摸摸……我只是不想让她们知道,过来和我抢活干!”花荞才不承认,她笑眯眯的说:“昨天海明回来了,他说,见到我阿爹和弟弟了。还有……青羽姐姐也见到了。”
“哦?陶姑娘怎么样?”这个,方琬琰也很关心。
“她什么也没说,只说她想回山庄里坐胎,住家里心情舒畅些……”花荞叹了口气,说到:“希望她能平平安安把孩子生下来。”
“是啊,希望大家都平平安安的,陶姑娘平安生下孩子,呼延大人平安回来。”她的话戛然而止,手上反倒被针扎了一下,方琬琰“啊”的一声叫了出来。
“看你,这么不小心。我看看,出血了没有?”
“不,不用看了。我……我先回去了。”方琬琰神情紧张的站起来,生怕再一张嘴,就会忍不住把呼延锦的事说出来。
看着方琬琰匆匆离去的背影,端着茶水进来的蕊儿奇怪的问:“咦?徐夫人怎么走了?奇了怪了,这两天小高也怪怪的,问什么,都心不在焉答不上来。”
“我刚才说什么了?”花荞回忆了一下,眉头皱了起来,连忙问:“小高呢?”
“他刚从外面回来,在东院里呢。”
蕊儿有点喜欢小高,对他的一举一动也格外留意。
刚才小高回来的时候,她正好偷偷量了他鞋子的尺寸出来,迎头遇上,自己怪不好意思的,只好打声招呼:“回来了?”
可小高却像没看见、没听见一样,面无表情的进去了。
平时他不会这样,虽不热情,但至少有礼貌。所以蕊儿说他“怪怪的”。
花荞突然心里有些慌慌的,她放下为呼延锦做的中衣,提着裙子就往东院走。
海明、海英去福生堂还没有回来,东院里只有小高一个人。花荞进去的时候,他正坐在抄手游廊上发呆,听见脚步声,他动也没动。
“高兴,你刚才去詹士府了?”
“没去。”
“你昨天、前天、大前天都没有去詹士府?那你每天出去,是去了哪里?”
“……就.....没事……出去逛逛。”
“你连撒谎都不会,跟我说你出去逛逛?”
小高比花荞大不到两岁,今年年底才满十八,花荞常把他当弟弟一样看,虽然他已经和呼延锦差不多高。
花荞佯装生气,转身要走。小高伸手拽住她衣袖,仰脸可怜巴巴的看着她:
“你……不要生气……”
“你说!”
小高站了起来,站到花荞的对面,低头轻声道:“我是去詹士府了,每天都去。因为大人在十天前失踪了,我得每天过去问问,有没有新消息。”
“大人……师兄……失踪了?”
花荞一阵昏眩,小高忙扶住她胳膊,让她在游廊的石凳上坐下。自己则在她身边蹲了下来,抬头看着她道:“只是失踪,李赫也跟他一起。我相信大人一定会回来的。”
“你把事情仔仔细细说清楚。”
小高便把他从马平川口中问来的情况,一字不落的跟花荞说了一遍。
“你是说,徐九公当时也在官台山顶?”花荞觉得不可思议,但听到九公也在,不知为什么,略微有些安心。
“对,马平川说,他们找了一天一夜,又派县里的乡勇上山搜了一整天。他离开县城的时候,乡勇回来说,徐九公和两个丐帮长老还在山上。”
花荞一把抓住小高的胳膊,急切的说:
“我们也去,我们去官台山找他!就算是把整座山给搬开,我也要找到他!”
小高看着那张美丽的脸,没有他熟悉的笑容,但有他欣赏的坚毅:她比任何人都坚信,她的师兄还活着。
小高忽然有了一丝笑意,他点点头说:
“好,天涯海角我都陪你去。”
第250章 始入宫长女身侍疾
说走就走。
花荞回西院去换男装,简单收拾两件衣服。小高说坐船去,漕河全程通航了,坐船没有坐马车那么辛苦。
小七和蕊儿一听,也要跟着去。
“你们真是胡闹!姑娘不懂事,你们不劝着,还跟着起哄,一会看我怎么收拾你们!”春喜不知从谁口里听说,姑娘正在换男装、收拾行李。
“春喜姑姑,平时我敬你是太子妃娘娘跟前的人,对您有三分客气。如今我有急事要出门,谁也拦不住,就是皇太孙来了,我也不会听。”
花荞看都不看她一眼,只管往腰包里塞银票。
“姑娘,您可不能这样,娘娘让咱们看着您、教导您,您要是……”
“让开,别挡着我收东西。”
春喜一跺脚,急急忙忙进了宫。
“这还得了?她一定是去官台山找呼延锦去了!”太孙刚好在太子跟前谈事,见春喜进来报告,也急了起来:
“父王,儿子去把她追回来。”
“哎哟,姑娘口气大了去,她说,就是太孙您去了,也拦不住她。恐怕还要太子您给一句话。”春喜暗戳戳的想顺便告花荞一状。
哪知太子拿这个没什么交情的女儿也没办法,他坚决的说:“孤总不能下令把她抓回来吧?那孤不是招她怨恨,那不行。”
朱瞻基笑了,他认识的花荞从来就是这样,他说:
“父皇,儿子倒有个主意。您这两天不是身子不爽利吗?她是您的长女,您就把她召进宫来侍疾,她不就哪都去不了?”
“侍疾……也不是不可以……”
“那儿子亲自去!”朱瞻基活没说完,人已经到了殿外,叫人备马去了。
花荞带着蕊儿坐在马车里,小高赶着车,府里的小厮坐在旁边,他们要去码头,距离不算近。眼看已经能看见人头攒动的码头了,忽然听到后面有人叫:
“呼延府上的,停车!”
小高转脸一看,拦车的是太孙的侍卫萧炎。
“萧大人?您怎么来了?”花荞其实一点不奇怪,一定是春喜回宫去找太孙哥哥了。她口气强硬的说:
“您回去告诉太孙殿下,说花荞恕难从命!师兄是我在意的人,我必须去找他。”
“你就只在意你师兄,你父王就不在意了?”朱瞻基也追了上来,他就知道,来个侍卫解决不了问题。
“父……父王?”花荞还不习惯这个称呼。
“父王身体有恙,一心就记挂着你。担心你在宫外没人照顾、别人欺负,担心到药也不肯吃……今天非要我将你接进宫,谁知你却要离开京师。”
“他……生病了为何不肯吃药?再说我又不是大夫……”花荞中气没那么足了。
“人年纪大了就像小孩子嘛……父王已经让宗人府去增了你的名字,宗人府也着手核验了,这两天修改完宗册,你就正式恢复父王长女的身份了。”
“长女?”花荞心里有一种奇妙的感觉。
“对啊,本来嘉兴是长女,可你比嘉兴还大一岁,你不就成了长女?”
萧炎:殿下,您是不是想墨迹到船开?
花荞有些蔫了,大明重孝,就算是民间,父母生病,长子、长女都要床前跪守的,这她知道,可是……
“你放心,我会派人去官台山继续找他。”
“那……我现在要怎么做?”
朱瞻基笑了:“跟我回宫,给父王侍疾呗。”
小高心里忐忑不安,回去的路上问花荞:“姑娘……您是一直都待在宫里吗?”
“不会不会,就是我父王病了这段时间,等他病好了,我还要回来的,到时我们在一起去。”花荞肯定的说。
很快,春喜得意洋洋的在宫门外给花荞行礼:看吧,想跑?
花荞进宫侍疾,太子妃也知道了,尽管太子没说是不是正式进宫,她还是要给她安排住处。她犹豫着问了一声:“殿下,花荞是让她到原来兰才人住的碧春宫吗?”
“那是她母妃住过的地方,不住那住哪?”
太子半躺在床上舒坦着呢,就等着花荞来了。
太子妃暗暗松了口气,还好没说把花荞挂在自己名下。一个宫外回来的民间女儿,总不能让她越到自己嫡亲的女儿前面。
在大明,纵是皇上、皇子的女儿也不都是尊贵无比。只有长女略有些身份地位,会有赐名,出生不久就会加封公主、郡主。
最重要的是她们婚姻。长女的婚姻会考虑得精细些,陪嫁也丰厚。其他的女儿,按照太祖皇帝的祖训,那都是要往小门小户里嫁,有时嫁了谁,皇上、皇子们都不一定记得。
让太子妃恼火的是,偏偏这个庶女是长女,若是再让她寄了自己的名,嘉兴就一点优势都没有了。
“儿臣见过父王、母妃。”
花荞跟着朱瞻基站在那里,低着头不说话。不是她没被教过,只不过她一时不习惯,还开不了这个口。
朱高炽见没声音,装了两声咳嗽,问道:“咳咳……宗册都给你上了,你还不开口叫人吗?”
花荞上前跪下,给他们行了个大礼,说到:“女儿见过父王、母……母妃。”
她多希望此刻坐在父皇身边的母妃,是她自己的亲娘兰才人啊。
朱高炽这才仔细看了花荞,她的眉眼间确实很像李兰,尤其是那双眼睛,简直就是李兰的翻版。
父女两人此刻都想到了同一个人,花荞眼里起了雾气,朱高炽也一阵胸闷,真的咳起嗽来。太子妃赶紧去给他抚背。
花荞看着心里焦急:哎,看来父亲的病还真是不轻。以前没机会在母亲膝下尽孝,如今还有父亲,能让我尽尽做女儿的孝道。
太子妃见花荞还穿着男子的衣服,便说到:“春喜、秋悦,伺候花荞去碧春宫更衣,让她熟悉熟悉,晚膳前在过来吧。”
看着花荞退出去,朱瞻基笑道:“母妃,她也只是个小姑娘,又没学过几天规矩,您别对她太严厉了。”
“这是你做为长兄应该说的话吗?”太子妃没打算和儿子嬉皮笑脸,这是后宫的事,轮不到他说话。
“她宫里空荡荡的,给她多派两个人,省得她一个人住里面害怕。缺什么、短什么,也给她添上。”朱高炽想着碧春宫的样子,心里还有些酸酸的。
看见父子两个都在为花荞操心,太子妃更不乐意了,她笑着站起来道:
“不劳殿下费心,臣妾会安排妥当的。东宫里郡主们的份例,一样都不会短了她的。”
她说这话太“后宫”,太子、太孙根本就听不出来分量。
没出嫁的郡主,都是跟着母亲一起住,妃子们本来就有各种人力物质的安排,郡主自己分到的,并不需要支撑宫中的开销,所以就算是嘉兴郡主,名下分到的例银也不多。
太子妃有她自己的打算。
后宫的事,她可不想被眼前这大小两位殿下给摆布了。